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告白遭受到质疑了吗?还是引来嘲弄与污辱?
都没有。
那么他一定是感动得涕泗纵横,然后说了一句他爱她的话后发誓要为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喽?
你小说看大多了。
那、那、那……到底结果如何?
结果是他什么也没说,在沉默的盯了她半晌后,突然用力的吻住她,接著便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因为他们的「运动」太过激烈,他好不容易不再流血并开始进入复元期的伤口再度大量出血,害得她手忙脚乱的想尽办法为他止血,差点没被气死和累死。
想到当时的情形,兰铃免不了又是一肚子气,不只气他也气自己,身为一个医生,她竟然会忘了他是个重伤的病人还与他亲热,她真是该死!
不过怒气先暂时搁著,她好像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啊!她想起来了,对于她的告白,他始终未曾正面回答过她,在他心里,到底对她有什么感觉呢?
兰铃推了推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任威砉。「喂,你喜欢我吗?」
对了,她忘了提,从那天之后他们始终共用一条棉被,虽然他因伤势被她禁止了一切不宜的「活动」,但他仍然霸道的非要揽著她睡不可。
所以除了一些小事或私事必须离开这张木板床外,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三个小时是窝在上头的,或坐或躺,偶尔累了两人还会一起披了条棉被站在床上活动筋骨。
而外头的气温丝毫没有转暖的趋向,压根儿就不知道这波寒流到底还要滞留多久。
任威砉将视线转向她,伸手轻轻触踫她那令他百看不厌的脸庞,却没回答。
「怎样?」她不耐的又推了他一下。
「我以为我的表现已经够明显了。」他无奈的叹息说。
对,他的表现已经够明显了,除了霸道的温柔外,还有无时无刻不找机会向她求爱的肢体语言,但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我要听你亲口说。」她说。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将手伸向她颈背,将她拉向他,并在她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我喜欢你。」
兰铃遏制不住的轻笑一声,为的当然不是他的告白,而是他愈来愈长而搔得她发痒的胡须。「我记得我们有买一把小刀,你要不要把胡子刮一刮?」她推开他问。
「你不喜欢?」他模了模粗糙的下巴问。
「它有时候弄得我好痒,还有些刺痛。」她皱眉说,却不得不承认留胡子的他很性格。
「我把它刮掉。」他二话不说的说。
十五分钟后——
「怎么样?」任威砉模著自己光滑的下巴问。
兰铃呆若木鸡的盯著他,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他好帅!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到。
「怎么了?」他伸手踫她。
她看了他一眼后摇了摇头。为什么?为什么她再怎么看就是看不出他哪里像个罪犯?偏偏……她突然靠向他,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兰铃?」
「告诉我,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中枪?」她突然冲口道。
任威砉的身体突然一僵,他缓缓的将她的双手自己的脖子上拿下来,退后一步看著她。
「你想知道什么?」沉默半晌后,他沉声问。
他眼底明显的防御深深伤了她的心,但兰铃不容许自己逃避,为了他们的将来,这件事是迟早要解决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将全部的事都告诉我。」她认真的看著他说。
「告诉你然后呢?」
「然后我们再一起来想办法。」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如何让我浪子回头还是劝我主动去投案?」
她看著他。
「这是你心里想的对不对?」
看著面无表情,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的他,兰铃沉默了半晌后终于点头。把事情摊开来讲也好,免得她老是处在挣扎著该如何向他开口的困境中,挣脱不出来。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什么目的?」她霍然抬头看他。
「说你喜欢我的目的。」他嘲弄道。
兰铃不了解他在说什么。
「你从头到尾都想利用这份感情来感化我,劝服我去自首,对不对?」他面无表情的盯著她问。
她皱起眉头。「我……」
「说实话!」
「对,但是……」
任威砉的心倏然往下沉,他打断她。「所以你在失了清白后心想著,反正失身一次、两次对你来说都没差了,只要收服我你就有获救的机会,因此你就将计就计的说喜欢我,然后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再来改变我,对不对?」他厉声说。
兰铃瞬间睁大了双眼。
「不对。」她叫道,但他完全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对。」他站起身离开她。「要不然一个被绑来的人质怎会喜欢上绑匪?老天,我真笨,竟然相信你!」
「不。」她不断地摇头,站起来企图上前安抚他,「砉,你要相信我,我没有……」
「离我远一点。」
他不断地后退,完全不让她接近。
「离我远一点。」任威砉再次咬牙切齿的对她吼道。
她几近绝望的看著他脸上充满恨意的表情,他在恨她?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从未对你说过谎,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她静静地直视著他说。
「你以为我还会上当?」除了嘲讽,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她闭上眼楮,寻找身体中残存的毅力与勇气。「你认为一个女人会随随便便就和一个不爱的男人上床吗?」她睁开眼问他。
「妓女就会。」
心像狠狠地被捅了一刀一样,兰铃一下子面无血色,苍白得像是随时会昏倒一样。
「我不是妓女。」她以微弱的声音说。
任威砉侧开头去,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她。
「我不是妓女!」她朝他大吼,盈满眼眶的泪水同时滑下她的脸。
生平第一次倾心,换来的却是如此无情与不堪的指控,兰铃的心碎了,再也没有什么能补救得回来。
=====www.4yt.net=====四月天=====
一场争吵似乎把滞留不走的寒流给吓跑了,气温开始回暖,天空也不再永无止境的下雨了。
兰铃从哭过后便没再开口说过话,一个人呆若木鸡的坐在木板床上,棉被凌乱的围绕在她四周。
他没有在屋内,大概十分钟前从窗口看到他们到此后的第一道阳光后,他便毫十犹豫的跨门而出,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个寒冷而没有一线阳光的地方。
多么的绝情!
本还在怀疑像他这样一个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做出什么恶事,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没想到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绝情如他,还有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做不出来?
少了份对她的喜爱,多了份对她的恨意,如果她再惹怒他,恐怕会连命都没有吧?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想离开这里,因为她已经没办法再与他面对面的相处了,她承受不了他带著恨意看她的眼神。
下床披上她的医生外袍,她静静地走到窗前向外望,想看看自己是否有机会趁他不备时逃走,但是眼前的情况登时让她忘了所有逃走的意念,包括他先前曾用多么无情的言语污辱过她。
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林中,在他有所反应之前拿起手枪瞄准他的头部。
那是前来搭救她的警察吗?她并不这么认为,除了对方身上并没有穿著制服外,他脸上只有邪恶而没有正义的表情才是令她怀疑的主因。接著她便听到任威砉开口——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任威砉看著双龙帮旗下三大猛将之一夏森,外号红狐——狡猾多诈,声音冷静但无情的开口问。
「没想到吧?」夏森说,「从计划要除掉你之后,我就已经在你的车子里加装了追踪器,所以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是吗?但是你却足足花了四天才找到这里。」任威砉冷冷的看著他。
「那是因为前几天天气状况太差。」夏森辩驳道,但想一想,他干么要理他?「让你多活四天是看在曾经是兄弟的份上。」
「兄弟?」任威砉忍不住嗤之以鼻,「如果是兄弟,你就不会杀了老大还嫁祸给我。」
「那是你逼我的。」
「我并没有逼你任何事。」
「你将我走私毒品的事告诉老大!」夏森怒不可遏的大吼。
「我以为帮规中有条禁贩毒品。」
「是有,但我要做什么你管不著!」
「所以你想杀我,还一并连已经知道这件事,」向待你如亲兄弟的老大都杀了?」任威砉眯起眼,他最最最无法原谅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是他逼我动手的!」夏森狂怒道。「除了警告我不准再做之外,他竟然还敢威胁我说要叫警察来捉我。他以为他是什么人?条子还是法官?他也只不过是一群败类的头子,一个大败类而已,竟然敢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威胁我,是他逼我的。」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他立刻不屑的嗤之以鼻。
「而你却杀了他,难道你不怕帮中兄弟知道后……」
「我根本没有必要害怕,因为杀老大的人是你不是我。」夏森得意的打断他说,「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杀了老大的人是你,龙二也已经下令全帮非捉到你不可,死活不论。而我只要杀了你,不仅从此没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还可能因为替老大报了仇而跃升到空缺的副帮主座位。你说,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没有证据,龙二是不可能会……」
「没有证据有证人。」夏森再度得意的打断他的话。
「你?」任威砉一下子就明白了。「你用什么理由来告诉他们我为何要杀老大?」
他扬起眉。「走私毒品如何?」
「高明,你让我彻底做了你的代罪羔羊就对了。」
「天衣无缝不是吗?任军师。」他讽刺的唤著他在帮中的名讳。
双龙帮中,除了正副帮主双龙之外,三猛将和军师任威砉在帮中有著同样高的地位,不过任威砉之所以不同于其他三人,在于他入帮的时间很短却爬得比任何人都快,而他深思熟虑又懂得调兵遣将的才能正是深得正副帮主重用的理由。
「再完美无缺的谎言也有被拆穿的一天,你信不信?」
「只要杀了你,谁拆得了我的谎言?」
「那可说不一定。」任威砉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你是什么意思?」夏森瞬间眯起双眼。
「你真以为关于你走私毒品的事我没对其他人说?」任威砉不疾不徐的道。
夏森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狠毒而且嗜血,「你还对谁说过?」
「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说!不然我立刻杀了你!」他举著枪迅速地逼近他。
「不!」
一声枪响突然穿过云霄,夏森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屋子门口,再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白色毛衣上泛起的红色血迹。当他将枪口转向屋子门口时,任威砉已反应迅速的扑向他,目标直击他胸前的伤口。
夏森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充满愤怒和恐惧的叫声,感觉剧痛在他胸前泛开,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枪已被夺走,只感觉到自己正濒临死亡。
「救我……救……我……」他朝由他身上爬起来的任威砉伸手求道,但他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任威砉看著仍握著手枪,一脸面无血色像掉了魂似的呆立在屋子门口的兰铃,眼中充满了震惊。
不过震惊归震惊,他还是加快脚步地走向她,轻轻地接过她紧握在手中的枪,然后将她环进自己的怀中,轻柔地安抚著她。
「没事了,没事了。」
兰铃像是突然惊醒般猛然将他推开,冲向平躺在地上的夏森。
「兰铃?」任威砉在她蹲前将她拉住。她想干么?
「别拉我,我要救他。」她挣开他道。
任威砉呆愕了一下,「他还有救吗?」虽然他不是医生,但是胸腔中弹……他瞄了一眼脸色愈来愈深,几乎快变成紫色的夏森,怀疑地想著,还有救吗?
兰铃没有回答他,只是拼命的、用力的按住他的伤口,企图止血。
但是没有用,光听他胸腔传来怕哨音和看他唇边吐出来的粉红色气泡,她就知道刚刚的一枪击中了他的肺部,而受了这种伤,在这个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郊野岭中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致命。
她杀人了!
她其实并不想杀人的,从床边找来他遗留在屋内的手枪,一开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那人想对他开枪的话,她可以及时出现喝令他放下枪。这不是她第一次握枪,在高中公民训练和参加救国团的活动时,她都曾经真实的握过枪也开过枪,所以虽然有些害怕,一切却也都在她的控制下。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人会突然凶性大发的朝他逼近,当她听到枪响,感受到枪的后座力震痛了她的手臂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手掌下的身躯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兰铃一脸苍白的听见自己喃喃自语的哀求、拜托道:「不,不要死,拜托。」
然而,手掌下的生命依然继续流失,直到完全静止不动。
「他死了。」任威砉将她拉了起来。
「不!不——」她挣扎的推开他,企图回过头继续急救,但他丝毫不肯放松,霸道的将她压在他怀里,紧紧地将她抱住。
「他已经死了,够了。」
「不。」
她开始哭泣,而他则轻声不断地在她耳边安慰她,这不是她的错,她是为了要救他不得已才开枪的,而且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不仅走私贩毒也曾杀过人,是警方极欲缉拿的对象。另外他还告诉她,以这个人每日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生活,上天早就替他安排了这种结果,只不过是借她的手来执行而已。
他反复的说著这些话,主要目的就是在告诉她她没有做错,但是兰铃只知道杀人就是不对,她并不是一个执法人员,即使是,也没有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而她竟然……
「我杀了他,我竟然杀了人。」她喃喃自语的说著。
听见她的话,任威砉突然伸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不,他是我杀的,记住,他是我杀的。」他告诉她。
「他是我开枪打死的。」兰铃摇头,悲伤的道。
听见她的话,任威砉突如其来的举起枪,朝早已死去的夏森的腿部开了一枪。
倏然被枪声吓得捂住耳朵的兰铃,目瞪口呆的抬头看他,一点也不了解他为什么突然……
「这正中腿部的一枪才是你开的,而胸口致命的那一枪却是我开的,所以杀了他的人是我不是你,我要你记住这一点。」他握住她的双肩,认真的对她说。
她不了解的摇头,「是我,开枪打中他胸部的明明是我……」
「不,兰铃,」他用力的摇了她一下,「记住我的话,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开的枪懂吗?」
她不懂。
任威砉沉默一秒,接著便轻声的开口,「我杀过人,杀一个、两个对我来说结果不变,但是你不同,你有家人、有工作、有未来,你知道吗?」
她的脑中霍然变得一片空白,她没想过这些问题,她的家人……如果父亲知道她杀了人,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妈妈知道她杀了人,受不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如果医院方面知道她杀了人,她的工作……她的未来……杀了人的她还有未来可言吗?
「所以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知道吗?我要你答应我。」他目不转楮的看著她,坚持道。
兰铃没有回答他。
「兰铃?」他握住她肩膀的手稍微的用力了一下。
「为什么你要这么关心我?因为我救了你一命吗?」她突然问,心想著他不是恨她吗?为何还想要替她顶罪?
任威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怔怔的看著她。
兰铃忽然挣开他的手,边后一步。「如果你是真心感谢我的话,那么就放我走。」即使他因她救了他而改变了对她的观点,但是她永远也忘不了他说她是个妓女的事实,永远。
「你想做什么?」他伸手将她抓住,颇为激动的看著她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说:「每个人都必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我不会逃避。」
「不!」他激烈的叫道:「你不能!」
她无言的扭动了一下肩膀想甩开他的双手,但他却更加用力的抓紧她。
「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绝对不会!」他发誓般的对她说。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不!」任威砉怒吼一声,「没有人会选择相信你而不相信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质和一个无恶不做的帮派份子,没有人会相信杀人的不是我,尤其我和死者又有著嫌隙,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你听到没有?」
「放开我。」兰铃面无表情的看著他。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相信你的,绝对不会,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