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情圈套 第十章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白俐丽,看见她深爱的爸爸那百般讨好子羽的模样,心中满满的妒意又增添了几分。

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开,她便趁著这个机会偷偷溜进去。

「怎么样?被人抛弃的滋味很难受吧?」她冷笑。

「俐丽?你、你在说什么?」

「你那心爱的哥哥不是不要你了吗?不然,你怎么会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在街头流浪?」

「我……你……」

「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和汪彩云早就厌恶你很久了,我们都等著看你凄惨落魄的下场……」

她的面孔显得狰狞。「很意外吧?在你面前的我,一直都是扮演倾听者、好朋友的角色,但其实在我的心里却不知道嘲笑你几百遍了,真是笨得可以……」

什么?原来俐丽都是在骗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哼!谁叫你样样都比我好!谁叫你偏偏就要来抢走我的东西?因为你,所以我的爸爸不爱我,因为你,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拒绝我,你不过只是个血统不纯的小杂种,你凭什么?凭什么?」

「俐丽……」子羽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她剖心至交的好友。「你在和我开玩笑对吧?你快告诉我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这条手帕是你送给我的,虽然我一直假装带在身边,但我根本不屑用它!我就像讨厌你一样讨厌它!」白俐丽突地拿起身旁的剪刀将它剪得支离破碎。

「不要!不要……」子羽想阻止她疯狂的举动,但已经来不及了。

白俐丽将那些碎布丢向她。「我和你就像这些破布一样,完了!结束了!你懂不懂?懂不懂?」

泪流满面的子羽懂了,就像一缕幽魂,她默默地经过白俐丽身旁,不发一语的消失在她眼前。

子羽走了,这不就是她要的吗?望著一地的碎布,白俐丽的心仿佛也被干刀万剐一般。

她应该高兴,但为何她笑不出来?想起子羽送她手帕时所说过的话——以后每当地难过的时候,就用那条手帕来擦眼泪,就像地陪在地身边一样……

那话语,如今还清晰地仿佛才刚刚说过。

是子羽打开了她原本封闭的心,是子羽的笑容教会了她什么叫朋友……

但,她却那样狠狠伤害了她!

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白俐丽追上前去,偷偷跟在子羽身后,左闪右躲地根本不敢让她发现,跟著她离开了白家,跟著她走了一段又远又长的路。

离开了那里,子羽还有地方可以去吗?

白俐丽向四处望了望,黑漆漆的一片,不禁让她打了个冷颤。

一路尾随在后的白俐丽,很想开口叫住子羽,很想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但就是怎么也提不起勇气,看著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她真的好担心她会突然例下。

她后悔了,当她讲完那些绝情话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其实她不是真的恨子羽,也不是真的讨厌她,她只是……只是被可怕的妒意蒙蔽了心智。

她在乎子羽的,但她还肯要她这个朋友吗?她还愿意认她这个恶毒的姐姐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就在她怔仲之际,看见一辆突然窜出的货车,就这样撞上了子羽。

吱——即便司机紧急煞车,依旧无法阻止这突然发生的悲剧。

白俐丽狂乱尖叫,看见子羽头破血流地躺在鲜红的血泊里,一动也不动。

「子羽!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她跪在子羽身旁哭泣不已。求助无门的她,只能不停地四处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谁来救救她?快来救救我的妹妹!快来救救我的妹妹啊!」

那凄厉的叫喊声,回荡在漆黑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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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已被夺去的子羽,整个人陷入了虚无缥缈的时空。

好痛,她的头……好痛,是谁在她耳边不停的讲话?

好吵!好多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叫,好像是俐丽的……又好像是子浩的,可是她都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听个清楚,但是,她好想睡……好想睡……昏昏沉沉之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哭,那个声音好像是俐丽。

她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谁欺负她了吗?

那双温柔的大手是谁的?那味道好熟悉……好熟悉……是子浩的吗?那烟草味她认得的。

可是,子浩不是很忙吗?他不是根本没有时间陪她吗?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脸胡渣的聂子浩和哭红了双眼的白俐丽。

是幻觉?对!这些全部都是幻觉。他们不是讨厌她、不要她了吗?为何他们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她有多重要似的?

她不会相信眼前出现的幻觉,全都是假的!她绝不可以相信!她不停地告诫著自己。

「羽羽,你怎么样?头还痛不痛?嗯?」

一看见于羽睁开眼楮,聂子浩便欣喜地冲上前去。「太好了,老天爷终于把你还给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担心得快要疯掉!羽羽……」

他忘情地说了一连串的话,根本没注意到子羽的异常。

直到他发现她没有一丝反应时,才害怕地摇晃著她。「羽羽,你说话啊!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

无论他如何晃动她,子羽依然像只布娃娃般没有任何表情。

他宁愿子羽打他、骂他,就是不要她什么话也不肯说,这样的子羽,让他好害怕。

「什么?你说她这是心病?」

主治医师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框。「我想,她在出车祸前一定受到了某种不能负荷的刺激,而刚好她的头都又受到严重撞击,于是,病患很容易封闭自己,选择以逃避来面对一切……」

「所以?」

「所以,她便会用层层外壳武装自己,避免再度受到伤害,然而,每个病人都会有不同的症状,我想——她应该是最严重的一种!」

「难道没有药可医了吗?」

医生笑了笑。「心病当然是要用心药来医,她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相信你们应该最清楚,唯有打开她的心结,让她不再害怕,也许她会愿意破茧而出。」

「多久?」

他摊开双掌。「也许十天,也许一个月,也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

怎么会这样?他的羽羽有可能就这样不跟他说话二十年?

医生拍拍聂子浩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她,相信——爱就是最好的良药。用你的爱去感动她吧,相信她会鼓起勇气再给这个世界一个机会。」

是吗?他迟来的爱,子羽还肯要吗?她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他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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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了,子羽依旧没再开口说半句话,她的眼神根本就是空洞、没有焦距。

子羽的情况让白俐丽自责万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跟子羽说了几千几万次的对不起,但她就是怎么也听不见。

拿出自己好不容易缝补好的手帕,那一针一线都是她用无止尽的歉意慢慢将它完成的。

「子羽,你看!又变成一条手帕了。虽然是丑了点,但不管怎样,那毕竟是你送我的呀!我以后不会再随便糟蹋它了。我会将它好好保存起来……因为,我以后哭的时候还得用到它呢!如果没有这条手帕,如果没有你,那我以后想哭的时候要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那条手帕就近在子羽眼前,但白俐丽实在不知道,她究竟看见了没有?

叹了口气,她无奈地走向附属浴室,准备些许热水打算替子羽擦澡,不一会,她就听见病房内传来骇人的叫嚷声。

一进病房,她便惊见汪彩云正拮著子羽的脖子,面目极为狰狞。

「你这个贱女人!把我的子浩还给我!快把我的子浩还给我!」

「住手!」白俐丽将她推开。「我不准你伤害我的妹妹!」

汪彩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发疯了似的。「她!都是她!我的子浩要她,不要我了。子浩是我的!是我的!贱女人!我要打死你!打死你!」眼看著汪彩云又要向子羽扑去。

急忙赶到的汪靖塘,赶紧捉住张牙舞爪的汪彩云。「彩云,你不是说你来会乖乖的吗?你再这样,就不要怪我把你送去疗养院哦!」

一听到疗养院,汪彩云便害怕地蹲抱著头。「不要,我不要去那里!那里好可怕、好可怕!」终于,她乖得像一只小猫静静地窝在墙角。

才自新加坡出差回来的汪靖塘,一听到子羽住院的消息,便赶忙来探视。看子羽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他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何要将子羽让给别人。

如果……如果他坚持到底,那今天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局面?但就算他坚持到底又如何?在于羽的心里,爱的人依旧是聂子浩,不是吗?

「羽,我回来了,你还认不认得我是谁?」

子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隐隐约约好似在表达些什么。

「瞧你,是不是都没吃饭?瘦成这副模样,你知不知道靖塘哥哥会心疼?」他轻轻抚著她的发丝。「告诉我,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好似正诉说著她心中的委屈,就在这时,聂子浩带著她一向最爱的食物进门。

汪靖塘劈头就先给了他一拳。「这是你欠羽的!」

聂子浩才抹去嘴角上的鲜血,汪靖塘一抬脚又狠狠地揍向他的腹部。「至于这个,是你欠我的!」

汪彩云才一看见聂子浩进门,便又克制不住朝他朴去。「子浩!我好想你……子浩……」

眼看著汪彩云就要缠上聂子浩,汪靖塘适时地为他解了围。「彩云!我们该回家了!」

「可是……」汪彩云恋恋不舍地频频回头看著他。

汪靖塘走向他。「还记不记得上次那场画展中,你还欠了我一个愿望?」

「我一直等著你。」

「很好!」汪靖塘认真地指著子羽。「她!」

「她?」聂子浩不解。

「我要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保护子羽,我爱她!但她爱的人却是你。她要的幸福我给不了,所以我只好况她幸福!」

「我会的……」

汪靖塘像往常般捶了他胸膛一拳。「别忘了要请我吃你们的喜酒,还有,你们孩子的干爹,我是当定了!」

「那有什么问题?」天底下没有什么问题是他解决不了,就唯独他眼前那个折磨人的小东西。

但子羽还愿意交出她的真心吗?

终于,病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舀了口美味的海鲜粥,聂子浩递到子羽的嘴边。「来!吃一口!」

不知她是没有胃口,还是故意和他赌气,她竟无动于衷。他记得午餐时子羽根本没吃什么,她以前不是最爱吃海鲜粥的吗?

为什么这么多的食物,竟没有一样能引起她的兴趣?

「是不是想吃别的?」

他放下粥。「你告诉我,到底想吃什么?炸鸡翅膀、还是义大利面?或者……香酥明虾?」

完全都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觉得实在可笑至极。

他在和空气对话吗?一个月下来,他和子羽相处的方式竟然是这样?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到底要什么,他只能尽可能去猜,子羽在惩罚他吗?她到底还想折磨他多久?

被了!他真的受够了!

「不说,是不是?」他又拿起粥。「好,那你就给我吃粥!」

聂子浩粗鲁地用汤匙抵著她的唇。「吃呀!你给我吃!」

「不把它吃完,休想我会放过你!」

他捏住她两颊,逼她张开口。「吃!」

不知哪来的勇气,子羽将整碗粥推倒,散落一地的食物,显得一片狼藉。

「羽羽,你、你有反应了?」他雀跃地握著她的肩。「告诉我,你生气了,是不是?」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室的寂静。

他叹了口气,独自走向顶楼的阳台。

望著天上的星星,他感到茫然,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子羽这样不吃不喝的,弄坏的是她的身体,但痛的却是他的心啊!他的真心难道她看不见?

回到病房,他深深注视著她漠然的神情。从小,子羽的骨子里就有著一股任性的骄傲。

只要是她不愿做的事,就是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是宁死不屈,就连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他,也拿她没辙。

也许,他就是爱上了她这点吧,他的羽羽是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但,她究竟要躲他多久?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羽羽,够了吧?你到底闹够了没?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真这么有趣吗?」

聂子浩逼近她。「像只躲在壳里的蜗牛,到底算什么?这就是你吗?」

对于他的挑衅,她不以为然。

「难道你不想说说话?不想听听自己的声音到底变成怎样?」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觉到了吗?这颗心是为你而跳动,为你而活的,没有了你,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子羽的手微微地颤动了下。

「那天,你不说一声就离家出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当我发现你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时,我多想立刻杀了自己……」

「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其实我一直不敢承认,我真正要的人——是我的羽羽……是你!是你!」他摇晃著她。

「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或者,你还在怪我不该冤枉你,不该不相信你?」

「说啊!你说啊!」

「我懂了。」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是不是要我剖开我的心,你才肯相信我不是在骗你?」

「那我会让你看明白。」他对准自己的心脏,猛地举起刀就要刺下去。

「不要!」子羽终于开口。「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抢下他那把刀,她紧张的大喊。「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她喘著气,情绪激动万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你不要我死?但你不是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你不是连我都不要了吗?」

「我……我……」

他摇晃她。「为什么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你这么简单就要放弃?为什么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有用吗?」

她笑得凄然。「说了又能如何?既然彩云姐姐在你的心中是那样的完美,我又何必去破坏它?只要你们过得幸福,那就够了……」

「你这傻瓜!」他将她狠狠的搂进怀里。「你简直笨得可以,笨得可以……」

子羽的泪沾湿了他的衣裳,然而他仍是紧紧地抱著她,仿佛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浓浓的情意悄悄的淹没了他们。

片刻后,她瞬也不瞬地凝望著他。

「你……」她抚著他那憔悴布满胡渣的脸庞。「你瘦了……」

忽地,他抓住她的小手。「答应我,以后不准再这样折磨自己,不准再让自己受委屈,不准再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不准……」

她泪眼扑簌地点著头。

不会了!她再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他,是他带她离开那个黑暗世界,是他给了她温暖的阳光啊!

聂子浩将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胸口上。「感觉到了吗?」

贴著他的胸口,她感觉到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深情地望著她。「我的心只为你而跳动,我的狂热,我的悲伤,我的一切一切全都是因为你。」

「我爱你啊!羽羽,我爱你……我爱你……」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

那低沉的嗓音,仿佛就像天籁般地环绕著她。

天!这句话她真的等了好久好久。第一次听见他深情的告白,她的泪更是克制不住地串串而下。

子羽噙著泪扑进了他怀里。「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在她的嘴角有朵幸福的微笑。

她终于等到了属于她的王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王子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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