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不久,住在附近的阿杉婆婆来带平治。
她是个七十几岁的婆婆,身子还相当硬朗,前年老伴过世后,她就一个人独居在这深山小村中。
「阿杉婆婆……」见到她来,平治立刻出门去迎接。
「平治,」阿杉婆婆模模他的头,「你爸爸说他要到邮局去,要我过来带你。」抬起头,她发现了随著平治走出来的陶琳。
「咦?你是……」阿杉婆婆疑惑地打量著陶琳。
陶琳一笑,「我是民宿的客人。」
阿杉婆婆非常惊讶地道:「这个时候还有人上山来玩?」
「我不是来玩的,我找人。」她说。
「找人?」阿杉婆婆蹙起眉心,一脸好奇。
「是的。」她点头,「我找熊八先生。」
「熊八啊——」她恍然大悟,「正广没说他出国了吗?」
他说了,所以我要住在这儿等他回来。」说著,她趁机又向阿杉婆婆打听著,「婆婆,不知道熊八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熊八啊——」阿杉婆婆眯著眼笑笑,「他只是个有钱的糟老头。」
「咦?」她一怔。
网杉婆婆睨著她,「不是啦,其实他是个有钱的老好人,心地很善良、很懂得照顾别人。」
听完她的话,陶琳放心地露出笑容。
丙然,她的助养人熊先生是个人人称赞的大好人。
阿杉婆婆疑惑地瞅著她,「你找熊八做什么?」
「我受了他的恩惠,想亲自向他道谢。」她说。
阿杉婆婆似乎对熊八先生帮助别人的事,一点也不惊讶,「是这样啊……那你就在这儿先住下来吧!正广是个好人,他会照顾你的。」阿杉婆婆说。
当她提到陶川正广,陶琳露出了很不自在的表情。「呃,是啊……」
阿杉婆婆没有察觉到她神情有异,继续说著:「正广跟他老头一样都是好心人,瞧……」她偷偷地睨著平治,悄声道:「平治的妈妈跑了,他居然就照顾起这孩子来了,真是个傻瓜……」
说著说著,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讲得太多,也担心平治听见什么而转口,「我们这儿挺好玩的,你就多留一些时候吧!」说著,她牵起平治的手,「平治,我们走吧!」
平治点点头,回头跟陶琳挥挥手,「琳阿姨,下午见。」
「嗯。」她朝他一笑,目送著他们离去。
傻瓜?阿杉婆婆居然这么形容陶川……
老婆跑了,孩子却是无辜的,他不照顾谁照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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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过后,到镇上邮局办事的陶川还没回来,而去阿杉婆婆家的平治也还留在那儿。
闲著没事,陶琳穿上大衣、围上围巾,离开了民宿,到附近走动。
谤据她事前所做的「功课」得知,八甲田山中有不少湿地及湿原植物,不只景观一流,还有不少未经开发的秘汤。
这里的地名叫龟之汤,她想附近应该会有温泉才对。反正合著也闲著,她就到处走走,增长见闻。
这儿到处都积雪,只有人工刨出来的小径可走。顺著小径,她一路欣赏著美丽的风景。
突然,一只黄色的不知名动物,出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它看见了她,没有动作,只是好奇地、警戒地与她相望。
「应该是貂吧?」她忖著,慢慢地走上前去。
一惊觉她的接近,那只貂连忙跑开。
「别跑……」见它跑,她跟著迫上去。
她只是想近距离地看它一眼,但它却像见鬼似的逃开。她迪著它在林子里穿梭,竟发现更多不同的动物。它们趁著没下雪,天气也暖和的时候出来觅食,但一见人迹,就又脚底抹油地跑掉。
对生活在都市里的陶琳而言,这是新奇的,因为她从没如此贴近过这些所谓的野生动物。
索性她不跑了,也不企图靠近它们。她在原地坐下,安静地观察它们。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开始降雪。
抬起头,雪花像棉花球一样地穿过林稍,然后落在地上、还有她的身上。她以手指触踫,那冰冰的、软软的感觉,让她兴奋得想大笑大叫。毕竟对生长在亚热带国家的她来说,雪是既新奇又陌生的。
尽兴之后,她想起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于是回头想依著她来时的足迹回到小径上去。但在此时,她赫然发现自己的足迹,已经被刚才降下的雪给掩盖住了。
「怎么会?」她暗叫不妙,「我不会那么倒霉吧?」
怎么在山里迷路这种事,总是那么奇怪地发生在她身上呢?
「不会,不可能的……」她皱皱眉,自言自语地。
是的,她不信邪,她要凭著记忆找到来时的路,因为她相信……她应该不是那种无可救药的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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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正广从镇上回来,却不见陶琳的踪影。
他心想,她或许是跟平治一起到阿杉婆婆那儿了,所以便直接前往阿杉婆婆的家。
「爸爸!」一见他来,平治扑上前来抱住了他。
他抱起平治,环视了屋内。「婆婆,那女孩子没来?」
「你说住在你那儿的漂亮小姐啊?」阿杉婆婆蹙起眉,「她没跟来呀。」
「是吗?」正广浓眉一纠,有点忧心。
她走了吗?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让她觉得不安、不悦,所以她趁著他不在的时候离开了呢?还是……她闲著无聊,所以到附近走动而迷路?
他不知道自己希望是前者还是后者——前者,他觉得怅然若失;后者,他感到心慌不安。
「婆婆,平治请您帮我照顾,我去找找她。」他说。
「怎么?她会迷路吗?」阿杉婆婆皱皱眉头,对有人会在这里迷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不熟悉地形,不是没可能。」他模模平治的头,「平治,你要听话,爸爸去找阿姨,找到就来接你。」
平治揪著眉心,「爸爸,阿姨是不是不见了?」
「呃……」他一顿。
平治立刻红著眼眶,「阿姨像妈妈一样跑掉了,对不对?」
看见他那惹人怜惜的模样,正广不舍地笑叹一记,但是却不知如何回话。
「婆婆!」他将视线从平治身上移开,「就麻烦您了。」
「别这么说。」
「那我先走了。」话罢,他旋身再度离去。
他一刻也不敢拖延地回到家里,并上楼察看陶琳是否离去。
打开房门,他发现她的行李还在,而房间里也没有那种她已经离去的迹象。排除了第一个可能,那么……现在就只有第二个可能,那就是她又迷路了。
下午三点半,在平地实在不算晚,不过在山里,过了这个时间,天色就暗得极快,要是她没有掌握好回程的时间,很可能会在昏暗的天色下迷失了方向。
饼去八甲田山中发生了那么多山难意外,大多是因为外地来的人对路况不熟而造成。他担心她也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尽避他希望这只是他的多虑。
步出门口,迎面而来的是林务局的山本先生及警员暮木先生——
「陶川,你要出门啊?」山本先生问著。
「呃,是……」他说。
「今天最好早点回家,别再出去了。」山本先生一脸严肃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吗?」见他一脸谨慎,正广疑惑地问道。
暮木警员接口说道:「一个小时前有两名劫匪在镇上抢了布庄,后来开车往山上逃,刚才警方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他们的弃车,担心他们会逃到附近藏匿。」
「什么?」听完暮木所说,他不觉忧心起来。
「我们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暮木说完,便跟山本急急忙忙地走了。
劫匪逃到附近?怎么好死不死会在这个时候呢?
就算她不迷路,要是在山里到处逛而撞上那两名劫匪,结果一样教人担忧。
忖著,他更觉不妥。回屋里准备了一些基本的装备后,他只身进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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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了,四处模索著回去的路的陶琳,已疲累得不想再走。
真不知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教她连著迷了两次路?
她记得陶川说过附近有著殉情崖,要是她一失足摔进去,恐怕到骨头化尘都没人发现。
抬起几乎快睁不开的眼皮,陶琳隐隐看见前方的林子间有处破旧的小木屋,屋子里没有半点灯光透出,看来像是没人居住似的。
不过在这种时候,她已经管不了那里住不住人,或是有没有什么人能施舍她一点食物了。现在的她好累、好冷,只想有个地方歇歇脚、挨过这个夜,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拖著沉沉的脚步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木屋前。
推开木屋的门,她往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看。
突然,一道黑影自她左侧冲去,一把将她擒住。
「啊!」她惊恐地大叫。
「再叫就杀了你。」一声沉沉的、阴阴的男性声音自她耳际传来。
接著,她听到「洽」地一声,眼前忽地出现了一个看来横眉竖眼的男人。
男人拿著打火机照著她的脸,哈哈一笑,「是个漂亮女人耶……」
「真的耶……」这时押著他的男人也瞄清了她的容貌。
发现这木屋里还有两个看来不是善类的男人,陶琳已经吓得手脚无力。
「想不到我们逃进山里,还有这种自动送上来的艳福。」拿著打火机照她的男人嘿嘿地笑。
「老天对我们真是不薄。」押著她的男人附和著。
「你……你们……」警觉到自己处境危险,她颤抖著声音,「你们想……想怎样?」
真不知她是造了什么孽,居然会踫上这种只有电影情节中才会发生的哀事。
「我们逃到这里,又冷又饿,你说我们能做什么?」男人撇著唇,阴阴地笑著。
「我……」她不敢直视那男人的眼楮,「我没有吃的,也……也没有带钱……」
「嘿……」押著她的男人将唇凑近了她的耳边,「那我们就吃你。」说著,他伸出舌头在她耳垂上一舌忝。
「啊!」陶琳尖叫起来。
「别让她叫。」另一人提醒著。
「这种地方没有人会来的。」那押著她的男人邪狎地一笑,「会叫的妞比较带劲,不是吗?」
说著,他将已经疲惫得手脚无力的陶琳扳倒在地,一手抓著她的手,一手则扯著她的雪衣。
「不要!不要!」她死命地挣扎,尽避她觉得再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老二,抓著她的手。」那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说著。
另一人跪到她头那边去,两手一伸就攫住了她的手。
这会儿,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著那人脸上漾著邪恶的笑意,一点点地剥掉她的衣物。
「不要……不要……」她哑著声音苦求,惊怕得眼泪直流。
「别怕!」那男人露出邪狎又狰狞的笑,「我们哥儿俩的‘技术’不错的。」
「不……」陶琳惊羞又气愤地瞪著他,「不要踫我!」
那人哪管她要叫要骂,径自地动手要解开她的裤子。
「不要踫我!你这只恶心的猪!」她已经恐惧且气愤到失去理智。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该再激怒他们,但试问,有几个女人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理智的跟他们周旋?
「老大,她骂你是恶心的猪耶。」那抓著她双手的男人浯带谑意地道。
「哼!」他冷哼一记,「我待会儿就让她变成叫春的母猪。」说完,他粗暴地、像是泄愤似的拉扯著她的裤子。
「不要!不要踫我!」她发狂地大叫并扭动身体,「不要!」
「你继续叫、继续扭吧!」那男人婬邪地一笑,「我最喜欢带劲的女人了。」说著,他的手已经模上了她的腰——
「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而就在她尖叫的同时,木屋的门砰地从外面被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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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强劲的光束射进了黑暗的木屋里,教陶琳及那两名劫匪顿时睁不开眼楮。
而就在他们都因为那突来的巨响及光线而怔住时,那站在门口的人忽地冲了过来,砰地一声,那人手中拿著的警用手电筒,重重地敲在那压著陶琳的男人头上。
「哇啊!」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滚,而陶琳也趁机爬起,缩瑟在角落。
黑暗中,光束不断地移来移去、忽明忽灭,她只隐隐看见眼前有人在晃动,耳朵却什么都听不见,因为这样,她惊惶畏惧。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移动的影像统统停止,她再也看不见什么……她缩在角落里发抖、发怔,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那道光束落在她脚跟旁,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身上、脸上
「不要……」她声线颤抖,脸色苍白。
「林……」
听见那熟悉的、温暖的声音,她陡地一震。
抬起泪湿的、惊恐的眼,她看见了一张她所熟识且放心的脸庞——
「陶……陶川先生?」她像死而复生的病患般,看著解救她生命的正广。
看见缩在角落里,衣衫不整的陶琳,正广的心蓦地一紧。
他可以想见她现在有多害怕、不安,他甚至不敢贸然地靠近她,就怕她在情绪还未稳定之下,又受了什么惊吓。
「林,你别怕,没事了。」他站在离她两公尺的地方看著她,「你把衣服穿好,我处理一下这两个劫匪。」
话罢,他拿出装备包里的绳子,将那两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劫匪,一一地绑了起来,踢出了门外。
「你这该死的半男半女,别把我们丢在外面!」为首的人破口大骂。
正广面无表情地瞪著他,「你再叫,我就剥光你们的衣服。」
「你……你敢?!」那劫匪虚张声势地吼著。
他突然趋近,一把拎起那劫匪的衣领,声线低沉而冷酷地道:「我可不在乎多两个人冻死在八甲田山中。」说罢,他重重地摔开那劫匪。
脸见他那阴鸷、骇人的眼神,再听到他的威胁,两人噤声,就怕他真的把他们剥光,将他们冻成冰棍。
必上门,正广回到了木屋里,点亮了野营灯,而缩在角落里的陶琳已经将衣衫都拉好了。
正广以无线电级林务局的山本先生联络,并将此地的标位告知了他。
结束通话,他走到陶琳跟前,但不敢靠她太近。「放心,警察很快就会来了。」
陶琳垂著头,身体还在颤抖。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蜷缩著身躯。
困见她这模样,正广的心猛地一揪。
「对不起,都怪我……」他在离她一公尺的地方坐下,「你住在我的民宿里,我有义务担任你的导游。」他言语中充满了歉意及懊悔,尽避错不全在他。
「我想不到你会又一次迷路,也想不到刚好有两个浑球逃上山来。」他越说越是懊恼有气,「幸好你没事,要是你有什么意外,我真的会后悔歉疚一辈子。」
陶琳沉默不是因为她不搭理他,而是她因惊吓而喉咙绷紧得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要不是我……」他睨著她低垂著的侧脸,不知要说什么好。
「听到有劫匪躲在附近时,我急坏了,很怕你会遇上这两个人,我……」他实在很气,气自己让她只身入林,也气那两个混蛋对她无礼。
陶琳双手环抱著自己发抖的身体,嘴里细细碎碎地说著:「好……疼……」
「林……」听见她说疼,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般。
他再也忍不住地趋前,搭著她的肩问:「他们有动手打你吗?」
陶琳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让人心疼的泪。
看著他那张有著复杂情绪的脸,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眼泪再度溃堤。
「他们真的打你?」见她哭,他已经气愤不舍的几乎失去理智。
「可恶……」他咒骂一记,眼底乍现骇人的阴鸷。「我替你出气。」
心里一急一恼,他急欲起身,冲到外头狠狠地打他们一顿。
就在他霍地站起的同时,陶琳伸出了迟疑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