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结婚? 第七章

B君请我当她女伴,参加一个建筑界的宴会。

对于这人,我不知我认识他算不算深。可以肯定的是,我满意于目前所认识的他,而他,亦满意于我。

「这是杨双喜小姐。」他将我介绍给宴会中的人。

男人的脸皮很薄,我从不让他失了面子。

「辛会。」我一一与他们握手。

B君也将那些人介绍与我。

我说:「久仰大名。」这句话很能满足人的虚荣心,大多数人都见不得自己没没无名。

席间,与一名男士共舞,他问我:「台湾房地产景况大不如前,不知杨小姐有无心得?」

考我!

滑过一个狐步,我笑笞:「城市商业大楼仍然短缺,一般地产景气也有复苏征象,可以考虑入场投资。」

他笑,我便知道够了,想必已经通过考验。

B君将我带回他怀里,贴著身体跳一曲慢舞。

他相貌英俊且赚钱多多,世间少有。

他体格强健,能将我紧紧拥在怀中。

假使我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我也许会梦想将来遇见这样一个男人,他对我有占有欲,企图操纵我的灵魂。但仔细回想,我十七、八岁时,好似也从未如此幻想过?

我曾经年少吗?

嗯,有点怀疑……也许我这人无趣,太早熟。

「双喜,我真不知该怎么说。」

「那就别说。」这是真心话,不知从何说起的话,不如别说,免得你我双方尴尬。

他聪明得紧,就此打住,没有再说下去,却低头吻我,吻得我嘴疼。这男人,太享受掠夺,也太习惯——这习惯不大好。

脚疼,舞完这一曲,我拒绝再接受邀约,躲到别墅招待用的露台。夜凉如水。

哀抚的双臂,倚著露台栏杆吹著带露的夜风,很是舒畅。露台上置了盆石榴盆栽,令我想起两句诗,怎么说来著——

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

这株夜石榴贪婪吸著夜露,若能这样吸个千年万年,说不得真能变化成精。我也不禁仿效它深深吸了口气

一缕呛鼻的烟味飘过鼻端,我回过神,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他在抽烟。

发觉我在看他,他偏过头,将烟夹在指问。「熏到你了?」

「还好,不很呛。」

他低笑。「来一根?」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看著他手里的烟盒,摇头。

他收了回去,没半点尴尬之色,对于被拒,显然很看得开。

吞云吐雾一回,他忽然问:「贵姓?」

「杨。」

他一怔,随即点头。「老包带你来的?」

「应该是。」B君是姓包没错,但「老包」?我不曾听人这样叫过他,B君不老,不过才三十有二。

夜色里,仿佛看见他咧嘴一笑。牙齿没黄,还白白的,看来他不算老烟抢,但抽烟的姿态挺潇洒。

我清楚眼前是一派浪子型的人物。

「双喜?」他叫出我的名。

「在。」在他叫出B君的姓以后,我没有很讶异。

「这名很好。」他说。

「多谢夸奖。」

「人也不错。」他说。

「只是不错?」我挑眉。

他朗声大笑。「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女人。」

「我以为你会说我是你见过最厚脸皮的女人。」我面不改色。

「我是说真的。」他举起手,状似发誓。

我也立刻举起手。「我也是说真的。」

「哪里真?」他一手捉住我。

我故意上下打量他。「嗯,从头到尾,表里如一。」

「错,我最是表里不一的人。」

「谁谈到你了,我是在说本人。」

「看不出来。」

「那是当然。」我并不透明。「可以放开我吗?」他的手劲大得惊人,手腕有些痛。

「我不想。」但他放轻了劲道。

不痛,我也就没坚持要他的手离开我的手。

他突然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应该没有,我没见过像阁下这样轻狂的人。」

他笑,松开了我。「是吗?我怎么老觉得我们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你是说在黑漆漆看不清你我面貌的夜色里?」我们所处的位置背著光,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孔,只知道此君体形高大,以及一张嘴能言善道。

他抚著下巴道:「不是照会过面,那就是缘分喽。」

我笑答:「相逢自是有缘。」

他突然压低下来。「如果早让我遇见你……」

他声音模糊,我没听全。「你说什么?」

「如果早让我遇见你……」

我还是没听清楚。「怎样?」

「我还是会像现在这样的想吻你。」说罢,他的脸罩下来。

一个不礼貌的吻,却持续了很久。

黑暗里,失去视觉,其它感官反而敏锐起来。

我的唇被吻得发疼,我的舌被狂野的挑逗,烟草味刺激了鼻端,这吻是很意外的一个体验。

很久以后,他离开,隐约可听见喘息,不知是来自我抑是他。也许都有。

他在我耳畔轻喃:「我以为你会拒绝。」

「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

接吻是发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你吻得很好,我可以将这个吻解释为我有魅力令人情不自禁;反之,此吻若拙劣不堪,则是侮辱,我会狠狠甩你一巴掌。」

「谢谢你的夸赞,我想如此是同意我再吻你一次?」

听得出他跃跃欲试,但我推拒。

「不,一次带烟昧的吻已经足够。」奇异的是,虽带著烟味,他的味道,不难闻。

他再次大笑。「你果然与众不同。」看来他是个爱笑的人。

「谬赞。」我这时又突然懂得谦虚了。谁能说我不能够善变?没有。

他突然静了下来。「看来一个吻打动不了你的心。」

想打动我?他有何目的?「当然,杨双喜向来不容易收买。」

他仰头大笑。「你令人难忘,但是我的女伴似乎在寻找我了。」

我没有看见有人在找他,也许这是个借口,也许不是,我知道他不会是那种一个人赴宴的人。女伴,当然了。「顺风。」

「我愿意你留住我。」他倾身向我。

「君子不夺人所好。」

「上天知道我不是君子。」

「俗云:盗亦有道。」

他突然站直身躯,比我预料的更为高大。一百八?不、不,他更高一些。但闻他说:「我从不替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一个强盗,你怎能与他讲理。我识相地放弃。「那么,再见。」

「你不问我叫什么名?」

我笑。「我知道,你叫白居易。」琵琶行:相逢何必曾相识。

他亦笑,谁知他究竟懂不懂我的话,而我也没奢望他懂。

这年头传统文学事业没落,乃至被遗忘,是最悲哀的一件事。很多人明白今日股市收盘点数多少,与餐桌上吃鱼吃肉息息相关;但更多人不明白,传统值得保存,文学应被尊重。论起永恒来,人的生命渺如恒河之沙。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他站直身体走向灯火处,高大的背影顿时让我生起一股熟稔。

我没有张望太久,也不急著从过去的抽屉里将薄弱的记忆取出,那太大费周章,况且这世上相似的人很多。

今晚又跳舞,又站了太久,脚部的不适令我不得不找一个地方坐下来。

鞍宴的缘故,今晚穿的是一双瓖水钻的高跟鞋,购置许久,却穿没几回,一直收在鞋柜里,一时找不到搭配礼服的鞋,才翻出了它,谁知它如此不中用,净会折磨我的脚。我考虑丢了它。

不知过了多久,B君找到我,一脸气急败坏。

「双喜,你躲在这里。」语气像在抱怨。

我笑。

躲?我只是在此稍事休息。

看来躲猫猫的游戏中,此君并没有真正捉到老鼠。

我伸长手臂,让他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

「我累了,想回家。」

他面露犹豫,仿佛「回家」不是个好提议。「我尚未将你介绍给另一个人,你该去认识……」

「今晚至此已经够了。」不愿意再多说,我陪著他来,不见得必须担任全职的女友角色。没有人规定我不可以厌倦或者情绪化。

而此刻,我纵容自己如此表现。

B君对我的坚持感到头疼。「但我现在还走不开。」

这不是个理由,我笑道:「无妨,我能自己回去。」

他定楮看我,似想从我眼神中看出我有几分认真。

十分。我十分认真。

他改变初衷。「我岂能让你陷我于不义。」

我没那么阴毒。「怎敢?」

这男人不习惯低头,但他聪明,略作让步。「我送你回去,陪我去同主人告辞。」

我没异议。给男人保留尊严是必要的。

此刻的意见不合也许打击了他的自尊,让他「护送我」回家这件事,很快就能弥补他「受伤」的心。

瞧,我多么善体人意,哈!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日夜。

一周过后,又是新的一周。

白天献给工作,晚上献给应酬。

老实说,有时我更讨厌台湾这种商场文化。

我原不喝酒,为著必须应酬的缘故,开始认识白兰地与伏特加、干邑与威士忌。

有客户钟情台湾高粱,橱柜里便长期置有金门及玉山高粱,以备不时之需。

男人很难不坠落,而身为一个职业女性,也很难不跟著男人堕落。我已经尽力把持。

应酬之余,男人的邀约似也成为推拒不掉的生活习惯之一,一天没有约会,一天就觉得有根筋不大对劲。

前阵子易累、无食欲,上医院挂诊,大夫警告我需多休息,否则此具躯体用不到半个世纪。

半个世纪,也够长了,我想。但想到半个世纪之后,我若有遗愿未能完美了结,我便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我让晓君把我未来一周行事历翻给我看。

满满的行程,没一刻喘息,我看得头晕目眩。

「晓君,我觉得累。」

「杨小姐,你看起来需要休息。」

「对、对,我的确需要休息。」我的身体强烈的向我抗议,偏头痛。「能否泡一杯咖啡给我,多谢。」

「稍等。」

支开晓君,我瞪著那份行程表。

扣除掉已经排定的例行交际,此周剩下的四个晚上,都已被预约,甚至还有候补。

晓君将咖啡送来,我已用红笔将表上一堆人名划上叉叉。

「决定淘汰这些人?」

「不,只是取消与这些人晚上与我的约会。」我将行事层交给晓君。

晓君接过,道:「爱自己是应该的。」

「我知道。」少喝一点酒,少吸一点二手烟。

毕竟自己说老不老,但说年轻也不算真正年轻了。二十八岁的年纪,比二十九少尴尬那么一些些,但已相距不远。

我真讨厌替自己「存老本」,仿佛人一生下来就是为必然的老化做准备,把全部年轻牺牲在积蓄上,多浪费。

年轻应当及时行乐。

然而晓君还是替我取消了那些约会。

多出来的时间像是捡到的。

原来晚上一个人在家听听音乐、看看电视、读读书,悠哉悠哉,也是好的。渐渐地,居然爱上这种感觉。

A君打电话关照:「你最近消失无踪。

我笑。消失无踪还找得到我?

「在家做什么消遣?」

我半开玩笑。「窝在家等死。」

A君闻言变色。「别做傻事,你等著,电话别挂,我马上赶到。」

「喂喂喂——」这家伙竟以为我要自杀,看来我俩思想差距的确很大。

我挂了他电话,他还是赶来了。

若不是他,我这一生势必不会知晓,原来从天母到永和,不需要用到二十分钟。

「你飞车来?」

「怕你出事。」

「我一个好端端的人会出什么事?」我才怕他在路上发生意外,我若成了罪人,他的错。

他拥住我,双臂直打颤。「双喜,别吓我。」

真想同他说:「老艾,是你自己吓自己。」但终究没说出口,这人举动莽撞,但真正令我感动。像爹妈一样,一日见儿女没吃饱睡好,一日不安心。

「让我照顾你!」

我推开他。「又说这浑话!」

他急道:「但你总需要一个人陪伴,我保证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我仍然爱你。」

我冷笑。「你想得未免太多。」

「因为没有人不会老。」他满腔诚恳。「我们可以互相照顾对方。」

这人太奇怪,不打算现在要怎么过,老想著老了以后要如何如何。

我说:「老也不是今天明天的事,谁知道杨双喜享寿多少?」

也许过几日我出差去香港搭的飞机坠机,也许睡梦里心脏突然停止跳动,我现在连计划后天要做什么都懒。

人生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他气急。「你固执得像颗硬石头!」

石头大半是硬的。「你早该知道我向来如此。」

我泡了茶请他喝,希望他脑袋清醒些,喝完送客,叮嘱他:「开车当心。」

他忿忿然离去。

我心头似了了一桩心事,但愿他从此不再上门逼婚,因我已七荤八素,昏头了。打发掉A君艾氏,B君包氏打电话来。

「双喜,为何推掉我的约?」

我心想,我又不止推掉你的约会而已。这人真是自大狂,晓君分析得有道理。

「双喜,说话,我知你在家。」

看著自己的脚,我道:「我缺一双合脚的鞋,上回跳舞后脚痛迄今,不愿出门。」

他默然。

许久,他说:「不打扰你休养。」

我知道B君这人不习惯人家给他脸色看。

「承蒙关照。」我说。

打了一个呵欠,继续翻我的国家地理杂志。

他回头又道:「对了,你要休养多久?」

「问我的脚。」我笑答。

「啧,少打哈哈,明天让人送新鞋过去。」他说。

要命,来这招。

无妨,兵来将挡。「新鞋磨脚,走不了二、三哩路。」

他居然大笑。「正好,我并非要你陪我健行登山,如果你不想跳舞,我们可以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坐。」

找僻静的地地方坐?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B君说的话。

B君这人耐不住寂寞,否则依他性情,他不会与我搭上线。我们原是不对路的人。

他挂了电话,隔天,我也收到了鞋,名牌货——这是后话,我们继续说这一夜后头接进来的电话——

接著是C君。

「双喜,几日不见你,甚思念你,明日可愿与我共进晚餐?」

我没答应。「晚餐要吃什么?」我问。

电话那头娓娓道来:「吃鹅的肝,猪的肚,用牛肋熬汤,佐以鸡血酱料……」

我急忙打断他的介绍.;「我已决定吃斋一个月,再见。」啊,一个月内不必相见,不必听内脏经,更好。

接完数通电话,犹似自战场遍来,累煞我也。

原来当你决定疏远一个人,此人过去的缺点便会自动放大到令你无法忽视的地步,太可怕,居然连半点瑕疵也受不了,过去我并未有洁癖。

今晚我宁愿埋头大睡一顿。

一觉醒来,也许杨双喜大彻大悟,决定从此当一个深居简出的人也未必。

推荐阅读:
优质恶情人 爱,请小心 雨中弄晴 适婚年龄不想嫁 偷心万人迷 偷心情圣 小红帽 替身丫鬟 丹薰郡主求爱记 忘情水 老男人的小老婆 征服你的心
相邻推荐:
娘子为夫饿了txth口工乱乳大伦家长里短种田忙班长趴下让我C了一节课课门卫老胡的春天没删除的逍遥天地游向佛爷爷保证侯爷粗壮冲刺顶弄H啊就是那里快嗯别停爽到喷水(H)娇妻精灌孕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