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惊破的丧礼隆重的置办完毕。
残败的气味留在这楼阁重重的玉府……一府之内有了三房四名的寡妇。
仍是穿著素白衣袍的净菟寻到了后园子的池塘,玉旋一如往常般的独立于寒雪中。
她轻吁了口气,幸好他披了厚裘。
「玉旋。」
他一震,全身绷紧。
净菟歉疚极了,「对不住,这些日子我对你疏忽了。」失去父亲的玉旋才是最叫人怜疼的啊,她好自责。
他狠狠的回身,狠狠的瞪她,狠狠的道:「我不希罕你夜里来不来探我!也不希罕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嘘寒问暖……」
「你知道我夜里去探……」
讨厌讨厌!「懒得睬你!」她又不是只关照他,她对那两个小拖油瓶不也是这般?
「因为我太伤心了,所以忘了去探探你,更不该的是,对你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小醇说她这些日子像是行尸走肉,十分的可怕。
是吗?她不晓得自己是怎样度过整个丧礼,她只是觉得心好痛,痛到撕裂了,痛到火焚似的。
然后是彻底的冰冻了。
直到她看见玉惊破的……魂魄来兮!
玉旋退开数步,严厉控诉,「原来你对我这个拖油瓶,只是责任而已。」他多么冀盼她是真心喜欢他。
「是责任!」她直直瞅他,「还有心疼和感情。」
他再退避几寸,射出满眼的刺芒。
净菟诚挚的说:「我会当个好后娘,你信我好不?」
「爹死了,我的生母也早早死了,待我较好的奶奶镇日关在佛堂里敲木鱼。我是惹人嫌的庶儿,你是夫人,才不是我的娘。」
「可我是你的小后娘……」只差上血缘传承罢了。
这要紧吗?
人和动物不都是一样的生灵。也许是她还太年轻,也或许是她不曾孕育过胎儿,不曾领会娘亲这身份的感动。总之,她对玉旋只有极欲付出的关怀,并没有排斥和憎恶。
两位婶娘在服丧期间曾对她冷嘲道:「除非你不是真心真意爱著惊破,否则怎么会对于他和小妾所生的儿子没有痛恨?人啊,若爱得强烈,嫉妒和怨恼应当也是沸沸滚滚。」
底下奴婢们也是纷纷嚼舌著,「一定是图谋玉爷的财势,不然她还真当她自己是活菩萨呀!」
净菟自认她不是多么伟大无私的人,她好平凡的,也的的确确爱著玉惊破。恩或情早融为一体,她将抱怀对他的思念过这一辈子。
「玉旋,我们和睦相处好不?我疼你、爱你,你把我当作依靠,我们相互取暖。」
玉旋颤悸了下,他不禁动心得想要喊她一声娘,但是心房封闭已久的他跨不出这一步。
净菟伸出双手,等候早熟的他。
「娘——」开心愉悦的呼唤不是出于他口。
镜花和水月远远的一边扬手,一边高喊。
足下滑跌了下,净菟重心不稳的往后仰倒,哗啦一声,她掉进池塘里。
不懂水性的她拼命挣扎,厚软的外袍使她迅速往下沉坠。
玉旋往前奔跑,然而他急急打住步子,沉寂的眼中闪烁著复杂的芒。
他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冲跑。
远处的镜花和水月见状不禁大哭大吼。怎么办?她们不会泅水啊。
半晌,净菟的身子已沉入水中,乌漆的发辫一下子浮起又一下子落沉。
「呜……」
朝露阁中童泣声响亮了一夜,然后成了嘶哑的难听声音。
直到净菟苏醒。
又是一阵忙乱,几个婢女进进出出的端姜茶,捧药汁。
镜花抹抹嘴巴,她尝到咸味儿,「娘!人家好怕你死掉掉。」
水月岔话,「就像恩公爹爹一样,变成恐怖的……」尸什么呢,她讲不出来。
净菟支起上身,靠著厚枕,「乖,别哭。玉旋人呢?」
「哼!」镜花嘟高嘴,「那臭人!他居然跑走,太坏了。」
「对,坏蛋。」水月附和著,「他都不担心娘会死掉掉!娘,你别当他的小后娘了,他不要的嘛。」
眸光一黯,净菟忍住悲伤,她努力的咧嘴笑笑。
即使他这样唾弃她,可她仍是必须护他呵。
「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他才不喜欢我。」
镜花大叫,「我们不和他好了!我们要和他开战。
「不可以!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开战?这是谁教的浑话。
人与人的缘份多么可贵,怎能不珍惜。
耳际裁著一朵大白花的小醇端著热水盆进来,以往她每一日都会摘一朵大红花插在发上,因著丧期她现下只能头插大白花了。
大伙儿都笑她是痴颠愚奴,但是她明白谁对她好,就像少夫人。
「辛苦你了,小醇。」净菟笑著说。
「少夫人。」她大咧著原就宽大的嘴巴,「雪……呃,会滑。少夫人以后要小心些儿。」
「好。」
水月突然抓住小醑,「我要向你磕头,是你救了我娘。」
爬爬后脑勺,她竟然害臊的红了脸,虽然她的肤色太黑,只能瞧见暗暗的红,「我会泅水,力气也很大,所以能够撑著少夫人泅上岸啦。但是要不是小少爷跑来告诉我,我也来不及跑去救少夫人啊。」
「呀!」镜花和水月相互瞪著眼楮,仿佛比较谁的圆大。
净菟抚住心口,那儿好暖好暖。
绑外的另一个丫环喊声,「少夫人,元先生请见。」
「元先生?」
小醇呆呆的张嘴结舌,她忘记元先生是谁,糟了,那可是白夫人交代下来,她却没有告知。
净菟善解人章的忙安慰,「别慌,我不会怪责你。」
不一会,元先生就径自进屋了。
净菟感到十分不妥,不说她现在半躺在榻,不说她发丝凌乱,但就她是新寡少妇的身份就不该和陌生男子见面。
然而眼前的元先生,竟是一个两鬓霜白,连头发和眉毛都是银白色的老人。
「吁……」安了心,这样就不会逾矩犯规。
「少夫人,安好。」
「元先生是……」他的脸上全爬满皱纹,应该很老很老了吧。
「小的单名一个希字。」
见他弯躬著背脊,净菟赶忙请他坐在红枝椅上。
他谢了声,「小的是大管事派遣过来的,协助并教授少夫人掌理家务和所有营生。」
「可你……」好老了呀。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他被白胡子覆盖住的嘴角淡淡的勾扬,「小的虽然年岁大了,但是还能做点儿事。两位婶夫人并无异议。」
净菟赧然,她不是碍著他老年,她是忧虑应该儿孙满堂的他若是过度劳累的话……唉,全是她不济力,无法独力撑起一个玉府。
元希咳了咳,「明日开始教授的课,小的会在偏厅候著。少夫人请歇歇,小的退下了。」
「嗯,谢谢你。」有一点点儿的心慌……
元先生没有七十岁也应该有六十了吧,可是为什么他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近乎于想哭又想笑,甚至夹带了甘甜酸楚的悸疼。
元先生的手掌好大呵,但是皱巴巴的。
「少夫人?」这小女子居然瞪著他的手老半天,仿佛是见著稀世珍宝。
忙回过神来的净菟连声的对元希道歉。她是怎么了呢?男子的手原就比女子的大上许多,无论是年轻或是年老。
「少夫人想念亡夫?」基本上这是冒犯的无礼问话,更何况如今的他乃是一介奴仆是也。
「先夫……」何止是想念呢,「不知是否有招魂的……」
「你想招魂?招唤我……呃,玉爷的魂?为何?」
「我好想他……」极轻,极伤感。
他听见了,牵引了最深处的某样情愫。
净菟漾著泪光的眸,像个孩子似的祈求著,「多希望他能人梦来,可他却完全的舍了我!」
「他的魂招不来的,甭费心机。」他说得斩钉截铁。
「再高明的招魂大师也招不来吗?」
「是。」气结,她竟含著水雾逼视他!
「元先生年高德郡,所见所闻应该都是道理。」那么,连招魂也是不能的了。
心呀,煎煎熬熬的剧痛。可是分明碎了的心不该还有感觉。
白发白眉白胡须的元希,冷眼看著她的自我折磨,他不禁紧握双拳,紧了又放,放了再使劲。
白香走进偏厅,她眄了一记桌上的帐册,尖锐的刺嚷道:「净菟啊,你不是不识字吗?怎么,看得懂账册?」
「婶婶,请坐。」
「甭了!」挥挥纱巾,她抿著唇笑,「嫂子不管事,这玉旋又年幼,虽然像个小大人似的叫人厌……」
「不要这样说他!」挣菟急急打断她的话。
「唷!」可得另眼看待!「你这没脾气的少夫人,为小少爷出头了啊。」
「婶婶,请原谅我的犯上。可是请你别再诋毁玉旋,他是个孩子。」
这小贱胚倒是挺坚强的嘛!不过也真奇……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
「喔!我明了了!因为惊破死了,你这未亡人又无孕喜,所以你巴著玉旋,以为他那小少爷的身份能够保你一世富贵。」
「不是这样的……」
「呸同是女人,你甭遮掩了!玉旋可是与你无关无系,即使你当真是活菩萨,但是他可是你的夫君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所生下的啊。」
「咳咳。」元希适时的打断白香毫不友善的挑拨。
对于这老人,白香可是懒得多看一眼,他那皱扭的脸皮叫她作呕。若不是那些为数惊人的营生店肆由他大权在握的发号施令,哼,她早撵走他这老不死的。
不过这元老头也真了得,不过是前段时候不知怎么搭勾上玉惊破让他在出海远行前托与重任,而使其埠位凌驾诸位管事之上。
似乎不能小觑。
白香风韵犹存的款摆腰肢的离开。
随后,元希居然求见,她在内室接见,瞧瞧他葫芦里头卖啥药方子。
元希恭敬作揖,「白夫人,其实你不必把小的视为敌对。」
一下子就敞开来说个白啊!「记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奴,我虽是妇道人家,总是个主儿。」放聪明点儿。
「是、是的。」够卑微了吧,婶婶。
「说吧,你究竟打啥主意,不准虚言伪语。」
「小的只求荣华富贵,但愿夫人成全。」
白香抿抿唇,要笑不笑了半天才说:「我喜欢实话实说的人。富贵,哪个人不想啊。」
「小的富贵和白夫人的富贵相比,不过是万分之一。
「怎么个成全法?你可是管账,也管钱票的人啊。」
「小的年岁已高,还能有多少光景呢?小的明白玉府在东北的势力,所以不会乱动贪念的作假账,私自拿钱。小的现下巴结你,对你尽忠,为的是小的儿孙往后的前途。」
「原来是这种成全……」顿了顿,她不禁迟疑,「元先生果然深思熟虑,看得长远。不过这玉府里头的主儿可不只是我啊。」
「老夫人长年吃斋念佛,少夫人难有作为,更何况她没有玉爷的子嗣,成不了气候。这家里大权始终会落在白夫人你的手中。」
「那么元先生可是自己人喽。」白香乐笑盈怀。很好,她需要心腹为她开路。
「小的定当竭尽心力,小的真正主子只有你。任何手段、任何使唤夫人尽避放心交付。」
自己人叫他暗嗤,当她知道他的确是「自己人」的那一刻……哈,她的表情绝对精彩,黑红紫青白恐怕交错得增色不少。
不过他现下只想去瞧瞧他的「主母」,究竟看不看得懂那本账册。那账册自然是假造的……
招魂?是情太深、爱太浓而不得不欲得的慰藉吗?净菟想招他的魂魄来兮啊,恐怕难遂其愿了。
「元先生,请歇歇,喝个汤。」
好笑的脸去一瞥,元希阖上书册子,不语。
净菟温婉道:「见你老是咳嗽,年岁又高,我请厨娘熬煮的这盅汤可以润喉生津,滋养肺腑。」
「小的不过是个奴,少夫人不必费心,这岂不是折煞小的吗?」
「别说主和奴的,世人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更何况若不是相公对我的恩情扶助,我现在还是个流浪女。」
「哦?」他想,她介意的是恩或是纯粹的情?
「真的,」她以为他不信!「因为要寻亲所以我无法去别人家当个婢差,这六年来我连泥土也吃过。」至于十岁之前的孤苑生活,亦是有一餐没一顿。
「咳。」
忙不迭的近过身去为他拍拍背脊,她一向敬重老者。
然而不知怎地,她的手儿倏停在半空中。怦怦然的心动感使她惊凛不已,这是为什么呢?元先生只是一个慈祥的老者呀。
方才,仅仅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竟以为相公就在身旁,甚至,她把元先生和相公混为一体。
她不禁用力敲敲头,「别乱想!」一个是卓越威风的飒飒男子,另一个则是垂垂老矣,佝倭著背的老先生。
而且相公已人黄土了。她已经永远失去他了。
元希眯起熠熠生亮的笑眸,她莫名其妙的举止令他莞尔。
外头突地传来一阵哀惨惶呼,夹和著犬儿的吠吼。
净菟连忙走出偏厅,一见到眼前的阵仗,她想也未想的便跑过去护守住玉旋,以及他怀中的小黑犬。
黄菊极为不满,「怎么著!你这小后娘要为继子出头?」
「二婶娘……」
「哼!」她右手叉腰,夹枪带棒的讽刺,「玉少夫人也知道我是你的长上啊!你这会是要展现你的威仪,趁机杀杀我的锐气吗?」
「不不,二婶娘请息怒。我只是、只是……」一时情急呀。
一旁的吴总管赶忙说明白,「两个死奴才正在谈论家中的母狗所生的几只小狈无力养大,小少爷恰巧听入了耳,他央求那两个死奴才把其中一只小狈带进府中由他照料。」
净菟回眸,看见玉旋一脸的倔强。
老榕树下缩蹲著两个年轻仆人,他们的嘴角被打得渗出血丝。刚刚的惨叫声便是由他们发自的吧。
黄菊冷嗤勾笑,「玉府是什么地方!养小狈?哼哼,我不允!」
「可是玉旋养小狈,犯不到二婶娘呀。」她就事论事。
「我说不准是不准!不可!不用劳什子的道理!」那只小黑犬长大了,若是恶意咬她一口腿子呢,哼哼。
净菟求情,「二婶娘大人有大量,就让玉旋养它吧,我保证它不会乱跑胡闹。」玉旋那样的孤单呵,他需要一个伴。
「倘若它每个楼阁乱跑呢?要是撞破花瓶什么的……」
「由我代受惩罚。」
「说了可算?」长长的指甲尖一指,「吴总管和奴才们可都是证人,倘若真有那么个时候我可不能不罚,否则我的脸面岂不是没了光彩。」
「二婶娘放心,净菟一定说话算数。」
轻轻一哼气,黄菊扭腰摆臀进了内室。
吴总管忙著斥唤两个仆人退离。
净菟其实很紧张的,她从来不曾和人争过什么,这会儿为了玉旋她大起胆子和二婶娘对上,说个实话,她也意外自己哪来的力量?
玉旋抱著小黑犬,慢慢的说:「休想以为救了它我就会感激你,我不会喜欢你的……」不能喜欢!他要保护自己,因为她才不可能真诚爱他永永久久。
「我没有盼过你的感激……」但是她确实希望他有一点点的喜欢她、接纳她。
她的讨好使得玉旋又烦恼了,他索性匆匆奔逃。
元希抚模白胡须,已经观察一切,包括净菟每一个眼波流转。
她的眼神总是清清澈澈,一派无邪无垢。
「你很勇敢哦。」但是总是为了旁人。
「这是我该做的。」
他蓦地握住她的手,果然!「事实却是你忍住了极大的畏惧!瞧,手心湿了,都是冷汗。」
净菟想缩回手,但他却不放。她愕然,不知如何应对。
「趁著天光仍亮,我们上街市去查铺子吧,看看哪一个管事偷懒或是跑去喝酒。」唉,他竟喜欢上她总是冰凉的手心触感。
牵握她的手似乎是个瘾了。
上了马车,独坐于车内的净菟不由得以左手抚模自个儿的右手。这儿有著元先生的接触……
「不要紧的,他是个老人,好老好老的老人。」
到了市集,马车夫系妥马儿妥当便去喝酒。
净菟心存忐忑的急步走著,两旁稀奇古怪的玩意摊子完全引不起她的注意。
这根本与她平日的举止大异,她应该搀扶元先生才是呀。
一声干嚎令她止住步子,她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年少乞丐捧著肚腹喊饿。
她就近往客栈里买点儿吃食送给他,见他面前的破碗空空如也,她拿出身上所有的银两搁进碗内。
他粗声粗气的吼著,「这么点儿,塞牙缝?!」
「可我就只带这么多……」
「喂!我要你髻上的蝴蝶玉饰,舍不舍?」
净菟未及思索便将玉饰施舍了去。
她身后的元希原想阻搁或是送这年少乞丐一顿揍,然他忽见街边转角处两名衣著华丽的侍卫猛往这里瞟睐。
看来这乞丐似有来头,他且礁上一瞧。
年少乞丐目芒精锐,「这位少妇请留个步!为了你的良善,我替你模个骨相,卜上一卦。」
「嗯,不了。」男女授受不亲。
「你没有未遂的心愿吗?或者盼望什么的吗?」
正当净菟犹豫不前的刹那,年少的乞丐已经擅自作主的抓住她的臂膀,并且按压模揉。
净菟怔怔一凛,然而并非因著他的鲁莽,亦不是他的男儿身份不该逾矩。她暗忖的是同样是肌肤接触,为什么他的手温丝毫不会令她悸然?
反倒是白发老翁竟然……
她不敢往下胡想,也不敢回瞅身后的元希。
「模够了吧?」出声的是元希。他微愠的妒气使得年少乞丐呵呵怪笑。
他放下被卷撩起的衣袖子,开始卖弄他的神算能耐,「你呀,六亲缘薄,自小便是弃婴,刚刚许配良人是不?」
净菟猛然大震,「是的!那么你能算得出我的爹娘在何方吗?我要如何与他们相认?」
「十六岁吧?」
「嗯……」他好了得。
「出生时的你适巧遇到天数运转,那是命定的。你有两个姐妹同你一般被遗弃了,你们出生之时适逢干旱天灾,愚蠢俗人自当认为你们是不祥女,坎坷过一生啊。」但是祸福同一线,难定。
「我还有两个姐妹……」酸了心,想哭,她却笑出一朵灿花。
「那么她们在哪儿?过得如何?」若是青灯古佛能赐福,她愿意和婆婆一样把自己关在佛堂里为她们祈福。
「骨肉相逢自有缘,天命之数不可违。」摇头又晃脑,无限的……惹人气。
「请问……」神算乞丐吗?「我的亡夫可会入我的梦来?他转世投胎了吗?」
睐呀睐的他,当真一副讨打的瞥向她身后的元希,故作神秘状,「天机不可泄露。」
净菟好失望,她思思念念的即是寻亲和盼著玉惊破的魂魄入梦中。
「夫人不如暂且迥避片刻,我这个天下第一神算乞丐想算一算你的……老仆人的命。」
净菟走开了,她待在人声喧扰的街井径自发愣。
元希冷眸以待,他倒要见识这年少乞丐的本事。
「老先生啊,别对我扫射冷火,我好胆小的哩。」
「老先生?」哈哈哈哈,「你算得出我是六十岁或是七十岁?」
「二十五岁。」
元希微微颤震,「甭说笑了吧,我老得没多少日子好活。」
年少乞丐把声音压得更低,「喂,诅咒自己不好玩耶!你的娘子太可怜了,莫名其妙当个假的未亡人,伤心都白受的哦。」
「你……」
正要揪住他衣襟的元希因为净菟的呼唤,他立时转过身奔向她。
原来她被路人给撞倒了。
只见得一个老朽的白发老者健步如飞,英雄气概尽显无遗。
「可惜美娇娘没有瞧见……」
距离年少乞丐十步之远的两名侍卫,终于走过来揖上一揖。
「小王爷,可以回府了不?王妃吩咐奴才担待著。」玩兴应该足了吧,他们当这差事,唉。
拍拍双手,他仍是披散著像鬼一般的乱发,蓬头垢面的扮演著乞丐。
没错,他不是讨食的乞丐啦,他是皇帝的亲戚。
然而他惟一的兴趣便是扮乞丐,惟一的志向当然是成为神算仙人喽。
「今日真过瘾!遇到一对奇特夫妻。」顺便印证自己的功力,哈,快意!「记得把破碗带回王府,那是本小王赖以为生的工具。」
「遵命。」
桌上放著一顶白发、两道白眉和一副白胡长须,还有几张皱折的假人皮。
颜真望著他的兄,亦是他的主子,「破!当真要撒出人网找寻姓鹿的人家?」
「去办即是了。」
但是凶手尚未查出,我们的人力耗费再找姓鹿的未免……」被冷光射中的颜真,扁扁嘴后又不怕被拆成八大块的逞著口舌之快,「不过话说回来,姓鹿的是你的岳父,哎哎,若是小王母知道你这一份心,不知是否会涕泗纵横。」
「哕嗦。」
「既然那个乞丐神算如斯神准无误,破,你干么不叫他算一算杀死你叔叔的到底是哪个混蛋?」
他抿紧线条冷硬的唇角,未置一词。
颜真憋住一肚子的笑,「难不成,你这商场上的枭雄忘记询问?」因为「她」跌疼了娇臀……
「但是你可以再去找他,逼他算一算啊。」
「那个年少乞丐不再出现,像彩虹般的消失。」
冷冷的声音,冷冷的神色以及冷冷的风采,的确,这男子即是众人以为已死的玉惊破。
入土为安的是一名死囚,玉惊破给了死囚家属一大笔钱。死囚的身形和他相似,所以把死囚的面容毁伤,并让他穿上他的衣饰。
之所以如此故弄玄虚,甚至不惜诅咒自己,为的转过身奔向她。
原来她被路人给撞倒了。
只见得一个老朽的白发老者健步如飞,英雄气概尽显无遗。
「可惜美娇娘没有瞧见……」
距离年少乞丐十步之远的两名侍卫,终于走过来揖上一揖。
「小王爷,可以回府了不?王妃吩咐奴才担待著。」玩兴应该足了吧,他们当这差事,唉。
拍拍双手,他仍是披散著像鬼一般的乱发,蓬头垢面的扮演著乞丐。
没错,他不是讨食的乞丐啦,他是皇帝的亲戚。
然而他惟一的兴趣便是扮乞丐,惟一的志向当然是成为神算仙人喽。
「今日真过瘾!遇到一对奇特夫妻。」顺便印证自己的功力,哈,快意!「记得把破碗带回王府,那是本小王赖以为生的工具。」
「遵命。」
桌上放著一顶白发、两道白眉和一副白胡长须,还有几张皱折的假人皮。
颜真望著他的兄,亦是他的主子,「破!当真要撒出人网找寻姓鹿的人家?」
「去办即是了。」
但是凶手尚未查出,我们的人力耗费再找姓鹿的未免……」被冷光射中的颜真,扁扁嘴后又不怕被拆成八大块的逞著口舌之快,「不过话说回来,姓鹿的是你的岳父,哎哎,若是小后母知道你这一份心,不知是否会涕泗纵横。」
「哕嗦。」
「既然那个乞丐神算如斯神准无误,破,你干么不叫他算一算杀死你叔叔的到底是哪个混蛋?」
他抿紧线条冷硬的唇角,未置一词。
颜真憋住一肚子的笑,「难不成,你这商场上的枭雄忘记询问?」因为「她」跌疼了娇臀……
「但是你可以再去找他,逼他算一算啊。」
「那个年少乞丐不再出现,像彩虹般的消失。」
冷冷的声音,冷冷的神色以及冷冷的风采,的确,这男子即是众人以为已死的玉惊破。
入土为安的是一名死囚,玉惊破给了死囚家属一大笔钱。死囚的身形和他相似,所以把死囚的面容毁伤,并让他穿上他的衣饰。
之所以如此故弄玄虚,甚至不惜诅咒自己,为的是要查出他如父般的叔叔究竟被何人残害。
五年前叔叔暴毙,当时二十岁的玉惊破人在关外学习武术和商场存亡之道。他一直以为叔叔是心病瘁死,因为那是他的宿疾,再加上听闻那日他饮酒过了量。
仵作的验尸报告上亦作如是解。
然而就在前些日子,他无意中得知叔叔根本不是病死!他是因颈子里被刺穿人一根铁钉窒息而亡……当时负责验尸报告的仵作许是收受黑心钱而折寿,他是由仵作的儿子口中得知这其中的真相。
但件作的儿子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不知是谁教唆贿赂其父干下这有违良心的歹勾当。
玉惊破誓言揪出凶手,并惩其罪。他查遍所有和叔叔玉堂有生意往来的敌对和好友,也查了玉府的奴仆粗婢,但是无一是涉嫌的凶手。
如今只剩下两位婶娘了。
杀夫?动机呢?
他清楚若是严刑拷打也未必问得出,她们之中任何一个就算是凶手也不可能承认罪行。毕竟是死罪。
所以他暗暗查探,并且下自身亡故的布局,他忖思,如果他这主事的爷儿不在人世了,两位婶娘的戒心至少除去大半,他要瞧瞧她们如何吞并玉府的每一桩营生,又是如何再和好人联手危害其他人。
所以他化身为白发老翁元希先生。更进一步即是成为两位婶娘的心腹,好让她们说出当年杀夫的该死恶行。
但是惟一令他后悔的是,净菟为他所流的眼泪。
他竟对她的泪有了感觉?不可思议呵,纵使是玉旋的生母他也一向无心无绪。
玉爷的不近可是远近驰名。他憎厌和女子之间的纠纠缠缠,那是既无聊又可笑的风流。
但当他「死亡」,净菟抚尸痛泣的那一幕他亲眼所见。一切的一切,她的心、她的情无不令他心疼至紧。
甚至感到碎了心的痛,和一种甘甜滋味。
那小家伙当真把爱情给了他!
虽然他弄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她要对他死心塌地的爱著,强烈的念著?但是他却因此欣喜千万。
颜真打断去惊破的恍惚,「之前你不是查到白香和黄菊是‘对食’吗?应该就是她们为情、为爱谋害丈夫了啦。」陷入感情泥滑中的男子,似乎时常恍恍惚惚的喔。
所谓的对食即是指女子的断袖癖啦,那两个中年女人可亲爱的哩,难怪不曾妻妾争宠,或是勾心斗角。
玉惊破第十九次以「欣赏」白痴的眼光对著颜真,「她们可会坦实认罪?」若是简单的查凶,他何必装死啁。
颜真耸耸肩,「兄弟我只是对小嫂子十分心疼啦。」
「不必你多心!」
喔哦!这眼神差点叫他摔下椅子,险险忘了心跳。
恐怖!
他敢和老天赌一往,玉惊破若是对那一株菟丝小花无情无爱,呵,杀了他,他也不会相信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