同命蛊 第6章(2)

雀舌正要说话,耳边听到「哗哗」的水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碧水寒潭边上——

「公子。」韩风小声说,「谷主已经下令封船,所以只找到这只筏子。」

「已经可以了。」韩不及点一点头,「风儿,你做得很好,这就回去吧!」

「公子?」韩风吃了一惊,「您的意思是——」

韩不及平静地说:「我送她出谷。」

「万一被谷主知道——」韩风急得顿足,「再说您身上——」

「你快回去!」韩不及打断她,「等到天亮,连你也要跟著受罚!」

话音未落,雀舌只觉腰间一紧,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又轻飘飘地落在筏子上,腰间的手便松开,她足下不稳,连晃几晃几乎跌倒,韩不及只好扶住她,又叹了口气,「小心。」

雀舌发现她居然喜欢他这样叹气,像是无可奈何似的,又带著万般宠溺,即使在这摇晃不稳的小筏子上,她都无比心安。恍惚间居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慢说是番千手,哪怕是阎罗小表,天上人间,万事万物,都不能伤她分毫。

韩不及撑著竹篙,他技巧高超,筏子稳稳地向前行驶,速度极快。四下里寂静无声,耳边除了「哗哗」的水声,什么也没有。雀舌慢慢地困倦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打著盹。

「不要睡——」一只冰冷的手抚上她的额,「这里太冷,当心著凉。」他一边说一边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那——」雀舌迟疑著问,「你怎么办?」

他淡淡地说:「我不要紧。」

雀舌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把他的外衣脱下来,拿在手里,她的声音本来就细若蚊鸣,夜风一吹,更是支离破碎,「你……若是……我也会难受……的……」

韩不及眸光一跳,正要说话,忽听远处有人欢呼,放眼望去,却见岸边点著许多火把,看到他二人,便高声叫起来,他无可奈何地笑笑,「我们到了!」

雀舌只觉得腰间又是一紧,身子一轻,再落下时,已经是坚实的大地。

「楚姑娘!」秦啸天大喜,「你总算是回来了!」

雀舌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韩不及远远地站在一旁,低头收拾筏子,顿时只觉心里空落落的,低声道:「你——要走了吗?」

韩不及不说话,只是望著她。

「这、这位是——」秦啸天见眼前的情形尴尬,他却不明就里,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韩不及望著她良久,点一点头,「我走了。」说完拧身就走。

「韩不及!」雀舌咬牙,终于还是追上去,「你要到哪里去?」

他抿一抿唇,仍然不说话。

「你、你——」雀舌心里著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怎的,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急忙垂下头去。

韩不及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慢慢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道:「你不要哭,汤九律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你放心。」

耳听风声飒飒,雀舌抬起头,哪里还有他的踪迹?三十锦衣卫人人手持火把,照得夜如白昼,她只是奇怪,明明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孤单?明明这么多的火把,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寒冷?

她握紧手中的帕子,一点一点使力,直到指甲陷进肉里去,她才感到丝丝安定,心里却像是遗失了某种格外重要的东西,比这空旷的世界还要空旷。

六月底,正是洛阳最热的时节,天上的太阳像是著了魔,每天热辣辣地悬在天上,地上便像下了火,在太阳地里立得久了,人都能燃烧起来——

诧紫奉了小王爷的令,往清辉堂送东西,远远瞧见环翠立在廊下发怔,便问:「姑娘生了病,你怎么反倒清闲了?」

「我等著小丫头拿冰过来,去了半天了,人影也不见一个!」环翠心下焦躁,咬牙道,「再迟了,瞧我怎么收拾她!」

「你就稍安毋躁吧!」诧紫笑道,「你瞧这天气,哪一房不等著要冰,哪里这么容易就得了?姑娘怎么样,可好些了吗?」

「好什么?」环翠眼圈一红,「我瞧她情形不好,烧得滚汤沸热的,要不我怎么急著要冰?」

诧紫听她这么说,把手里的东西往她怀里一塞,「小丫头去管事的未必理会,还得我亲自走一趟。」

环翠见是一只锦盒,里面放著一支上好的老山参,便捧了进去。玉栏见她进来,忙问:「可得了吗?」

环翠摇头,只是怔怔的。

「那可怎么好?」玉栏急道。

环翠望向那低垂的帐幕,只是发愁。

雀舌闭著眼楮躺在床上,这样热的天,她身上还盖著厚厚的被子,脸上烧得红通通的,倒像是偷了半天晚霞——

诧紫拿了冰来,见这情形,皱眉道:「怎么病成这样?」

玉栏拿帕子包了冰块,敷在雀舌额上。

环翠拉一拉诧紫的袖子,两人便到院子里说话,诧紫问她:「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哪里知道?」环翠叹气,「姑娘从福建回来,就是怔怔的,连小王爷和她说话都不理,饭也没吃就睡了,当晚就发起热来,小王爷专门问了秦队长,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嬷嬷们说,姑娘这情形,只怕是在山里撞了邪。」

诧紫点头,「山里可不是精灵鬼怪多嘛!要不要请个道士来,烧道符可能就好了——」

「你们不好生侍候姑娘,净胡说些什么!」

两人见是小王爷进来,吓得脸色煞白,小王爷寒著脸,「再让我听见这个话,便把你们都打发出去!到时候别说我王府不讲人情!」说完拂袖而去。

环翠见他往里屋走,知道他来看雀舌,急忙上前打帘子,小王爷走到床边,雀舌却已醒了,她烧得全身乏力,软软地靠在大迎枕上,见他进来,低声道:「琪哥哥!」

「雀舌妹妹——」小王爷握著她的手,只觉得那只手烫得似火,心里难过,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雀舌虚弱地笑笑,她气力不继,说起话来喘吁吁的:「今儿……什么日子了?」

小王爷眼波一跳,忙向环翠使了个眼色,环翠明白,笑道:「才刚六月十八——」

「六月……十八……」雀舌头晕得厉害,闭著眼楮说,「七月初七……琪哥哥你……要多派人……去天人海阁……」

小王爷柔声劝慰:「我自然会安排,你只管好好养病,放心,九律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还……还有……韩……」雀舌只是怔怔的,想说,却不知该怎样开口。

「嗯?什么?」小王爷眼巴巴地望著她,她合上眼楮,呼吸渐渐平稳——

环翠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掖一掖,又放下帐子,低声道:「姑娘睡了,小王爷也歇一歇吧!」

小王爷点头,环翠一路送他出来,见他脸色不好,心知他是担心雀舌的病,却不敢多说,只是沉默。走到院子门口,小王爷忽然停下来,似乎要说什么,却颇为踌躇的样子。

环翠原是玲珑剔透的人物,忙道:「小王爷放心,汤先生的事环翠自然不敢多嘴,不仅是我,这清辉堂上上下下我都敢保证的。」

小王爷叹一口气,「如今已经七月初九,汤先生只怕——不是我心狠,一则派人去也无用,只不过徒增伤亡;二则逝者已矣——雀舌病成这样,若跟他说实话,再添了病,反倒不好——」

「小王爷放心,环翠都理会得。」

「你明白就好——」小王爷点一点头。

雀舌这一场病来得格外凶猛,昏昏沉沉十余日,方才慢慢清醒过来,却极为虚弱,人也懒懒的,每日都是一个人怔怔地发呆,不愿说话——

这一日环翠得了个好消息,便兴致勃勃地进来,一进门见雀舌坐在窗前发怔,便笑道:「姑娘,我可有好信儿告诉你!」

「什么事?」雀舌瞟了她一眼。

环翠抿嘴一笑,「汤先生回来啦!」

「什么?」雀舌「腾」地站起来,「你可是哄我?」

修长的人影遮蔽了门口刺眼的日光,望著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脸,雀舌脚下一软,几乎跌倒,环翠急忙扶她在椅上坐下,「姑娘,汤先生回来了,那是好事,你怎么反倒哭起来?」

「这么些日子没见了,还是老样子,又哭又笑的,成什么话?」汤九律伸袖拭去她脸上的泪,声音也哽咽了,「我听人说你病了,怎么就瘦了那么多?现在可好些了吗?」

「我去倒茶。」环翠识趣地退下。

「你已经够轻啦,再哭出些眼泪来,只怕连风儿都能吹得跑了——」汤九律模模她的脸,心疼地说,「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

雀舌破涕为笑,「生病这种事,可是我说了算的吗?」

「好——」小王爷早等在门外许久,见他们说得高兴,喜得击掌叫好,「就知道汤先生非常人,这一个月来我们楚姑娘脸上就没见过笑影儿,先生一回来,又是哭又是笑的,原来这一个月省下力气来,就为了等先生回来!」

雀舌微微一惊,才发现自己与汤九律靠得太近,忙向后退了几步。

「妹妹不用害羞,汤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事——」小王爷微微一笑,「我就做得主!」

雀舌皱眉,「琪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番生离死别,你二人的心意我都瞧得清楚,」小王爷对汤九律心中有愧,见他居然生还,一心只想弥补之前的过错,再加上雀舌与汤九律一向亲厚,若不出意外,此事上月就应当成了,眼前只是顺水人情,便道,「原说给雀舌妹妹好好地过个生日,却遇到番千手来寻晦气,王府许久没有热闹了,下月十五正是好日子,又逢中元佳节,就把事情办了吧!」

「小王爷,您——」汤九律大感意外。

小王爷拍拍他的肩,道:「以后,我这妹妹可就托付给你了。」

汤九律还不及说话,雀舌已经站起来,冷冷地说:「琪哥哥,你莫不是吃多了酒?」

小王爷怔住。

「我与九律哥哥只有师徒之谊,旁的什么也没有,」雀舌走到门边,掀起帘子,「我累了,想要歇息,二位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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