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的童养媳 第6章(1)

喝了酒的定国公世子脑子混沌,像是和人杠上了,非要带叶照容回定国公府,偏偏踢到了铁板,触怒了东厂督主陆瑞京,差点因喝酒误事死在他手中。

见局面失控,太子齐时镇这才慢条斯理的出面调解,他让两人卖他一个面子各退一步,勿为一点小事撕破脸。

原本这件事就该云淡风轻的结束,被吓得酒醒了一大半的定国公世子一见眼前比他高壮许多的东厂头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最后双腿发软被家丁抬回去时,裤裆还散发出一股腥浓的尿骚味。

这时候,齐时镇顺势说了一句话,为免定国公世子再上门要人,唱曲的姑娘就送给陆督主吧!

本想拒绝的陆瑞京闻言一顿,定国公世子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浪荡子,把叶照容留在牡丹楼百害而无一利,因此他话到嘴边又停住,最后还是顺太子心意将人收下了。

花绛见状,说要再留叶照容一夜和楼里姊妹道别,陆瑞京便先行回府了。

但是事后他越想越觉有异,为何他刚巧会踫到这种事?是巧合抑或是有人巧妙安排,几乎教人看不出破绽。

几乎。

于是他立刻命人去调查,而暗卫的回报是肯定的,他果然中了人家的计,一切都是齐时镇在背后操纵,他以为心性单纯的蠢丫头原来并不简单,与人合谋在他眼前演了一出戏,把他耍得团团转。

「她真是奸细吗?」

夜深人静时分,陆瑞京对著一轮明月自问。

其实他是不相信花想容会有这般的城府与演技,他自认不会看错人,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她的确和花绛密谋要入府探查他的一举一动。

而另一头,叶照容和花绛也正讲起了此事。

「什么,让我去当奸细?!」她的声音很尖锐,完全是吓出来的。

「唬!小声点,不是奸细,是关心,你也晓得陆督主是个公公,平常是他伺候人,没人在一旁伺候他,他冷了、饿了、冻著了也无人嘘寒问暖,他生病了有谁能照顾?」

知道她人善心软,花绛动之以情,攻其弱点。

「对呀,很可怜……」陆大哥又不能娶老婆,他孤身一人确实少个人在身边照料,若有病痛该如何是好。

叶照容是个不会想很多的人,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转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很少怀疑别人。她总认为人家没事干么骗她,她一无财、二无色的,骗她反倒是吃了亏。

而花绛是她来京的路上遇到的第一个贵人,没有花绛的搭救她早就饿死在路旁了,她是她的恩人,所以花绛的话一定不会有错。

叶照容全然不知有多少人挤破头要照顾她口中的「陆大哥」,他代表的是势力和仕途,只要他肯点头,无可限量的前途就在眼前,别说喊声陆大哥了,就算要叫他爷爷,喊他祖宗的也大有人在。

「太子看陆督主是个肯做事的人才,又有过人的才智和能力,担心他操劳国事身子不堪负荷,万一朝廷栋梁倒下来了,于国于民都是一种损失,所以才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和什么人交谈,会不会太累了。」知道叶照容只听得懂浅显的话,太过深奥反而听不明白,所以她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

「花姊,可不可以找别人,这种事我不在行啦,我还要找我的四郎哥哥,若是让四郎哥哥晓得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会不高兴的。」不行不行,她怎么能撇下四郎哥哥,转而去关怀另一个男人呢。

花绛耐心十足的引导。「陆督主是太监,他不算男人,你就当他是楼里的姊妹,见他眉头深锁就和他聊聊心事,用女子心情去开解他,让他把心中苦恼的事全说出来,他心情一开朗,人就无病无灾了。

「啊!对了,我让人打探到你四郎哥哥的下落了,他当年是被人卖进宫里当太监了,虽然花姊有心帮你找人,可几千名太监要从何找起。」她故作为难的叹了一口气。

花绛只是随口胡诌,压根没去找,当然更不晓得她居然误打误中说对了,陆四郎的确进宫当了太监,他便是后来被皇后改名的陆瑞京。

「花姊,你说什么,四郎哥哥他……当了太监……」乍闻这天大的消息,叶照容身子一晃,几欲昏厥。

她的四郎哥哥……

花绛赶紧安慰她。「这也是没办法的,穷人家的孩子哪能自己做主,全是身不由己,你要看开点,不是他不想和你团聚,而是你们今生无缘,你还是早早给自己找条安稳的后路,知道吗?」

「不能让四郎哥哥出宫吗?他根本不想做太监。」他们说好要生五个孩子,三男两女,男孩下田耕种,女儿在家里织布打理家务,等老了一起拄著拐杖,在种满金黄稻穗的田里巡视。

「哪有那么容易,除非死了,否则每个宫女、太监的名字都登录在册,有谁私逃了,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不过……」她留了个话尾吊人胃口,引人自动入瓮。

「不过什么?」不知有诈的叶照容急切的追问。

「我是说你也别著急,宫里不是有太子照应著吗?只要你替太子办事,帮上太子一点小忙,太子便会帮你找到四郎哥哥,让你的四郎哥哥也能过得很好。」她深知陆四郎是她的死穴。

叶照容犹豫再犹豫,很是挣扎。「我真的不行,做坏事四郎哥哥会生气。」

「不会,我们瞒著他,而且这也不算坏事,只是暗中关心不会照顾自己的陆督主。这事若你办得好,到时花姊会想办法让你搬出陆府,并让你和陆四郎见上一面。」她再诱之以情。

「我真能见到四郎哥哥?」好久好久没见到四郎哥哥了,她都快忘记四郎哥哥的长相。

「真的,花姊不骗你。」她重重一点头,只差没起誓。

为了和四郎哥哥见面,叶照容勉为其难的颔首。「好吧,我去当奸细,监视陆大哥的一举一动。」

叶照容傻气的说著,她前头说了很多话没让人听清楚,偏偏这两句说得嘹亮又顺口,躲在檐下偷听的暗卫听得一清二楚,随即将得到的情报传回给陆瑞京。

接下来的话也就不用听了,知道她是奸细后自是多加防备,不让她有机可趁泄露督主的行踪。

棒日,叶照容入府了,乘著一顶小轿从侧门进府。

以寸土寸金的京城来说,陆瑞京的私宅大得离奇,轿夫足足抬了一刻钟才走到特意为她准备的房间,那是陆瑞京位于同一座院落的耳房,离他的正屋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她想窥探他的作息颇为困难。

这是陆瑞京的刻意安排,看似邻近,其实离得很远,未经传唤叶照容是见不到他的,因为她是他的姬妾,属于后院的女人,不得随意在府内走动。

「陆大哥,你家好大哦!你一个人住在里面不害怕吗?要是我可能怕到快哭了,到了晚上乌漆抹黑的,好像住在坟地一样,怪吓人的……」叶照容心一不安话就多。

「住口,要喊督主大人。」说他的府邸像坟地,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说那些华美的建物、庭园,光是这座宅邸的土地就要至少上万两啊。不过当初他费尽心力从丞相大人手中买来时,只花了五千两白银。

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终究不敌新崛起的猛虎。

「好的,督主大人哥哥,你的脸被蜂儿叮著了吗?怎么一直绷著,蜂刺拔了没,我们村里有个土法子能治蜂毒,用黄酒……」咦,好怪哦,陆大哥为什么瞪她,她说错什么了吗?

「督主大人,去掉哥哥,你只能称呼我督主大人。」他在教她,绝不允许她在规矩上出一点错。

陆瑞京神情冷肃,一反之前面对她时所表现出来的好脸色,对叶照容十分严厉,近乎苛刻。

但是很显然,这一招对叶照容不管用,她虽感觉出他和之前不一样了,可反应迟钝的她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他可怜,人前人后都要小心做人,不敢流露本性,他活得好辛苦呀!

「督主大人,你眼楮好奇怪喔,为什么一直抽搐一直抽搐,我以前都没发现,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找大夫?有病就要医拖不得,讳疾忌医是苦了自己,我请花姊给你找来京城最好的大夫好不好?一定会医好你的宿疾。」他果然不会照顾自己,病得重了都不知晓,还得旁人发觉提醒他。

「住口!」

陆瑞京的眉头一阵阵抽动,他本意是想吓住她,让她知道在他的府邸谁是主子,谁知被她一番胡说八道给恼得脑子生疼,几乎咆哮出声。

「督主大人,你不可以不看大夫,要晓得很多大病都是由小病引起的,一个疏忽就药石罔效……」她扳起玉雪指头数著不看大夫的坏处,一条一条算,让听的人脑袋瓜子都快爆开了。

「我没病。」他咬著牙低吼。

「你怕吃药?」她猜测。

「不是。」他回答得极快,却显得欲盖弥彰。

她自以为了然的一点头。「其实药没有你想象中的苦,药是用来治病的,良药苦口,督主大人又不是小孩子,干么怕喝药,药放到半凉,鼻子一捏,一口气喝到见底,苦也只苦那么一下下而已。其实能吃药也是好的,我们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没药喝,也请不起大夫,都是自己到野地摘药草熬了吃……」

是呀!以前他的处境多艰难,不敢生病,也负担不起生病的代价,一有头热、手脚冰冷的症状,就赶紧摘些退热止寒的药草回家,趁著大伯母、二伯母发现前偷偷煎药。

他和小媳妇只有彼此,总是这般互相照顾对方,不管冬冷夏热,只要看到她,他的心就暖了。

听著相似的过往,陷入回忆的陆瑞京不禁想起他的过去,他和花想容有相同的际遇,曾经也有个人怕他不肯吃药,骗他药是甜的,他信以为真一口喝下,结果苦得他嘴巴都麻了,整整一天不理她。

可是……她说的那些全是真话吗?也许是编出来的。

「够了,你再多嘴就割了你的舌头。」

陆瑞京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身为一个奸细,她的过往和身世都有可能造假,只为了取信于他。

叶照容讶异的睁大双眼,小手捂住樱桃小口。「没有舌头不就成了哑巴,不能割、不能割。」

「在我的府邸里只有我的命令才是命令,我没叫你开口,你就不能说一句话,没有我的允许就只能闭嘴,我回到府里是为了休息,你若扰了我的安眠……」

她先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而后又摇头,是告诉他绝不吵他,她会安安静静的彷佛不存在一般,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我的府邸只进不准出,不许私人探访、不许呼朋唤友、不许私下邀人入府、不许与人随意交谈、不许打探与你无关的事、不许……」他一口气说了二十几条不许。

「听懂了吗?以上是我陆府的家规,只要触犯其中一条就扫地出门,不管谁来说情都一样,不要以为太子保得住你,无规无矩不成方圆,身为本督主的姬妾……」

见她一脸懵懂,茫然无知的模样,陆瑞京胸口莫名一抽,微微隐疼,有种欺负无力自保的幼兽的愧疚感,想整治她的决心不禁为之动摇,反而多了一丝想将她拥入怀中疼惜的冲动。

这……这根本是妖女,祸国殃民,有如亡殷的苏妲己,令男子为之倾倒,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咳!有什么意见你可以表达,但我不见得接纳。」他清了清喉咙,说服自己只是给她一次机会,日后她有的是苦头吃。

耙当奸细就要有相当的觉悟。

「唔……唔……唔唔……」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怎么办,记得前一条家规就忘了后面的,这会儿忘个精光了。

看她比手划脚的比来比去,陆瑞京两眉一拧,胸口一把烈火熊熊烧起,他手痒的扳动指关节。

「不要给我装模作样,我看不懂你在比什么。」噢!他的头又疼起来了,他到底在惩罚谁。

叶照容这下更急了,一下子比嘴,一下子比耳朵,一下子又比向眼楮,她惹人遐想的雪指不住在眼前挥舞,让人很想咬一口又眼花撩乱,把陆瑞京气到胃疼。

「花想容,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要是你存心搞疯我,我会先弄死你。」他可以说是自找苦吃吗?

我不是花想容,我叫叶照容,来自小山村的村姑,可是你要割我舌头,所以我不敢开口说话,都是你的错。

叶照容很是无辜的在心中解释。

「督主,奴婢想她大概是因为你的不准,因此才开不了口。」厅堂一侧站了一名体态修长的秀丽女子,两眼狭长,高鼻宽额,不薄不厚的唇,肤色略显暗沉。

「你是说我不准她开口,她就给我三缄其口装哑巴3」陆瑞京不仅胃疼了,他胸口涨得快爆开,被气出来的。

「应该是……」

女子的「吧」还没说出口,叶照容便像见到知己似的冲了过来,热泪盈眶的握起女子的手,好像在感谢她仗义执言,让人得以沉冤昭雪,还她清白名声。

「你……你要我说你什么才好,你有那么听话吗?」陆瑞京一抹脸,吁出一口郁气。「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准你开口,不许再装聋作哑让我猜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怎么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原本他有意吓唬她,趁机刁难逼她露出真面目,可是才入府第一天,他还没达到目的就先被她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该整治的人没整治到,倒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难堪。

「神哪!你是我亲姊,我们简直是同个祖宗,你实在太厉害了,一眼就把我看穿了,我太崇拜你了,我们来结拜吧!」难得遇到这么契合的人,一定要拐来当姊妹,看谁以后再笑她是个傻的。

女子全身僵硬的推开忽然抱住她的叶照容,神情冷硬。「奴婢是下人,请姨娘自重。」

「谁是姨娘,我没有姨母,我从小就到人家家里当媳妇了……」她亲娘有没有姊妹她不知晓,陆家的伯母们倒是有不少娘家妹子,她们常来家里打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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