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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 第六章

「桂花栗子!快来买桂花栗子啊!」货郎的叫卖声越过高耸的青砖院墙,飘进沈彦青的屋内。

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想起了那人曾伸手拂过自己的唇边道:「桂花栗子才是真正的齿颊留香呀!」——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彦青不露声色地望向身边的妻:「凤莲,今天陪你出去走走吧。」

凤莲摇摇头:「浑身没力气,哪儿都不想去。」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床也难得下了,脸更是苍白得可怕,带著几分青。她对自己的情况是最清楚的,对彦青也说了许多次:「怕是熬不过这个秋了。」

彦青瞧著有点心酸,宽慰她只是老父刚亡故,伤心所至而已吧。只有这种时候,凤莲才会露出几丝欢颜,温柔地看著彦青的脸道:「你对我的好,我会记著的。」彦青也会握住她冰冷的手,逗孩子般地摇摇。

两人都清楚得很,这几乎是他们夫妻最后的情份了。

彦青心里有个人,不晓得凤莲知不知道。她很少问起他的从前,甚至没有提及过他和她的婚姻是否只是老爷子临终前与彦青的一宗交易。猜测著她的心思,嘲笑著自己的心思,终有些心虚的,不敢与凤莲在一块儿多呆。

当阳光照到西面的梳妆台上的时候,彦青告别她走出屋外。

园子里有人在忙,把一株枯死的文竹挖出了地面。走近些看,烂掉的根上爬著的几条蚯蚓正在扭曲著翻滚,忙把目光移开了。

另一边是凌振君的的屋子,门紧闭著,不久前还睡在里面的。

他就像熟悉自己的口眼鼻一般熟悉那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雕著龙凤的红木床会发出吱呀的声音,纹理清晰的的席子带著春天竹林的清香,滚著栀子花纹的茶杯是他俩一起用的——

心颤动起来,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下去,正转身要离开,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

「青——」振君的声音响起时,彦青怔了怔,正犹豫著要不要回头,身后的人已一把拽起他的衣袖:

「跟我走!」

短短的三个字震动著他的耳膜,彦青看见自己的袍子下摆扬了起来,在风中和他的纠纠缠缠。

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了,彦青发现自己站在入镇的那条迎恩桥上,两人都喘得很厉害,四目对望了很久却不知从何说起。

「告诉我,你有没有对我动过真心?」振君低声道。

彦青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振君冷笑著,「沈彦青,别瞒我。」

彦青还是摇头:「不知道。」

振君突然冲上前去攫住了他的双肩,咆哮道:「告诉我,你对我动过真心!版诉我,你爱过我!你不会为了凌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就离开我!版诉我告诉我!」

肩上疼痛著,彦青皱起眉依旧摇头。

振君按上他的脖子,把他逼到了桥边:「青,你真自私啊!为什么不说话?好像天下的委屈都让你一人受了似的!」

彦青的头被摁在了桥沿外。眩晕中,他闭上了眼,不敢再面对冰冷刺骨的目光,只感觉著那双紧紧掐住自己颈项的手掌,炙热如昔。

振君的声音带著悲凄:「还以为一切都会好的,我还是去听我的戏,做我的二公子。忘了一个人有什么难?忘了你又有什么难!呵,我错了,你一天不死,我一天不得解脱,小云的《拾玉镯》再好听也是鬼哭狼嚎!青,你非死不可啊——」

彦青感到颈上的双手越缚越紧,反而坦然了。

他说我非死不可。

于是等著自己生命的终结——

等到的却是他的唇,狠狠地吻著,短促而炙烈。呼吸吐到他的耳边:

「青,你不懂爱,你不懂!你不懂我有多爱你!」

******************

像是死了去,又活了过来。

眼楮睁开的时候,振君已离开了。身体颤得厉害,扶著桥柱才站直身子,抚平了自己的衣衫,走下石阶。

泪水突然无声无息地滑了下来,他有点手足无措,撩起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

河水从桥下平静地流过,远方是他的家乡。他的父母,他的叔父和他的姑母都在那儿。他是沈家人,他的每个毛孔每个细胞都姓沈,他从小就被教育要重振沈家光大门楣。他自以为割断了一切,但血脉永不会断。

当老爷子的嘴中吐出「凌家三分之一家产」时,他的心里不情愿,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可,他的血液却已为他应了下来。

青,你真自私啊!

青,你不懂爱,你不懂!你不懂我有多爱你!

踉跄著,跌坐在了台阶上,耳边听到的是自己的心在嚎哭:

「我懂啊!我懂啊!」

******************

失魂落魄地回去了,踫见凌振邦正指挥著仆役们把几个大缸搬进屋子。那儿早先是彦青的房间,如今已闲置了。

「呦,妹夫回来啦!」振邦笑著和他打招呼。

彦青挤出一丝笑:「是啊。大哥还在忙么?」

「不过是提前为冬至那日准备准备。」振邦指著那些缸说,「呶,全是陈年花面,每年都要搬些到宅子里来祭祖的,老规矩了。」

彦青闻到了浓郁的罂粟香,忙退后几步,正想离开,却被振邦叫住:

「妹夫,我听说你从小妹的家产中拨出笔款子来,是不是?」

彦青迟疑道:「大哥的消息极是灵通。家父正准备投资一笔生意,我了解过了,前景应是相当之好的,因此也投了一份,倒忘了和大哥商量商量……」

「哈哈,本就是你们小夫妻自己的钱财,我又插不上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振邦拍拍彦青的肩说。

「多谢大哥这么信任我!」

「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过两日还要让你去趟乡下处理事务呢,早些去歇著吧。」

「好吧。」

振榜又笑道:「对了,沈世伯那官司也应结了吧。回去劝劝他老人家,生意上的事早就该交由年轻人办去的,他可以颐养天年了。」

彦青变了脸色:原来他早就知道!再望向振邦的的脸,依旧在和善地微笑著,却分明透出丝丝寒意,竟让人不敢直视了。

彦青再也无心和他聊下去,只点了点头就进了凤莲的房间。晚上虽不住在一起,临睡前还是要去看看她的。

凤莲正望向窗外,知道彦青进门也没回头,只恨恨地说:「我最厌恶那花面的味儿了。」

彦青走到她身边,看著园子对面的忙忙碌碌:「我也是不喜欢的,不过隔得远,倒也没什么了。不像你,对花面总有些心结的。」

「也是这种天吧,五年前。」凤莲轻叹了一声,把头靠在了床棱上,「我爬进了一只花面缸玩,没想到会被粉末埋在了里头,刚被救出来时也没觉得怎样,这两年身体才是真的坏了。」

「五年前?那个时候大管家还住在那屋吧,他救的你?」彦青问道,却见凤莲瑟缩了一下,连道几声「不不」就睡下了。

彦青在旁陪了会儿,觉得头昏沉沉的,也回房了。

******************

彦青本就有些伤风咳嗽,自己也没当回事儿,谁知拖久了,竟发起烧来。

起先也没人晓得,府里的人以为他是去米行了,米行里的人又想他新婚燕尔,应是留在新娘子身旁了吧。却不料他已有整整两天昏睡在自己房里,偶尔醒一醒,想起个身都觉困难,渴了饿了身边也没人料理著,身子愈加虚弱了。

迷迷糊糊之间做了好些梦——

像又呆在家乡灰暗的老房子里,父亲新纳的姨太太伸手抚著他的脸,忽而猛地掐上一把,恶狠狠地说道:「叫你娘再凶我!我杀了你给她好看!」年幼的他脸颊上满是红艳艳的指甲印。记忆中,很痛,也很怕;

还仿佛见到母亲在打扮,整张脸红的白的在眼前跳跃著,还对著镜中的自己千娇百媚地微笑,他的叔父一把搂住母亲的腰闪进里屋,他望著房门锁上了,里头传出母亲陌生而愉悦的申吟;

一下子又晃过父亲被酒精熏红麻痹了的脸,举著皮带追著他满屋子地跑,口中吼著:「小畜生!你再逃!」跑不动了,只好任由他打,听见皮带在自己背脊上绷断的声音,牙齿咬破了嘴唇,说不清哪里更痛些;

还有他的白俄情人,披著廉价的仿狐皮大衣在巴黎幽暗的小街上踱步,望著他盈盈地笑:「先生,晚上要找个伴吗?」他惊诧地喊:「我是彦青,我是你的沈彦青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再一抬头,已成了振君的脸,眼神寒冷刺骨,掐住他脖子的手越束越紧……他很无助,几乎绝望了,不为振君的杀意,只为想喊一声「振君」也哽在了喉咙口,发声不得——

周身好似给千钧巨石压著,哪怕最细微的动作都会带来筋脉骨骼的酸楚,也不知是醒著还是在梦中,只听得见自己粗糙而浑浊的呼吸。

刹那间觉得,或许自己就这样死了去,也没人会知道吧——

真的,很孤独。

很想他。

想他在迎恩桥上说的每一句话,想他是怎样热烈地吻自己的唇,又是怎样令彼此痛彻了心扉!

他说得决绝,走得决绝。兴许是他在最后已看透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从来都不只是凤莲和这桩婚姻吧——要是狠毒一点想,大家都明知凤莲时日无多,若真的想抛开了一切,义无反顾地在一起,难道还怕多等些光景吗?

阻碍偏是他自己,早早地交出了真心,却深埋了心意,只苦守著没落的家庭和残破的自尊,丢弃了已握在掌中的欢愉!

也安慰过自己,也许这样做对振君有益吧,让他死了心,快些找个美貌聪慧的女子成家立业,免得枉失了家产。可,只骗过了浑沌的思想,骗不过剔透了的内心!

都是他的错——他太不坦白!他太过懦弱!他不敢完全信任振君!他对两人的未来没有信心!

他无时无刻不在怨恨自己的背叛,又无时无刻不在梦想一切可以重头,可惜背叛已发生,重头再来却已无望!只是脚踝,颈项和嘴唇上依旧残留著振君的气息,一踫触就如多日前那般灼灼地疼痛著,紧紧揪起他的心房——或许会撕扯一辈子吧!

但,一辈子?多么虚幻的词!难道一切都随著那个痛苦的吻而结束了吗?真的,不甘心呀!

可,还能怎样?是他先放的手——又能怎样呢!

屏住了鼻息,惟恐蓄在眼眶内脆弱的液体会只因一次呼吸而喷涌而出,可终于忍不住呛著了,剧烈地咳嗽著,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

还是凤莲机警些,见彦青好几天没到自己房里走动,总有点担心,差了人去瞧瞧,却正巧踫到他已烧得不醒人事,忙找大夫来看了。

大夫也道多亏有人发现,否则再晚一步怕是性命都会不保。

凤莲还说要来看他,却碍于自己体质孱弱,下床不便,于是多次差人来嘘寒问暖,大夫开出方子要抓要煎的药,也全由她亲自指派了小厮在办。彦青把她一丝一毫的关怀都瞧在眼里,不禁在对凤莲的怜惜之情中又加了份感激。

彦青生病的消息很快传了开去,终日里都有人来看望,最后连那掌柜刘先生都来了,原先的那张冷面孔随著彦青身份的提高而升温,如今已是一脸谄媚地笑了。

彦青身子难受,瞧著他们更难受,心里竟觉得比以前两日更累了。每次有人敲门,想不应声又怕是要紧事,还暗暗猜想会不会是振君,这般折腾,硬令他连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

那日午后,振邦也过来探望,对身旁的二管家道:「六子,姑爷要吃什么,要补什么,尽避去库里拿,若没有就去买。」二管家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又说起乡下的事务。原本彦青这两天就要去了,却因病担搁了下来。振邦道:「妹夫不要担心,不过是些租地的大户和我们有了矛盾,调解一下就行,我已派刘先生先行一步去打点了,等你病全好了再去也不迟。」

彦青虚弱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怎么说这话?多见外!」振邦笑道,「要不是有几个北方客商住在古里,定要我作陪,也不会在你新婚之际赶你去乡下处理那种事呀!我小妹怕是会怪我吧!」

彦青道:「凤莲性子温和,从没听她说过谁的坏话。」

振邦眯著眼楮望住彦青,点头道:「是啊,凤莲可不是乱嚼舌头的人啊!」又逗留了会儿,关照了几句,走了。

彦青这才舒出口气,不知为什么,和振邦说话总给他带来隐隐的不安。

******************

振邦走后,大夫又来看过,说是只差出一身汗,等汗一出,烧便退了,于是新添了两床棉被。彦青蜷缩在里头,胸闷心慌著,抱著自己沉重的头颅,直喘气。

他该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彦青忽然觉得有人触模他的脸,又探进被褥抚摩起他的身躯,一寸一寸,手指温柔而多情。他的皮肤滚烫而干燥,仿佛死了多时,只有贴著他湿润的指尖才燃著几分生命,不由得随著他的节奏和力度微微颤动著。

是他!是他!彦青的心跳得震耳欲聋,却不敢睁眼看,只怕是自己病糊涂了,出现了幻象,一睁眼一出声,他就要消失了。可,触觉是那么真实,那么熟悉!

他的脸也贴上了自己的,呼吸就吐在耳边:「青,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彦青僵著身子,不敢动探。

他说:「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你太傻了,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呵,我忘了,你向来就是无论什么心事都不说出来的,难道闷著窝著藏著舒服吗?还记得我说过,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

又说:「我知道,你以为这样做,既帮了家里,对我也有好处。可我若真的想成家以拿到家产,也不必等到今天,等到你抛开了我以后!」

又说:「别把家族家产什么的混在一起,丢开了那些,我们不过是赤条条的两个人,若你心中真的有我,还逃还躲干嘛!原先以为,只要我全心付出,终有一天会等到你动真情的,如今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我要你亲口对我说一句……」

又说:「为了让你说实话,我变著法儿逗你气你甚至骂你,真是把小孩子的把戏也用上了,真的撬不开你的嘴吗?沈彦青,你别装病!不过是体温高了几分,要治也该先治治你的心!」

彦青死死地闭著双眼,脑子里被震得七零八落,不知如何是好。

「还装睡?」振君道,「记得有一次我装睡,你都干什么了吗?正好,今天我就还至其人之身……」

彦青还未反应过来,呼吸已被他牢牢攫取,唇与唇迅速地胶合在一起。振君的舌长驱直入,在他的口中肆意蠕动著,手不安份地继续抚模,往下滑去——却猛地松口,振君轻声道:「我不信你心里忘了我,身子也会忘了。我知道你有感觉!」又吻向他紧闭的眼楮:「睁眼啊,青!」

彦青把脸涨得通红,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得睁了眼。见振君把脸搁在他的枕上,微笑著将他的表情看了个彻底,不禁慌乱著把被子罩住了脸。

「怎么像大姑娘似的,不是说小别胜新婚吗?青,你想我不想?」振君笑著去扯他的被子。

彦青病得没了力气,手中死揪著的棉被一下就被振君拉开,忽觉胸前坦荡荡的,又听见他问自己想不想他——

振君对他说过:「爱就是爱了,何必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呢?」

振君对他说过:「我的下半辈子,你要不要?」

振君对他说过:「幸福是要靠自己撞见的,我既踫见了你,便是非你不可了。」

振君对他说过:「我总是对著别人挖心掏肺,把五脏六腑都给掏空了。」

振君对他说过:「你不懂我有多爱你!」

振君对他说过:「我们不过是赤条条的两个人。」

……

他以前怎会没想透?他怎会傻到真的要离开他?幼时的痛苦压抑,成年后在爱情上的挫折难道真让他连表露自己内心都困难了吗?他想他爱他要他离不开他!他的心已说了几万次——现在,他要亲口告诉他。

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怎么了,莫非是发烧把声带也烧坏了?痛苦地强迫自己出声,却只有粗嘎毛糙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望著振君期待的眼神,都要急哭了。

「也许是声带充血,都是我不好,硬逼你说话!快休息吧,烧退了就好了。」振君道。

彦青很难过,好不容易去了心病,想把真心告诉给他听,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莫非方才的恶梦成真了吗——默默地拉起振君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颊边,又移到唇上,轻轻地吻著手心手背和每个指尖。

振君,我的答案,你懂不懂?

望向振君,已是愣住了,眸子晶亮著,隐约泛起了水气。

******************

昨夜一折腾,倒真的出了身汗,振君在旁陪了一夜,睡得也特别安稳。清晨时分,烧已退了,嗓子也不痛了,睁眼却见振君不在,不由得悻悻然。

起床梳洗了一番,忽听见枪响,惊地颤了颤,出门见到振邦握著把驳壳枪正瞄向一旁的花盆。「啊!妹夫的病好啦?」振邦见到他道。

「是呀,烧退了。」彦青问,「大哥练枪吗?」

「上次去北方做买卖时得的,一直藏著,倒忘了,今日里想起来,便拿出来练练。」振邦笑道,「要不,你也来试试?」

「不了,火药味儿太重。」彦青道,「今天有船吗?我想早点去乡下一趟,可别担误了正事。」

振邦笑道:「妹夫真是急性子,病罢好,怎么就念著生意呢?还是多休息一阵子吧!」

彦青道:「在床上呆了好几天了,闷得慌,不如把去乡下办事当散心了。」

「好好好,妹夫放心,我去给你安排船,你先去看看我妹子吧!」振邦说著,叹了口气道,「她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彦青的心紧了紧,颤声道:「我就去看她!」

推开凤莲的房门,彦青吃了一惊。没想到几日不见,她竟消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又陪著她在房里吃早饭,凤莲显得很高兴,还让彦青说给她听留洋在外的的种种趣闻,扬起头来冲他笑:「只盼著下辈子能跟你一起去法兰西。」

彦青一阵心惊肉跳,安慰说等她好些了,就带她去。

她幽幽地望著他,问:「真的?」

彦青用力点头:「真的。」

她原对生命显得很淡然,告别的时候却嘤嘤地哭起来,,握住彦青的手也不愿放开。临走的那刻,凤莲欲言又止,最后只说:「等你回来再说吧。」彦青也没多想,只点了点头。

没想到是最后一面。

很多年后,彦青依旧记得那天凤莲穿著一件杏色的旗袍,端坐在床上如他初见她时的那般美。她的眼中总有一团忧郁迷惑的莹光,象一只困于笼中的小猫,一辈子也没能逃出生天。

******************

彦青有点心神不宁,想去振君房里和他告别,却没见著人影,连阿福也不在。二管家过来告诉他船已备好,正停在码头上等著。

彦青只得先走了。

上了船,也不去舱里坐著,只站在甲板上望著两岸的风景。振邦人呢?难道昨夜只是场梦吗?

正遇著渔船归航,鱼鹰凄惶的叫声穿透了他的耳膜,钻到了他的心头——

彦青不安著,猜想前路还有什么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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