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暗苔新雨地,
徽徽凉露欲秋天,
莫对月明思往事,
损君颜色减君年。
──白居易.赠内
饶逸风那手琴艺终于让畏兀儿族人了解到他的可怕之处了,纵使他依然嬉皮笑脸的,但众人仍不由自主地对他保持一分敬畏之心。
甚至连阿部娜都转移了目标,因为饶逸风实在是太俊美了。
不过,饶逸风拒绝她的手段倒是比墨劲竹婉转得多,不像墨劲竹那么直接的冷淡以对,而是拐弯抹角地告诉阿部娜,「妳只要有我老婆的一半好,我就娶妳。」
「妳老婆有多好?」
「这妳不应该来问我,应该去问别人。」
于是,阿部娜找上了沈君陶。
沈君陶很率直地告诉她,「撇开三小姐的惊世之貌不论,三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中馈亦是无一不熟,且更精擅术数,不但个性温柔又体贴,而且从不发脾气,还善体人心,总是能在三姑爷开口之前,就得知三姑爷想要些什么,三姑爷想独处的时候,绝不去缠著他;三姑爷想她陪伴的时候,她就服侍得三姑爷周周到到的,三姑爷简直是拿她当宝了!」
这还算是人吗?
阿部娜不相信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女人,所以,当下就作了决定,待他们回京城去时,她也要跟去看看,倘若真是如沈君陶所说那么完美的女人,她就死心!
然而,这些话听在紫乃夜耳里,却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般,提醒了她某些被忽略的事。
她会什么?她能服侍得夫君周周到到的吗?
这么一想,她不禁满心仓皇,冷汗直冒。
撇开她的普普之资不论,女红中馈她倒是满有一手的,可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术数是什么她也不懂,个性幼稚不体贴,没事就尖声怪叫,只会躲在夫君怀里撒娇,也看不出来夫君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且,她没日没夜的缠著夫君,甚至从来没尽饼妻子的职责去服侍过夫君!
天哪!她这还算是个妻子吗?
于是,她决定要开始善尽妻子的职责,因为她担心将来哪天夫君会对她感到失望而不要她了,更希望夫君也拿她当宝。
之后没多久,墨劲竹突然发现,他的餐食都是由紫乃夜亲手准备的,她开始替他缝制衣服,也尽量压抑著不尖声怪叫,有也是勉强压低了嗓门,更不再像过去那样老是缠著他,最诡异的是,她常常瞪著他不晓得在观察些什么?
老实说,他很不习惯。
他已经习惯紫乃夜陪在他身边一起抓饭吃,而不是盯著他追问,「好不好吃?好不好吃?」
她替他缝制衣服他是很高兴,也觉得她会想到尽量不尖声怪叫很好,可是,看她因为勉强压抑而咬紧了下唇颤抖得那么厉害,他看了实在心疼不已。他喜欢她缠在他身边,而不是躲得他远远的;他更喜欢她挂著甜蜜的笑容跟他说些可爱的话,而不是默默瞪圆了眼盯著他不知道想挖些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尚未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曲折,瓦剌大军就临境了,浩浩荡荡足足有一万两千大军兵临巴里坤大草原。
早来了一点点,因为援兵犹未到。
墨劲竹表情沉凝,乌裴罗脸都绿了,饶逸风懒洋洋地摇著折扇,沈君陶则张大了双眼惊叹不已。
「哇~~他们还真是被三姑爷吓坏了!」
也没错,否则怎么会派一万两千大军来攻击畏兀儿的四千兵马呢?
「看来,瓦剌王是准备孤注一掷了。」墨劲竹沉声道出事实。
「才不是孤注一掷呢!我看他是以为他赢定了。」唰一下阖上折扇,「请问一下,如果没有我们,两国这一交战,结果会如何呢?乌裴罗王子。」饶逸风慢条斯理地问。
乌裴罗往身后左右瞄了一下自己的族人,不禁苦笑了。「不用说,会很辛苦。我族因为平日农忙,所以疏于军事演练,而他们始终是以牧为主,终日在马上生活,瓦剌王又一直有野心,不断训练他们,所以,纵使我们追加援兵,让双方人数相当,我们也及不上他们那么勇猛善战。」
「这样嘛……」饶逸风沉吟著。「那么,我们就非得替你们打赢这场仗不可了,否则,往后你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可……可是……」紧抓著墨劲竹的手臂,颤抖著娇躯,紫乃夜惊惧地望著那一大片人马。「夫……夫君,他们……他们那么多人……」
反手将她揽在怀里,「不用担心,」墨劲竹柔声道:「赢可能是赢不了,但阻挡他们一阵子是没问题的。」
「但……但是……」紫乃夜抱紧了他的腰,仰起哭兮兮的娇颜瞅著他。「人家……人家不想你去嘛!」
墨劲竹轻叹。「紫乃夜,我不能不去,妳明白的,不是吗?我不去的话,妳王兄是绝对阻挡不了的。」
咬著下唇,紫乃夜往乌裴罗那儿瞟去一眼。「那……那……那……」
「放心,」声音更柔了。「我发誓,我会安好的回到妳身边,这样可以吧?」
「真的?」
「真的!」
紫乃夜无奈地叹息了,「好吧!」她不情愿地松开了双臂。
而后,望著对方逐渐摆开阵势,墨劲竹、饶逸风和乌裴罗也低声讨论著应敌的策略,紫乃夜还是紧贴在墨劲竹身后。
片刻后,眼看著对方即将展开攻势……
「千万记住,乌裴罗王子,你的人马三分之一留守营地,三分之二随我们前进三百公尺,之后仅可守,不可攻,其他的交给我和三妹夫即可!」墨劲竹迅速吩咐道,同时准备在对方攻过来的那一刻偕同饶逸风扑出去,蓦地……「咦?」
就在敌方阵前六十尺处,骤然平空多出了四条人影,每条人影各自分开三十尺,恰恰好挡在敌方阵前。
「那是……难道……」
就在墨劲竹聚精会神地想看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际,突然间,就在他们身边,又凌空落下另一条大红色人影,而且就紧贴在紫乃夜背后,吓得紫乃夜立刻送出一声特大号尖叫给对方当作见面礼。
最最有趣的是,对于那一声直可说是惊天动地、神哭鬼号的尖叫,这边所有的人都被吓得差点扮演阵前逃兵,而那条大红色人影竟然依旧僵冷著脸,冷冰冰的无动于衷。
「大夫人,」冷冰冰的人在紫乃夜颈后吹著冷冰冰的寒雾。「这种尖叫会惹来敌方的注意,所以,请妳别再发出这种尖叫了!」
紫乃夜僵著身子侧脸瞄著背后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就算她记得尖叫后下一个动作应该是落跑,她也跑不动了,甚至不想再看背后那张冷冰冰、阴森森的脸也不能不盯著看,因为她早就被背后的人那种冷冰冰又寒恻恻的语气给瞬间冻结成冰块了。
她她她……究竟是人是鬼?
片刻后,饶逸风首先失声大笑。「老天,君陶,这才叫厉害呀!」
沈君陶也噗哧失笑。「红凤,我真是太佩服妳了!」
墨劲竹禁不住好奇地直打量紫乃夜那副被冻结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他暗忖。「红凤,是四小姐叫妳来保护大夫人的?」
「是,大爷。」
「很好,还真是派对了人。」墨劲竹喃喃道。「那,三妹夫,我们走吧!」
「耶耶耶?」沈君陶怪叫。「那我呢?大爷,我呢?」
「笨蛋,不会跟著一起来呀!」
沈君陶顿时眉开眼笑。「谢大爷!」
临扑出去前,墨劲竹又朝紫乃夜飞去一眼,发现她仍旧保持著那个冻结的姿势,不禁大笑著与饶逸风和沈君陶一块儿凌空飞越出去了。
而紫乃夜始终保持著那个姿势,因为红凤一直在她背后吹冷气。
呼……呼……呼……呼……呼……呼……
☆☆☆
武林三煞加上魔面判官,瓦剌想不败也难。
虽然这一仗打得满久的,但终究还是赢了,瓦剌军再次落荒而逃。收拾善后的事当然是交给乌裴罗,主将们就各自从战场上陆续回营地里来了。
第一个回来的是宫震羽,远远的,他就瞧见红凤正与一个艳丽的畏兀儿姑娘说话,于是立刻走过去想问问她墨劲竹回来了没有。可在拥挤的畏兀儿族人中,又是匆匆忙忙的,他不小心撞上了站在红凤后头,一位蒙著面纱的小泵娘。
这实在是没什么,人这么多,少不得会踫上一、两个人,这种时候施展轻功闪避也很无聊。可没想到,只不过踫那么一下下而已,那个蒙面纱的小泵娘竟然小嘴一张,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双眸骤寒,他马上唰一下抽出宝剑横在那位小泵娘的脖子上。「妳要是再发出这种叫声,我就立刻砍了妳的脑袋!」他最讨厌女人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尖叫了,除了他老婆之外。
仿佛断了弦似的,叫声戛然而止,那位姑娘瞪著一双惊恐的大眼楮与他冷酷的瞳眸相对片刻,然后,宫震羽听到红凤的声音。
「二爷……」
「什么事?」
「如果你想砍掉大夫人的脑袋,最好先得到大爷的同意。」
有好一会儿,他不太能理解红凤的话,而后猝然收回宝剑,他震惊地瞪住了红凤。「妳是说……」
「是的,二爷,」红凤依然冷著脸。「这位会发出怪叫声的就是大夫人。」
第二个回来的水仙恰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立刻兴奋地往紫乃夜的背上拍了下去。「哎呀!原来这位就是……」另一声尖叫响起,话说到一半的水仙顿时被吓得跟著怪叫起来,两个女人叫得整个营地都蓦然静止了下来。
当墨劲竹回来时,只觉得营地里安静得出奇,然后,他看到宫震羽、饶逸风、水仙、沈君陶、红凤、左林和右保正不知所措地团团围住一个女人,一个泪流满面,哭得唏哩哗啦的女人,看得出来大家都想去安抚她,却没有人敢靠近她。
他不禁叹气不已,就在这时,那个水淹龙王庙的女人看见他了。
「夫君!」
一把抱住如箭般射过来的女人,「没事了、没事了!」墨劲竹柔声安抚著。
「对不起,夫君,」紫乃夜呜咽著。「我想做一个好妻子,我真的很努力想做一个好妻子,可是……可是……」她抽抽搭搭的。「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但我会继续努力做个好妻子的,所以……所以你不要不要我呀!」
她又在说什么了?
她明明是又被吓到了,这跟是不是好妻子有什么关系呢?
他实在不能理解,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是开讨论会议的时候,所以,他就搂著她往自己的毡房走去。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当他们进入毡房之后,水仙才喃喃说了一句──
「拜托,还叫我们来干什么?光是她那叫声,就足够吓退千军万马了呀!」
☆☆☆
直到紫乃夜哭声完全静止下来后,墨劲竹才拿毛巾帮她擦干净脸,然后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低问:「没事了?」
怯怯地扯了扯嘴角,「对不起。」紫乃夜咕哝道。
「别跟我道歉,是他们不该吓到妳,妳没做错什么呀!」
「可是……可是……」紫乃夜羞愧地低著脑袋。「我惹你二师弟生气了,还吓到了你四师妹,我……我实在不是故意的,可是,当时我正担心著夫君你,所以忘了要忍耐……」
「等等!」一说到这,就想到那。「紫乃夜,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妳。」
「是,夫君。」紫乃夜仰起娇颜,乖乖的等待他发问。
「妳……」墨劲竹想了一下。「妳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替我准备餐食,又替我缝制衣裳,还躲得我远远的,没事又盯著我直瞧,这是什么缘故?」
「因为我要做个好妻子啊!」紫乃夜理所当然地说。
「好妻子?呃……」墨劲竹有点头痛。「妳能解释一下吗?」
「君陶说的嘛!」紫乃夜满脸的认真。「三师妹是好妻子,所以三妹夫拿她当宝,也不会想要其他女人了。所以,我也要学三师妹,这样你才会拿我当宝一样疼爱,也不会要其他女人了啊!」
「啊……」原来是沈君陶惹的祸。「这个嘛……」墨劲竹揉揉太阳穴。「紫乃夜,我承认三师妹的确是个相当完美的女人,但二弟妹却是个有点迷糊的女人,小师妹则是狂野得令人头疼,然而,二师弟和四妹夫同样都拿她们当宝一样看待,而且也不会想要其他女人了。所以说,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想要一个完美的女人做妻子呀!」
紫乃夜瞧了他一会儿,而后垂下螓首。「可是我们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君陶说,他们虽然跟我们一样都是师父和师母订下的亲事,可都是在两情相悦之后才在一起的。但我们却是一见面就成亲了,你对我又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责任才娶我的。」紫乃夜委屈的低喃。「所以,我要是不做个好妻子,有一天你要是喜爱上别的女人,你就会不要我了。」
墨劲竹闻言,不由得皱起眉了。虽然最后三句话不对,但基本上,她说得却没有错,他的确是因为责任才娶她的。
是师母挑中了他,是师父订下了亲事,是皇上亲口对他要求,这是一个很重的担子,身为大弟子,他不能责怪师父、师母把这个责任交托给他,这件「任务」宫震羽是绝对应付不来的。所以,这些年来,纵使有其他官家名门小姐青睐于他,甚至当面向他求亲,他也总是歉然以对,从不敢放下心思去委屈对方。可是……
她说得也不能算完全对。
至少,他对这个胆子特小,老是尖叫的小女人有份怜爱之心,至少,他很喜欢她的陪伴;至少,他很爱看她赧红著脸的娇羞模样;至少,他也非常满足于她老是依赖他的感觉;至少,他……
这还能叫至少吗?
不,这不能叫至少,因为还有很多。他会因为她称赞别的男人而心生怒意,看她畏惧流泪,他会心疼不已;他想让她远离痛苦哀伤和危险,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他不舍得再让她遭受到任何不幸;他但愿能将她永远护卫在他温柔的羽翼之下,因为他……因为他……他……
墨劲竹的双眉不由得攒得更深了。
起初,完全是责任问题没错,但此刻,这绝对不只责任而已,然而,还有什么他却不太抓得住。嗯!他必须好好想一想,才能弄明白此际充塞在他心中的到底是什么感觉。
可是,那双等待答案的大眼楮却盯著他不放,看来他势必要先拿出一个足够安抚她的回答了。
「紫乃夜,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也不会不要妳的。」这应该足以安抚她了,可也是他心底的实话。
丙然,只见她小脸一亮,霎时炫出一脸欣喜的光彩。
「真的吗?」
「真的。」
仔细端详他片刻后,紫乃夜开心的笑了。「嗯!我相信你。那……我要如何做,你才会拿我当宝一样看待呢?」
墨劲竹轻轻地叹息了,修长的手仿佛微风般轻抚过娇嫩的粉颊,唇边悄然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我老早就拿妳当宝一样看待了!」
☆☆☆
一片片洁白的雪花由阴霾的天空飘扬飞舞著落下,用不了多少时候,大地已是一片晶莹的洁白,除了远方长青不凋的峰峦还顶著苍苍白头在寒冷的雪风中昂立不屈,远近全是一派淡洁高雅的雪域,是如此的飘逸安详,仿佛时光已冻结在这一刹那,天与地已成永恒的寂荡的世界了。
夜半里,连续多日的大雪终于静止了,天未亮,终于披上大皮麾的墨劲竹便走出了毡房,风停雪止,冷气却如刀刃般透进了骨子里,伫立在这一大片空旷的白之中,教人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己的渺小。
呼著白雾雾的空气,他凝视著远方的山峰,不消片刻,太阳终于露出了头,瞬间,光临雪地,无比透彻地照耀著大地万物。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随即踏著厚厚的雪毯往前进,穿过守卫的畏兀儿族人,他来到前些日子与一万两千名瓦剌兵大战的战场上,这儿早已看不出丝毫杀伐的痕迹,一切罪恶全被白雪掩埋得干干净净了。
蓦地,从他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大师兄,早啊!」
没有回头,「早,三妹夫。」墨劲竹淡淡道。
「这么早,怎么舍得离开大嫂子的暖被窝呢?」饶逸风调侃道。
微微勾起唇角。「想点事。」
悄悄移到墨劲竹身边,「什么事?」同样也披上了大皮麾的饶逸风又问。
墨劲竹揹著手,凝望著阳光徐徐往上攀。「你认为他们还会再来吗?」
「侵略战争不是一、两场就可以决定的吧?不过……」饶逸风耸耸肩,又习惯性地刷开折扇摇了起来。「右保探得什么情况,君陶又得到什么消息了?」
「右保说,瓦剌的兵马似乎都开始往胪胊河(今克鲁伦河)集中过去了,而君陶得到皇上即将再一次亲自出征的消息。」
饶逸风啧啧两声。「看样子,大皇上火大啦!不过,谁要陪在皇上身边呢?」
「原该是我,可三师妹说她会代替我去。」
饶逸风笑了。「她是要我去找她,是吧?」
墨劲竹颔首,终于侧过脸来看了他一下。「你的事她全告诉皇上了,皇上说要见见你,顺便给你一块玉牌。」
唰一声收起了折扇,「玉牌,干啥?」饶逸风诧异地问。
「有了那块‘如朕亲临’的玉牌,以后谁要抓你都不成了。」
剑眉一挑,「这是什么意思?」饶逸风不以为然地又问。
墨劲竹笑了。「这是皇上聪明的地方,既然他动不了你,倒不如大方一点。」
饶逸风哼了哼,「老奸巨猾!」随即转回原来的话题。「你是认为瓦剌不会再派兵来了?」
墨劲竹点头。「瓦剌王估计错误,在这儿损失太多兵马了,如果再坚持下去,他会无法继续原来的计划──侵略我朝,现在他只能选择一个目标而已,我朝,或畏兀儿。」
「看他往胪胊河聚兵,那就是放弃这儿?」
「我的确是这么认为,不过,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饶逸风想了想。「那简单,一得到皇上出征的消息,我就去找香凝,而你也可以出发回京了。我相信到那时候,瓦剌王也无力顾及这边了。」
墨劲竹也笑了。「英雄所见略同。」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吧?」饶逸风欲待回身。「我肚子里的馋虫在叫啦!」
「等等!」墨劲竹忙一把拉住他。「我有点事……咳咳!想请教一下。」
诧异地又转正了,「什么事?」饶逸风注视著墨劲竹问。
有点尴尬的,墨劲竹下意识地避开饶逸风的视线。「这个……我是想请教一下,你……咳咳!你……你是如何弄清楚你对女人的感觉?」
愣了愣,饶逸风不禁放声大笑,「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说呢!大师兄怎么舍得离开大嫂子的身边,原来是溜出来想这档子事呀!」可一见墨劲竹双颊微赧地蹙起了眉宇,他忙收起笑声。「好,好,我懂你的问题了。那三妹夫我先请教一下,大师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三个对我们的妻子有多喜爱呢?」
「因为你们凝视她们的眼神和对待她们的态度。」墨劲竹的回答来得很快。
「那你自己呢?」
「我?」墨劲竹困惑地重复了一下问题症结。「我对紫乃夜?有什么不对吗?」
饶逸风唉了一声。「没什么不对,我是说你对她的态度又如何?」
墨劲竹想了想。「我已经尽我所能地去实现我对皇上的承诺,怜惜她、疼爱她,不要再让她伤心流泪,也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而且……」
「等等、等等……」饶逸风有些儿头疼地捏捏鼻根。「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吗?」
「问我对紫乃夜如何呀!」
「对,那如何?」
「就刚刚说的,我……」
「停!」饶逸风更头痛了,他用拳头揉著太阳穴。「我换个方式好了,请问大师兄,你觉得大嫂子如何?」
「她?」换主角了吗?「善良可爱又单纯温顺,虽然胆子有点小……呃,很小,但不失为一个好女人。」
「嗯嗯嗯!」饶逸风直点头。「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什么?」饶逸风已经快哭了。「你对她的感觉呀?」
「这……」墨劲竹略一沉吟。「我很怜惜她,很疼爱她,不舍得让她悲伤流泪,也不愿意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嗯!对,就这样,完完全全按照皇上的希望。」
当作没听到最后那句话,饶逸风笑著说:「那就对了!」
「对了?」墨劲竹一怔。「什么对了?」
笑容又消失了,「你的感觉对啦!」饶逸风差一点点就要尖叫出来了。
「什么感觉?什么对了?」墨劲竹不解地又问。
「对你个……」饶逸风险些破口骂出来,幸好及时煞住,跟著,他不可思议地瞪著墨劲竹老半天。
「老天,我一直以为大师兄是个完人,聪明、稳重、温和、耐性绝佳,而且思考缜密、行事稳健,又眼光锐利、武功高强,甚至观察他人的感情也分毫不差,没想到一反过来分析自己的感情,就彻头彻尾的变成一个迟钝的大笨蛋了!这叫什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嗯……」
饶逸风装模作样地点著头。「如此看来,老天终究还是公平的,没让我们嫉妒得想宰了你!」
墨劲竹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饶逸风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嗯……」可想不过片刻,便双眉微挑,眸中悄悄闪过一丝狡诈。「这样吧!大师兄,到时候你和大嫂子先不要回京,跟我一起去找香凝,之后嘛……嘿嘿!你放心,届时不用我再多说什么,我自然会让你自己了解的。」
「这样吗?」墨劲竹觉得有点不安,总觉得饶逸风在正经的背后不晓得隐藏著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是啊!大师兄,这种事并不是用嘴巴说说就懂得的,」饶逸风正色道:「就好像水有多烫,你不自个儿去模模,能知道究竟是有多烫吗?」
「说得也是。」墨劲竹喃喃道,但……是什么啊?
「而且,每个人的个性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每个人的感情也都不大一样,就像我喜欢香凝那种女人,可四妹夫却喜欢四师妹那种女人,对吧?」
「嗯、嗯!」这个他就懂了。
「所以说,让你自己去体会是最容易了解的了。」省得他再白费唇舌,还差点气死自己。
「呃?」体会什么?
「那就这么说定?」
「说定了?」什么说定了?
「好,那我们回去吃早膳吧!我真的快饿死了。」
「咦?」
愣愣地望著饶逸风的颀长背影,墨劲竹有些迷惘。
说了半天,他们刚刚到底决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