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逢敌手 第二章

在外面游荡了整晚,泪痕未干的回到家里,才想躲回自己的房间,就在走道上遇到母亲。

恩琪怯怯的低叫。「妈。」

沉秋云用不善的眼神睐她。「妳又野到哪里去了?都几点了才想到要回来,这个家可不是旅馆,可以让妳要回就回,要走就走!」

「我、我去同学家写功课。」小脸垂得低低的。

她盯著女儿的头顶。「干么不敢看著我?心虚了是不是?」

恩琪猛摇著头,两手揪著裙摆。「我没有。」

「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不敢抬起头?」沉秋云存心刁难的质问。「妳在外头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妈,我真的没有……」

「真是顾人怨,为什么妳不能像妳姊姊那样乖巧?」

母亲的话刺伤了恩琪的心。

从出生到现在,无论她做得再好,再怎么努力,还是得不到母亲一句赞美,更不用说关爱的目光了。

似乎还嫌说得不够,又在背后刺了她一刀。「我怎么会生下妳这么讨人厌的女儿?早知道一出生就把妳掐死,省得以后被妳气死……」

「不要说了。」敦厚的男声听不下去,开口制止。

沈秋云回头瞪向出声的丈夫。「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恩琪她明天还要上学,让她早点上床睡觉吧。」章金泉在妻子面前总是矮了一大截,连个屁都不敢放。

「哼!」无法再忍受看到眼前这对父女,板著脸上楼去了。

章金泉怜惜的觑著受尽委屈的小女儿。「不要在意妳妈说的话,她那个人是有口无心,不是真的讨厌妳。」

「爸!」恩琪投进父亲的怀中,啜泣不已。「我真的是妈妈亲生的吗?还是我是被你们捡回来的?为什么她这么讨厌我?」

他揉著她的头顶。「妳当然是我们亲生的。」

「可是……可是……」她哭得太用力,话都说不出来了。

「恩琪,妳妈妈她只是脾气不好,才会把气出在妳身上,并不代表不爱妳。」

章金泉找遍所有的词汇来安慰小女儿受创的心灵。「也许等妳长大,她就会对妳比较好了。」

其实连他也不清楚妻子为什么唯独看这个最小的女儿不顺眼,处处挑剔她,对其他孩子却不会。

恩琪哭肿了眼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爸爸不会骗妳的。好了,都十点了,快去睡觉吧。」

都怪他没用,从以前就被妻子欺压,只要她一个眼色,他就皮皮挫,在这个家里说话又没有分量,连带两个儿子和大女儿也瞧不起他。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皮,抱著书包回到房间,什么也没做,只是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

其实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的态度就是这样冷冷冰冰,虽然不至于打她,可是也不曾抱过她,甚至给她一个好脸色,这种无形的伤害比有形的更要残酷。

记得有一次农历过年,母亲娘家的亲戚来家里拜年,她就偷偷的问过那些舅舅阿姨,为什么母亲不喜欢她?这是她有记忆以来,一直在寻找的答案,是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够可爱?还是因为她不乖?

那些亲戚听了只是抱住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归咎于是母女的缘分太浅薄了。

为什么缘分会浅薄呢?不是因为她和母亲有缘,才会投胎当她的女儿吗?恩琪真的搞不懂。

哭到累了,眼皮也沉重了。

砰!房门被打开来,章家的大女儿丽珍兴高采烈的冲进来。

「恩琪,妳看我穿这件洋装好不好看?」已经十七岁的她懂得如何打扮来展现自己的青春气息。

恩琪模模糊糊的瞄了一眼。「嗯。」

「这件是晚上我和妈妈去西门町逛街买的,听说是日本的牌子,MM杂志上还有刊登过,这个礼拜天我就要穿著它出去看电影,我同学一定会羡慕死了……」

她完全无视妹妹悲惨的情绪,自顾自的在镜子前转圈圈。

呆坐在床上看著姊姊雀跃的模样,恩琪想到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都是姊姊留给她的,从来不曾穿过一件全新的。为什么?同样是女儿,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

「……妳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唱了好久的独脚戏,她不悦的推了推妹妹。

「干么?又挨妈妈骂了是不是?我就说妳笨嘛,嘴巴也不会甜一点,只要拍拍她的马屁,她就会对妳好一点了;像我,只要开口要买什么,妈妈就买给我,还有大哥,他说要学开车,不然追不到女朋友,妈妈就答应帮他出钱了。真好,我也想买台计算机,这样就可以上网交几个网友跟同学炫耀……」

把自己丢回床上,听著姊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恩琪只是抱紧枕头,企望得到一点小小的慰藉。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恩琪又悄悄的来到柏家大门前,透过雕花铁门往主屋的方向看去,小脸上布满了惊惶。

她好担心柏霈森真的死掉了,那么自己就变成杀人凶手,万一让妈妈知道,说不定会把她赶出家门。

她想问个明白,可是又害怕得知事实的真相,所以踌躇不前。

「恩琪?」正好从外头返家的梁月媚,瞥见矗立在门口的小小身影,不由分说的从座车内下来。

身后传来的呼唤让她全身陡地僵硬,下意识的转身。

「柏、柏妈妈……」

梁月媚释然一笑。「我还以为妳不来了,又不知道妳住哪里……」

「对不起。」恩琪喉头一梗,深深的朝她鞠了个躬,然后拔腿就跑。

她怔了一下,追上去抓住冰冷的小手。「怎么了?妳不是来看柏妈妈的吗?为什么要走?」

「柏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对不起、对不起……」罪恶感盈满心头,只能不断的重复道歉的话。

「傻孩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知道了,是不是为了小森?」梁月媚不禁失笑,张臂搂住泪眼汪汪的恩琪。「那天的事吓到妳了对不对?不要担心,他已经没事了。」

恩琪惊愕的仰起泪痕斑斑的小脸。「他真的没事了?」

「还好我老公及时帮他做了心肺复苏术,后来送到医院详细的检查,确定没有留下后遗症,真的是有惊无险。」想到那天的情况还心有余悸。

「太好了,我好害怕……呜哇……」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

梁月媚将她抱得紧紧的,像哄婴儿般的摇晃她。「乖,不要哭了,柏妈妈没有怪妳的意思,而且小森也说了是他自己吃了那块巧克力,跟妳无关。」

她哭得太凶,声音都抽搐了。「可、可是……」

「都怪我没有跟妳说,小森从出生开始就对牛奶、鸡蛋过敏,只要不小心吃到,不是拉肚子,就是皮肤上会起一颗颗的小疹子,差点就养不活了。好不容易长大了,他也不喜欢吃甜食,所以一直相安无事,谁晓得这次只是吃了一口巧克力会这么严重,还真把我跟他爸爸吓坏了。」

梁月媚已经可以把它当作笑话来谈论了。「医生叫他先在家休息,过几天就可以到学校上课了。」

压在恩琪心上的大石终于可以拿开了。

「他真的没事了?」

「是真的,柏妈妈没有骗妳,不然妳跟我进去看他,来!」牵起她凉凉的小手,梁月媚带著她进屋了。

「少爷醒了吗?」

端著托盘从电梯内出来的女佣说:「少爷刚吃了药又睡了。」

颔了下螓首,梁月媚温柔的俯睇那张忧虑的小脸。「恩琪,小森的房间在三楼左手边第一间,妳上去看看他就知道了。」

「我可以上去吗?」

为了弭平她的内疚,梁月媚要她亲眼去瞧一瞧。「快上去吧。」

恩琪有点胆怯的走进铺著地毯的室内电梯,按下三楼的按钮,随著机器的声音往上,当门打开,她依照指示来到卧室门前。

吞了几下口水,她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扉,踩著米色的长毛地毯走到双人大床前方,只见躺在床上的少年眼皮紧闭,一动也不动。

她怯怯的绕到床头,近距离的打量柏霈森的五官,那张介于少年与大人之间的俊逸脸孔,让恩琪的脸颊微微发烫。

柏霈森是她所见过最好看的男生了,不只外型,就连他的功课和能力都是一流的,只要是女生都会喜欢他;可是和他相比,他们之间就好象是白马王子和丑小鸭,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就像天上的星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她永远配不上他。

所以每回见到他,心底就会产生一股想和他作对的情绪,只要他讨厌自己,就不会发现她的心事,不会嘲笑她自不量力了。

看他睡得好象婴儿,那微抿的薄唇就在眼前,恩琪看得有些痴了,如果……如果他睡得很熟,她偷亲他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恩琪明白唯有趁他熟睡,自己才可能这样恣意的盯著他看,一旦他醒来,她就得装出厌恶的模样了。

就只要一次,她不敢奢求太多。

心里想著,她已经徐缓的俯下头,屏住气息,好慢、好慢的将粉唇复上他的。

其实那并不算亲吻,顶多只是触踫一下便很快的分开。

不敢在房里逗留太久,恩琪很快的步出卧室。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床上的少年掀开眼睑,伸出搁在棉被里的手,抚模著方才被偷亲过的嘴唇……

翌日,恩琪下课之后又来到柏家,因为梁月媚正在接一通电话,要她先到日光室去。

没想到柏霈森也在里头,正吃著炖好的顶级燕窝,瞧见她到来,态度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视线,让恩琪误以为他不想见到她。

「原来你还没死。」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是依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你这个大少爷还真是脆弱,只是吃到一口巧克力就差点死掉了。」

他眼楮爆出劈哩啪啦的火花。「妳……出去!我不想看见妳!」

原本看在她暗恋自己的分上,想对她好一点,结果她一出口就没好话,气得他打消主意,免得她骑到自己头上来了。

「那可由不得你!」恩琪两手抓紧百褶裙,挑衅的笑了笑。「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惜柏妈妈非常、非常的喜欢我,所以你只好忍耐了,但是看在你是柏妈妈亲生儿子的分上,我会尽量少来。」

柏霈森狐疑的斜睐,似乎想要看穿她的阴谋诡计。「妳倒是聪明,想要以退为进,我不会上当的。」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恩琪自认已经够客气了。「难道你忍心看到柏妈妈孤独寂寞的样子?」

他对她仍表怀疑。「妳真的关心我母亲?」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是真的喜欢柏妈妈。」

盯著她看了半晌,为了母亲,柏霈森终于稍稍让步。「只要妳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单纯的喜欢我母亲,想跟她作伴的话,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妳的存在。」

恩琪转忧为喜,露出大大的笑脸。「那我以后真的可以天天来这里?」

她可以再偷偷的把柏妈妈当作亲生母亲,从她身上偷取一点点的温暖了。

「妳可以来,但是不要太频繁。」他冷哼的说。

她嘴里咕哝著,「小气。」

「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我母亲,希望她天天都很快乐,可不是为了妳。」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恩琪脸色一正。「你也要快点好起来,不要让柏妈妈操心。」

柏霈森高傲的斜瞟她。「这个不用妳说我也知道。」

这次她就大人大量,让他一次。

「怎么?你们又吵架了?」梁月媚走进日光室,轮流看著两个孩子问。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没有吵架。」

「真的?」

「嗯。」

只是谁也不敢担保这短暂的和平会维持多久。

「……柏妈妈,我们先将鲜奶和鲜奶油加热,对,就是这样……」恩琪可是将制作布丁的每一个步骤都记在脑袋里。

梁月媚照她的话在锅中搅拌。「是这样吗?然后呢?」

「好,再把它倒进碗里……对,小心,会很烫喔。」她在旁边帮忙,免得打翻锅子。「再把巧克力糖浆倒进里面拌匀。」

恩琪打了两个蛋,一同拌入,然后再进行过滤。「柏妈妈,妳想要用什么形状的模型?」

「嗯……这个星星,还有小熊图案好了。」考虑好久才决定。

她将玻璃碗倾斜,徐徐的溢出。「好,我们把它倒到模型里头……再放进冰箱大约三十分钟凝固,等拿出来再淋上蜂蜜就完成了。」

「原来做布丁这么简单。」梁月媚睁著美目,喃喃自语。

「是啊,布丁是最容易做的了,柏妈妈也可以买些草莓加到里面,就是另外一种口味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角无意问扫到站在厨房门口的柏霈森,一时忘了后面要说什么。

颐著她的眼光看去,梁月媚娇笑的跟儿子寒喧。「小森,你下课啦?」

「嗯,母亲,我带了两位同学回来,要讨论一些事情,晚餐会在我的书房用,妳就不用等我吃饭了。」虽然已经不再那么排拒恩琪在家中出入,不过还是故意不说「妳们」。

梁月媚突然想到些什么。「对了,我和恩琪正在做巧克力布丁,待会叫人拿上去给你的同学尝尝看妈妈的手艺。」

「好。」说完便踱开了。

走向四处张望的同学,柏霈森按了电梯。「到我的书房吧。」

「我们要不要去跟伯母打声招呼?」

「是啊,第一次来你家总不能连招呼都不打。」他们都是贵族子弟,礼貌可是最基本的要求。

他率先走进电梯,淡淡的回答。「我母亲正在忙,待会吧。」

三人上了楼,关进偌大的书房中,开始讨论今年的毕业典礼要来点不一样的,因为这可是属于他们的,当然要与众不同。

「……我看来开个毕业PARTY,给他疯一个晚上,你们觉得怎么样?」身材瘦长的柴友博建议说。

戴著近视眼镜的凌子鹏马上附议。「我赞成,最好能说服校长,让我们能邀请女伴来参加,那就更好了。」

「呿!」柴友博给他吐槽。「谁不知道你最近交了个女朋友,而且还是某某医院院长的女儿,想带来跟我们炫耀。」

凌子鹏不可一世的大笑。「被你猜中了,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追上手,就不信有哪个女生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她,就不要随便玩弄那些女生。」

柏霈森对他玩世不恭的心态向来诟病,随手打开银白色的笔记型计算机,十指快速的敲打著键盘。「我认为光请DJ来放音乐没什么意思,或许可以邀请乐团,我认识几个大学的社团,他们很会玩乐器,先寄伊媚儿去问问看……」

「这个好,我举双手赞成!」

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叫。「我也是,这次的毕业典礼保证会办得很轰动,让那些学弟妹对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叩、叩!

门板上被轻敲两下。

「进来。」大概是佣人送布丁上来了。

进来的是恩琪,她用托盘送来两份刚完成的巧克力布丁,表情有些局促。

「怎么是妳?」柏霈森皱眉问道。

她不习惯被那么多双眼楮盯著猛看。「因为大家在厨房忙著准备晚餐,所以我就帮忙把布丁拿上来。」

柴友博看了她瘦瘪的身材,有些揶揄。「你们家的佣人好象营养不良,是不是故意苛待人家,不给她饭吃?」

佣人?这两个字让恩琪瑟缩一下,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而且好象还未成年,雇用童工是犯法的喔。」凌子鹏也加入调侃。

恩琪将布丁分别用力放在他们面前。「请慢用!」

说完,已经自惭形秽的夺门而出,早知道就下该多事了。

「啧!」凌子鹏一脸不赞同。「你们家的佣人似乎缺乏训练,走路慌慌张张的,真是没家教,要是在我家早就被开除了。」

眉尖紧锁的柏霈森冲口而出。「她不是我家的佣人。」

不知怎么,「佣人」这个字眼听来相当刺耳。

「不是?」

「真的吗?那她干么自告奋勇的帮我们送布丁上来?该不会……」

柏霈森不悦的睨睇。「该不会什么?」

「该不会是喜欢你吧?」柴友博暧昧的接腔。

他脸上掠过不自在。「你在胡说什么?」

「唉!我们是在羡慕你,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都有女生主动找上门,今年的情人节,全校男生就属你拿到最多巧克力,偏偏你又不吃,真是白费人家的心意。」

凌子鹏也跟著附和。「其实我们的身价也不会输你,可是异性缘就差多了,真不懂她们看上你哪一点了。」

「你们别闹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她没事老爱逞强,又喜欢跟我唱反调,一点都不可爱。」他矢口否认.

柴友博贼恁兮兮的笑睇。「此地无银三百两喔。」

「不会吧,要配得上我们学生会长起码要校花级的,像那种路边的野花,随便一捡就一堆,他怎么可能看得上眼……」那口气是明显含著不屑。

「不要再说了,我们的问题还没有讨论完,不要扯开话题。」柏霈森不喜欢他轻蔑的语调,就算他们不和,也由不得外人来贬低她。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将恩琪区隔在「外人」之外了。

蹑手蹑脚的回到家门,就怕被母亲逮个正著。

啪!客厅的灯亮了,沉秋云坐在沙发上,寒著脸孔瞪她。

恩琪冷不防的颤抖一下。「妈?!」

「哼!」即使是自己亲生的,没有她的缘,怎么看就是不顺眼。

「妈还没睡?」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沉秋云将手上的信件丢在她脸上,让小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半。「妳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蹲将它捡起来,一看信封是由学校寄出的,恩琪几乎不敢打开来看了。

「怎么不看?不敢看是不是?」沉秋云戳著她的额头怒斥。「我花那么多钱让妳去学校念书,妳居然还敢给我逃课?一跷就十几堂,妳要是不想读就说一声,我可以把钱省起来。」

她被戳得连退好几步,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下来。

「养妳不如养条狗,牠还会逗我开心,不会给我气受……」

恩琪再也承受不住母亲无情的责骂,痛哭失声。「妈,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她不是故意要逃课,而是比起读书,她更喜欢亲手制作蛋糕的乐趣,还有能从柏妈妈身上窃取一丁点类似母爱的温情而已。

「对不起有什么用?学校说要把妳留级,要是让左右邻居知道,那我多没面子,还得让我去替妳跟教务主任说情,我的脸都被妳丢尽了,这就是妳报答我的方式吗?既然这样,我还养妳干什么?」音量大得整条巷子都听得见。

「呜呜……」恩琪情不自禁放声大哭。

沉秋云咬著牙根。「哭、哭、哭!就只会哭,真是越看越讨厌,别以为有妳爸爸给妳撑腰,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没有……呜呜……」

「反正妳也不喜欢读书的样子,高中就不用念了,巷口的美容院在征学徒,妳就去那里学洗头,将来说不定还可以自己开店当老板娘。」至少比较好听。

她头摇得像博浪鼓。「妈,我不要……」

「妳要住在这个家里就要听我的,否则就给我滚出去。」沉秋云决绝的丢下话,转身就上楼睡觉了。

恩琪在楼梯口哭喊著。「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缠绕在她的心头。

自己要究竟怎么做,母亲才会喜欢她,才会对她好?

「恩琪……」章金泉微驼著背从暗处走出来。好恨自己,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居然不敢出面帮小女儿说句话,只能在事后安慰她。

她投进父亲怀中,就跟往常一样。「爸!」

章金泉喉头也哽咽了。「爸爸对不起妳。」

「妈妈讨厌我,她永远都不会喜欢我……永远都不会……呜呜……」

「不会的。」他徒劳无功的安抚。「在爸爸眼中,恩琪最乖了,总有一天,妈妈会了解妳是个好孩子的。」

恩琪不断摇著头,泪如雨下,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对了,下礼拜六是妳妈妈的生日。」章金泉灵机一动。「妳不是会做蛋糕吗?不如就帮妳妈妈做一个生日蛋糕来帮她庆祝,让她高兴一下,说不定以后对妳的态度会慢慢好转。」

案亲的提议让她升起一丝希望。

「好,我来帮妈妈做生日蛋糕,让她知道我不是一无是处。」她又哭又笑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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