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爱你的酷 第三章

「扬威」镖局在杭州已有三十年历史,虽称不上百年字号,但却名震中原,因为自从第二代继承人魏桀接管以来,十年间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即使在安史之乱时也一样,所以名气自然愈来愈大。

一个半月前,魏桀亲自替好友陆震宇运送一匹货至北方,而后再返回杭州,目的是为了引出陆震宇急欲追杀的人,事情一切如他们所策划的奏效,他不在杭州的一个月,局里的大小事情他全交由助手处理,而就在他回杭州的前几天,镖局护送的一批珍宝,竟被劫走,这是十年来第一次,所有人都无法相信。

魏桀第一个念头是出了内贼,因为保镖路线只有镖局的人才晓得,如今被「劫镖」,肯定是有人泄了密,为此,他特意到北方一趟向失主说明情形,并承诺在一个月内找回失物,但就在他返回杭州的途中,他连续遭到百龙堂的追杀,更让他确定这次「失镖」事件不单纯。

当他回到杭州后,第一件事便是找来他最得力的助手——顾骞怀商议。

「受伤的兄弟怎样了?」魏桀背靠著椅背,右手揉著眉心。

「都不碍事。」顾骞怀坐在魏桀对面,他今年二十五岁,和魏桀同龄,身形彪悍,留著落腮胡,体型壮硕,远远一看像头大熊。「对方怎么说?」

「一个月若找不回,我们要赔双倍的钱。」他淡淡地回答。「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顾骞怀喝口茶。「叫我怀疑自个儿兄弟实在是很为难。」他搔搔大胡子,有些兄弟都是出生入死过的,他真的不相信会有人出卖镖局,可是当天的情形又让他不得不信。

谤据在场兄弟的说法,出发没多久,兄弟们就觉得身体不舒服,而后蒙著头巾的劫匪就出现了,他们已经尽可能的保护箱子,但仍被抢了两箱,而且是最贵重的两箱,弟兄们也都受了伤;如果不是被下了药,那些劫匪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且他们最后也不知敌人逃向何方,因为他们临走前丢了大量的烟雾弹,当烟雾散去,已不见对方踪影。

「我把当天护镖的十名兄弟的名字全写下来。」顾骞怀将纸递到魏桀面前。

魏桀瞄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后便烧了纸。「除了你和董直外,还有谁知道护送的路径?」董直是上次护卫的镖师。

彼骞怀皱下又粗又浓的眉毛。「怪就怪在这儿,我没和其他人提过,董直也没印象有和谁说过,为什么对方会知道?」

魏桀若有所思的点头,顾骞怀又道:「至于下药一事,任何人都有机会到厨房动手,没有弟兄承认曾到过厨房,咱们镖局少说也有百人,根本无从查起,这件事还真棘手,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摇头。「我回来的途中遭到百龙堂的狙击——」

「什么?」顾骞怀大喝一声。「怎么会?」

「有人出钱要百龙堂割下我的脑袋。」魏桀轻描淡写的带过。

「你怀疑这两件事有关?」

魏桀颔首。「事情太凑巧了。」

「要不要请陆震宇查一下是谁花钱雇用百龙堂的人?」顾骞怀建议,如此一来事情就容易多了。

「震宇已经退出百龙堂,他无权再过问堂内的事。」

彼骞怀搔搔胡子。「我倒忘了这件事,现在咱们又绕回原点了。」他叹口气。

「我会先知会震宇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能运用人脉查出些什么。」魏桀喝口茶。「你去叫董直进来,我要单独和他谈谈。」

彼赛怀立刻起身,当他要走出书房时,魏桀唤住他。「我娘呢?」每次他一回来,母亲就会在他耳边念个不停,怎么今天他回来这么久了,还不见她的踪影?

「她出去替你鉴定媳妇去了。」顾骞怀咧嘴一笑。

「什么意思?」

「你北上之前,官府替你配了门婚事,你应该还记得吧?」

魏桀颔首,两年前安史之乱刚结束,但朝野经济严重遭受破坏,户籍紊乱,人口锐减,而且男女婚期普遍延迟,所以政府督促结婚,凡过婚龄者,一律尽快成亲,否则将由地方长官配婚。

而他也在不久前由官府配了一门婚事,母亲高兴的成天眉开眼笑,还说要择日去下聘,而他的漠不关心还让母亲责备了半天,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不结婚。

「你北上之后,我们以为她会到徐府下聘,可是她说你没亲自登门拜访徐府恐会认为咱们诚意不够,所以要等你回杭州后再说,但是大娘又捺不住性子,所以她就想了个主意,决定自己去探听徐府千金的为人。」顾骞怀的笑容咧得更大。

魏桀在心里叹口气。「然后?」

「她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她打算再给徐府千金最后一次机会,她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她说中午会回来。」

「我知道了。」魏桀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对于母亲的「热心」他不知还能说什么。

他又叹口气,随即拉回思绪,等会儿和董直谈过话后,他得去找陆震宇要样东西,顺便告诉他烈焰的事,或许他还不晓得烈焰又重回百龙堂,既然烈焰是陆震宇的部下,他有必要通知一声,说实在的,他很欣赏烈焰,并不想动手伤他,但刀剑无眼,有时伤人与否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事情是愈来愈复杂了。

☆☆☆

「采君,醒醒!」芸芷摇著因受了风寒而昏睡的采君。

采君勉强睁开双眼,注视著芸芷。「什么事?」她的声音沙哑,喉咙疼痛。

「咱们进城了,王叔说要找个地方用午膳。」

「我不饿,你们吃就好。」她全身酸痛,整个人好难受,只想睡觉。

「你不吃怎么会有体力,而且你的脸色好难看,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瞧瞧?」芸芷模上她的额头,有点烫人。

「不用了,我们已经没什么银子了,更何况,我们自己就有一大堆药。」她拿出药瓶倒了些药丸到口中。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只听见王邗道:「吃饭了。」

「哇!」

采君听到前头传来小比高兴的拍手声,因为他在马车里头待不住,所以在半路上便到前面和他爹一起驾车。

「你还是吃些东西的好。」芸芷扶著采君。「你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自己下车就行了。」采君说道,她不想王叔以为她很虚弱。

当她跨下马车后,只觉头昏眼花,差点站不住脚。

「我们今天可得好好吃一顿,等会才有力气干活。」王邗高兴的说,只要想到又有酒喝,他就精神百倍。

「王叔,我们已经没什么盘缠了。」采君说道,想想扣除昨晚的食宿费,银子已所剩无几。「还是买些馒头充充饥就好。」

「我不要吃馒头。」小比嚷道。

「爹明白,别吵。」王邗说道:「那咱们先叫卖,赚了钱吃顿好的,更何况你身子受了凉,当然要吃些营养的东西。」

「我不碍事。」采君摇摇头。她一直希望能存点钱,以后开个小店铺,但是王叔却喜欢赚一笔吃一顿,他们这样怎么可能会有积蓄。

「好了,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王邗从马车内拿出要叫卖的家伙。

采君叹口气,觉得身心更疲惫了。

芸芷低声问:「你要不要紧?」采君好像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我没事。」采君拍拍她的手。「动工吧!否则哪来银两吃饭?」

片刻后,他们四人已准备妥当,选了条大街敲起铜锣叫卖:「各位父老兄弟姊妹们,咱们初到贵宝地。」

「贵宝地。」小比敲著锣,随著父亲朗诵。

采君站在长板凳上深吸口气,静待王叔的话告一段落,就要开始表演,等会儿她必须站在直立起的长板上,那需要她全部的精神和注意力,否则会自上头掉下来,等她在不稳的长凳上站好后,小比会将板凳顶在他的头上,而后王叔会再丢第二个板凳给她,让她在上面做倒立的动作;虽说他们是卖膏药的,但若不耍些噱头,路人根本不会被吸引,所以难免得做些杂耍表演,除了这之外,她还会闭眼躲飞镖,这些都是王婶在世时传授给她的。

「采君,你的身体能表演吗?」芸芷小声问道。

她绽开笑靥,示意她放心。「没事,我觉得好多了。」如果她不表演,他们根本无法赚得银两,芸芷胆子小,所以不敢练特技,因此只有她一个人能表演。

当采君听见围观的路人向她鼓掌叫好后,她站到长板椅的右边,以重量让其一边翘起,她迅速抬腿踏上椅脚,张开双手试著平衡,可她今天做起来有些吃力,老觉得头昏眼花。

小比走向前,手臂一抬,将立起的板凳举高,采君试著稳定自己,她闭上双眼,不去注视地面,因为她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深吸口气后,她才缓缓睁开眼。

这时鼓掌声自底下传来,当小比将长凳举至头顶时,喝采声更是不断;小比慢慢放开双手,前后走了几步,试著平衡,叫好声愈来愈大,小比露出一抹稚气的笑容。

王邗又拿了一只板凳丢上去给采君,她颤抖著接住,小心翼翼地将板凳横放,与最先直立的长凳成垂直,她摇晃著站上去,试著保持平衡;由高处望向大街,她瞧见街角处走来四个獐头鼠目的混混,不用细想,她也知道是地方上的恶霸,一定是来向他们收表演费的,这种事情他们见多了,所以,她得快点结束才行。

她慢慢弯身,在板凳上倒立,顿时她觉得一阵头重脚轻,血液全往脑门冲了去,她眨眨眼试著稳住自己,小比在下头也急急伸手保持平衡。

「采君——」芸芷惊叫,她好像快掉下来了。

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显得议论纷纷。

「这摇摇晃晃地,会不会掉下来?」

「我想不会,恐怕是要让咱们紧张一下。」

「有道理。」

路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著,大伙儿的焦点全集中在采君身上。

「让开,让开。」四名混混推开人群挤进场内。

小比一见这等恶人就慌了手脚,板凳摇晃得更厉害,上头的采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手松了板凳——

「啊——」人群见状惊得大喊出声。

芸芷也尖叫出声,瞧见采君直直掉下,她受不住惊吓两眼一翻,双腿一软,昏了过去。

所有人全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著就要撞上地面的采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抹人影窜出,正好接住她,采君掉入他怀中,人已陷入昏迷状态。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皆张大嘴望著这一幕,连那四名混混也忘了来此的目的。

魏桀注视著采君瘀血的脖子,眉头轻蹙,他没想到会再见到她;他和董直谈完话后,正打算去找陆震宇,才出门过条街,就瞧见前头闹烘烘,本来他是不会对这种事留神的,但是她站得实在太高了,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原本他没有上前的打算,谁晓得他才一转头,就听见叫喊声,当他回身时,她已从上面堕下,如果不是他速度够快,搞不好她现在已经摔在地上了。

突然,有人对著魏桀鼓起掌来,还夹杂著赞许声:「真是太厉害了。」

「是啊!」其他人也附和。

王邗立即上前对魏桀道:「多谢壮士相救。」如果不是他,后果不堪设想,采君的小命可能就去了半条了。

魏桀淡然道:「不用谢我。」他救她也不过是补偿的心态,现在他们两人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爹,芸芷晕倒了。」小比放下长板凳,慌张的指著瘫在地上的芸芷。

王邗立即从袖口中拿出鼻烟壶放在芸芷鼻下,她呛了几声,缓缓苏醒过来。

「采君呢?」她立刻著急的左右张望,眼泪已夺眶而出。她不会摔死了吧?

「她没事,多亏这位壮士救了她。」王邗指著魏桀,但一触及他冰冷的眼神,忍不住尴尬的一笑,这人好像救的心不甘情不愿似的。

芸芷一抬头,便讶异地张大眼,是他?!昨晚那个男的,他也在杭州城?

「喂!」这时一名混混上前,吊儿郎当的说:「你们没经过允许,就擅自在这儿做起生意,是不是太不上道了?」

王邗立刻道:「我们初到贵宝地,不晓得这儿的规矩,还请各位大爷多包涵。」他拱手作揖。

「说什么包涵,大爷我今天心情好,」生得獐头鼠目的地痞露出一抹奸笑。「这样吧!就拿三两银子让我们兄弟塞塞牙缝。」

「三两?」王邗惊叫。「大爷,我们连一两都没有。」

「没有?」他立即露出狰狞的面孔。「少给我打哈哈。」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个矮胖的流氓也趋上前。「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想做生意。」他推著王邗。

「喂!你干嘛推我爹。」小比上前,虽然他胆小,可也不允许有人欺负他爹。

路人见状,纷纷散去,深怕遭受池鱼之殃。

魏桀则显得不耐烦,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可是他仍抱著个女人,哪儿都去不得。

「我推你爹又怎样?」矮胖男子说道,他上下打量眼前一脸稚气的男子。

王邗上前打圆场。「他年轻不懂事,您别见怪。」

「少和他废话,如果没钱,就砸场子。」另一名混混说道。

「别这样。」芸芷颤声道,以前踫到这种事都是采君处理,如今可怎么办?

「这娘儿们长得还挺标致的。」一人贼笑道,伸手就要抓她。

「大爷,您高抬贵手。」王邗上前挡住。

「让开。」他火大的一拳击向王邗。

突然,「卡!」一声,混混哀嚎出声,他的手肘脱臼了,另外三名流氓大惊失色,惊恐地注视一直站在角落没搭腔的魏桀,他们甚至没注意到他是怎么移动的,只瞧见他一抬腿,阿富的手就骨折了。

「还不滚。」魏桀冷声道。原本他是不想插手的,但依照这种情形看来,如果他再不干涉,恐怕得耗在这里一下午了。

这时,采君被混混的惨叫声唤醒。她昏沉的张开双眼,瞧见魏桀严厉的脸孔,不禁呢喃一声:「老天!」

魏桀听见声音,低头看她一眼,瞧见她的脸孔愈来愈红,这才发现她似乎在发烧。

我作噩梦了。」采君咕哝,为了求证,她缓缓举起手,想踫触他的脸。

「你竟敢伤我们的兄弟。」矮胖的混混鼓足勇气对魏桀叫喊,但他颤抖的声音却泄露出他的害怕。

魏桀冷哼一声。「想死的话就过来。」

这句话让四名混混胆战心惊,但基于面子,仍是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记住。」

话毕,三人立刻扶著另一名受伤的混混仓皇而逃。

王邗松口气,再次向魏桀致谢。「多谢壮士。」

魏桀没有应声,正想把采君抱给他时,她的手却踫触到他的脸,两人同时讶异地注视著对方。

「真的?」采君沙哑的喃喃自语,他是真的,不是她在作梦。「你又想掐我的脖子了吗?」

令她诧异的是他竟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她只觉得头脑更昏沉了,但他的笑容让她觉得安心,微笑的再次闭上双眼,她好累……

魏桀注视著她的睡容,深沉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一旁的王邗立即将掉在地上的板凳扶正。

「壮士,麻烦将采君放在这儿就行了。」王邗拍拍板凳。

魏桀让采君坐著,一手则按著她的肩,以防她向前倾,只见王邗自袖袋中拿出药瓶,倒了几颗药丸在手心。

「采君。」他蹲在她身前,轻拍她的脸。

魏桀松手,转身准备离去,却听见站在一旁的女子说道:「王叔,我们还是请大夫的好,采君昨晚淋雨受了寒,现在又发烧,会有危险的。」芸芷担忧的绞紧双手。

淋雨?魏桀皱一下眉头,是昨晚的关系吗?

「不用了,她吃吃药就好,咱们没闲钱请大夫。」王邗仍在拍打昏睡的采君。

「可是……如果她继续高烧下去,或许会和小比一样……」芸芷的眼眶蓄满泪水。

王邗一听,手中的药瓶顿时滑落地,在地上碎成片片,当初如果不是没钱请大夫,小比也不会……

「什么跟我一样?」小比纳闷地问。

魏桀这才注意到小比稚气的眼神,和他的外表非常不配,魏桀的眉头皱得更深,看来他原以为扯平的事,没他想像中的简单,他没想到她会受寒。

他自腰带中掏出一块翠绿的玉佩。「把这拿到‘扬威’镖局,告诉他们支五十两给你。」

「啊?」王邗和芸芷同时震惊地张大嘴。

「这五十两够请大夫了。」他淡淡的说。

「啊?」王邗仍是张大了嘴,五十两……他恐怕存一辈子都没这么多钱。

魏桀对他错愕的反应则是显得不耐烦,他和昨儿个那个只会张嘴的掌柜如出一辙。

他将玉佩放在椅凳上后便转身离去。他可没时间耗在这儿,他还有要事要办,给他们五十两算是对她的补偿,这下,他们谁也不欠谁了。

☆☆☆

「到了,到了。」王邗拉紧缰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等会儿就有五十两可拿了。

他对著马车里的芸芷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他将马车停在写著「扬威镖局」四个大字的匾额下。

他上前敲了敲大门,这里看起来还满气派的。不久,便有人来应门。

「有什么事吗?」一个穿著蓝衣,约莫二十岁,生得白净体面的家丁问道。

「是这样的,有位公子叫我拿著这个……」他从腰巾掏出玉佩。「就是这个,来领五十两。」

家丁一见到玉佩立刻张大嘴,随即恢复镇定。「请进,请进。」

王邗笑逐颜开,高高兴兴的进了大屋。

而在车内的芸芷则担忧地抚著采君的额头,她的热度愈来愈烫人了。

「采君生病了吗?」小比坐在一旁问道。

「她发烧了。」芸芷忧心忡忡地回答。

「发烧?那我去请大夫。」小比说著就往外冲。

「等一下,小比。」芸芷著急的喊,也跨出马车,却撞上小比的背。

她惊叫一声,小比连忙转身扶住她。「我不知道大夫在哪?」他苦恼的说。

「没关系。」她拍拍他的手。「等会儿你爹拿了银子,我们就去找大夫。」她自小比的肩上望去,瞥见有人朝这儿走来。

「先进马车里,小比。」她踏著车轸上去。

小比一入内便道:「采君会不会像娘一样丢下我们?」他一提起母亲便泪眼朦胧。

「当然不会。」芸芷抱了小比一下,但忧心的泪水涌上眼眶。王婶就是因为生病而去世的,她也担心采君会步上后尘,昨晚她应该坚持让采君睡马车的,或许这样一来,采君就不会受寒了。

「如果不会,你为什么哭?」小比一她掉泪,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不要采君死。」

「小比,别哭。」芸芷擦去他的泪,他一哭她也想哭。

「我不要采君死。」他哭得更大声。

两人的哭泣声传到了马车外,这时,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妇女和一名十六岁的婢女闻声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妇女头挽半翻髻,身穿翠绿的袒领半臂襦裙,脸上涂著胭脂花粉,画著细长娥眉,两眉间还画著花钿,身材丰腴,容貌艳美,虽近四十,但风韵犹存。

「奴婢过去瞧瞧。」一旁的丫环灵巧可人,穿著一袭藏青色的衣衫。

熬人拿出手绢轻拭额上微冒的汗,一早就去玩了场马球,有些倦,怎晓得回来就瞧见这辆破马车停在这儿,不知是不是家里的客人?

「喂!」丫环掀开车幔。「一大早的就在这儿啼哭,岂不触人霉头。」

芸芷立即抹去泪水。「对不住,失礼了。」

「还不快些离去。」

芸芷说道:「我们等人,一会儿就走。」

「等什么人?」丫环又问。

「他进了镖局,等会就出来了。」

熬人一听,走了过来。「你们是镖局的客人?」她望著马车里的人,一共三个,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不是的,是有位公子叫我们来的。」芸芷见这位妇人和蔼可亲,说话也平顺了些。

「什么公子?」妇人又问。

「一位高高、冷冷的公子,他拿了块玉佩要我们来这儿领五十两。」

熬人一听立即领悟,身旁的丫环则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家公子怎么可能随便给人玉佩,你是不是在说谎?」丫环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不是的,是真的。」芸芷急忙道。

熬人的目光飘向躺在马车里,满脸通红的少年,他好像病得不轻,而且脖子还满是瘀青,像是被人掐的,但令她惊讶的是他和泰霏……但这不可能,泰霏已死,而且她没有弟弟,可是怎么两人会如此像呢?

「他怎么了?」妇人指著采君。

「泰霏?」丫环惊呼。

芸芷睁大眼,泰霏?谁是泰霏?「她不叫泰霏,她叫采君。」她们好像很吃惊,这到底怎么回事?

采君?他……是女的?!熬人睁大眼,因为这年头女子穿男服很普遍,所以她才没看出来,老天!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她怎么了?」妇人又问一次。

「她生病发烧了。」芸芷回答。

「这我知道,我是说她的脖子怎么回事?谁掐的?」妇人皱眉。

芸芷显得有些迟疑,妇人瞄她一眼。「该不会是你吧?」

「不是,不是。」芸芷慌张的摇头。「是……是那位公子掐的。」

「哪位公子?」妇人追问。

「就是……就是……给玉佩的公子。」芸芷嗫嗫的说完话。

「你胡说。」丫环喝斥。「我们家公子才不会随意伤人。」

「是真的,是采君亲口告诉我的。」芸芷急急点头。

熬人闻言皱一下眉头,那个不肖子,竟然掐姑娘的脖子,恨女人也该有个分寸吧!

「就知道你说谎。」丫环指著芸芷的鼻子。「我们家公子向来不跟女人打交道,怎么可能伤她?」

「凶女人,凶女人。」小比朝她喊。

「你说什么?」丫环闻言气红了脸。

「小翠,别在那儿喳喳呼呼的。」妇人皱眉道。

「是。」小翠这才不甘愿的收口。

「我说的是真的。」芸芷对妇人点头。

这时,在高烧中的采君,不安地呓语著,脑袋左右晃动。

「她病得还真不轻。」妇人呢喃道,随即下了个决定。「把她抬到我家。」她对芸芷和小比说道。

「夫人,这不妥吧!」小翠说道。

「我说行就行。」那妇人坚持的说。

「多谢夫人好意。公子已好心的要给我们银两——」

「好了,别跟我争辩。」她转向小比。「大个儿,还杵在那儿干嘛!还不抱她下车?再不请大夫,她的小命就完了。」

小比一听,立即抱起采君。「我不要采君死。」

「那就快点,傻大个儿。」妇人说完便径自上前走去。

芸芷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跟著小比下车。小翠则不安的说:「夫人,这样不好吧!咱们又不晓得他们的来历,只听片面之词就带他们进屋里,俗话不是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吗?如果——」

「你别喳喳呼呼的行不行?」妇人瞪她一眼。「难不成我决定的事还得经过你同意?」这小翠近来干涉的事愈来愈多了。

「小的不敢。」见夫人生气,小翠惶恐的说。

「那就别在我耳边唠叨个不停。」妇人说道。

「是。」小翠应声。

他们五人进入门庭后,就见王邗自大厅中走出来,一脸笑意,没想到真的拿到五十两,看来财神爷遗忘他这么多年后,终于良心发现了。

他一瞧见芸芷和小比,诧异道:「你们进来干嘛!不是叫你们在外面等吗?还有,怎么把采君抱出来了?」

「是我的意思。」妇人说道。

「你是……」

「我就是给你玉佩的那个人的娘。」妇人一字一字的说。

王邗张大嘴,随即叫道:「原来是夫人,失敬,失敬。」他拱手作揖。

魏夫人没理他,示意小比将人抱进大厅,王邗则拉住芸芷,问明缘由。

一进屋,原本坐在客厅和人说话的顾骞怀立刻起身。「大娘。」

「桀儿呢?」她在铺著酒红色椅垫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出去办事了,等会儿就回来。」顾骞怀回答。

「我都还没见他一面,他又出去了。」魏夫人不悦的皱一下眉头。「算了,你先安排四间客房让客人住下,还有,请个大夫给这位姑娘看病。」她指著采君,毫不意外地瞧见顾骞怀和站在一旁的部下讶异的张大眼。

「秦霏?」他摇头呢喃。

「她叫采君。好了,别杵在这儿。」魏夫人摆手示意他快去准备客房。

彼骞怀立刻领著小比往前走,远远的还可听见他咕哝著:怎么这么像?

魏夫人露出一抹笑容,见过的人都说像,那么桀儿当初见到采君一定也大吃一惊……等等,他该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掐人家的脖子吧!

真是太不像话了,还想用钱打发人家,她的儿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冷酷?

她叹口气,都是那个秦霏害的,不过没关系,常言有道:在那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她相信那们采君姑娘的出现,一定是上天巧妙的安排,而她当然是顺应天意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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