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师叔 第二章

「师佷!师佷!」柳湘湘掀开马车的布帘,不知道唤了几十声。

驾车的凌鹤群理也不理她,仍是慢条斯理地放任马儿缓行,状似心不在焉地浏览风景。

「呃……凌……」本想叫一声凌公子,想想太见外,叫凌大哥又乱了辈分,最后她终于决定叫:「鹤群!」

「有人叫我吗?」凌鹤群挖挖耳朵,游目四顾。

这三天来,柳湘湘早已习惯他的轻忽态度,但她实在急了,不得不出声喊他:「我要……嗯,早上吃坏肚子了。」

凌鹤群勒紧马缰,将车子停在地望无际的田野间。「好了,请方便。」

柳湘湘爬下马车,看到不远处正在耕种的农夫,她微红了脸,转身拿了自己的披风。「麻烦你帮我挡一挡。」

「没有人看到啦!」

她走到他身边,将披风塞给他。「拜托一下嘛!」

既然人家都拜托了,他还能怎样?于是他大手一挥,扯开披风拉成一道布屏风,再转身面向绿油油的田野。「你快一点,待会儿有人从后面来,我可不管。」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时节,水田映著天光浮云,间有绿色秧苗摇曳生姿,再伴以田梗上的各色野花,真是一幅缤纷的田园景色呵!

可是……后面那个味道真难闻!

为什么他要站在下风处呢?凌鹤群恨恨地屏住呼吸,好不容易终于听到寨宪章奉的整衣声,还有一个怯怯的声音。「好了。」

他将披风扔回柳湘湘的手中,皱起眉头道:「我们早上吃一样的清粥小菜,为什么我没事,你就有事呢?」

「可能是吃了腐乳,体质不适合。」

「你到底还有什么东西能吃?」凌鹤群用脚踢了踢泥土,将那堆作呕的稀巴烂掩盖起来。「辣的不能吃、酸的也不吃、盐不能放太多、酒不能喝、炸的也不行。你说,你还能吃什么?」

「清淡一点就行了。」柳湘湘小声地道。

「是了,吃粥也会拉肚子,你这个大小姐,还要我帮你调配食谱呢!」

「你吃什么,我就跟你吃,只消给我一碗热水洗掉调味就行了。」她委委屈屈地爬回马车。

「等等,你吃个止泻药,免得又要拉肚子。」

「我没有止泻药。」

凌鹤群敲敲一个小箱子。「你带了这一箱药丸出来,里头没有止泻药吗?」

「没有,只有调养身体的药。」

「没有刀伤药、驱风油、解热丸、平胃散这些出门必备药品吗?」

「没有。」

「你爹是走遍天下的大镖头,他没跟你说出门要带什么东西吗?」

「没有,他叫我收拾行李,我就带了衣服和每天要吃的药丸。」

看来那位总镖头把照顾女儿的责任都推给凌家了,凌鹤群气得双手在车里乱扒,找到自己的包袱,拿出一瓶药,再弹出一颗药丸。「拿去吃!你不要以为我对你好,我只是不想再闻到异味。」

柳湘湘小心翼翼接过了,露齿一笑:「谢谢。」

这病娃娃也会笑?凌鹤群好像看到了匆匆一含的含羞草,而他则是去触动那草叶的微风,他摆开这个奇怪的念头,问道:「你不怕我了?」

「你很凶,可是不可怕。」

「听不懂。」他继续维持凶恶的脸孔,跳上马车,大喝一声,用力一挥马鞭,再度起程。

他就是要继续吓她,绝不让她以师叔自居!

***黄昏的客栈中,凌鹤群和柳湘湘坐在一起吃饭。

「喂!我为了你,忍痛不叫最喜欢吃的酸辣汤,帮你叫了这碗清淡的笋片汤,你又不喝了?」

柳湘湘挟起一块嫩笋片。「这笋片汤很香,可是竹笋性寒,我体质弱,最好不要吃,不过既然你叫了,我还是会吃一些。」

「这么勉强?」凌鹤群挑起眉毛,不以为然地道:「你还有什么不能吃?统统告诉我,免得下次叫了你又不吃。」

「你尽避叫你喜欢吃的东西,我多少吃一点,不会勉强的。」

「你快说!省得麻烦。」又摆出一张凶脸。

柳湘湘用筷子指著桌上的开阳白菜。「大白菜性寒,吃了胃会不舒服。水果方面,梨、橘也属寒性,水产则是蟹、蛤最寒,至于肉类,鸭、蛙也是凉性的。」

「煮熟了不就没事?」

「底性寒,煮熟了还是一样。这就是之所以秋天吃熟蟹,仍然要佐以热姜茶的道理。」

「原来如此。」凌鹤群捞走一大团白菜。

「你别把菜夹光了呀!我也要吃。」

「你不是不吃吗?」

「我还是会吃,人总要填饱肚子,我只是尽量少吃寒凉食物。」柳湘湘伸出筷子,赶紧夹了两片白菜。

「又说不吃,又说要吃,我都快被你烦死了。」凌鹤群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壶高粱酒性烈,喝了身体会暖,可是喝多了伤肝,喝醉了也会误事……」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凌鹤群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双眼直瞪柳湘湘。「我凌四少最痛恨喋喋不休的女人了。」「我没有喋喋不休,我只是实话实说……」她握紧筷子,嘴唇嚅动著。

「还说?」他再用力瞪她一眼。「那盘清蒸牛肉片是特地为你叫的,你乖乖吃饭,不要吵人。」

「我不吵你,可是你才吃半碗饭就喝酒,这样很伤胃……」

「你有完没完?」

她已经被瞪得无地自容,只好端起饭碗默默吃饭。

凌鹤群又倒了一杯酒,心里正得意吓住了她,一眼望见她从饭碗里抬起来的清亮明眸,像是欲言又止。他受不了那个眼光,扔下了酒杯,也是端起饭碗。「我先吃饭可以了吧?吃两大碗饭再来喝酒,就不伤胃了。」

「对!」她咽下饭粒,眉眼里有了笑意。「多吃点饭垫垫底,总是保养自己的身子,不过最好浅酌即可……」

「我说一句话,你一定要说三句话吗?」

「其实……我不太讲话的……」

「没看过像你么吵闹的女人,快吃饭!」凌鹤群可恼不能闭起耳朵,否则他照样可以留在家里,又何必带这个小麻烦出来游荡呢!柳湘湘吃毕一小碗饭,再舀一碗热汤,从随身小袋掏出一颗黑色的大泥丸,用汤匙将大黑丸在汤里慢慢压碎。

这些天来,凌鹤群已经受够了那颗大黑丸的奇异药味和难看颜色,他挤了挤鼻子,皱眉道:「你一定要在我面前吃这颗药吗?」

一碗透明的清笋汤已经变成了墨汁汤,柳湘湘仍然卖力地压碎药丸。「这药味道难闻,更难下咽,大夫说每天晚饭后配著热汤喝下去,既容易下肚,肠胃吸收效果也好。」

「你能不能在我吃完饭后再玩这套把戏?」凌鹤群放下筷子。「你已经严重破坏我的食欲,知道吗?」

「这样啊?」柳湘湘抬起眼,无辜地眨了一下。「我每天喝完药汤之后,你就吃完三碗饭,如果你食欲好的话,是不是可以吃上五碗饭?」

「你别在我面前喝这碗汤就是了,还嗦什么?」

柳湘湘端起汤碗,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眼楮注视著一口接一口吃饭的凌鹤群。「你食欲不好,再点个开胃小菜嘛!如果是身体的问题,我请客栈帮你做茶膏糖,只要茶叶加白糖熬成丝,铺在熟菜油上面,放凉了就可以切块带上路,很简单的。」

「你讲完了吗?」只要她从他眼前消失,凌鹤群相信自己的食欲一定会变好。「还不回房喝汤?」

「好吧,我先回房去了。」柳湘湘捧著药汤站起,走了一步又跨回来。「吃饭要细嚼慢咽,你这种吃法非但不能享受饭菜的美味,而且大块食物落肚,不易消化……」

「请你闭嘴!」凌鹤群「啪」地一声放下饭碗,引来客栈不少人侧目。

柳湘湘低了头,委委屈屈地抱了汤碗离开。

邻桌的客人哈哈笑道:「兄弟,你家小娘子也是为你好,你何必这么凶?」

凌鹤群没好气地道:「你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女人唠叨个不停,请问老兄你还吃得下去吗?」

「是啊!」那桌几个男客人都笑了。「我家黄脸婆也是这样咧!不如找几个哥儿们到外头吃饭,喝酒划拳聊天,还可以叫姑娘唱曲儿,这才爽快呢!」

这句话对中了凌鹤群的胃口,当下两桌并作一桌,天南地北聊了起来。

直吃到酒酣耳熟,众人方大笑归去。凌鹤群聊得痛快,连日来面对柳湘湘的郁闷一扫而空,他带了满身酒气准备回房休息,经过柳湘湘的房间时,发现房里依然烛火通明。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敲了她的门。

房门轻轻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只圆圆的眼楮。「呀!你喝完了?」

「我喝完了关你什么事?」凌鹤群喷了一口气。「你快点去睡,身体不好就别学人家熬夜。」

「哎!好臭。」门后的柳湘湘后退几步,显然是被酒气醺到了。

「你没事吧?」凌鹤群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

「我……我头有点晕……酒味太重……」她扶著桌沿,脸色变得苍白。

「这样也会头晕?」他继续在房里喷著酒气,桌上摆著她的药箱子,盖子已经打开,看来她似乎正在找药。

「你找什么药?」他问了。

柳湘湘坐到床上,细弱的手臂撑著床板。「我本来睡著了,后来……喉头好干,很不舒服,想找喉咙痛的药……」

「找到了吗?」

「大概没有。」她不支地垂下头。

凌鹤群不再避嫌,伸手模了她的额头,果然微烫,他剑眉微蹙。「我一路不敢让你风吹日晒,你又是什么时候著了风寒?」

「可能是下午拉肚子的时候吹了风,晚上又吃寒凉的竹笋和白菜……」柳湘湘抓了棉被,人就卧倒在床。「还有……我今天喊了你好久,你都不应,喉咙喊出病了。」

「你说你生病都是我害的喽?」凌鹤群恼得要冲出房门,一看到床上那个苍白的脸孔,他又停住脚步注视著她。

「你快出去……」柳湘湘闭眼皱眉。「好臭,我头好晕……」

「不用你赶,我自己有脚!」

不管她了,让她睡上一觉,明天总该会好吧!

才踏出房门,差点和迎面而来的伙计撞个满怀,他没有好脸色地道:「你这么晚还在忙吗?」

「哎唷!我们当伙计的以客为尊,再晚也要忙。」伙计捧著一碗热汤,笑嘻嘻地道:「我给客倌送醒酒汤来了。」

「我什么时候要你送这劳什子汤来?」

「是客倌的娘子要我们煮的。」伙计向著房间努嘴。「小娘子好细心,吩咐我们买葛花和蕾香,用水煎了准备给客倌醒酒呢!」

「真是嗦的婆娘!」凌鹤群嘀咕了一句。

伙计仍在自顾自地道:「小娘子人美心肠好,客倌真是福气呢!我们掌柜的就说嘛!小夫妻爱吵架,还赌气分房睡,其实心里还是很爱对方……」

「你们客栈的伙计都像你这么聒噪吗?」

「小的不聒噪。」伙计仍是笑嘻嘻地举起醒酒汤。「我们掌柜的才厉害,客人点五两一桌的酒菜,他可以说服人家换成十两一桌,点米酒换高粱,点桂花鱼换鲍鱼……」

那碗清淡的醒酒汤仍在冒著热烟,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凌鹤群自动关起了耳朵,仿佛周围只有那碗淡雅宜人的热汤,不再有杂音,也不再有杂念,他接过碗,一饮而尽。

「我们掌柜的还会说故事……」那伙计的声音忽然又回来了,他也听到房里传来的浓重呼吸声。

凌鹤群将汤碗塞回给伙计,回身踏进柳湘湘的房门,吩咐道:「你去把我房间的包袱搬过来,退掉那间房。」

伙计笑道:「夫妻早该同房嘛!何必浪费那个房钱……」

「你去不去?再烧一壶开水来。」

「这就去。」

耳根终于清静,凌鹤群掩上房门,柳湘湘在半睡半醒之间。「你没走?」

「你这个病娃娃模样,我怎能走!」凌鹤群坐在椅子上,看床上脸色忽红忽白的柳湘湘,他知道这是发热的症兆。

「你好臭。」

「我喝醒酒汤了。」

「衣服臭,有酒味。」柳湘湘转身面对墙壁,用被蒙了头脸。

凌鹤群将窗子打开细缝,再走过去掀了被子。「不能蒙,生病了就是要呼吸新鲜的空气,调养气息,你常生病的人不知道吗?」

「好臭!你快走,我要睡觉了。」柳湘湘又抓回被子扯得死紧。

「病娃娃还这么大力气?」

伙计把东西送了过来,凌鹤群拆开包袱,迅速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再拿出一颗解热丸,来到床沿边喊道:「快起来吃药了,不要说我不管你的死活。」

一听到吃药,柳湘湘倒是听话地坐起身子,看到药丸就吞了下去。

凌鹤群把温水送到她的嘴边。「你有药就吃,也不问问什么药吗?」

「我习惯吃药了。」喝了一口水,她又要倒下。

「坐好。」凌鹤群脱掉鞋子,跳上了床。「你不会盘腿坐吗?」

「你做什么?我好困。」柳湘湘身子摇摇摆摆,还是听话盘了腿。「你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今晚不治好你,明天带病娃娃上路才麻烦。」他帮她摆好上身,双手撑住她的背部。「坐好,我帮你调理一下。」「调理什么?唔……」柳湘湘整个身子倚在凌鹤群的双掌上,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传入了她体内,慢慢周流全身,压下了所有的躁热与不适,好像是温柔的春风吹拂著血流脉动,舒适而惬意。

一个时辰后,凌鹤群扶她躺下,看到那张甜睡的脸蛋,他咬牙切齿地跳下床。「你倒好了,我耗内力帮你调理气息,你只会睡!做什么师叔啊?连基本的内功心法都不会,我当师佷的功力都比你强上千百万倍。」

叨念归叨念,柳湘湘仍然睡得香甜,脸上恢复正常的血色,呼吸也顺畅了,凌鹤群拉了棉被帮她盖上。「你晚上给我好好睡觉,不要吵醒我。」

柳湘湘睡得安稳,哪管旁边这个苦命的男人呵!

「真是有够倒霉,我凌四少生来茶来张口,饭来伸手,什么时候照顾过女人了?还要担心你半夜会不会再发热……」他走到桌前坐下,打个大呵欠,今晚真的很累,他一口吹灭烛火,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深沉的睡梦之中,似乎有些声响,又有著急促的呼吸声音,只听得「踫」地一声,桌子猛地被撞歪,他也惊醒了。

又是谁胆敢吵醒他的美梦?凌鹤群在黑暗中找到那个移动的身影,一把抓了回来。「我请你好好躺在床上睡觉,不要起来到处乱撞,好吗?」

「你……你是谁?」柳湘湘声音变得惊恐。

「我还是谁?我就是帮你赶车、带你住店的可怜师佷啊!」他把她丢到床上。「你已经退烧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才有体力上路!」

她坐在床沿,又要下地。「好暗……我睡不著……」

他按住她。「半夜当然暗了,快给我躺下去,不要吵我睡觉。」

「不要……」她坐了起来,呼吸愈来愈急,额头也冒出冷汗。「好暗,我看不到东西,快点腊烛啊!」

「你真麻烦,你乖乖躺著,把眼楮闭上,自然就睡著了,还点什么腊烛?」

「这么暗,我睡不著,我好怕……」

「又没有妖魔鬼怪,我人在这里,你怕什么?快睡!」

「太暗了,我好难过……」她用力喘气,好像陷入了一个封闭的黑暗空间,又模索著站起。「我有火折子,我自己来点。」

「算了,我怕了你,你不要乱动,不然又撞到桌子。」他拿起桌上的火石擦了几下,迸出几点火星。「我帮你点火了。」

腊烛再现光明,凌鹤群看到柳湘湘呆呆站著,满头是汗,脸色惨白,紧张的神色却慢慢舒缓了。

「你真是病得不轻。」他丢了一条汗巾给她。「快抹抹头脸,半夜露气重,你不要又著凉了。」

「我要吃药。」

「病娃娃又要吃什么药?」他打开桌上的药箱子,看到里头各色的药包和药瓶。

「那个紫色的瓶子,定心丸,可以镇心神、怯邪气。」

「这是什么骗人的玩意?」凌鹤群拿起瓶子凝娣,倒出一颗黑不啦叽的小药丸,闻了闻味道。「吃了这药就会心神安宁?」

「那是京城御医世家所开的珍贵药方,快给我。」柳湘湘仍在冒冷汗。

「好啦!反正你这只药罐子,吃的草药一定比神农氏还多了。」凌鹤群心里不信,但仍然送上药丸和水。

吞过药丸,她缓缓地坐到床沿,拿了毛巾拭汗,气息也平静了。

「真的有效?」他狐疑地反复旋转药瓶,又看了那个药箱子。「你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药?」

「血气不足、心悸难眠、头晕目眩、呼吸不顺、体力衰弱……」

「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也要生病了,擦完汗就睡吧!」

「请你也回房去睡,我没事了。」柳湘湘拉了棉被准备再睡。

「我退房了。」

「什么?」她坐直身子,脸蛋蓦地潮红。

「你以为你生的是小病吗?」凌鹤群滔滔不绝的数落著。「如果我不发功帮你逼出风热,小热变大热,等你真的病倒了,我们接下来怎么赶路上山?说不定还得我亲侍汤药,天天服侍你这个病娃娃,我凌鹤群还做不做男人啊?」

「我……常常生病……」柳湘湘捏著被角。「在家里也没人照顾我……」

「谁照顾你了?我是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太师父和你爹交代?」

「我病这么久了,也死不掉的……」她的头垂得低低的,看不到她的神情。

「好了,别在那儿自怨自艾了,我趴在这边睡,你不要再吵我。」

「我不会吵你。」柳湘湘看到他即将吹熄腊烛,忙喊道:「不要灭!」

「对了,你怕黑。」凌鹤群将烛火往前推,将床铺周围照得更加明亮。「你都点著腊烛睡觉吗?」

柳湘湘的眼神有些迷蒙。「嗯,我每天晚上躺著,眼楮要看著腊烛,那火光亮亮的、暖暖的,很容易就睡著了。」

「好吧!你去看腊烛,我要睡了。」凌鹤群说完就趴了下来。

「师佷……嗯,鹤群……」

「什么事啦!不是叫你别吵我?」他恼得又点上一把火了。

「你趴在那边,我会看到你,我没办法睡……我习惯一个人睡了……」

「你真烦,到底是谁妨碍谁睡了?」凌鹤群拉了凳子,靠到墙边暗处,口气恶劣地道:「这下你看不到我了吧!我警告你,你再讲一句话,以后生病了,我就任你自生自灭!」

不一会儿,疲累的鼾声传了过来,柳湘湘转头一看,凌鹤群背靠墙壁,已然呼呼入睡。

腊烛的火光刻划出他俊逸的面容,原以为刻薄的他会有一张薄唇,仔细一看,那一张一合打呼的嘴唇却是圆润饱满,再配上直直的鼻子,熟睡的他不再有白天的飞扬跋扈,倒像是一个憨厚可爱的男娃娃。

柳湘湘也躺了下来,拉紧了棉被,眼楮望著温暖的烛光,在光圈氤氲中,她轻轻念著:「鹤群……」

仿佛有著神奇的镇定魔力,她忘了黑暗的可怕,终于闭上眼楮,沉沉地坠入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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