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少夫人不见了!」管家收到保全通报后,立刻到起居室通报。
冷御觉从椅子上站起身,魁梧的身量看得出在微微颤抖。
为了妻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冷御觉发抖了!「她怎么会不见?」
「少夫人是自己走出门外,一辆接驳轿车很快就开过来,将她接走。」
冷御觉听了,心下了悟。「把下人全叫进来,这屋里有人在接应。」
避家饺命而去,再回来时,身后跟著一大票下人。
圆丁说道:「我看到金莉早上在后门跟陌生男人鬼鬼祟祟的讲话。」
冷御觉一眼扫过去,眼神如剑。「有这回事?」
「我又没做不好的事。」她辩道,却没有否认。
「是不是「坏事」气由我决定。」他语如寒冰。「你做了什么?」
「有个男人托我转交一个信封给少夫人,里面是些照片。」金莉坦承。
想也知道,那些照片一定是极尽威胁之能事!
「你——」冷御觉几乎要按捺不住掐死她的冲动。
「你可以走了。」罗兰夫人摆摆手。
「谢谢夫人。」金莉松了口气,准备退下去。
「我是说,你可以滚了。」她犹带笑容,出口却是毫不容情的吩咐。
「管家,让警卫盯著她收东西,让她收完马上走。」
「夫人!你要解雇我?那我以后怎么办?我需要钱过日子啊!」
「我相信,光是靠过去传消息、送东西赚的外快,已经够你
饼活了。」
「我……」原来她的小动作不是没有人发现。金莉骇然。
「再辩解只会让我想弄清楚,前几天你为何刻意把报纸折好,放在百合看得到的地方。」
金莉脸色惨白,在冷御觉震怒之前,夺门而出!
「原来是她!」他一捶再捶墙壁,挂画晃了晃,随时会掉落。「但为什么百合不跟我说照片的事?只要她说了,任何困难,我一定会解决!」
「因为小雏鸟长大了。」罗兰夫人开口。她的预测。果然正确。「她已经敢于面对现实,她知道你会保护她,但她不能接受,所以离开。」
「她只是重新跳入火坑,绝不是面对现实!」冷御觉从来不曾像这样咆哮过。他忽然抬起头,锐光一闪。「为什么她‘不能’接受我的保护?」
罗兰夫人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一定是我拒绝了把小仓玉子接过来,她才会以为我不帮忙。」他再用力一捶。「如果当时我答应了,情况就不会那么糟了.」
「你看不出来吗?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罗兰夫人叹息。「她想保护的人,其实是你。她知道再不回吉川家,吉川孝太郎就会来对付你。」
冷御觉缓缓转过身。只一瞬,他的心情已经从狂躁回到平静.
「那么,我更不能让她以身犯险。」
他果决地走出去,他要去带回他的女人,就算喋血也在所不惜!
经过盛装打扮的百合,被众人拱著,送入吉川家的客房。
两张棉被已经在榻榻米上铺好了,一盏小灯立在一旁。
她跪坐在床铺前,等著寅夜相会的男人。
自从她知道真相之后,大家都不再演戏了,玉子拉她去梳妆打扮,她不从,玉子就揪起她的长发,一路拖著走。
她已不再是过去的百合了。以前的百合会坐以待毙,但现在的百合会想办法解决。
她让情绪全部排空,再度像个傀儡娃娃一样,不挣扎。她不要一开始就耗费所有的力气,因为她相信,后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多时,早苗领著一个干、黑、瘦的老男人前来。
安静的夜里,听得到他们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还有老王子不断偷袭早苗,她闪躲打闹发出的咯咯笑声。
百合闭了闭眼。这些年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她的眼,她竟连身边的人在演戏,都没能看出来,糊里糊涂被骗了好多年?
拉门一开,老王子进来了。
「小姐,姑爷到了。」至此,早苗已不再掩饰轻佻之态。「早苗告退,让你们早点……嘻嘻嘻。」
老王子指了指百合身上单薄的浴衣,用简单的英文命令她:「脱掉!」
她握紧了双手,尖锐的指甲掐进掌中。
「脱掉!」依然是带著浓浓土腔的烂英文。
百合冷静地看著他。这屋里,没有人相信她不再是过去的吉川百合。他们以为她仍是逆来顺受、任人摆布,但她会证明他们都错了。
「等等。」她对老王子微微一笑,抬眼看早苗,用日文问她:「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是要全程监督,或者,你想加入我们?」
哼!这个笨了一辈子的千金,谅她也做不出困兽之斗。
「不用了,被老爷玩弄怎么也好过陪老黑鬼销魂。百合,对我客气点!饼不久,我就是你的小妈了。」早苗扭头就走。
百合看了一眼急著拽掉衣服的老王子,双手缓缓搭在衣襟。
油田啦,油田。开采权啦,开采权。
吉川孝太郎挑亮灯,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文件,满意地看著合约。
当然罗,百合非完壁,多多少少损及了他的利益,但整体而言,这位老王子仍然相当慷慨。保守估计,用百合换来的合约,至少值数干亿美元。
数干亿!迸川孝太郎仰太长笑,「哈、哈、哈——呃。」
一把刀,不是剃胡子的刀,而是锐利军刀,从他仰起的脖子下方,慢慢、慢慢、慢慢的副向他的颈动脉。
「杀人有很多方法,有的死得快,有的死得慢,至于这一刀,除了鲜血乱喷惹人厌之外,任何医生、神明都救不了你。」冷御觉在他耳边吹了口凉气。「你可以选择死在这里,也可以带我到百合所在的地方。」
「冷、冷御觉,你怎么来了?」吉川从未感受过这种近在咫尺的威胁。
「我来拜会岳父大人,有什么不对吗?」冷御觉将军刀在他颈部划来划去,虽未见血,但每一次来回都是要命的威胁。「岳丈大人,一个女儿,你打算转手几个女婿?」
「我、我……」
「不如就一个女婿。」冷御觉冷冷说道:「就挑那个模上门能断你命的那一个,区区在下,怎么样?」
吉川孝太郎见过风浪,但面临前所未有的直接威胁,不禁也胆怯了。
「带我去找百合,走!」
冷御觉挟著吉川孝太郎,直奔百合的房间。
当他一脚踢开故作风雅的拉门时,只见老王子已经昏倒在榻榻米上。
百合站在一旁,髻发凌乱,两眼不寻常地发亮,双颊通红,胸口因为剧烈运动而起伏不停。她手握台灯,瞪著半果的老王子,随时想再补上一击。
「百合!」冷御觉用眼神梭巡她,确认她没有受到暴力伤害。
在吉川的保镳挟她当人质之前,冷御觉的手不已经团团包围,护住少夫人:其他的手下,则去追猎伺机逃逸的片桐、武忠、早苗。
吉川孝太郎见过大风大浪,却从来不曾遇过迫在眉睫的危机。
「百合救我!」在看到女儿转来的空洞眼神后,他转而向冷御觉求饶。
「你不会杀了我,我是白合的父亲,也足你的岳父啊!」
「我不在乎。」冷御觉笑了笑,将军刀换成枪。
「如果你杀了我,百合会恨你,她的心肠太软。」吉川急思脱身之计。
「再说,你若杀了我,就是杀人犯,是要坐牢的,你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冷御觉枪口抵得更紧。「我只是在处决一个泯灭人性、把女儿推人火坑中的兽父而已。跟你比起来,我道行尚浅,算哪门子的杀人犯?」
「这个世界还是有法律的!」吉川颤抖道。
冷御觉遗憾地看著他。「可惜你从来不照这套规矩玩。」
「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一定放过百合,还有,我可以解决王子受袭的国际问题……」
「的确很有诚意,但我比较喜欢看著你死去。」他拙下扳机,砰地一声,枪声大作,吉川孝太郎睁著眼,往后缓缓瘫去。
百合抬起脸,眼睁睁地看著他倒下。
冷御觉将枪抛给一旁的属下,冷静得近乎冷酷地看著百合。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看。他刚刚杀了她的父亲,她这辈子最大的梦魇。
她一动也不动,目光慢慢转移到躺在地上的吉川孝太郎,和被她砸得昏迷不醒的老王子,仿佛在思索些什么,或犹疑些什么。
饼了半晌,她像想通了什么,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朗。
她一步一步走到冷御觉面前,哆嗦地看著他。「你为我……杀了他。」
「再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冷御觉伸出手,好像怕被她推开似的,想踫又不敢踫她的头发。「不管你同不同意、接不接受,只要是胆敢伤害你的人,即使对方只是令你哭泣,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毁了他。」
百合噙著泪水,扑进他的怀里。
「御觉,我好担心你不来救我,我好后悔不听你的话。」
「没关系,我来救你了,一切都过去了。」冷御觉终于放心地
哀上她的秀发,霸道地将玉子为她绾好,准备驭悦别的男人的发髻彻底拆掉。「我说过,从魔掌下拯救你不只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宿命。」
百合感动地抱紧他。「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也不会擅自行动了。」
闻声奔来的玉子见状,仍想挽回「投资」。「百合,那是你的杀父凶手啊!」
冷御觉正要回腔,但百合的速度更快,她转过头去,一抹与冷御觉如出一辙的冷漠笑容浮起。
她退出他的怀抱,走到玉子面前。「你以为,我还会听你的话吗?」
「百合……」
「莫非你假扮我的母亲太久,已经入戏太深了?」
「……」「我在你眼中代表什么?一个有趣的傀儡?还是一张巨额支票?」
「我、我不全能是骗你的,我也有为了你好的时候啊!」她企图唤回「亲情」?
「什么时候?假装被父亲殴打得遍体鳞伤,还是用母亲的身份,劝我遵从父亲的命令?我想知道,每年收到我偷写的母亲卡,你是什么样的心情?你对我真正的母亲有过一丝歉意吗?」
玉子这才惊觉百合的无边怒气。「是我错了,百合小姐,请原谅我!」
百合淡漠一笑。「我若饶了你,谁来赔给我被蒙骗的漫长岁月?」
「是老爷逼我的,都是老爷……」她边说边往一旁退去。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窜改了我的记忆,偷走了我的思考,模糊我的感觉,出卖我的隐私,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我……」小仓玉子不敢相信,乖巧的百合竟也有反噬的一天。
「我恨不得杀了你!」她抽出了藏著的怀剑。「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从小到大欺瞒我!」
她握著剑,手不断轻抖著。想一刀插下去,但过去种种却令她心软;想收回怀剑,可想到她的过去只是精心设计的戏码,她就恨得痛切。
就在百合举起子,要往小仓玉子身上刺去的时候,温暖的大掌从后头握住了她。
「百合,不要。」冷御觉一扫方才的戾气。面对百合寸,他钉无限疼惜,他体会她的体会,知道被深信的人蒙骗多年的痛切。「不必为了她,弄脏你的手。」
小仓玉子在一旁拼命点头。「是的,小姐,千万别弄脏了手。」
冷御觉一眼扫去,令她不禁打了个寒噤。「不要叫她的名字。不让她动手杀你,不是你罪不该死,是因为你、不、配。」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其轻微,落在玉子心里,却如钢块砸地,沉重无比。
「不行,这是我跟她的恩怨,一定得要我跟她解决。」百合说看,语调已经变得软弱。
「夫妻是一体的,让我来,我动手等于你动手。」
小仓玉子听了几乎口吐白沫。
冷御觉轰了吉川孝太郎一枪,足以让他当场毙命,而百合手里的怀剑顶多让她破皮流血。她宁可让百合多划两下,也不愿被冷御觉用枪口指著。
她瞪著他,边摇著头边后退,退到角落,不禁哀哭了起来。
冷御觉对著他带来的手不说道:「带她走,我跟内人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还有这宅里其他吉川家的走狗。」
那些人快速动作,很快的,就将他们全部带走。
百合扑进他的怀里。「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嘘,别哭,哭了我会心疼。」他吻了吻她的头顶心。「走吧,我带你回家。」他再次强调。「回我们的家,」百合点点头,哽咽看。「好,回我们的家。」
冷御觉抱起她,走出这座华丽的牢笼,所有的阴影都被抛弃在背后,从这一天起,他们的生命中再无阴霾。
饼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一天,百合想起——
「当时你射杀了我的父亲,为什么他一滴血都没有流?」
冷御觉神秘微笑。
「那是怎么回事?」
「Well,我认为他罪该万死,但一死了之又太便宜他了,所以就让他活著赎罪了。那一声枪响,是为了吓唬他,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自认为没有人收拾得了他,我就让他知道,别人不敢,我敢!」
他缓缓地将当时让手不用麻醉枪从旁瞄准吉川孝太郎的插曲说出来。
「那……他还活著吗?」
那一枪虽然没要了吉川的命,却足以让他吓个半死,也让百合完全解了恨。在某个程度来说,百合真的认定他已经死了。
「当然,我始终认为人活著总比死去好。活人会痛苦,死人不会。」
「那他现在在哪里?」
冷御觉冷笑。「他在一个耍不了阴谋的蛮荒地带,过最天然的原始人生活,他还是可以骗女人、生女儿,但恐怕不能拿她们来交易些什么。那里的人平均寿命都很长,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赎罪,至于是哪里,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百合紧紧地偎近他,知道他的用心。
她懂,如果他杀了她的父亲,她在冷静过后,一定会感到后悔,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处置了他。
而且,为了清除父亲留下的余毒,他陆续找到她同父异母的姐妹,最长的年纪足以成为她的母亲,最年幼的甚至还在襁褓之中,他一一做了最完善的处理,让她们一生都不再受人控制。
冷御觉说过,解救她出魔掌,不只是他的使命,更是他的宿命。
其实她才想说,对他付出所有所有的爱,不只是她今生的使命,更是她永恒不灭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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