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到皇上 第七章

他这样待她,是不是太过残忍?

应该是吧,所以他才会在她醒转之前悄然离开,害怕看到她被迫服药时难过的表情。

他的胸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仿佛喝药的是自己,苦涩窜人心窝,久久不散。

但为今之计只能如此,谁让他还是一个傀儡皇帝,万事作不得主呢?

如果她真的怀了孕,孩子因此没有了,他怎会不难过,毕竟,在失去亲生骨肉的同时,他也是一个凶手。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将来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偿还她,哪怕倾其所有。

两个人相爱却要相瞒,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明明近在咫尺,相拥而眠,却暗地里隐藏了这许多心事,不能对她透露,越是爱她,就越不便说。

楚默然觉得周身被郁闷萦绕,像布了千万张的蛛网,无法挣扎。

「皇上……」敏玲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等待他从沉思中解脱。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低声问。

「那药……沁玉妹妹已经喝了。」

她已经喝了?孩子不可能再有了……明明是自己下的命令,此刻为何却有万分不舍?

「另一件事呢?」抑住心中苦楚,他清了清嗓子问。

「奴婢也去打听了。」

「她家到底住在昌济哪里?家里除了她叔叔婶婶之外,还有些什么人?」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给她的叔叔、婶婶一些特殊的待遇,代她答谢亲戚的养育之恩,顺便也让她颜面增光,以弥补自幼寄人篱下的自卑心理。

「奴婢没有打听出来……」敏玲脸色为难,屈膝回答。

「怎么会?这种事不是到管事太监那儿一查名册即可知道吗?」

「偏偏名册上查不到……」她瑟缩著说出实情。

「这些太监也太混了,如此小事都能疏漏!到底是漏了记下她家的地址,还是忘了记下她家里人的姓名?」楚默然凝眉不悦,此时此刻,仍没有料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想像。

「那名册上……根本就没有‘沁玉’两个字。」敏玲挣扎良久,终于还是道出真相。

「什么?!」楚默然一怔,难以置信,「你看错了吧?再去查一遍!」

「奴婢已经查了三遍了,确实没看到沁玉妹妹的名字……」

「哪有这样的事情?」他反常的笑了,「入宫的人,哪有不做纪录的?」

「这个……奴婢也想不明白……」她低下头去,声音渐弱。

「你当初与她同住一屋,就没听她提起过自己家里的事?」楚默然双眸再次一凝,威仪尽显,直盯著敏玲。

「沁玉妹妹很少提自己的事,平常有空的时候只是问我,这宫里的路该怎么走,御书房在哪儿之类的……」

御书房?她打听御书房干什么?

「奴婢记得最初见到沁玉妹妹的那天,管事太监手里的名册翻了又翻,似乎一直找不到‘沁玉’二字,他一脸诧异,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既然名册上找不到此人,又怎么会让她留下来?」

「沁玉妹妹自己说她是阁老大人推荐入宫的,而阁老大人是太后的至亲,管事太监这才没敢追问。」

太后?这个字眼如雷声一般震撼他的耳膜,他努力保持冷静,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i。

「皇上,恕奴婢多嘴……」敏玲轻声道,「您看……沁玉妹妹有没有可能是……太后派来的人?」

「不可能!」脱口而出的否定却掩饰不了他的担心,的确,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奴婢只是瞎猜,皇上恕罪。」

「就算是太后的人,也不会做事如此不干净,总会给她找一个适当的身份吧?」他补充道。这个补充,怎么听都像是在为她开脱的理由。

「其实也不必,」敏玲却不识趣地提醒,「这样反而更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怪不到太后的头上。」

「她若冒充宫人,当初入宫的时候,总得给守门的侍卫一个交代吧?这深宫大院是谁都可以进得来的吗?」楚默然费尽全力为她辩解。其实「真相」为何,全凭他一个人的裁决,他根本毋需辩解什么,但就是想为她找个理由,不是为了说服别人,而是说眼自己。

「听说以前曾有嫔妃这样做过,把打算安插在各宫的眼线事先偷偷引渡进来,待到奴婢分配到各院之时,再让眼线混入其队伍之中,顺便给管事太监一些银两,打个马虎眼,于是就算没有名册,眼线也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毕竟宫女不是娘娘,对身份的验证没那么严格。」

「荒唐!」楚默然执著地摇头,「这只是传说,沁玉绝不可能是眼线。」他在骗谁?骗眼前的敏玲?还是骗他自己?

他的执著让敏玲无话可说,也不敢再说。

「你去吧。」他挥了挥,打发眼前多嘴的宫女。

敏玲乖巧地退下,楚默然却伫立在原地,久久忘了动弹。

脑中杂乱的念头挥之不去,为了不让自己多想,他必须找个让自己心情平复的地方。

本来,平复心情的地方应该是个清幽怡人之处,但不知为何,脚步却不听使唤的来到了她的房中。

是想去审问嫌疑犯人吗?他真恨自己不该这样多疑。

门一推开,他就后悔了,想起不久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之前那一剂避孕汤药的阴影还梗在他们之间,他真不该这么早就来见她。

沁玉坐在床上,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神情也相当安宁,看到他的一瞬间,也并无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回来了。」她若无其事的对他微笑,「我这头发有点打结了,帮我梳梳。」

楚默然走过去,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玉梳,轻轻替她理顺乌丝。

「你放心……」沁玉忽然道。

「嗯?」他回过神来,看见她正抬眸深深望他。

「我不怪你。」她将脸儿贴住他的大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是指避孕汤药的事吧?然而他此刻早已无心谈论此事,因为有另一个巨大疑惑困扰著他。

「默然,你的手好凉。」触及他掌内的温度,她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楚默然终于勉强地笑了,「大概是因为……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吧。」

骗,又是骗,本应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为什么说起话来,没一句是真的?

「不要再说这些了,我怎么会怪你呢?」她相信这个谎言,释然地再次依偎著他,「默然,下个月你还要到铁槛寺进香吗?」

「老规矩了,一定要去的。」

「我能跟著一起去吗?」沁玉问。

「你要跟我一起去?」楚默然一怔。

「以前不都是我陪你去的吗?这次不可以吗?」不过这一次有点特别,她得去见遂王。

「我跟二弟约好了,要在铁槛寺见面的……」偏偏这次他没打算带她一起去。

「我也好久没见过遂王爷了,正好听他说说纪州的风土民情。」她微笑著坚持初衷。

楚默然深邃的眸子,再添一丝迷惑。

他不愿意把自己最爱的人儿跟太后联想在一起,可她明知自己与皓明有事要谈,还如此掺和进来,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她真是太后派来监视他的?

***

沁玉见过遂王楚皓明一次,也是在这儿,铁槛寺。

人们都说楚皓明生得比宫里最美的妃子还要妩媚,但她却觉得,他眉宇间自有一派阳刚,很有男子气概。

「拜见皇嫂。」楚皓明恭恭敬敬的给她作了一个揖。

她脸上一阵臊热。木兰那丫头真多嘴,竟然把她和默然的关系抖露无遗!

「快别这么叫,我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薄命人罢了,哪里受得起如此称呼。」沁玉连忙扶他起身。

「那我只叫你嫂嫂,把‘皇’字去掉,如此便亲切许多吧?」楚皓明粲笑道。

羞红的脸再次发热,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对了,皇兄呢?」楚皓明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

她脸色有异的回答,「他正在后面的禅房休息。」其实他是睡著了。喝了她给的安眠茶以后,没提防的默然很快便卧倒在禅房的睡榻上。

「皇兄身体还好吧?」楚皓明只以为他是体力不支,关心的问。

「他没事,只是我想单独跟王爷您聊一会儿。」沁玉四两拨千斤的答。

「我听木兰说了,嫂嫂想问我当年静妃的事情。」

「当年那个案子是王爷经手的?」

「谈不上完全经手,只是跟著宗人府调查了一二。」楚皓明苦笑,「嫂嫂你也知道,这深宫里有许多谜案,最终都找不到真相。」

「我懂。」沁玉点点头,「可还是想问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仿佛鱼儿离了水,在绝境中做最后一点挣扎。

「嫂嫂有什么问题尽避问,小弟知无不言。」

「我只有一个问题──听说当年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受伤的品妃,她的伤势到底是怎样?可以详细描述一下吗?」

「品妃?」楚皓明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不由大感迷惑,「她跟静妃的死有关系吗?」

「王爷只需回答我,恕我不便多言。」她紧张得一颗心怦然直跳,她猜错了吗?但愿,是错的。

「没错,当年品妃的伤势,是我帮著验的。」楚皓明蹙眉回忆,「从外表看,是被尖刀以笔直的角度直插入背心,伤口极深,若再偏一点,伤及心脏便没救了……」

「笔直的角度?到底有多笔直?」沁玉顺手捡起一根树枝,「王爷能再说明一下吗?」

「与背心完全垂直,就像这样。」楚皓明用力一甩,树枝从他手中飞出去,插入附近的树干之中。

「就像这样?」沁玉怔怔地望著垂直没入的树枝。如果真是这样的角度,那么她的猜测岂不完全错了?

「嫂嫂,还有什么要我回答的吗?」楚皓明不解地望著呆愣的她。

「……」她一阵心烦意乱,却不得不努力厘清思绪,「案发现场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

「对,就是看似可疑,却又无用的东西。」

「这……」楚皓明略微思索,「经嫂嫂一提,我才想起倒真有一样东西,当时看著觉得奇怪。」

「是什么?」她猛地回眸。

「一段被割裂的绳索。」

「绳索?」

「对,就落在静妃的脚下。当时我们想,可能是歹徒用来捆绑静妃的吧……」

「脚下?是在脚下的正中央吗?」沁玉连忙追问。

「对,就是落在这样的位置,才让我迷惑了好一阵子,按理说,歹徒要布置成自杀的模样,应该把这段绳索带走才对,怎么偏偏把它遗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当时我跟宗人府的大人们商讨了好久,都没个结果。」

「我懂了……」此时此刻,她一颗纷乱的心忽然变得非常非常宁静,真相如她所愿的呈现眼前了,可是,随之带来的麻烦,她却不知该如何收拾。

不,应该说,事到如今倒可以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如果她有勇气放手一搏的话。

「嫂嫂,你说什么?你懂得什么了?」楚皓明好奇的问。

「王爷。」她打定主意,淡淡一笑,「皇上就在禅房里,你们两人应该还有要事商量吧?我就不打扰了,我有事情想先一步回宫,烦请帮我转告皇上一声。」

「好……」楚皓明狐疑地望著她,却不便多问。

「今天我与王爷这番对话,还请暂时不要对皇上说,也最好别让皇上知道我们踫过面。」

「这是为何?」他越发一头雾水。

「小女子有自己的苦衷,还请王爷海涵。」她盈盈一拜,算是对眼前男子的答谢。

向来不会强人所难的楚皓明,应允地点了点头。

沁玉说了声「告辞」,扭头便急行,很快就下了山,乘车回宫。

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往御花园走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品妃通常会在园里散步,今日阳光正好,更没有道理打破常规。

丙然,楼阁下,水池边,品妃正与宫女们争相抛著鱼食,嚷嚷嬉戏。

沁玉来到她们身后,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著。

「啊──」半晌,品妃才发现她,吓了一跳,「你这丫头,站在这里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娘娘金安。」沁玉屈膝道,「奴婢方才看娘娘玩得高兴,没敢打扰。」

「听说你陪皇上到寺里烧香去了。」品妃白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皇上还在铁槛寺呢,奴婢因为有要事要禀报娘娘,所以先回来了。」

「哦?什么事?」品妃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还请娘娘屏退诸位宫娥姊姊,奴婢才方便开口。」她垂目,低声道。

「这么神秘?」品妃轻哼,「也罢,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妮子在搞什么鬼!」回眸对贴身宫女们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上前。」

沁玉伸出手,搀著品妃,引著她一步一摇地往花径深处去。

四周很快便安静下来,宫女们被她们俩甩得远远的,附近只剩茂叶的气息。

「说吧,别卖关子。」

「娘娘,奴婢照您的吩咐,已经伺候过皇上一晚了……」沁玉隐晦地道。

「哦?」这本是她的指使,如今已然实现,她却有些醋酸味在胸中涌起,她冷笑地回答,「不错啊,你这小妮子倒有点勾引人的本事。」

「奴婢可能随时会怀上皇上的骨肉,」沁玉抬头正视品妃,一字一句让对方听清楚,「所以,请娘娘把解药给奴婢。」

「什么?解药?」品妃难以置信地看著她,「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

「可如果不服解药去除奴婢体内的毒性,将来若伤了龙胎,奴婢恐怕担待不起。」

「那你就暂时别想著怀孕。」品妃拒不答应,「那解药是我能牵制你的惟一方法,你若拿去,像太后当年对待元皇后那样整治本宫,叫本宫如何自处?还是等将来本宫再想到别的办法制衡你我的关系时,解药再给你。」

「娘娘真不打算现在交出解药?」沁玉态度渐显威吓。

「作梦!」品妃扭过头去。

「话可别说得太早,还是请娘娘听奴婢讲完一个故事,再作决定吧。」沁玉低沉地道。

「什么故事?」品妃眉一挑。

「这个故事跟娘娘的姊姊,静妃之死有关。」

「你说什么?!」品妃顿时神色一变,唇色泛白。

「奴婢刚才在铁槛寺,遇到当年查办此案的遂王爷,他告诉我,当年案发现场有一样非常奇怪的东西──一段被割裂的绳索。」

「这有什么奇怪的!」被找出蛛丝马迹,品妃心绪大乱,但仍辩驳,「当然是歹徒留下,用来捆绑姊姊的!」

「可歹徒若想把现场布置成静妃娘娘自杀的样子,为什么不把这段绳索带走,反而要留下线索,让人起疑呢?」

「或许他忘了拿走呢?杀人时心慌意乱,出点错也是合乎常情。」

「如果歹徒真是太后派来的,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可能犯这样明显的错误。就算是一般人,也会想到这其中的细节。」沁玉轻轻摇头,「可我就是觉得奇怪,怎么这案发现场布置得漏洞百出,不仅是留下这可疑的绳索,就连上吊用的椅子也忘了放?」

品妃不由哑口无言,咬唇下语。

「答案只有一个──凶手不是忘记了,而是不得不这样做。」沁玉逼近一步,直视她的眼楮,「对吗,娘娘?」

「你问我?」眼见真相呼之欲出,品妃紧张得唇舌打颤,「我……我哪会知道?」

「娘娘曾告诉过我,当晚您进入那佛堂之时,窗外明亮的月光映入屋内,所以能从柱子上看到偷袭您的人影,您还记得吗?」沁玉轻声问道,脸上忽然绽放微笑。

「当然……记得。」

「可是有人告诉我,两年前,也就是静妃娘娘被害的时候,那屋里根本不会射进月光。」

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引得品妃杏眼圆瞠,犹作挣扎的叫道:「是什么人信口雌黄?!」

「娘娘曾说,看到凶手之时,是戌时临近亥时的时候,这时候月亮应该在佛堂的东边,可那时佛堂的东边,却种著一排参天翳月的紫杉,试问娘娘如何能见到月光!」

谎言被明白的揭穿,让品妃足下一个踉跄,骇得险些摔倒。

「你……你是说我在撒谎?可我为什么要撒谎呢?」事到临头,她仍试图狡辩。

「因为您,才是真正杀死您姊姊的凶手!」沁玉平静地道。

可听到这话的人,却再也难以平静。

「你胡说!你胡说!你想诬陷本宫!」品妃激动的大声嚷嚷,「别忘了,本宫当时也受了伤!」

「那不过是娘娘的苦肉计而已,为的是案发之后不被怀疑。」

「那尖刀笔直地插入我的背心,假如我是凶手,请问我是如何做到的?」她扔出挑衅的难题。

「这也恰巧是奴婢最初很不明白的地方。」沁玉微点头,「如果是娘娘自己所为,那样笔直的角度,不是双手可以办到的。」

「所以你猜我有帮凶?」品妃哼笑。

「不,此事万般危险,万一帮凶泄露出去,娘娘将身败名裂,性命不保。当然,娘娘也可以在事后灭口,但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事关重大,如果蹚这浑水,自己迟早小命不保,所以也不会有人帮娘娘,您除了自己动手,别无他法。」

「你倒说说,我是如何办到的?」品妃斜睨著沁玉,想看她的哑口无言。

不料,沁玉却是有备而来。「利用刚才所说的那一条绳索。」

「……」品妃忽然一怔,难以相信自己精心策划的杀局竟有被破解的一天。

沁玉稍停论述,走到近旁的一架秋千边。

「绳索是用来捆绑静妃娘娘的没错,不过却是在吊起她之后,绑住她的双足,而刺中您的那把尖刀,就稳稳当当地夹在她的足间。」

她说著便将秋千一推,砰的一声撞到西边的树上。

「于是,静妃娘娘悬挂的尸体,就变得像这架秋千一样。」沁玉回眸浅笑,「而娘娘您就像这棵树。您推动静妃娘娘的尸体之后,转过身来,这时尸体朝东荡去,再往西荡回,于是足间夹著的尖刀便一举刺入您的背心,笔直,无误。」

品妃瞪著她,脸色刷白,冷汗顺著额头滑下。

「想必您之前用秋千做了许多次实验吧?否则不会估计得这样准确。」沁玉继续道:「而尖刀刺入背心之后,您并没有立刻昏过去,您慢慢地向后退,用刀身上剩余的部分割断了静妃娘娘足上的绳索,以免别人识破您的诡计,见到绳索落地,您这才放心地闭上双眼。

「我不得不佩服您的毅力,因为那样一定很疼很疼。可我最最不能理解的是,您为什么宁可忍受这样折磨人的疼痛,也要害死自己的亲姊姊?!」

质问落音,品妃沉默良久之后,忽然爆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我没看错你,你果然很聪明。」她凄厉地道:「不错,是我干的,这一切都是我冥思苦想,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想出来的。

「为什么要杀她?哼,谁让她得到了皇上的专宠呢?我与她一同进宫,为什么她能那么幸运,我却不能?我哪里不如她?长得没她漂亮、脾气没她好吗?偏偏皇上总去她宫里探望,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她是我的姊姊又怎样?从小她就喜欢抢我的东西,无论抢什么我都忍了,可是惟独自己心爱的丈夫,我绝不会让给她!」品妃越说言语越是狠毒,一张美丽的脸扭曲得变了形。

沁玉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如果她知道,默然其实并没有爱过这宫里任何一个女子,恐怕只会更加抓狂吧?

沁玉本想告诉她真相,但觉得这对她太过残忍,最终还是算了。

「为什么要把静妃娘娘之死嫁祸给太后?」她追根究底的问。

「我起初以为这样会让皇上认同我,觉得我与他同被太后所害,至少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可惜我错了,他还是不理我……他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会这样硬,我用尽所有的泪水也感动不了他……」品妃疯狂的大笑之后,是失声的痛哭。

她的哭声撞击著沁玉的心,让本欲出口的话语暂停了好一会儿,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因为怜悯蛇蝎而坏了大事,有些话,她必须说。

「娘娘,这个故事足够交换解药了吧?」她镇定地道。

「说了半天,还是为了解药……」品妃苦笑,「你为什么不把这事情告诉皇上?这样他知道了静妃之死的真相,就可以让我的父亲帮他出兵。」

「程梵大将军不会在失去一个女儿之后,还想失去另一个女儿。」沁玉答,「如果告诉他,另一个女儿是杀死姊姊的凶手,他只会更加难过。」

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到伤害,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只拿这个真相来交换解药,保护她和默然未来的孩子。

这个月,她的月事一直没来,腹中似乎已经有了小小生命,让她充满期待,不惜一切去守候。

「你还能为我父亲著想,真不容易。」品妃点点头,「好,我答应给你解药,不过现在我手边没有药引,三日之后,我会把解药连同药引送到紫阳宫。」

三日?她和孩子真的只要再忍过三个危险的日子就没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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