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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 第五章

凌老爷子咽气那会儿,古里镇上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人们站在小街的青石板路上,舒畅地深吸了口气。

彦青撑著油纸伞直直地站著,脚下石板缝隙中注满的雨水倾泻出来,湿了他黑缎的鞋面。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雨声盖了过去:

「我答应他了,我要娶你的妹妹。」

面前的男人惊道:「什么意思!把我拉出来是为了说这个?」

彦青垂下脸:「府里正乱著,说话不方便。」

「怎么会!老头子逼你的?」

彦青点点头:「我答应了的,是老爷子的遗言。」

「那,我们怎么办?」

彦青迟疑著,好一会儿才说:「我若做了你妹夫,和你再在一起自是不恰当的了。」

「你是指——我们就这么算了?」

彦青又点了点头:「我对你不起。」

「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会答应!」振君一把执住他的手腕。

彦青的声音更低了:「凌老爷子许了我一份家产……」

「为钱?你怎么会为钱?青,我不信!你真是为钱?」

彦青喃喃道:「我缺钱。」

「我难道没钱吗?你若缺钱,为什么不和我说!」

彦青抬头望向他:「这笔款子数目很大,即使你拿得出来,我能要吗?我以什么身份要?旁人会说什么?」

「你何必介意这个!做了姑爷就能让你心安理得的拿凌家的钱吗?」

彦青咬了咬唇:「起码,起码拿得光明正大些。」

「好!说得好!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你始终瞧我不起,和我呆在一起窝囊,见不得光!是不是?若你早把这话提出来,之前你说要散时,我绝不会留你!」

彦青心里有千百个「不」要脱口而出,最终却只颤著唇,吐不出一个字来。

振君也没再说话,惨淡地笑著,伸手拂去了彦青长衫上飞溅著的雨珠,转身走了。

******************

凌老爷子的葬礼繁琐而冗长。

苏南人向来注重丧期,普通人家「七七」也都是要做足的,何况是凌家,更是每天翻著花样。府里没日没夜的人流扰攘,僧道念经,事情不论大小,都多了起来。平日里彦青还去米行看看,轮到「七期」也只得在府里呆著,帮著凌振邦宴飨宾客。

彦青已从那院子里搬了出来,原本就要换房间的,如今又担了「姑爷」的身份,与凤莲对著花园住包是大不当了。彦青也巴不得早些搬开,省得见了振君不知如何自处。

他却多虑了。那些天里,振君明知家里忙,还常常往外跑,从前玩得也晚,但总要回来休息的,现在倒连踏入自家门槛的次数都少了。

两个人都在互相躲著。这样也好。彦青想。

直到老爷子大殓那日,在人群中瞥见振君冷然地站著,似是憔悴了许多。

不禁一阵心酸。

叫著自己别再看他,别再看他。终又忍不住,抬头望过去时,他却已走了——

振邦走到他身旁,抱怨起振君的「大不孝」。彦青的耳内嗡嗡地叫,只说了一句:「你别怪他,错的不是他。」

振邦转过头用灰色的眼珠子盯著他:「这还叫不错?老爹大殓也只回来瞧了一眼,竟拍拍就走了!也怨我从小最宠这个宝贝弟弟,看他做的那些荒唐事!」

彦青不语。

振邦又道:「爹的遗嘱多表了几份,已送了一份去你房里,你可见了?」看彦青点头,他接著说道,「小君的那些个家产先划在我的名下,等到他大婚之日再还给他。」

彦青点点头:「自是照著老爷的意思办。」

「还叫老爷?昨天可把爹坟头上的石碑都刻好了,上头明明白白地写著‘婿:沈彦青’呐!」振邦笑道,「你也该称我作大哥了。」

是啊,是啊。不用过多久了。

******************

为冲喜,振邦和老爷的姨太太们商量著把彦青和凤莲的婚事订在了「五七」过后。府里刚办完丧事,立即马不停蹄地为婚礼忙碌起来。一样是忙,后者总是吉祥喜庆的,又遇著大米丰收,做了几笔大生意,仆役们的口袋都满著,之前宅子里的沉闷一扫而空了。

那日,二管家兴冲冲地跑来请彦青:「沈少爷,厨房刚做了些桂花糕,拿来给少爷小姐们尝尝。大少爷正在厅里等您去呢。」

彦青原想不去的,又听二管家道:「大少爷还说了,有些婚礼上的事情要听听您的意思。」

只得去了。

凤莲也在,端坐在振邦身旁。

「这些日子,好吗?」彦青走近了问道。

她苍白的脸猛地涨红了,低声道:「好的。」

她的不好意思令彦青也局促了起来,只点著头:「那就好。」

振邦笑起来:「瞧你们,一对忸怩的小夫妻!几天不见,就不认得了吗?也别怪我,婚前本就不让常见著面的!」

待彦青坐定了,小厮把桂花糕端了上来,只是寻常的点心,却拾掇得极为精致。糯米糕很甜,吃在口中渐渐化了,只剩那些还未开放的桂花一粒粒地触在舌尖,透出丝丝苦味——

但,香得很。几乎使他有片刻的失神。

「沈贤弟,你算是入赘的,聘礼虽不能免了,也只是意思一下的。另外,你要请些什么人,把名单列了给我,这两天就要发喜帖了。」振邦道。

彦青想了想,道:「我的亲眷和朋友都离得太远,不用请了。只等礼成后,我再写信去告诉一声吧。」

振邦大概料想到了他与家中关系的漠然,也没多问:「好吧。照你的意思。你就回去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沈贤弟,你这不是装傻吗?当然是准备著把我小妹娶回去呀!」振邦说著大笑起来。

******************

婚期就在眼前,彦青还是照常去米行上班,每日努力地让自己更忙些,更累些,空不出一条缝来想心事。总要忙到天色暗淡了,才从米行里出来。

一个人在石板路上走著,余辉拖长了他的影子。

心口堵得慌。

他有点恐惧,就怕这漫长的夜路在他的脑子里割出条口子来,而哪怕只有一缕游丝溜了进去,也能让他的思绪立即脱缰。

「沈先生。」身后有人叫他,声音温温和和的。

他愣了愣,转过头来——眼前的人儿亭亭的身姿,盈盈的美目,一贯的风情。

「段老板。」他开口道,「好久不见!」

段小云走上前来:「沈先生,我是专程来找您的。」

「找我有事吗?」彦青道。

段小云道:「您有空吗?我们不妨坐下谈谈。」

「不用了。我很忙!有事就在这儿说吧。」彦青道。

段小云沉默片刻,道:「是关于凌二公子的,您听不听?您管不管?」

虽早就猜到他谈的定是振君的事,但听他这么直白地说出了口,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段小云侧过身,指著小街的尽头:「那儿有家茶馆,我们过去坐坐。」

这时茶馆里已热闹了起来,台上有艺人在说书,小二在堂里穿梭著兜售小吃,人声鼎沸。两人在沿河的窗边坐下,上好了茶。

「振君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彦青急道。

段小云端起茶杯来:「不喝一口?」

「有话直说吧。」

「好。」段小云落寞地笑了笑道,「他最近很不快,听我唱戏时也没以前的劲头了,整天喝得醉熏熏的,倒下就睡——沈先生知道吗——应是知道的吧。」

彦青望著杯中碧绿的茶叶沉下又浮起,茶水轻轻地颤著,开口道:「他还要靠段老板照应著。」

段小云道:「难怪二公子做梦时还说您心狠呢,如今见了,果真是心狠了些。」

彦青道:「我确实该担这‘心狠’二字。」

「好吧,本想替他劝您的,可您已把这话都讲出来了,可见我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彦青惊讶道:「段老板,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为何要来劝我?」

段小云嫣然一笑:「大概,我对他担的是‘心疼’二字。」

彦青苦笑一声:「好个心狠!好个心疼!」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我先走了。」

「不送。沈先生保重。」

彦青走了两步,转过头来:「振君爱听《拾玉镯》,你多唱于他听吧!」

婚礼的那天风日清和。大家都说是个吉祥的好天气。

虽说城里已流行起新式的文明结婚,但古里镇上的人是不搭理的,繁文缛节全要照著几百年来的老规矩,一桩一桩地办。

彦青一大早就被叫醒,任小厮们七手八脚地将华服穿戴整齐,去灵堂里给凌家的先祖们上了香,又随二管家从侧门出府,在众多敲锣打鼓的杂役的簇拥下,来到镇口的河滩边上。

二管家解释道:「沈少爷,要累著您了。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入赘的女婿都要在这儿候著,到了吉时方能回府行礼的。」

彦青笑道:「不要紧,我等著就是了。」

本来么。就像演一出戏,旁人已把脚本写好了,自己只要串串场子,又有什么累的?

二管家道:「那我先回府打理去了。您等著,呆会儿舅爷会来请的。」

「舅爷?」

「不就是小姐的兄弟吗?婚礼上称舅爷的。」

彦青怔怔地:「那,谁来?」

「大少爷正忙得不可开交,大约是二公子来吧。」二管家答道。

「他!——他不是住在外头吗?」彦青惨白著脸。

二管家道:「昨晚已回来了。大少爷也没让他去招呼客人,正闲著呢,应是他做舅爷来接您的。」

竟是他?怎是他!在这种时候怎么见他?如何面对他?

曾在脑中反复想象婚礼上的情景,看见振君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要注意什么——可其实,他的心中从没想过振君会真的出席!

也正因为觉得不会成真,所以才敢想了开去……

可现在!

彦青在暖阳下打了个寒战,心慌了。

******************

河滩头商铺林立,无论是老板还是伙计,也都是平时生意上打过照面的,此时纷纷过来与彦青寒喧一番,说些吉利话,末了,还要加上一句:「沈先生好福气!」

彦青听得很清楚,里面含著的虚伪嘲笑要比真心多得多。他们眼中的他是什么?夹在一群吹吹打打的仆役中黯淡不快的新郎,一个小丑!望著人们嘻笑的脸庞,他甚至都觉得他们已知道了这个婚姻背后的秘密——

一个落破的男人。一个前路无望的女人。一个显赫的家庭。一桩龌龊的交易!

这种想法使他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咬紧了牙,茫然地望向前方……

然后他看见了振君。

振君带著他一贯的微笑说:「吉时到了。」又对著彦青,「妹夫,我们回府吧。」

彦青听著他冰冷的语调,心尖也仿佛也冻著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么,劳烦二公子了。」

「不麻烦,我都成你二哥了。哈哈!」振君笑著,手一挥,让彦青先起步。

彦青默默地走著,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熟悉这条小街上的每一块砖墙和每一片青苔,它们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回忆中。他还记得振君第一次带著他去看戏,从这里走过,那天,也是振君第一次向他调笑与试探,而他,第一次那么得惊惶失措……

旁边就是状元弄了吧。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目光却陷进了振君的眸子里,胶合著纠缠了片刻,他先移开了。

振君向前一步,和他并排著,低声道:「青,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彦青急步往前走,不敢吐出一个字。

振君赶上来:「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无论去什么地方!」

彦青停住脚步,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时,吹奏喜乐的人群也跟了上来,再没机会说一句话了。

******************

振邦候在凌府门口,一见到彦青他们到了,忙差人来在门口设的神龛上点著了香和蜡烛,叫彦青对著大门磕了三个头,又拿出一双新鞋来让他换。

「祖上的规矩,入赘的男丁要穿上了新嫁娘做的鞋才能进屋。妹夫,快穿上吧,小妹亲手做的。」振邦笑道。

彦青正要接过,却中途被另一只手抢先了。回头一看,是振君,不禁愣住了。

「我帮你。」振君说著,俯去,不理会所有人惊愕的表情,抬起彦青的腿,动作轻柔地给他脱去了鞋,换上新的。

彦青看著他弯下的身躯,依旧呆愣著,竟不知所措地任由他去了。

等到两只鞋都换好了,振君却迟迟不把手松开,反而越握越紧,死死地按住了脚踝。

彦青想挣开,却没有。他的脚被握在他的手里,就象整颗心都被他攥住了。脚踝上撕裂般得痛著,可心痛得更厉害。

他享受这种疼痛——

终于还是放开了手,抬起头来望著他笑道:「妹夫,我可真算是服务周全了吧。」

彦青象刚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喃喃道:「有劳,有劳!」

******************

新房就设在凤莲的闺房里。由于凤莲身子弱,两人还是要分开住的,因此拜完堂后回洞房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凤莲俏生生地坐在床沿上,脸庞擦得红扑扑的,掩去了些许病容。

彦青心事重重,面对著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静坐著,偶尔看她一眼,劝她先休息吧。

她却不肯,说自己常躺著,难得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终于等到外头宾客的喧闹声渐息,彦青起身道:「我先走了,你也早点睡吧。」说著,转身去开门。

却听凤莲哭了:「沈……不,彦青。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彦青走到她跟前,轻抚著她的头发:「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凤莲抬起泪眼:「你不怪我……不怪我不能尽妻子的本份?」

「我怎会怪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彦青安慰道。

心中则在默默地说,其实是我对不起你。

******************

白日渐短,天气也转凉了。深秋终于降临在了古里镇上。

待城里大烟馆的代表们都到了,振邦在古里最享盛誉的酒家订好了位子,谈生意那天把彦青也叫上了。彦青虽对花面生意完全不感兴趣,但盛情难却,只得当了陪客。

在包间坐下,小二忙不迭地送菜单来,振邦大手一挥道:「各位先生一年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做东的自然要好好招呼大家,店里的招牌菜一律端上桌来,大闸蟹万万不可少,给我挑最大最肥的!」

待小二欢天喜地置办去了,振邦又从怀中掏出一叠红包,分发给众人:「小意思!凌某我一向直,也不遮掩著私底下塞来塞去,大家都拿好了,也算是多年来惠顾我们凌家生意的小小回礼吧!」

众人捏著包得厚厚实实的红包,早已忍不住欢喜,笑道:「哪能算小礼?凌大少真是出手大方,生意的事好说好说啊!价格自是按您的意思,至于回扣嘛——」

振邦立刻道:「这个请放心,绝不会少了诸位一分一毫!」

众人又道:「多谢多谢!又吃又拿真不好意思!」

彦青在旁瞧著那众生相,还没吃上喝上,倒已红扑扑的脸,油腻腻的嘴,像是饱了醉了似的。等到热腾腾的大闸蟹上桌,双方已把买卖说定了八九分,吃起来更是肆无忌惮,好不开怀。

却听隔壁有人喝道:「这桌的菜呢!」又有小二陪礼的声音。彦青刚反应过来那是谁,已见门帘撩起,振君探进头来:「还道是哪位大客呢?我说嘛,竟有店家敢不给我面子,只顾伺候著这桌客人的,怕也只是我大哥有这般神气了!」

又朝彦青望了一眼,轻笑道:「啊,我妹夫也在!」

熟识他的人都打起了招呼:「是凌二少呀!真巧不是?」

振君笑道:「是巧。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说著又别有深意地望著彦青。

振邦开口道:「小君,既然踫著了,就一起坐吧。」

「不了,还有朋友在的。」

「一起叫过来吧,位子还空著!」

「不用了,怕是有人不欢迎我!」振君盯著彦青看,直把他看得手足无措,闷头喝酒。

众人起哄道:「谁敢?二少爷,哪会有人不欢迎您!」

「欢不欢迎,肚里自知。」振君笑道,「既是大家都不反对,我就把他们叫过来了。」

******************

叫过来的竟是两个堂子里的「相公」,略施脂粉,扭著腰坐下了。振邦皱著眉朝振君直瞪眼,振君却并不理会,只顾与他们调笑著。众人虽有些尴尬,也都装作相安无事,照吃照喝,偶尔望上一眼,吃吃地笑。

唯有彦青一人,悲从中来。也只有他知道,这是一场演给他看的戏。

何必呢?又何苦呢?

眼见著一道道菜陆续摆上桌,振邦热情招呼著:「这是‘芙蓉蟹斗’,那是‘出骨刀鱼球’,这家店的师父刀功极好啊!还有这个‘清汤脱肺’顶顶有名,用的全是青鱼杂,却完全闻不到半点腥。大家快尝尝!」

也不知振君他们在说什么,只听他们笑了一阵。一位「相公」伸出雪白的指尖戳著振君的胸口,娇声道:「二公子,您该多吃几筷这‘清汤脱肺’,我瞧这么多公子大爷当中,您真算是最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了。」

振君一把握住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揉著,回头问另外一个:「真的?」

见另一个也点头附和著,振君哈哈大笑起来:「那该是真的了。前段日子我总是对著别人挖心掏肺,把五脏六腑都给掏空了,如今空剩了一具皮囊,你们怕不怕?」

众人听见了,都笑道:「凌二少真是爱说笑!」

振邦道:「小君,你醉了,还是回家休息吧!」

振君不理不睬,笑容从脸上敛了去,只又念了声:「没心没肺。」

说罢,一杯酒下肚,眼眶湿润著再次望向彦青,半晌,又笑了:「我还是走开了吧,各玩各的,也自在些!」

于是和众人道了别,搂著两位「相公」去了。

彦青看著他的背影在门帘后逐渐消失,松了口气,浑身却如打散了筋骨,坐著也觉无力了。眼前晃动著一串串的珠帘,互相缠绕拍打著, 呖啪啦地抽在他的心口上——

竟夺门而出!身后是众人惊讶的声音,什么也不管了!

一直追到街角,再没看见振君的身影,酸楚涌到喉间,背过身,对著墙角狠狠地呕吐起来。把刚从阳澄湖里打上来的,由最好的苏帮菜厨子烹调的两只又肥又大的螃蟹吐了个精光!

没心没肺?我才是没心没肺!

******************

饼后几天,烟馆里派出收罂粟的船队陆续停到了码头上。

米行终于迎来了每年最为繁忙的日子,杂役们要在装船前把花面从缸里倒出来,铺在竹匾中晾晒几天。这个时候,整个古里镇都会被浓郁的罂粟香笼罩起来,镇上的人们隐密地微笑著,计算起凌家大宅里的财产又丰厚了几分。

花面装船的日子终于到了,二管家请他到码头上去督工。

他开始和其他主子一样称二管家为「六子」了,自嘲般地笑了一声,想著这或许也是权力的一种体现吧。

虽然水路上已打点好,但以防万一,花面还是被装在了竹筒里,每十根扎成一捆,整齐地排放在船舱里。傍晚的时候,浩浩荡荡地朝北方开去了——

不需多少时间,这些罂粟面将在鸦片馆里被制成鸦片膏,不再是它开花时的红艳,也不是磨成粉后的白净,而是乌黑的,隐约泛出一层诱人的光。

彦青眩晕著,目送船队消失了,就像多日前送别姑母一般,含著一丝哀凄。风吹过他身畔,带来了有别于罂粟的另一种香气。

丙然,在那场大雨后,桂花在古里镇的每个角落里怒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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