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顾名思义就是又黑又脏又乱又臭的密闭空间。
好一点的牢房会在石板上铺草,但简陋一点的就只有冰凉的石板.
在牢房里,吃喝拉撤都在一起,万虫齐聚,什么见过没见过的脏东西都会出现。
「天哪,好大一只耗子!」夏望月抓著栏杆凌空跳起,双脚不敢著地晃啊晃的。
而童妍则是悠闲地坐在石板上,撑著下颚看著比邻而「关」的夏望月表演杂耍。
「童妍,你都不会怕吗?」
天哪,又一只好肥好大的耗子从脚下跑过,夏望月吓得直发抖。
「有什么好怕的。」
「是耗子耶!」
「是呀,我知道它是耗子,可是你一个大男人怕成这样,也太难看了吧。」她白了夏望月一眼。
因为「男女有别」,所以她、敏儿与夏望月分别关在两间牢房里,童妍与敏儿关一间,而夏望月则自个儿关一间。
少了一个人作伴,什么都会变得很恐怖,像敏儿虽然也会害怕,但是只要紧窝在童妍身旁,就不会像夏望月一样放声尖叫。
「耗子很吓人!」
她终于能够了解盘儿为什么会追耗子追到自个儿去撞墙,她一定是拿著扫帚追打耗子……因为她现在就很想这么做。
「你越是尖叫,耗子越会往你那儿窜。」
童妍不客气地打了一个呵欠。
「我、我……」正当夏望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眼角又瞥见一只耗子从角落的那一头沿著墙壁跑到另一头,她本想尖叫出声,但这时手背上却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缓缓地将视线转移到手背上,可是不看还好,一看她便看见一只黑褐色有著两撇长长胡须的虫子正停在她手背上,她吓得全身不停地发抖,眼楮更是瞪得老大。
「蜚、蜚蠊!」夏望月忍不住放声大叫,不仅手离开了栏杆不停地甩动著,身子也砰地一声跌坐在硬梆梆的石板地上,她疼的说不出话来,身子一时动弹不得。
而原先停在她手背上的蜚蠊正挥动著它那令人感到恐惧与恶心的翅膀,先是飞到她上空停顿了一会儿,随即飞离。
「喂,安静点!」衙役凶恶地对著他们叫骂。
夏望月受不了地哭出声。
「爹、娘、哥哥!」
「童姊姊,望月哥哥怎么像姑娘家一样爱哭呀?」
童妍叹了一口气。
「谁知道。」她受不了地捂住耳朵。
哭了大半天,夏望月似乎是认命了,她吸吸泪水坐起身,以没被弄脏的手背擦掉泪水。
「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再说吧,反正无论如何,我们今晚都要在这儿度过。」
「什么?不会吧!」要她和这些脏东西住一晚……夏望月不安地沿著栏杆往童妍的方向移去,与她坐靠在一起。
此时衙役将三人的膳食粗鲁地放在又脏又黑的地上,而且托盘里的饭菜还传来阵阵的酸味。
「这饭菜都馊了!」
「要吃不吃随便你们。」衙役临走前还睨了他们一眼。「哼,不吃最好,饿死活该!」
看著那三碗饭菜,三人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能无力地坐在地上。
「就叫你别那么冲动吧,落什么款,多此一举。」夏望月不悦地抱怨。
「跟著附和的是你,看了画之后大笑的也是你,你千万别说这些都是我自个儿在做梦。」
「早知道就听哥哥的,不就没事了吗?」
「千金难买早知道,我如果早知道,我早就发了,美人饼铺也早就名扬四海了!」现在被关在这里,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实现愿望……许愿月饼根本就是假的。
难怪没人相信,难怪每个人都当她是傻子,居然卖什么许愿月饼!
谤本没这回事!
「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来救我?我还没嫁人呢……」夏望月自怨自艾地说。
敏儿拉拉夏望月的衣袖。
「娘说女孩家才是嫁人,男孩是娶,望月哥哥说错了。」
童妍转过身面对夏望月,手伸进栏杆缝里硬是将他扳过身来。「你刚才说嫁?」
夏望月努努嘴。「哎哟,算了,说不定这辈子都出不去了,谁还管得了和哥哥的约定。」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夏望月叹了一口气。
「我是女扮男装。」
「哇,望月哥哥是姊姊呀!」敏儿兴高采烈地叫著。
童妍不吭一声,仅是挑眉看著他。
「不相信?」夏望月拉著童妍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模去。「相信了吧?」
童妍瞪大眼楮。
难怪昨天被他抱著时会觉得他的胸膛软软的……
一阵羞红染上童妍的双颊。
她居然还喜欢过他……呃,她!
喔!真想一头撞死。
她居然会男女不分!
突然,童妍抓住夏望月的手,煞有其事地看著她。
「告诉我,你只有哥哥没有姊姊。」
「我只有哥哥没有姊姊。」夏望月愣愣地回答。
童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样她就不会颜面扫地……
「喂!起来了,你们可以出去了。」衙役拿著一串钥匙走进来,凶巴巴地敲著栏杆。
「放我们出去?」
「对。」他将门打开。
「还不快走。」
能离开这里,夏望月最开心了,她这辈子还没有和那么多的耗子与蜚蠊为伍过,也没看过馊食,这回算是开了眼界。
三人兴奋地抱在一起,随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牢房。
***
一回到童府,段叔立即在门前摆了炭炉让她们跨过,而厨娘备妥了猪脚面线让她们三人去霉气。
正当童妍疑惑著她们为什么会被放出来时,就看见大厅里成堆以喜纸包住的礼品。
她皱著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盘儿率先道喜,其余的人见状也连忙也抢著贺喜。
「等等,我才在牢里待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怎么家里变了样。」
「小姐,这些都是恭贺你要成亲的贺礼呀。」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有一半的时间我都在牢里度过,我没答应的事,又有什么好亲贺的?」
段叔闻言站了出来。
「小姐,就因为你要成亲的关系,刘大人才会将你与夏姑娘她们放出来呀。」
童妍又拧起眉头。
「你知道望月是女儿身?」
段叔点头,连在场所有人也跟著点头。
「也就是说,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在场所有人闻言立刻一致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呀,原来我才是笨蛋!」她气得咬牙切齿。「哪个人来告诉我,我要嫁给谁?」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吭一声。
夏望月看了看包著红纸的礼品。
「咦?这不是我们家的印吗?」
她的话引来童妍的注意,她站起身环顾四周所有礼品皆盖上了夏府的家族印信。
「也就是说,我要嫁的对象是你哥哥,夏玄月。」
***
童妍气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进了一趟衙门,一切全变了。
先是夏望月从男儿身变成女儿身,然后是她从被刘成逼婚到变成要嫁给夏玄月。
童妍不耐烦地双手抱胸来回踏步。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盘儿说你在房里。」
炳哈,罪魁祸首出现了。
她等他等了一整天,他可终于出现了!
童妍斜睨著夏玄月,他脸上的笑容越温柔,她肚子里的一把火就烧得越旺。
夏玄月拉开梅花凳坐下,并替自个儿倒了杯茶解渴。
「为什么我要嫁给你?」她语气冷硬的问。
「因为不得不。」喝茶的当儿,他那双充满吸引力的眼楮始终看著她。
「为什么不得不?」他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你、望月与敏儿脱离牢狱之灾。」
「哈,这样的理由我可是第一次听见。」
「刘大人执意要将你们三人定罪,除了以更大的官来压他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那和嫁给你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她忍不住叫道。
「我爹与八府巡按是拜把之交,要请他老人家出面只能靠关系,但你、我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八府巡按只能救望月,却救不了你与敏儿,所以我只能以你是我未过门妻子的身分来请他老人家出手。」
他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道:
「还有,刘成涉嫌强暴敏儿,敏儿是关系人,若八府巡按执意彻查此案,刘成一定无法脱罪,唯一的方法就是顺从巡按的决定。」
「所以,在八府巡按面前,我变成了你未过门的妻子?」她叹了一口气。「那么这只是对八府巡按的借口,现在我们三个人都被放出来了,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婚礼,那大厅上的礼品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没那么简单。」
童妍挑起眉疑惑地看著他。
「八府巡按因与家父是生死之交,所以他老人家一听到我要迎娶你,便执意要当我们的主婚人。」
童妍无力地趴在桌上哀号。
「这根本是被逼进了死胡同嘛!」
「看样子是。」
她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著他。
「可以不嫁吗?」
「你说呢?」
他柔情万千地望著她,手指轻轻抚过她细嫩的脸颊,那温柔的注视让她羞赧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他却抬起她的下颚,指腹滑过她饱满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探入她唇内轻触著她的皓齿。
他的挑逗令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只能被动地任由他侵城掠地。
她才刚想要逃离这令人窘迫的局面,他的唇便随即落下,舌头灵巧地溜进她的唇齿间,他的唇瓣吸吮著她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地以疼惜的力道吮吻著她。
房内益发高涨,他忍受著身体的抗议,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唇。
「嫁给我。」
她眨了眨眼。
「为什么?你又不爱我,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她话没说完,他的唇又落下,这次有些惩罚的意味。
「说你会嫁给我。」
「我不──」她的唇又被堵住。
惩罚的力道又加重些,半晌后他才放开她。
「我们先在这里举行一次婚礼,让八府巡按做这次主婚人,然后就回泉州,在泉州当著爹娘的面再举行一次。」
他站起身欲出门,突然又回过来头交代说:
「我已经修书告知泉州的爹娘,爹娘已经同意我们明天先行举行婚礼,今晚你早些休息。」
不再让她多问,他推开门转身离去。
望著他离去的背影,童妍气愤地皱起眉。
什么跟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