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家大宅的门房听见熟悉的喇叭声,按下铁门的开关,让白色奔驰座车沿著车道驶到主屋门口。
一名穿著贵族高中制服的少年从后座下车,烫得笔挺的长裤衬托出他两条修长的双腿。
他叫柏霈森,今年十八岁,是柏家的独子,即将从高中毕业,身为连续三年的荣誉学生会长,各方面都有优秀表现,在同侪中极为受到敬重,更是学弟妹们最好的榜样,连老师都以他为荣,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少爷要用点心吗?」女佣阿彩像往常一般接过他的书包。
柏霈森随口问著。「不用了,我母亲呢?」
「太太中午带了位小客人到家里来玩,现在两人正在厨房里。」阿彩说完,就先将他的书包拿上楼了。
小客人?他眼露狐疑,下意识的往女佣说的地方走去,果然听到母亲娇滴滴的独特笑声,以及另一个女生的说话声,双脚自动的来到厨房门口。
「大功告成了?我办到了!我真的办到了!」
梁月媚掩住红唇大声欢呼,此刻的她,发上和脸颊都沾到了面粉,可不像在高级宴会场合中出入的贵妇。
「恩琪,妳快看!这是我亲手做的杏仁蛋糕,我亲手做的呢。天哪!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居然会做出一个蛋糕。」
紧跟著柏霈森听到小女生的声音响起。
「柏妈妈,妳好聪明,一学就会了。」
梁月媚乐不可支的抱住她,兴奋的像个小女孩。
「那是因为我有个好老师,等我老公回来要让他尝尝看,他一定会很惊讶,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笑我什么都不会。噢!恩琪,谢谢妳,都是妳的功劳。」她不喜欢老是被人看扁,现在终于可以展现实力了。
被搂在柔软的胸怀中,章恩琪忍不住闭上眼楮,陶醉在其中,假装抱著她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好温暖,原来被妈妈抱著的感觉就像这样,她在心中思付著,实在舍不得放开,只要再让她抱一会儿就好了。
「母亲。」相较于父亲的冷静自持,母亲就显得热情奔放多了,动不动就对人又亲又抱,有时真让他们父子吃不消。
儿子的呼唤让梁月媚松开双手,情绪也更激昂了,马上跟他炫耀自己的成就。
「小森,你快看看这个蛋糕,这是妈妈亲手做的喔。」
柏霈森冷淡的瞄了一下。「我看到了。」
不介意儿子的反应,她又赶紧将自己的客人介绍给他。「小森,她就是妈妈跟你提起过的恩琪,她姓章,立早章,恩惠的恩,琪是安琪的琪。恩琪,他就是我的宝贝儿子柏霈森。」
「你好。」恩琪好有礼貌的打声招呼。
他下巴微昂,由高处睥睨著矮自己一大截的女生。「妳好。」
碍于应有的礼数,不得不开口响应,黑眸不著痕迹的端详对方,原来她就是这阵子总是挂在母亲嘴边的「恩琪」。
长相普通,并不特别的可爱,身材瘦瘦干干,真不晓得母亲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大约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恩琪」这个名字就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后来他才知道是没有方向感的母亲有一回独自出门散步,结果迷路了,无意间走进附近的一座小鲍园,在那里遇见了她,两人一见如故。
不过看这情况,母亲比他预料的还要喜欢这个叫「恩琪」的女生。
梁月媚一脸与有荣焉。「你不要小看她喔,虽然她才十五岁而已,不过很会做一些蛋糕还有小饼干。不如恩琪晚上留下来一块吃饭,不然只有我们母子俩坐在餐桌上真的好冷清,饭还是要多一点人吃才会好吃。」
恩琪假装没注意到柏霈森评量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增大。「谢谢柏妈妈,那我就不客气了。」
「噢!柏妈妈真的好喜欢妳。」她又热情的抱住那具小小的身躯。「妳要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我好想再生个女儿,可是一直都没办法如愿。」
「我也好喜欢柏妈妈。」恩琪张臂回拥,眼眶微微发热。
柏霈森眉头微皱,不想再看眼前这么恶心的戏码了。「母亲,要是没事的话,我先上楼去了。」
「对了,小森,我记得今天好象是礼拜日吧?你怎么还到学校去?」她是看到儿子身上的制服才困惑的问。
他一点都不惊讶母亲的迷糊。「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因为快要毕业了,学生会里有许多事必须办理交接,所以我到学校尽快把它们处理好。」
梁月媚点了点头。「哦,我都忘了。」
「那我先回房间了。」柏霈森举手投足都相当规矩有礼。
待他离开,恩琪不禁夸赞。「他好有教养,跟我平常见到的那些高中男生都不一样。」而且还满臭屁的。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梁月媚得意的娇笑。「不过他比较像他爸爸,一点都不像我,小老头子一个,要是他能开口喊我妈妈该有多好。唉!叫母亲好疏远,每次叫他改都改不掉。」
恩琪小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不过一下子又不见了。
「柏妈妈,我们可以来喝下午茶了。」
「对厚!」梁月媚露出喜色。「我叫人泡一壶大吉岭红茶,然后吃我做的杏仁蛋糕,真是太棒了。」
「要不要留一块给妳儿子?」
她摆了下玉手,没有多加解释。「他不吃甜食的,我们自己吃就好了。」
晚上在柏家的餐桌上,梁月媚频频的为她挟菜。「恩琪,妳这么瘦,要多吃一点,不要跟柏妈妈客气。」
小脸上浮现一抹感动。「谢谢柏妈妈,我会拚命的吃。」
「这才乖。」说著,她又帮儿子挟了块糖醋排骨。「小森,你也一样,营养够才会长得像大树一样高。」
柏霈森瞅了下性情天真单纯的母亲,有些无奈。「母亲,我已经够高了。」再长下去就伤脑筋了。
「说得也是。」梁月媚垮下脸庞。「你从小到大都不必让妈妈操心,妈妈好寂寞喔,要是可以的话,真想再帮你生个妹妹。」
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这件事妳应该去跟父亲说。」
「唉!别提了,自从你爸爸在产房看到我生你时痛到差点死掉的样子,他就发誓不让我再生第二胎了,害你都没有玩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长大,妈妈真是对不起你……」说到伤心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有玩伴就算了,我并不觉得孤单。」
「真的吗?」梁月媚泛红眼圈,痴痴的凝望著儿子。「你不是在安慰妈妈?妈妈还以为你也想有个妹妹?」
「有没有都无所谓。」他说的是实话。
梁月媚掩不住脸上的失望,还以为得到儿子的协助,说不定可以说服丈夫,趁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可以,再帮柏家生个白白嫩嫩的女娃娃,那该有多好,不过既然行不通,她也就退而求其次。
「恩琪,柏妈妈认妳当干女儿好了--」
不待恩琪开口,柏霈森就低声喝止。「母亲!」
就这样认一个来路不明的女生当干女儿,未免太随便了,谁晓得对方是不是有意接近柏家?
「你们父子俩都好讨厌。」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让她达成,让她泛滥的母爱无从发泄。
恩琪很懂事的圆场。「柏妈妈,妳以后要是觉得寂寞,我可以常来教妳做蛋糕,或者陪妳说话聊天。」
「还是恩琪最贴心了。」梁月媚动容的又搂又抱。
「那是当然,因为我们女生是一国的嘛。」她有意无意的瞟了瞟柏霈森,故意抱得更紧,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黑眸倏地一凛。
看来这个女生不像她的长相那样平凡,他得多加留意,免得母亲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他有责任和义务代替父亲保护母亲不受到外人欺侮。
这时,女佣来到餐桌前。「太太,先生打电话回来请妳去接。」
梁月媚登时眉开眼笑,立刻作势起身,很想马上飞奔过去。
「小森,你也是主人,要帮妈妈招呼恩琪。」叮咛完就急著去接丈夫的来电。
餐桌上就剩下两人各踞一方。
「听柏妈妈说你在学校很出锋头,功课也名列前茅,还有连续三年都当选学生曾长,听起来好了不起……」
他冷冷的睇睨。「妳接近我母亲有什么企图?」
「企图?」恩琪佯装出愕然的表情,她早就看出他对自己怀有敌意了。「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喜欢柏妈妈,柏妈妈也喜欢我,就是这样而已。」
柏霈森搁下碗筷,眼神犀利。「别以为我会跟我母亲一样上妳的当,妳是因为她是柏夫人才接近她的对不对?妳攀上我们家想得到什么?」
就连在学校也同样会遇到像她这种居心不良的人,所以他从不和同学深交。
「我是真的好喜欢柏妈妈……」她眼眶一红,冒出水气。哼!这个臭男生还以为她看上的是他们家的钱,要不是为了柏妈妈,她才不想跟他说话,更别说同桌吃饭了。
他无动于衷。「这一招对我没用。」
恩琪垂下头,两手绞著裙子。「我、我……」
「怎么了?」听完电话回来的梁月媚错愕的看著两个孩子,一个是面无表情的吃饭,一个是像挨了骂的小可怜。「恩琪,妳怎么哭了?」
「柏妈妈,我要回家了,谢谢妳的招待。」她咬著下唇说。
梁月媚绷起娇容,两眼瞪向儿子。「你对恩琪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她应该很清楚。」他决定讨厌这个惺惺作态的女生,只会在母亲面前扮可怜博取同情。
「小森,快跟恩琪道歉!」
她猛摇著头。「柏妈妈,不用了,已经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那我叫司机送妳回去……」梁月媚急著追上去。
柏霈森依然故我的坐在餐桌上吃著晚餐,没过多久,母亲回来了。
「小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妈妈的客人?」
他吃完最后一口饭,将碗筷摆好,然后正色的看著她。「母亲,妳如果觉得寂寞,可以去找姑姑和婶婶她们喝茶,或者去学点东西,不要随便相信外面的人,现在这个社会太乱了,谁晓得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小森,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妈妈相信还是有很多好人。」
梁月媚难以置信的看著儿子,好象自己比他小。「你才十八岁,换作其它同龄的小孩恐怕整天都想著玩,而你却……妈妈看得好心疼!」
眼看母亲的泪水要决堤了,柏霈森流露出为难的表情,抽出一张面纸给她。
「不要哭了……」天底下只有一个女人的眼泪能打败他,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梁月媚抽抽噎噎的接过面纸。「妈妈是希望你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就好,就算书读得不好也没关系,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然总有一天你会把自己压垮的……」
「好,我听母亲的话就是了。」他们父子都拿她的眼泪没辙。
她这才破涕为笑。「以后恩琪再来家里玩,你千万不要再摆脸色给人家看了,知道吗?」
「知道了。」柏霈森不敢再有异议,免得又淹大水。
「来!叫一声妈妈。」
柏霈森有些别扭。「妈……妈妈。」
「好乖。」梁月媚对宝贝儿子又亲又搂。
他窘迫的闪躲。「我已经长大,不是小孩子了。」
「有什么关系嘛,再让妈妈亲一个……啵!」
因为留在学校跟学生会的其它干部讨论事情,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柏霈森毫不意外会在自家厨房见到恩琪。
「我回来了。」他知会母亲一声,说话的当口,视线自然的落在乖巧的站在一旁的恩琪身上。若是她想玩花样,绝对逃不过他的双眼。
梁月媚兴致勃勃的将刚出炉的巧克力蛋糕端出来给他看。「小森,你看!这是妈妈今天的杰作喔,是不是很棒?」
「嗯。」柏霈森盯著烤得香软的糕点,又闻到巧克力持有的香气,喉头本能的上下滚动几下。「看起来很好吃。」可惜这些东西他都不能沾。
她得意极了。「我拿一块上去给你爸爸吃。」难得丈夫今天晚上在家,得好好当个贤妻,说不定就有怀孕的机会了。
当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他连看恩琪都不看一眼,转身要走。
「你不吃一块吗?这可是柏妈妈亲手做的。」
柏霈森说著违心之论。「只有妳们女生会喜欢吃那种东西。」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这种东西又怎样?」恩琪不喜欢他的口气。「难道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蛋糕、小饼干,甚至巧克力之类的东西?」
他佯装作呕的表情。「巧克力?那种甜死人又没营养的垃圾食物有什么好吃的?我们男生才不爱吃。」
「什么叫做垃圾食物?」居然批评她最爱吃的巧克力,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
「就算你没有知识,起码也要有点常识好不好?我承认巧克力的确是属于高热量、高脂肪、高糖分的食品,但是同样也可以提供一些蛋白质、维他命B群等矿物质;而且现在还有研究指出,巧克力的主要成分可可中含有强力抗氧化剂,可以抗老防癌,巧克力已经变成具有健康概念的食品了……」
对于自己的最爱,恩琪可是倒背如流,这些资料也都是她到书店翻书看来的。
从来没有被这么义正辞严的教训过,尤其还是自己的死对头,柏霈森脸色登时不太好看。
彷佛还没说够,恩琪两眼冒火的继续往下说。
「何况甜得腻人的巧克力已经过时了,我想你也没有机会尝到真正顶级的巧克力,那种由均衡的微苦、微酸、微甜,以及香料般的芬芳所构成的奇妙口感,在舌尖上缓慢融化,然后消失的美味,可以让你得到前所未有的味蕾体验。所以巧克力不只是糖,已经是一种料理,一种美食、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恩琪永远记得八岁那年吃到客人来家里拜年时,送给他们的那盒进口法国巧克力,她偷偷藏了好几块,躲在房里慢慢享受,彷佛到了人间天堂,从此以后,她就爱上了巧克力,开始研究它,甚至亲自动手制作。
「妳说够了没有?」他气恼的问。
她昂起尖尖的下巴。「大少爷,你说不过人家,也不必气成这样。」
「信不信我现在就赶妳出去?」
「是不是所有的优等生都喜欢像你这样恐吓别人?」恩琪故作无知状。
柏霈森怒瞪著她,越看越不顺眼。
「柏妈妈真的好喜欢我,还说等我毕业要带我去日本迪斯奈乐园玩,我觉得好幸福喔,要是能当柏妈妈的女儿该有多好。」
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里就更乐了。「不如请柏妈妈收养我好了,我想柏爸爸对我的印象也不错,一定不会反对的,这样一来我就能当你的妹妹,你说好不好?」
「别开玩笑了!」他大吼道。
她在心里偷笑著。「我是认真的。」
其实她才不想当他妹妹,但是气气他也不错,谁教这个臭男生要这么跩。
「妳休想得逞,我绝不会让妳这种虚伪的女生当我们柏家的人。」柏霈森宛如看毒蛇猛兽一样的怒视她。
恩琪欣赏著他怒气腾腾的样子。「你真的生气了?」
「我不准妳再接近我母亲!」他近乎威胁的说。
「要是我说不呢?」
他为之气结。「妳……」
「除非柏妈妈开口叫我不要来,否则我会天天来这里报到,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恩琪就是要跟他唱反调。
柏霈森气得脸都黑了。
「喂!听说在学校有很多女生喜欢你,我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哪一点好?整天绷著一张脸,跟人家说话也从不用正眼看人,自以为高人一等!有钱的是你爸爸,又不是你,干么摆出瞧不起人的样子?!」她嘲弄的说。
「只要喜欢我的不是妳就好了。」柏霈森说得咬牙切齿。每回参加辩论比赛都得冠军的他,遇上她却总是败下阵来,教他怎么不恼火。
她讽笑一声。「哈!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要我喜欢你等下辈子吧!」
「不用等下辈子,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上妳。」他终于逮到机会发挥实力了。「不要自以为伶牙俐嘴就得理不饶人,我母亲心地善良,看妳的穿著打扮,大概家里的环境也不怎么样,所以才会同情妳而已,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恩琪脸色刷白,宛如被踩到痛脚。「柏妈妈不是同情我,她是真的喜欢我……我不会相信你的!」
「哈!」他学她讽笑。「妳要不要去问我母亲,她是不是经常捐钱给一些孤儿院,还有参加慈善晚宴?只要遇到受伤的小猫、小狈都会哭得一塌糊涂,她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女人,对妳当然更不用说了。」
握紧的小手微微颤抖著,不过她可不会轻易就认输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柏妈妈只是可怜我,我还是很喜欢她,如果她真的要收我当干女儿,我绝对会答应的。」
他悻悻的瞪她一眼。「妳不要得意的太早,我一定会阻止到底。」
撂下狠话,他便拂袖而去。
「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阻止!」她发出得逞的笑声,可是到了最后变成苦笑,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就算柏妈妈再怎么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变成她的亲生母亲。
这天下午,恩琪又兴冲冲的来到柏家,梁月媚却不在。
「柏妈妈出去了?」她垮下瘦小的脸蛋。
女佣微笑的招呼她进门。「太太和先生临时有事一块出门了,不过她有交代我,如果妳来了,就先让妳进屋,她很快就回来。」
「那我可以先用厨房吗?」因为家里根本不可能让她练习,所以只有来柏家才能让她尽情制作甜点。
「当然可以了,那我就不招呼妳了。」
恩琪道了谢,就径自走进足足有十几坪大的厨房,穿著印有卡通图案的围裙,然后从书包内拿出所准备的材料。
先将巧克力切成碎块,放入碗中,将它置于热水中慢慢搅拌至溶解为止,接著将碗放到冷水盆中搅拌到略微冷却呈泥状,再放回热水中使温度稍微回升产生光泽,最后把巧克力浆倒人心型的模型当中,上面撒上切碎的干果,小心翼翼的放进冰箱冷藏到变硬。
在等待的当中,她动作俐落的将桌子擦拭干净,就连用过的锅子也刷洗一遍,没有留意到有道人影晃了进来。
「我母亲不在,谁让妳进来的?」柏霈森劈头就问。
恩琪倏地惊跳起来,手上的食谱也掉在地上。「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真是的,她看书看得太专心,居然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这是我家,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他马上反唇相稽。「不该出现的是妳才对。」
成天就往这里跑,真当这里是她家了。
她回答得理直气壮。「是柏妈妈让我先进来等她的,怎样?有什么不满的话去跟柏妈妈抗议。」
柏霈森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妳还真是厚脸皮,谁准许妳使用这问厨房了?不要以为有我母亲当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你……」恩琪一脸难堪。
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次终于占了上风,心中响起胜利的号角。「我的父母不在,这个家现在就由我作主,身为主人有权利赶定不受欢迎的客人,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恩琪心里好气好气,却又无法反驳他。「不用你赶,等我的东西做好自然会走,我才不希罕!」
「是吗?既然这样,以后就不要再巴著我母亲不放了。」
她强忍著泪水,打开冰箱,从里头将已经凝固的巧克力取出来,因为七夕情人节快到了,她想将它送给一位同班的男同学。
那男同学曾经借给她笔记,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因为这样,让她的历史小考不至于不及格。为了要送他人情巧克力,她才会跷掉最后一堂课跑来柏家借用厨房。
看到恩琪制作的心型巧克力,他语带嘲讽。「原来妳也跟那些无聊的女生没两样,就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成天只会追著男生的跑,像花痴一样。」
「不用你管!」她斥喝。
柏霈森撇了撇嘴角。「被妳看上的男生真是倒霉。」
平常的他绝不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可是对象是她,他就会忘了教养。
「我讨厌你!」恩琪大叫。
他倨傲的抬起下巴。「彼此、彼此。」
恩琪再也不想理他了,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很快的将模型取下,正想找出事先买好的纸盒包装起来,霍地,一只长手突然越过桌面,将巧克力抢了过去。
「还给我!」
「反正那个男生一定不会想要妳做的巧克力,直接把它丢掉好了。」柏霈森作势要将它扔进垃圾筒内,吓得恩琪失声大叫。
「不要!」她快哭出来了,只能追著他跑。「不要用你的脏手踫我的巧克力,快点把它还给我!」
柏霈森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把右手举得很高,就是看准她个子矮小,故意要著她玩。「只要妳能拿得到,我就还给妳。」
「快还给我!」恩琪努力往上跳,怎么抓也抓不到。「我恨你!我希望你死掉算了……」她大声哭喊著。
他索性将巧克力凑到嘴中,硬生生的咬下一口,算是报复她诅咒自己。
恩琪伤心欲绝的大叫。「啊……」好不容易才做好的情人节礼物就这样被他毁了。
「真的好难吃,这种东西妳也送得出去?」柏霈森嚼了几下就吞进喉咙,发出恶劣的批评。
「剩下的还妳。」随手往桌上丢去。
她呜咽一声。「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不想被我欺负,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对付敌人,他可不会手下留情,这是父亲教他的道理。
「我的巧克力……」恩琪还沉溺在悲伤的情绪中。
柏霈森不为所动的斜睨。「没用的,别以为妳的眼泪就可以让我心软。」
「呜呜……」原本压抑的哭声渐渐大了,最后矮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彷佛有天大的委屈。「呜哇……」
他僵硬的杵在原地。「妳哭够了没有?」
恩琪将湿濡的脸蛋埋在膝上,哭得浑身颤抖。「呜呜……」
「喂!妳……」话还没说完,柏霈森脸色微变,感觉到喉咙发痒,然后嘴巴有些麻麻的,渐渐的,开始呼吸困难,不禁更用力的吸气。「呼呼……唔……好难受……」
听见声音,她本能的仰起脸,见他脸色发白,用手捂住喉咙,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让恩琪也跟著紧张。
「你、你怎么了?」她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你不要再装了,我是不会被你吓到的……喂!」
霍地,他倒卧在地上,整个人昏厥过去。
「恩琪,妳等很久了吧?我……」梁月媚漾著妩媚的笑意走进厨房,瞥见昏死在地上的儿子,霎时发出尖叫。「小森!」
恩琪畏缩的往后退。「不、不是我害的……」
怎么会这样?她突然想到方才还诅咒他早点死掉,没想到真的应验了,不禁吓得全身直打哆嗦。
梁月媚扑在儿子身上大叫。「老公,你快点来!」
「发生什么事?」
听见妻子惊恐的叫声,柏士伦马上冲了进来,反应很快地立刻用手探查儿子的鼻息和脉搏。
「他休克了,阿彩!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我先帮他做人工呼吸……」
「小森,你不能有事,妈妈不能失去你……」
女佣阿彩打完电话,也担心的守在旁边。
柏士伦不断的帮儿子做人工呼吸,等待著救护车到来。
「不是我、不是我……」恩琪害怕的缩在角落,紧紧的抱住自己,脑中一片空白。
当她回过神来,厨房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会不会真的死掉?
如果他死了,柏妈妈一定会很伤心。
恩琪有说不出的抱歉,她只是太生气了,不是有意要诅咒柏霈森的,柏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讨厌她,再也不会抱她、亲她了,更不会想再见到她,她好后悔,只要他能平安无事,要她做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