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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昱的Emily 第七章

海边。

无星无月的夜晚,乌云蔽空,连一向波涛汹涌的海浪也显得平静,晦暗难明的天色恰似她暗澹无光的心情。小墨苦涩地扯动嘴角,模糊的笑还未成型,就被冷空气冻结了。

气象报告说,今天晚上很冷,是入冬以来的最低温,摄氏十度。她刚刚坐在车里听的。原来已经是冬天了,她恍然地想,难怪她觉得好冷,有股寒意,不知打哪里来,冷飕飕又冰凉凉,冻得她连心痛的感觉都麻痹了。

车?哦,这是阿昱第一次开车到海边来。稍早的时候,一大群人全散了。大师和Emily他们先离开,虎仔和滴滴送夏妈妈回家。阿昱不知为什么坚持和她一道,把她带到海边来吹风。

是希望低温麻痹她的痛楚吗?小墨坐在堤岸上,对著无垠的海浪苦苦地笑。还是希望冰冷的空气冻结她奢恋的心?

「可恶!」夏昱人突然低吼一声,伸脚踢得一颗小石子咕隆作响,连带惊动了小墨。

她缓慢地仰头看他。

「对不起,」夏昱人说,矫健地坐到她身旁,「对不起。我应该说两次才对。一次是为我妈咪的冒失道歉,一次为现在。你在想什么?好入神的模样。」

小墨傻傻地瞪视他,好一会儿才回答:

「我在发呆。」她简单说,「你呢?」

发呆?夏昱人皱起眉头,「我真的很抱歉,把你卷进这件事里,还害你曝了光。」他十分懊恼自己的思虑不周。「小墨,答应我,从现在起,你要万分小心自己的安全。」他郑重地提醒。

小墨还看著夏昱人,她眼底一定透出了疑问,夏昱人跟著解释:

「小心大师、梅老和Emily三个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三人之中,有一个是这件宗教杀人案的凶手,」他忿忿地握紧拳,「甚至,我怀疑,他们三个人是一伙的!」

下意识地,小墨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握紧的拳头上。

「谢谢你,小墨。」他反手用双手握紧她的小手。说来他该感谢上天,不管什么时候,小墨都会往他身边安慰他。「现在,因为妈咪的莽撞,那个凶手已经注意到你的存在。答应我,小墨,你会非常非常小心自己的安全。」

小墨楞楞地看著他。原来,原来阿昱执意和她一道,是为了瞥告她。她还以为──笨蛋!艾墨荔,你的梦早就碎了,你还在奢望什么?她笑骂自己。

「小墨?」她在笑什么?笑得好伤心。伤心?夏昱人随即对自己皱眉:你神志不清了,笑是愉快的情绪,怎么曾和伤心扯上关系!

但是小墨怪怪的,他觉得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小墨?」他再叫,这次音量大了点。

「我会。」她强迫自己出声。

「哦。」不对!他突然警觉到,「小墨,你的手好冰,天!你整个身子都好冰凉!你很冷吗?你怎么都不说!」夏昱人急急跳起身,冲回车上抓了件大外套,把她紧紧裹住,又摩挲著她冰冷的小手,捧到自己面前轻轻呵气。「现在还冷吗?」

阿昱的温柔,是她无法割舍的眷恋。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残酷呢?因为阿昱的柔情是短暂的,偏生,柔情过后随之而来的孤寂,教人无法忍受。呵!致命的温柔,暖和动人,教她力求解脱又欲罢不能,教她反反复复、辗转煎熬。

「小墨,你是怎么回事?很不对劲耶。」

「我没事。」她勉强打起精神,把手从他掌握里抽出来,盖在自己脸颊上没有湿意,没有泪痕。很好,她没有哭,她不能哭!「大概是天气太冷,我的反应有点迟钝。」

「是吗?」夏昱人怀疑地盯著她。看她紧缩双肩,不胜寒瑟的模样,他眉一柠,索性大手一揽,把小墨整个人抱在怀里。「这样就不冷了吧?」他得意地笑著。

「阿昱。」小墨瞥扭地想挣脱他的怀抱,夏昱人却不肯。

「你别动嘛,这样就不冷了,对不对?」把她抱得更紧了。

「对。」他身上的热气源源不绝涌来,把她的脸也给薰红了。

「瞧,你很暖和,连脸都红了呢。」夏昱人开怀地笑,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欸。」小墨避开了。老天!她感觉自己连耳根都烧红了。阿昱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你可别忘了自己答应过的,见著Emily、梅老或大师,得远远避开他们。」夏昱人重复地说。不知为何,不安的种子在他心底萌了芽,他尝到提心吊胆的滋味,他好怕小墨会因为卷入这件案子而受到伤害。「知道吗?」

「啊!」为什么又提这件事?小墨微微一僵,迅速回应,努力保持若无其事。「知道啦,我会像怕蛇咬一样躲开他们,远远看到就赶快落跑。你就别担心了。」

「嗯。」夏昱人笑了,伸手轻拧她的鼻头,「你能这样做,我就放心了。」

小墨深吸气,为避免自己哭出来,她迅速转移话题:

「你说你有直觉,我知道你的直觉一向很准,何不先把他们三人都抓起来?」一劳永逸。

夏昱人摇头。「缺乏证据。」

「就随便找个理由,先把他们抓起来。」小墨和虎仔一样属于行动派。

他失笑,抬手敲敲她的头。

「事情没那么简单,小丫头。随便动手抓人,只会让凶手有所警戒,容易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哦。」绑手绑脚的好麻烦,「那你准备如何搜集证据?」

夏昱人脱她一眼,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嘎?」

他笑了。「瞧你惊讶得嘴巴张这么大,我看看有没有蛀牙?」

「哎呀,别闹!」她嗔怪地打他探来的头,「我是很惊讶嘛,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呢?阿昱,你一向很有自信的,怎么今天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

夏昱人配合似地长长叹息一声。

「阿昱!」小墨吃惊极了。

夏昱人又看她一眼,懊恼地坦白:

「老实说,对这个案子,我真的没有把握。凶手太狡猾了,他擅于伪装自己,而我却不能任意抓人。偏偏,彭老明言,NBD3是极容易流失的一种奇药,蛛丝马迹难寻;而我们警察办案讲究例证实据。」他恨恨地抡拳击掌,「可恨!我没有证据证实长者的身分,甚至无法确定含有NBD3的药物是长者给谢香绮的。」

「阿昱……」小墨心疼地,却帮不上忙。

「如果死人会说话,那就方便多了,对不对?」夏昱人打趣道,想缓和气氛。

「阿昱!」她又好气又好笑,「如果死人会说话,那才恐怖呢。」

「是啊。」夏昱人笑著,没有再说什么。

「阿昱,」小墨警觉地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啊?有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想装傻。

「少来,我太了解你了。快说,你是不是还担心什么?」

「欸,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知音啊!」他叹息。「这不知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红颜知己?小墨握紧了拳,竭力保持平静。

「你到底要不要说啊,夏昱人!」

「嘿,不要学我妈咪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好吗?我们没这么生疏,这样叫我会很伤心的。」他装模作样地捂著胸哀泣。

「那你就快说呀。」她不满地嘟著嘴,「又不是小姐,每次都要人家三催四请。」

「唉。」夏昱人收起嘻皮笑脸,沉重道:「我是担心凶手会再次行动。」他微摇头,修正自己的话:「我相信他会再次行动。」

小墨倒抽一口气!「你是说,还会有命案发生?!」

他颔首。

「为什么?」

「因为我以死因尚待调查为由,扣留谢香绮的死亡证明书,使她的遗产无法顺利赠与神圣教会。你知道,长者之所以杀人,目的是为了得到对方的遗产。如今谢香绮的遗产被我扣留,他必定会另寻方式来谋求钱财。」

「而他求财的方式就是杀人?」小墨骇然接口。

夏昱人咬牙不语,显然同意她的话。

「天哪!」

「我不同意!」

另一方面,在中正路上的清嵩楼密室里,长者正和人为同一件事发生激烈争执。

愤怒的女声高叫著:「我不同意!你不可以再杀人!」

「为什么不可以?!」长者的声音更高,「不杀人,钱要从什么地方来?」

她深吸口气,努力压抑忿怒和厌恶的心情。

「我是说,暂时不要再杀人,暂时!可以吗?」

「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

她好想尖叫「因为警察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他们查不到什么的!」

「他们已经知道,谢香绮他们全是神圣教会的成员。」她握紧拳,控制自己不要放声大叫。

「那又如何?」

「你是笨蛋吗?」她再也忍受不了,纤细的身子猛然倾前,暴露在灯光下,高挑的身材赫然是Emily。

「神圣教会的成员,一个接一个死亡,警方不是笨蛋,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你这个负责人头上!」

「到那时候,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Emily猛地回头,「什么意思?」

长者嘿嘿笑了起来,阴冷诡异的笑声教人不寒而栗。

「你以为我真是傻瓜吗?我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警察找上神圣教会的负责人,也找不到我头上。」

她蹙眉看他,「你……你是说你找了代罪羔羊?」

「呵呵!」他仰头笑著,显得得意洋洋,「你别担心,反正本山人自有锦囊妙计。」

Emily秀眉蹙地更深,隔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还是觉得你暂时不要行动的好。虽然你说有万全的准备,可我还是很顾忌夏昱人警官。我总觉得,他看我们的目光带著探测,带著怀疑。」

「有吗?我倒以为,那个夏昱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笑。他无时无刻都在笑,令人厌恶的笑。」

「不是他。」她不耐地申明:「是坐在他旁边那一男一女。夏昱人根本完全不动声色,对!他除了笑,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看著他,我就是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长者伸手搔弄下颚,没有说话。

「你不要觉得我想太多。夏昱人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已经查到了什么,怀疑起我们了。难道你不觉得,他们看我们的眼光不寻常?」

「夏昱人的确不是简单人物。」长者同意,微微狞笑,「不过他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会联想到我就是他千方百计想找的──安德森博士。」

自大又傲慢的贪婪鬼!Emily喃喃地骂。

「你倒非常有自信,但凡事还是小心些好,鸡蛋再密也有缝,做任何事前,最好给自己留下后路,预防万一。」

长者不耐烦了,火大地吼:「你就跟你母亲一个样!你们女人家,做事总是畏畏缩缩的,怎么成得了大事!」

Emily脸色愀然一变,拧著眉,不再言语。室内气氛一下凝重起来。隔了好一会儿,长者才自觉失言地低声道歉: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是──」他起身,走到新买的笔记型电脑前,「你过来看。」

她皱著眉走过去,长者打开电脑,秀出那张他精心策画的图表。

「你看,只差一点点了,只要再入一笔帐,我就可以完成我长久以来的梦想,那也是你妈妈的梦想啊。只要再一笔就可以了。」

「妈妈的梦想?」Emily讽刺地笑,「为了这个梦想,她付出了一生,甚至付出了生命!」梦想?狗屁!

「我们就快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警察扣住谢香绮的遗产,我们已经成功了!」他急切地重申。

「我们可以等。死亡证明书迟早会下来,我们还是拿得到那笔钱。」

「我痛恨等待!」他火大地挥手,「既然谢香绮这条路行不通,我可以另外找人哪。」反正杀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缓下口气,说道:「我答应你,只要拿到钱,我们马上离开台湾,永远不再回来。」

「可是你要再杀人!」她寒心地说。

「又如何?」他不在乎地轻松摊开手,「你放心,警察绝找不到我身上来。」

Emily摇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杀人是天理难容的罪行,会被枪毙的!」

「哼。」长者不屑地耻笑道:「你知道什么?是那些愚蠢的女人自动来送死,她们一个个都蠢到极点,只要随便哄个几句,就上当受骗,根本死有余辜!」

「你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心心念念想的还是杀人!」她像被毒蝎子螯到般迅速弹跳起来,尖声地、一句比一句重地问:「杀人!杀人!杀人!你造的孽还不够吗?你双手染的血腥还不够吗?到底你还想杀多少人你才甘心?你难道都不曾作恶梦,梦见那些无辜被你杀害的人回来找你索命?!」

「住口!住口!你现在是在指责我是不是?你怎么不想想我是为了谁?为了谁去杀人?!」长者咆哮道,面目狰狞,「我是为了你母亲的梦想,为了她临死前的心愿啊!」

「你是为了你自己!」Emily高声叫道,「不要拿我妈妈当借口!她是为你而死的,她临死前的最后心愿,是希望你达成梦想、功成名就!」

「这就对了,所以我们要更努力啊。」

她眼眶含泪,哑声道:「可是她没有要你去杀人。」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很多次,这一切都是为了梦想──」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杀人!」她跳起身,冲著他叫:「好哇!你尽避去杀好了,我等著看你被夏昱人抓住,等著看你被枪毙!」话说完,她哭著跑了。

「雪月!」长者叫著她的中文名,但她头也不回,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夏昱人?可恶!」长者恨恨地说:「等著好了,总有一天,找他会教你尝尝恐惧和死亡的滋味!」

海风又开始呼呼吹起,夏昱人于是把小墨带回车里。

小墨把厚外套脱下来,拿梳子梳理自己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一边悄悄观察夏昱人。

她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但阿昱显然还没有。他呆呆坐著,迷离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一点上。又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下巴经过大半夜的折腾,冒出短短的青胡,一副落拓失意的模样,完全不像她平日认识的那个风流倜傥的夏昱人。

看来这回的案子十分棘手,让阿昱伤透了恼筋。那个可恶的凶手,真该下十八层地狱!她恼怒地想,终于再也忍不住伸手替他梳理七横八竖像杂草似的发丝。

夏昱人一震,像是突然惊醒过来,意识到小墨的动作,抬头对她短暂一笑,喃喃道谢,接过梳子,自己梳理头发。

「阿昱,你不要太难过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可以很快找到证据,缉拿凶手到案。」她安慰地替他打气。

他微笑,笑容苦涩,「谢谢。真希望我有你的乐观。」

「阿昱!」小墨好心疼、好讨厌自己帮不上忙,「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夏昱人偏头看她。

「你好好想一想嘛,不然你说,你是基于什么理由,确定Emily、梅老和大师三人涉有重嫌?」

理由?「很多。美国传来的照片、虎仔的报告、大师的造型,还有彭老的说词。」

「你说的这些,我也都看过、听过。可是,我却不能因著这些例证去联想、去推理啊!」她急切地说:「可是你能!你的机智、你的反应,全都异于常人。阿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侦破凶案,抓到凶手的!我相信你!」

夏昱人定定地望著她,久久不语,然后慢慢伸出手,小墨会意而惊喜地露出笑容,急忙将双手放进他的大掌里。

「谢谢,谢谢你!」夏昱人握紧她的手,声音沙哑,最后禁不住澎湃激昂的心情,将她抱个满怀。

「啊,阿昱!」

「别动,一下就好。」

「噢。」小墨申吟一声,胀红了脸,小手悄悄模索,环抱住他的腰身,让他将自己抱得更紧些。不论是为了什么理由,只要阿昱愿意亲近自己,她可以无怨无悔地敞开怀抱,包容他受伤、需要歇息的心。

她把头轻靠在他肩上,想道:这些短暂而甜蜜的亲匿,她会一点一滴仔细收藏,留待往后岁月里回忆缅怀。她希望能多些这样的亲密,让她在未来失去阿昱的日子不会太难受。

夏昱人松手放开了她,「谢谢你。」

她感到微微的失落,坐直身子,摇头不语。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是根据许多资料,判定大师三人涉案的可能。但是,这些全是间接证据。」

她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夏昱人在说什么。

「任我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指证他们三人。」夏昱人用手抓扯头发,愈回想愈感到挫折,「要说聪明,凶手比我聪明百倍!」忍不住握拳敲打头颅。「可恨我这颗笨脑袋!」

「阿昱!阿昱!不要这样!」小墨慌忙地阻止他,「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啊!」

「你懂什么!」夏昱人火大地挥掉她的手,愤怒地打开车门,下车咆哮:「凶手从两年前就开始犯案,而我却毫无所觉!一百等到李红绮来报案,我还自大的以为,她只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来报皮包失窃!」

「阿昱!」小墨追著他的脚步,惊慌地伸手想抓他朝空乱舞的大掌,安抚他激动失控的叫声,「冷静点。埃弗伊女士在医院死亡,章杰太太死于纽约,这些都不在你的管区,不能全怪你啊!」

「……两年来,凶手已经杀了五个人可能不止;还有无辜的受害者没有被查出来,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他一再杀人而无力逮捕他归案!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我自己的愚蠢,恨我自己的自大,恨我自己竟不能抓人!我好恨我自己的身分!明知他极可能再度犯案杀人,我却只能放任!」

「阿昱,阿昱……」小墨反复地叫,终于哭出声来,「呜……阿昱!」

夏昱人的怒吼突然停止了,他楞楞住了口,傻傻盯著小墨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他看著,感到既惊讶又不舒服。他不喜欢小墨痛哭流涕的表情,非常不喜欢。

「你哭什么?」他哑声问,不自觉替她拭泪。

小墨摇著头,偎进他怀里,索性肆无意惮地放声痛哭。

「小墨?」夏昱人习惯性地拥紧她,伸手拍抚她的背,边头疼地蹙起眉,实在对她的哭泣感到莫名其妙。「别哭了!」

小墨在他的安抚下慢慢止住了泪,从他怀里抬起头,还是抽抽噎噎的,泪痕未干。

夏昱人看了好笑,用袖子替她擦净泪水。

「你也真是的,犯错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

她哭,是心疼地,也是心疼为单恋而苦的自己啊!

「人家是替你哭嘛。」她嘟著嘴说。

「你喔。」他笑著,又轻拧她小巧的鼻尖。

「阿昱!」小墨慎重地拍他的掌合在自己小手里。「你听我说,不要灰心,也不要失意,更不需要恨你自己。我相信你!你也该对自己有信心,善恶到头终有报,我相信你会抓他归案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知道。」夏昱人坦言,「我只是快耐不住性子了。事情发生都快一个月了,我却还站在原地模索,毫无进展。其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被得了案。」

「有点耐心嘛,阿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小墨只能这样安慰他。

夏昱人凝视她坚定的表情,感到万分不解。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有信心?」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了,小墨哪里来的自信呢?

因为我爱你!小墨无声低语,脸上笑道:

「说的是啊,我都有信心相信你能破案,你自己怎么可以灰心丧志呢?」

夏昱人回她一笑,默然不语。

「阿昱!」一定要让他振作起来!小墨咬咬唇,「你不是已经知道大师、梅老和Emily有涉案的可能,怎么还说自己在原地踏步、毫无进展呢?你已经在推理、在努力破案了。」

「那样并不够。」他摇头。

「阿昱!」小墨急切地、搜索枯肠地想鼓励他:「别这么快灰心嘛,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再想想──咦?」她突然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阿昱,你说Emily有涉案是吗?」

夏昱人看她一眼,颔首道:「我是有这个想法。」

「那你有几分把握?」小墨急问。

「唔……」他考虑了下,「应该有七成的把握吧。」

「那你就去试探她呀!」她嚷道。

夏昱人拧起眉,不解地问:「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我去试探Emily?试探什么?」

「阿昱!」小墨匆促解释:「你不是说你有七成的把握?」

「然后呢?」

「俗话说,作贼心虚。」小墨急切地挥舞著手势加强说话的语气:「你就去试探她,就说你已经掌握了证据,确知她也涉入这件宗教杀人案,若她愿意及时悔过,坦承其罪,便可以转作警方的污点证人而减轻刑罚。」

夏昱人听得笑了起来,「小墨,你是电影看太多了,突发奇想是不是?」

「阿昱!」她叫道,又气又急又项又恼,「人家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讨论!」

「抱歉。」他说,又忍不住想笑。

「你好可恶!」小墨气结,差点让他气哭!「我不要理你了!」她吸吸鼻子,转身就想返回车上。

「嘿,等一下,小墨。」夏昱人忙拉住她,使力又将她抱在怀里。「别生气嘛,我不笑了就是。」

「你这个人最讨厌了!」小墨嗔道,握拳轻打他胸膛。

「对不起。」夏昱人喃道,沿著她的耳窝轻轻吹气。「你说的方法确实可行。」

「什么?」小墨深吸口气,好困难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说的话上。

「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逼凶手自曝其短,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握有足以使对方动摇的证据。」

「你没有吗?」小墨怀疑地蹙眉,「你不是有七成的把握?」

「那是就她涉案的部分。但就她个人,我并没有掌握她致命的弱点。」

「还好没有。」有就糟糕了!小墨松了口气。

「你说什么?」夏昱人怀疑地看她。

「没有。」她迅速道:「那你认为什么会是Emily致命的弱点?」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蚵虫,哪会知道!」他有点好笑,道:「倒是你,和她同是女人,你猜,什么是她的弱点?」

你啊!你就是我最大的弱点。小墨无声地说。

「情人啊,如果Emily有情人的话,她的情人一定不能容许地做这样犯法的事。」小墨当然是以自己的心情为准。

夏昱人抿著唇摇头,「你忘啦,她刚跟我母亲表示过,她目前单身,没有情人。」这项宣告还为他惹来不小的麻烦。

「她也许是骗人的。」小墨倒是衷心希望Emily早已心有所属,好免除她最后的疑虑。「反正女人是感情的动物,只要你掌握了她心之所系,她就一定会就范的。」她说,极有把握地。

「小墨。」他不赞同地摇头,「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心千百款,不能一概而论。你不能因为自己是重感情的人,就认定Emily也是,这样太武断了。」

「你说什么?讨厌啦!」小墨不依地叫,讨厌的阿昱,把她的秘密全说出来了。

「本来就是。你像裘海正唱的那首歌──像我这样重感情的人,唱歌总是特别地大声……」他唱起歌来,「……嘿,别打!你想谋杀啊?」

「你还说!那么久的事了……」小墨为往事羞红了脸,握起拳头追著他打。「快住口,听见没有?!讨厌!」

「可是我还记得呀,那时──」

「阿昱!」小墨尖叫著,冲过去捂他的口,夏昱人笑著躲开了。

「哈哈哈……」

他们嘻笑怒骂著,就像往昔一样在海岸上追逐,度过温馨又开怀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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