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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缠恋后 第四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上因感念元一敬之绣术对朝廷颇多贡献,特召元一敬长女元缃入宫为妃,择日册立,钦此。」奉圣旨的公公恭敬地将亮黄色的圣旨合上。「请接旨吧。」

元缃早在公公念圣旨时就已整个人愣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一双美目瞠得好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公公。

「元姑娘?」

元缡见状赶紧接旨。「谢主隆恩。」

「元姑娘,过几天桐月正日时,宫里会派出迎亲队伍,皇上希望到时能看见元姑娘入宫。」公公如是说著,一言一句都让元缃觉得错愕。

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特别强调希望能见到她?

「大姊。」元缡附在元缃耳边轻唤,让她能够回魂。

元缃淡淡点头。「公公请放心,桐月正日时,元缃自会准备妥当等候。」

鲍公朝元缃点点头后,带著一大群人离开。

为什么?元缃错愕地跌进椅子里,失神地盯著地板。

「为什么皇上会想召大姊入宫为妃?」真要召妃也该在几年前就召了,怎会到这时才召人进宫?

靶念爹爹的绣术对朝廷的贡献?老实说她看不出爹爹的绣术对朝廷有何贡献。元缡苦笑。

元缃揪紧手中帕子,强忍内心对这件事的反感,柳眉微微聚拢,樱花般鲜嫩、娇艳的唇瓣抿得紧紧地,显示内心的不悦。

现在在大姊面前提起皇上,大概得冒著生命危险吧。元缡瞅著元缃,暗自吐舌。大姊的表情活像要杀人。「大姊?」

元缃纤纤玉指握紧,指甲嵌进掌心里,而手中的帕子则被捏烂,皱成一团。

「爹的绣术对朝廷有何贡献?」元缃冷笑。「不过就是提供宫里那些成天无所事事的王公贵族一些蔽体衣服,这算是贡献吗?我们元家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恩惠’吧?」

「大姊,可是皇上都颁下圣旨了。」

元缃回头。

「元家人是这么容易受人摆布的吗?」

「可是大姊……」元缡急忙拉住欲往外走的元缃,与她面对面。「皇上都已经宣召,难不成……难不成你要抗旨?!」

元缃叹口气。「小缡,难道你要看著大姊困死宫中?」

「这……」有这么严重吗?

元缃握住元缡的手,翦水美眸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狡黠。

「小缡,我知道你最好了,所以你肯定会代替大姊的对不对?」

元缡瞪大眼,随即扬起一抹尴尬的笑。「大……大姊,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小缡,你非常清楚大姊的意思,反正皇上也不知道元缃长得是圆是扁,他图的不就是吗?只要有个人顶了元缃的名字入宫,我看他未必会知道。」

元缡头一次心生畏惧,拉著元缃入内,小声地提醒她,「大姊,这可是欺君之罪耶。」

「欺君?没这么严重,反正进官的都是元家人,如果真相被揭穿,你就说大姊我得天花死了,这不就一了百了了。」

「大姊!」元缡跺脚。「你别替自己出这些馊主意,不要爹都还没找著,家里的人就一再地流失。」

「这怎会是馊主意?我就觉得很好。」元缃坐下替自己倒杯茶。开玩笑,她为什么要和一群数不清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好?」元缡泄气地跟著坐下。家里人「好」快被定欺君死罪。

「否则你告诉我,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在桐月正日后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儿喝茶?」

元缃摆明了将难题扔给元缃,径自品尝桌上那壶碧螺春。

袅袅白烟团团叠叠往上堆砌,渐渐往外扩去、淡逝,清香的茶味儿窜入心肺脾胃,流入脉络,渗入四肢百骸之中。

「好茶。」元缃微微一笑,继续喝茶。

「大姊,你是摆明了将问题丢给我吗?」

趁著空档,元缃回了句,「你很清楚嘛。」

元缃似乎将她这行为归纳为善心、大恩大德之列,一点也不想想,究竟此问题是冲著谁来的。

「我不管,这是大姊你的事,为什么要我想办法?」

元缃握住元缡的手,控制她想起身的动作。「小缡,手足情深。」

元缡涨红脸,几乎要用鼻孔喷气了。

「关我什么事?」虽然生气,但她还是只能怯怯地轻喃。

「爹爹都还没找到,如果我就这么出嫁,是否就是所谓的不孝?」

「大姊。」元缡惊讶地看著元缃。

案亲不在,甚至是生死未卜,为人子女的如果不管父亲的死活就出嫁,那就真的是不孝了。

「大姊,你可以用这理由拒绝进宫。」这可是个好办法。

我知道可以,但是刚才公公宣召完,我们没提,等过了时再提,是不是让人觉得刻意?」

「也对。」可是没别的法子了啊。

「所以,我想到个好方法。」

元缡不相信她大姊会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好方法,而且……她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替我出嫁。」

元缡倒抽口气。

「我想过了,你一向对任何事都无所谓,当然嫁入宫中肯定对你不会有太大影响,况且你一向随遇而安,任何环境都能适应,你就帮帮忙,代替大姊嫁进宫中,以后你就衣食无缺,还能过一辈子富裕的生活,有许多宫女任你差遣——」

「大姊,你别再说了,我不会替你进宫的。」

元缃一听,立刻扁嘴。「你不肯帮大姊?」

「大姊,相煎何太急呢?」

元缃泄气不已。「我知道,我刚才只是和你闹著玩的,我也没想过要把你推入虎口,你是我的妹妹,原本这事儿就是我的问题,何苦又将麻烦推到你身上。」

「大姊,说不定事情没你想的严重呢。」元缡明显松了口气。

「进宫还不严重?」

随随便便下一道圣旨就要召她入宫,美其名是当个妃子,但身体任人玩弄,她的尊严、人格要置于何地?

「说不定皇上英姿焕发、俊逸斯文,是大姊你喜欢的那型呢。」元缡眼儿一转。「也说不定皇上长得就像绕少爷那样,温文有礼、有才气又俊逸呢。」

一提到绕且初,元缃不禁火冒三丈。

「别在我面前说到那家伙。」她别开头。

元缡皱紧眉头,「大姊,你还在躲绕少爷吗?」

「啊,这茶真好喝,又甘又香。」

「大姊,你别转移话题。」

元缃站起身转向内房。「刚才和公公周旋了一会儿,有点累了。」她打了个大呵欠。

元缡堵住元缃的去路,双臂环胸,扯了个暧昧的笑。

「大姊。」

元缃泄气不已,拱手乞求,「我已经够烦了,别再塞个麻烦人进我脑子里好不好?求求你帮帮忙。」

「好啊,大姊,只要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烦你了。」

「你还是不死心就是了。」早知道她这妹妹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打发的。

「还是大姊最了解我。」元缡甜笑道。

「你什么时候对他这么好奇了?」

「从他追大姊开始。」

元缃翻个白眼。「小缃,如果你闲著没事干,我不介意你多到万茶楼去唱唱小曲、哼哼小调,调善身心,总比躲在绣房里成天绕著闲言闲语转得好。」

「大姊,你不是一向很反对我到万荼楼去公开唱曲儿吗?」

「你只要别烦我,怎样都无所谓。」她还真怕了小缡会再问起绕且初的事。

元缡手支著下颚,玩味地道:「大姊,不是要烦你,只是好奇罢了。为何这几天绕少爷会天天跑上门来见你?你又何以要躲著他呢?」

躲他,她还嫌碍事。她根本就不想见他!

当初在庙里初见他,他毫不避讳的握著她的手不放,口口声声说她是他唯一的妻子。

哼!唯一的妻子——「滥情的男人!」

元缡吓了一跳。「大姊,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咒骂?」大姊一向不让她们做出粗俗、不合礼的言行的。

元缃满脸无奈。「遇上那种滥情的男人,我没拿把刀砍死他,已经算便宜他了。」

桐月正日

一大早,宫里的轿子便来到净纱绣房外,平金丝绣瓖石的桥围,绣著水仙,小懂绣法的明眼人一瞧便知道这是元一敬特有的江南纱绣。

喜悦见宫里的轿子已经到了,便招呼随轿的公公在正厅等候,而她则去通报。

一路上,喜悦出现了思忖的神色。

为什么……老爷的绣法会出现在桥围上头?那明明就是老爷的专门技法,老爷也没收任何弟子,纱绣的技巧完全都是传给小姐们的……

虽然她知道老爷的绣品一直有供应给宫里使用,但也不至于会用到像桥围这种不起眼的地方,感觉起来老爷的绣品好像变得很不值钱。何况桥围……那围在轿身上、成天沾惹尘土的地方,该挂的也不会是老爷的绣品,老爷的江南纱绣那么有名……

「哎呀!喜悦。」

元绫一跌坐地上,她微微起身模著喊疼。

「二……二小姐!」喜悦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元家上下,她最不敢惹的就是二小姐。「二小姐,你没事吧?喜悦不是故意的。」

「你在做什么啦!没长眼楮是不是?」元绫模著勉强站起身,手仍旧揉抚著。「疼死我了,要死了你!」

「二……二小姐,喜悦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你在干嘛,走路不带眼楮,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恍恍惚惚的。」哎哟,刚才肯定坐到小石子了才会这么痛!

「宫……宫里的轿子到了,公公正在厅里候著呢。」

元绫闻言整个人精神都来了,但首先感到怀疑的是——「怎么这么早?」

「我也不知道,但是轿子确实已经等在门外了……不知道大小姐准备好了没?」喜悦捶掌焦虑道。

「大姊永远都不可能有准备好的一刻。」大姊有多不愿进宫,谁都看得出来。

从圣旨下达到现在,大姊的脸上片刻笑容都没有。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仗著门第家世而无恶不做的人,就像现在,当今皇上仗著天子的身份而强行召她进宫为妃一样。

看来,大姊也不会让皇上好过吧。

「二小姐,你在笑什么?」喜悦心惊胆战地看著元绫,生怕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而自己是她捉弄的对象。

「怎么,你也会怕我啊?我还以为元家所有主子,你谁都不怕,独独怕老爷呢。」

「二小姐,没那回事,在元家,喜悦对谁都非常尊敬。」喜悦下意识地后退数步,双手挡在胸前陪笑脸。

「去吧,去和大小姐说一声……算了,还是我陪你去好了。」大姊现在的情绪肯定差到极点,搞不好进宫第一件事就是「弑君」。

「喜悦,你怎么还在发愣?公公等得不耐烦了。」一名绣房里的丫环急冲冲从正厅跑来通报。

「我马上去!」

元绫走到元缃身旁,看著元缃脸上冰冻得像终年雪埋的长白山的表情,一丝朝气都没有,冷得让人受不了。

「大姊。」

原本沉浸在思绪中的元缃倏地被元绫的叫唤勾回了神,连忙拿起梳妆台上的梳篦,有一下没一下地梳著乌黑如瀑的发丝。

「公公已经在正厅候著了。」

元缃将手中的梳篦丢向梳妆台,在场的人都被双木相击的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喜悦,她从未见过自个儿主子这么生气。

能大声骂人或许还没那么吓人,但默不吭声,却让人感受到满腔怒意的,那才教人害怕。

「大小姐,我替你梳个发髻好吗?」喜悦拿起一只温润雅致的翠玉簪子。为什么没来由的,她会想起绕且初那家伙?

元缃猛摇头。「不用了,梳发髻做什么?我又还没嫁人,扎个辫子就行了。」

「可是……」

元绫以眼神示意喜悦在这时候最好顺著元缃的意思,喜悦噘著嘴回是。随即将元缃的头发扎成一个麻花辫,然后在辫尾处结个翠绿丝带,让辫子顺著肩膀垂在胸前。

「走吧。」元缃起身。

「大小姐,你这……」喜悦再么惊愕,指著元缃身上不合宜的衣衫,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样?」

「你……」

「大姊,你怎么把绣房里的白缎拿来穿?」如果她没记错,绣房里的白缎是专门给那些有钱人家过世的人穿的,这……

元缃深深叹口气,手叉在腰上。

「你认为我一进宫,还出得来吗?」一入候门深似海,更别说是进宫为妃,她怕是老死在宫里最角落的庭院里都还没人知道!

那个色鬼皇帝,连平民女子都想染指,活得不耐烦了,早晚有一天死在龙床上!

「可是……你也别咒自己呀。」元绫拉著元缃身上那白缎衣衫,柳眉攒得比天山还高。「你一天到晚要我别咒自己死,可你呢?直接将白缎寿衣穿戴身上了。」

「很好看哪,我不觉得有何不妥。」反正绣房里白缎是拿来当寿衣的事,天高皇帝远,那个色鬼皇帝恐怕也不知道。

她还考虑要不要替他也准备一件。

「可是你这样一身素白,和你今天进宫的身份不合嘛,万一龙颜大怒……」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连累咱们家的,到时皇上真要怪罪下来,你就说元家和我已经断绝血缘关系,我在外的一切行为自己负责。」

元缃扯下被元绫紧抓不放的衣袖,径自往正厅方向走。

「大姊!」元绫追在后头喊人。

「对了。」元缃忽然停住脚转身,跟在后头的元绫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

「天哪!」元绫模著鼻子喊叫。「我是和你们主仆有仇是吧,一个撞完又来一个!」

元缃闻言皱眉。「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问你金老爷那十匹织锦的事。应该已经完工了吧?」

元绫狼狈地模模鼻子,却免不了骄傲地仰头呵笑。

「当然,我们从别的猎场调来的毛皮已经以最快速的方式制成绣线,绣房也连夜赶工,大概制好再整理一番,明日就能送到金老爷那儿了。我出马凡事都没问题。」

元绵点点头。「那就好,至少金老爷的订单算是解决了,不过耽搁了那么久,要不是你去恐吓他,咱们绣房大概就完了。」

虽然绫去恐吓金老爷是非常、非常不好也不智的作法,但事关紧急,金老爷那人又没什么良心,唯恐他乘机打击绣房声誉,绫的作法算是最下下策了。

「对付金老爷那种人,只能以硬踫硬才能解决,你越是向他低头,他就越是骑到你头上来,我的作法非常好。」元绫仍旧坚持自己的作法是对的,而她也一向以这方式当成与人相处的「捷径」。

元缃淡笑不语。「你敢拿这方法来对付你师父吗?」

元绫敛住笑,眼角微微上扬。「大姊,别提那男人,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但是他在找你不是吗?」

元绫别过头去,拒绝回答这问题。她当然知道御剑夫在找她,在她们举家由泉州迁往杭州来时,她便不打算告知他,才会走得那么安静。

原以为这是自己逃避看见他和厉荭抱在一起的方法,也打定主意不再想他、不再见他,才会躲得那么彻底。

谁知他竟然开始找寻她的下落!

元绫想来就有气。那个笨男人!既然知道她是元一敬之女,是净纱绣房的二小姐,难道他就没想过去问问泉州的分店吗?

他们家迁是迁了,但泉州的店可没跟著收起来……笨蛋御剑夫!学武的人都像他那么笨吗?

「大姊,你还在磨蹭什么……我的天哪!你那身是什么衣服!」元缡一见到元缃便是一阵尖叫。

「小缡,大姊教过你什么?女孩家不能尖叫,你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元缃似乎不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有何不对,还不就是蔽体的衣服吗?需要叫成这样吗?

元缡似乎已经快崩溃了,一手捂著额际,一手来来回回指著元缃那身白缎衣服而说不出话来。

她原是想赶到后头来看看情形的,公公在正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催著她来叫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公公那么赶究竟在赶什么,只不过是进宫,任何时辰都可以不是吗?才来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坐不住,真不知道为何要那么急著带大姊回官。

「大姊,你怎能这样穿!」

「有何不可?同样都是布,难道还有分别吗?」

「可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绣房里的白缎是用来……」元缡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晃晃。

「这身白缎非常好看啊,上头都是爹的纱绣,是爹一针一线以金丝线绣上去的,有何不要?反正爹赶不及我进宫,那我穿著他绣好的衣服进宫不是也一样吗?」

好,这身衣服她不计较。

「可你的发髻呢?怎么还绑著辫子?喜悦,你怎么没替大小姐梳发髻?」

「我有啊,可是大小姐不准我弄髻。」喜悦噘著嘴替自己说话。

「大姊……」

元缃拉著胸前的辫子,直直往正厅方向走。

「绑这样有什么不好,很好啊。」

早死早超生,早早入官看那色鬼皇帝,要杀要剐都随他了。

她一介平民百姓能抗拒什么?他是天之骄子、万人之上,能够呼风唤雨,而她只不过是只蝼蚁,轻轻一捻就粉身碎骨了,怎么能比?

不过,她倒是想看看当今天子长得是哪副德行,能让他在温柔乡里无往不利。

「公公,久等了。」

等在正厅著急的公公一听见声音,随即高兴的回过头,脸上急切的笑意却在见到元缃后收了回来,一双老眉皱紧,似乎不悦。

「元姑娘,你这身打扮……」公公来来回回、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打量元缃好几回,对于她的穿著颇有微辞。

「这是咱们绣房里最上等的衣料,公公您也知道,咱们净纱绣房只不过是小店一家,哪找得出什么好货色来,就只有这件白缎衣裳端得上台面。」元缃笑里藏刀。「还是公公觉得这身白缎太过素雅了?但皇上不也希望能够迎个全身上下皆干净的女人进宫,元缃以为这身装扮是再适合不过了。」

元缡和元绫在一旁听了差点被口水噎死。

而喜悦则是诧异得半点声都不敢吭。

好家伙,好的坏的全被说尽了,让他这大半辈子在深宫内苑里打滚的人都被堵得无话可说,实在是好厉害。

鲍公将手中拂尘一挥,恭敬地作揖。「元姑娘请吧,轿子已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元缃走到门槛前突然停住脚。

「怎么?元姑娘还有事情要交代吗?」公公谨慎地问。

今儿个临出门之际还被皇上耳提面命一番,要他一定得紧盯著元姑娘进轿,在最短时间内回宫,慎防她后悔抗旨。

他老早就被提醒了,所以不敢有所疏忽,刚才在正厅里等,见她不肯出来,他不禁急了起来,生怕皇上交代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公公,元缃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可否让元缃带个小丫环一起进宫?」

「皇宫内苑多得是丫环奴婢可以召唤使用……」

「元缃使唤惯了自个儿的丫环,怕是才刚进宫什么都不懂会惹火了人,还是使唤自个儿的丫环比较习惯。」

喜悦一听,当场心惊胆跳。

大小姐说的丫环该……该不会是她吧?她还那么年轻,要是进了宫,不就一辈子都我不到婆家了?

「这样……」公公见已快午时了,出宫接人拖了太长的时间,只好赶紧答应。「那好吧,只能带一位丫环进官。」真是麻烦,要不是看在她以后至少是个妃子,他才懒得和她嗦那么多。

元缃对著喜悦贼笑,语气温柔地说:「喜悦,我一向待你不薄,今儿个我进宫吃香喝辣的也不会少了你一份好处,你就跟著我进宫吧。」

喜悦不禁倒抽一口气。「大、大、大……」

元绫和元缡见状差点大笑三声,赶忙掩住口鼻以防笑声逸出。

「时候不早了,准备起轿。」公公大声对著门外的轿夫呼唤,也「顺便」唤给元缃听,暗示她时刻。

「二小姐……」喜悦苦著一张脸向元绫求救。

元绫耸耸肩,冷漠地道:「我也没办法,反正大姊进宫去,还是得有熟悉的人跟在身旁比较方便,你就跟著进宫吧,大姊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得道升天包准有你的份。」

见元绫这边求不到什么帮助,喜悦反转过身准备去求元缡。

「三小姐……」

「你别求我,你知道我这人什么都不会,最会落井下石,求我没用,除非你想现在就没命。」元缡暗示喜悦看看身后的元缃。

喜悦缓缓转过身,便看见元缃已收起笑容,冷冷地看著她。

喜悦硬著头皮陪笑。「我去,我去,大小姐这番好意,喜悦怎么可以不接受呢?我去……」她这是什么命啊!

「元姑娘。」公公脸部已经开始抽搐,眼神锐利地盯著仍在做垂死挣扎的元缃。

「大姊,去吧,家里你就别担心,反正我们会找时间请求去见你的,或者你也可以出宫来。」

「很难。」元缃沉下脸,坐上停在门外的轿子。

四周早已挤满看热闹的人群,每个人交头接耳的讨论,像是兴奋也像是嫉妒。

「起轿回宫。」公公沉厚的嗓音在巷弄里响起,整个队伍便往宫里的方向前进。

「二姊,你看大姊她……」

元绫望著轿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皇上恐怕会很难过。」

闻言,元缡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唇角扬起笑意。「真的?」

「干嘛?那么兴奋?」元绫的语气像是责备,却堆满了宠爱的微笑。

「很难不兴奋,大姊这人非常固执,平时看来似乎脾气不错,但真正发起威来,恐怕连爹都难以招架。」

「确实是。」

绕且初在正殿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趟,红色的鹿毛毯子都快被他磨掉一层毛。进荣站在旁侧看著皇上的动作,他从未见皇上这么慌忙,就算是几年前平定北方外患时也未曾见他露出如此神情。

看来元姑娘对皇上的影响力不可小觑。

「进荣,到金龙殿门去看看,为什么会耽搁这么久!」不会是没接到元缃吧?还是元缃想抗旨?

「是。」

进荣这样来来回回到金龙殿门去看情形已有好几回,每回都是见不到轿子队伍,而每次得到同样答案时,绕且初即是一阵低咒,眉头攒得更高。

「怎样?回来了吗?」

绕且初抓著进荣问,进荣只是摇头。

「那个小李子在干什么!一个小小差事交给他都办不好!」

「皇上放宽心吧,元姑娘不会抗旨的。」

「你也晓得朕担心的是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那倔模样,一身傲骨难以驯服,朕还真怕她会冒著抗旨的死罪,抵死不进宫。」

绕且初跌坐在龙椅上,挫败地捶了眼前千年槐木做成的桌子。

是有这可能,依元姑娘那固执的个性,是有可能抗旨。

「那么皇上,奴才再到金龙殿门去等候。」

「去去去,最好派个人去净纱绣房看看情形。朕就不相信朕想得到一个女人比登天还难!」

「大小姐,皇宫内苑到了。」喜悦附在轿窗旁小声提醒。

这皇宫真大,一路走得她晕头转向,双脚都快断了。喜悦暗地捏著酸疼的双腿。

「停——」

轿子在公公高举右手大声喊停的情况下停了下来,公公掀开轿帘。

「元姑娘,金龙殿门到了,从这里开始请以步行的方式到正殿。」

元缃下了轿,好奇地打量著壮观华丽的皇宫。

斑大轰立的大殿,在正殿两侧还有后方都还有好几栋大屋紧邻,朱红色的屋檐,在梁上有著一具具精细的石雕,前方有片大花园,弯曲绵延的小径两旁是千奇百怪、颜色艳丽、她从未见过的花卉,小桥流水潺潺作响,有时还会听见鱼儿拍打水面嬉戏的声音。

离上次圣旨下达至今少说也有一个月的时间,而离初见绕且初也有两个月,这段时间里,绕且初不断来找她,而她也不断回绝,但回绝的立场也随著他出现的次数减少而产生动摇。

直到昨日,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到绕且初,他的意志力也太不够坚定,多来见她几回,她总会有态度软化的一天,还说什么喜欢她、想娶她这种话,只会嘴上争气,却一点动作都没有!

进宫……对她来说却是一种负担,在她对绕且初的抗拒慢慢褪下时,她却必须依圣旨入宫为妃,从此再也无法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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