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依传统新船下水习俗,以祖神酒泼洒过全体船身之后,由紫宸亲王命名为「宸扬」,搭载著包含船工、舵夫、厨子,以及紫宸等近二十余人的船,优雅而徐缓地驶离星岛港湾,脱离陆地,进入大洋。
宽广无垠的水平线,仿佛正在朝英勇无畏的人们招手诱惑,再将他们吞入瞬息万变、高深莫测的怀抱中。
「这会儿,咱们终于真正离开南夷了。」望著白浪滔滔的远方,装载多少惆怅的茵瞳不舍移开视线。
站在亲王身畔的兆海,同样感慨。不知道大伙儿可好?前阵子收到他们捎来的信息,他知道大伙儿都搬进首南城的亲王府时,还吓了一跳。结果,恶人村里,不再有恶人,因为恶人们都搬进王府里去了——这样说出去像笑话般的杰作,又是出自紫宸之手。
还说什么不爱兴风作浪的,分明就爱得很!
唉,只是不敢点破殿下的他,也逃不了「肋纣为虐」的良心苛责。
幸亏殿下还算克制。说是「害」人,亦多半点到为止,不至于因一时兴起、有趣便伤人、杀人。殿下的「使坏」都事出有因,他才能这样死心塌地地跟著,若殿不是穷凶极恶、心肠毒辣到天地难容的人,他也早因死谏殿下,被赐死百次不止了。
「这不过是暂别,等殿下玩够、玩累了,我们随时可再回南夷。」
一瞥,紫宸收起离别感伤,不怀好意地笑说:「天就快暗了呢,你已经等不及了吧?兆海。」
这话题一开,又唤醒那股疼,兆海蹒跚退开他身边。「小的、小的到舵夫那儿看看,请殿下……」
不慌不忙地捉住他的手腕,紫宸旁若无人,亲昵地在他耳边道:「本殿说反了,等不及的人是我。我脑子里正想著,不知道「它」在你里面热了没?抑或,你被「它」弄热了吗?你的汁液沾得「它」又黏又腻,滑不溜丢的,万一我枢都枢不出来,怎么办?」
兆海焦急地看左望右,而后松口气。好在几名船工在另一头,听不到紫宸的下流耳语。他在乎的不是自己与紫宸的关系会不会东窗事发,他在乎的是紫宸说的话传出去,会让人认定紫宸是下流胚子、恶徒……就算这是真的,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紫宸名声的他,也不容它传出去。
「殿下,小的能跟您约法三章吗?」
「约什么?」
「请您讲话前,一看看场所、二看看场所、三还是求您看看场所。殿下不在乎您的颜面,小的在乎啊!」
「呵呵,和你约法三章的话,兆海给本殿什么好处?」
人都给你了,还要什么?默默地用眼神控诉。
可惜这招在厚颜无耻、贪得无厌的人身上,丝毫不受用。紫宸点点他的鼻尖说:「这么办吧,只要我一在不对的场所说出不对的话,本殿允许你用一句话挡下。你说那三字,本殿便马上住口。」
「哪三字?」请闭嘴……吗?
紫宸贴得更近,把那三字吹进他耳中,兆海顿时哑口无言。要命,「这三字」
他怎么说得出口?
「没、没得商量吗?」兆海试图讲情。
紫宸笑著:「没、得、商、量!」
为什么他替殿下著想的很多事,做到最后,都成了「自找苦吃」呢?唉!
※※※
夕阳西沉,「宸扬号」上的人们,正准备要用餐的时候,那些船工、舵夫并未想到自己竟能与亲王殿下同席。
「同在这艘船上,大家就得生死与共了。当风雨来的时候,不分亲王或奴仆,咱们都得齐力同心地度过。所以自今日起的每餐饭,本殿都会与大伙儿同席,吃同样的菜色。大伙儿吃什么,本殿就跟大伙儿吃什么。」紫宸一顿,转向厨子说:
「把桌上这些菜肴撇下,为本殿换上和大家一样的菜色吧!」
「殿下,奴才等不及想为您一展厨艺,您却说要吃跟大家一样的,那小的该为您煮什么啊?」若是全部都吃得像亲王一样,很快便会吃光库存了!厨子面对意想不到的要求,瞠目结舌。
「比起为我一人煮,为著所有的人煮是更大的挑战,不是吗?本殿相信这艘船的厨子是勇于接受挑战的高手。你觉得我错了吗?」取走骨头换根更大的,紫宸认为这招是「带领人心」的不二法门。
见到紫宸的秀丽笑容,厨子当下拍胸脯保证道:「不,不,殿下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奴才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呵呵一笑,紫宸又转向众人,释放另一个好消息。「大伙儿听好,今日咱们不赶行程,你们可以尽量吃、尽量喝!本殿允许你们喝个痛快,当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
众人纷纷欢呼。「哇!」、「太棒了!」、「咱们真幸运,遇上亲王殿下这么好的主子!」
紫宸递了一眼给兆海。如何?本殿做得可好?
「您真是太了解人心了,眼一刚您赢得了整艘船的人心,殿下。」不吝赞美地,兆海说。只是,偏偏……就是不懂小的,这颗心。
「喝吧!」举杯。
兆海也跟著举杯相贺。
不一会儿,晚餐成了酒宴,许多人都喝得烂醉如泥,还有的人大声嚷嚷、吵吵闹闹,为著一丁点儿的小事起争端。
「你干么拿走我的鸡腿?把它还来!」
「谁拿你鸡腿啊?你才偷偷吃掉我的炸菜饼呢!我都没跟你要回来了!」
「你说什么?你这贼!」
「想找人打架啊?来呀!」
由著他们去打、去闹,兆海不急著制止。反正打完、闹休,回去睡上一觉,隔日醒来大家依旧是好伙伴、好兄弟,这就是酒宴。
「兆海。」忽然一手搭上他的肩,说:「咱们走吧,回房去了。」
耳根子急遽烫了起来。
终于……可以摆脱……呼,兆海已能预知今夜,会是很热、很热的一晚。
※※※
床尾所搁的那面巨大落地铜镜的用途,兆海迄今都以为是更衣时能审视全身,还想殿下怎会耗费巨资在这上头,真奇怪。穿得怎样,低头去瞧下也行?这么大面铜镜有多昂贵呀?
但,他根本全想错了。
「哈嗯……哈……」
自己最不堪的姿态,全部被那面铜镜照得清晰,映回了自己的双瞳里。而且身后的人,还不让他有转开头、移开视线的选择,葱白指尖拙锁住兆海的下颚,定在前方,呵呵呼气的婬语直接从耳朵灌入脑门。
「花这么多银子是值得的,瞧这镜子多诚实,把兆海的每一部位都细微地映照出来了呢!你这尖尖的、忒红的果子,你这凹陷下去的暗色小肚脐,还有你……」指尖在蒂头上一弹,惹得呵喘连连。「呼呼,全部看得清清楚楚,是不?」
炳啊、哈啊地喘著。
镜里,镜外,哪儿是真、那儿是影,几难分辨。
「咦……啊……」
咬著唇,看著镜中人儿狂乱地扭动古铜色的身子。在上下交相的手中,成了名师手中的一把琴,任人拨弄弦线,唱出欢喜、狂乐的吟喘;奏出一波又一波高低相间的啜泣;咏叹似苦似闷、似妖似魅,忽而拔高、忽儿低饮的申吟。
「殿下……殿下行行好……」
「殿下……殿下……」哭著,唤著。
从后方复上来的雪自身躯,发著同样的高热,与他有著同样的战栗。无数的吻落在层口上,疼咬著。
「我的……全部都是我的,兆海……对不对?」
「啊啊啊……是……是……殿下……啊啊嗯……」
被笑为自甘堕落、被讥为没有自尊的男宠、被唾弃成殿下所豢养的一只狗——’
他都会吞下去。只要殿下不背离他而去,他便永远会追随殿下,到天涯海角!
「……我是殿下的!」
这就是自己等了又等,不住折腾他、戏弄他、击毁他顽强的自尊高墙后,最想听到的!紫宸的胸臆间一阵激动,几乎要失控地在兆海的体内溃堤,奔泄。
但,还不够,还不可以。
还有另外一道墙,要拆。他要进入兆海的内心,他要揭开他的灵魂,他要以这双手捉住他最赤果而毫无遮掩的心!
将怒张抽离,抱住他的双膝,宛如怀抱著没有自主能力的婴儿般,紫宸将他的双脚悬空。
「要……做什么?」转动著脑袋,找寻紫宸的身影,他迷离朦胧的琥瞳,隔著镜子望著身后的人。
「看,兆海。」
手指慢慢地揉搓著他的下腹,甜滋滋的话声是毒药也是迷魂剂。「该是你把它交出来的时候了。已经可以了吧?放在里头那么久,我担心它会不会破裂了呢。
来,听话,将它放出来。」
吸气、啜泣,猛摇头,拒绝听进紫宸的命令。「我不……不知道要怎……别叫我做……殿下……」
「你行的,你可以的,你不是每天都要做的吗?每个人都会做的,你怎么会做不到呢?」隔著肚皮施压,可以感觉底下的肠子激烈蠕动、收缩,恐惧到双膝都颤抖了,真是可爱啊!
「啊啊……不要……我……」缩起菊蕾,闭气抵抗。
这可就不乖了。紫宸舌忝舌忝唇,氤氲热气的瞳孔,绿芯亢奋发光。「你不想,那我来帮你好了,在你的肚子里灌入水,直到你非得将它交出来不可。」
唰地惨白著脸。「求求你、求求你……」
「我们来试试看,你能装得进多少水。已经没问题吧,你都能吞进我的,应该可以喝进不少水才是。」音调中已脱离了常态,直逼狂地。
终于忍耐不住,奋力挣扎。
可是紫宸知道自己最后一定能得逞?因为兆海不可能抵死反抗的,只要他的反抗有可能会伤到紫宸,兆海就会顺遂自己的心意,任由自己摆布。他有这样的自信,全是这些年来兆海给的。
再过一会儿,再一会儿,自己便能全部「到手」了。
喑哑到再哭不出声的人儿,于一波波的痉挛后,产下。
.液体带动了几乎要化为身体一部分的圆形物体,冲破门户,坠落。
红光盈满一室,宝石泼洒著重见光明的喜悦。
不断地细语安慰著,那被迫于他人面前做出嗯嗯丑态的可怜泪人儿。不断亲吻著眼角的泪、唇畔的喑鸣,然后……
痛改前非似的,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男人的欲望再次潜进,细火慢熬,不躁不进,勾引著、撩拨著残存于他体内的温火……
他们像野兽一样,用尽镑种手段在彼此的身躯.上留下烙印,交缠在床铺上的身子仿佛是大蛇般,解不开,分不离。
啃噬著对方嘴中的申吟,他在他的身子里,他在他的身子外,各自溅洒种子,留下属于自己地盘的气味,再不准他人侵犯。
※※※
沉沉睡去的兆海,不知道自己醒来的理由是什么,他睁开双眼,东方渐白的光,透了进来。朦朦胧胧的房里,有不属于他和紫宸的声响!
脑里的迷雾霎时散去,兆海推开覆盖在身上的被,旋腿下床。训练有素地消去脚步声,慢慢地往发出噪音的地方,一步步接近。
喀啦……喀啦……喀啦……持续轻敲著衣箱。
兆海做个深呼吸,一鼓作气地推开——
喀——向前倒下,打瞌睡的男孩在发现自己没抵到东西,一头栽下去的瞬间,醒来。
「呜哇哇哇!」
震天价响的尖叫声,差点叫穿了兆海的耳膜。他伸手揪住那慌忙想逃跑的少年的后衣襟,不假辞色地训道:「闭嘴,不然就进海里喂鲨鱼。挑一种。」
叫声马上停止。
叹口气,兆海心想:自己总算逮到这「不速之客」了。原来自己的直觉没错,船上是有不该属于这艘船的人,混进来了。
当务之急,是问出这名少年的身分,再来……兆海回头看著已经被吵醒的紫宸,他和自己一样脸色凝重……希望少年躲在这房里的时间不长,否则自己和紫宸的关系,是纸包不住火的。
躲藏在成堆衣箱子后面的清秀少年,模样还相当青涩,大概十二、三岁。蓬乱的黑发与脏污的脸颊,看似吃了不少苦头。但一双炯炯灰眸,还是相当引人侧目。
有这样色泽的眼珠,在这天底下,印象中似乎是那少少的一族人……
不过应该不是吧?紫宸不以为那一族身分高贵的人,会出现流浪儿。
「你要招来的事,有几样。」竖起指头,紫宸懒洋洋地说道:「一是你的名字,二是你怎么混上来的,三是你混进来想做什么,四是你混进来有多久了。以上,这些问题都回答完了,本殿再想想要怎么发落你。」
少年扬起不驯、叛逆的下颚。
「呵呵,挺有傲气的。不过你不说,我们也没啥差别。顶多是在你浪费了太多粮食的时候,将你抛进海水里,了事。」
少年惶恐起来。「你、你不能这么做!」
「噢?」’笑容灿烂。「来人啊,把他给我拎到甲板上去!」
「我说就是!」少年急吼。
.摊开双手,紫宸无所谓地等他自动招供。在海上有得是时间,他可以等。
「我……我叫「平七」……我要到一座岛上去。听说你们要去北狄……那一定会经过那座岛,所以我才混上船。趁著搬运货物时,我跟著那些大箱子,藏在后头混进来的。自昨儿个早上,就一直待在这边了。」
这么说,他一直在房里?从昨儿早上到现在?兆海脸色微红地瞥了紫宸一眼。
「你要到哪座岛,与本殿无关。本殿的船并非客船,没这义务按照你说的地点航行,你要借我的船偷渡,是搞错了吧?」紫宸回兆海一眸,点头示意,要他不要担心。
少年呐呐地说:「我……没有银子,我是离家出走的,我有重要的理由,非到那儿去不可,而那儿又没有客船运行。」
「那你想过没,要是我们自始至终没发现你,我们会一路航行到北狄去,这样你还是到不了想去的地方。」
「……」
「呵呵,你年纪小,胆子倒大,想要走一步算一步是吗?」
少年抬起头,豁出一切地说:「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全抖出来!昨晚我全看见了,你们是……我说出去也没关系吗?」
扯唇冷笑。「养育你的人没告诉你,对大人说话要小心,否则会因为天真而丧命吗?倘若我们不让你说,你连走出这扇门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杀了。是性命重要,还是到那座岛上去重要,你自己决定。」
毫不迟疑地,少年答道:「我不怕死!我要到那座岛上,我非去不可!」
孩子就是孩子,自以为能简单看破生死关、看轻生命。兆海淡淡地说:「死了,怎么去那座岛?「平七」。」
「我……」少年眼眶冒出水。「我求求你们,真的只要送我到那儿去就行了,等我有能力,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兆海不知所措地看向紫宸。
紫宸耸耸肩。「叫舵夫将海象图拿来,我们研究研究可不可行,再说。」
保住泪,少年擦擦眼角,有些不敢置信地说:「真的……可以吗?你要帮我吗?」
「顺道的话。」紫宸再三重申。「本殿虽不赶路,也不想白费太多时间。如果舵夫指出的航道和你要去的地方实在相距太遥远,我们就只能送你到最靠近的岛屿。之后你自己再想办法,找艘愿意送你过去的船吧!」
「这样就行了!谢谢你,大爷!」
兆海蹙起眉头。「这位不是什么大爷,而是南夷紫宸亲王,你还不快些下跪磕头,向他感谢。」
少年站得直挺挺的。「不成,我这辈子跪的人只有我爹爹,我不能给王爷下跪。我向您行个大礼就行了吧?」
怎么看,这名叫「平七」的孩子,谈吐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平民百姓。兆海甚至怀疑「平七」这名字是假造的。殿下留下这来路不明的孩子,可能会带来不少麻烦。怎么办?兆海虽然同情少年,可是他们自身的麻烦就不少了,他们负担得起更多问题吗?忧心仲仲地望了望紫宸。
「你只要答应我,在这艘船上,谁的话都要听,尤其是要听金护廷、金大人的话。」紫宸笑著指指一旁的人,道:「因为这人生气起来很可怕的,你不想找死的话,就别触怒他,懂吗?」
少年狐疑地瞄著兆海。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就答应。请多指教,金大人。」
身边又多了个名叫「平七」的小苞班,兆海伤脑筋地叹息。「殿下要你留下,我不便说什么,可是我很严格,我交代的事你没办到,我会立刻将你赶下船,这点我得先告诉你。」
「平七」缩缩脖子。
「好了,到甲板去吧,我给你找个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