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对陆巡三堂会审的场面再度重演,这回添了一个老头:钟家那个。钟扬一坐下来,全身都是阴气,看来昨天真发了好大一顿火。
陆老夫人巧笑嫣然——虽然这词语与她那年纪已是不般配,不过她却还能笑得像年轻女子一般——给钟扬添了杯茶:「老钟,来,喝杯茶先。」
钟扬阴阴看了下茶杯:「这茶我可真喝不下,陆老,你怎么样也得给我个交待。」
「放心,我早问过陆巡了,他向我保证,他虽然认识朱槿,不过相交不深。」陆家老爹呵呵一笑,四两拨千斤。
「我也不是不信你陆老,不过俗话说口说无凭,我怎么信你呢?那么多人证看到了,说那个朱槿最近跟你家陆巡走得实在近。你也知道朱槿给我捅了多大漏子,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拼了这个老脸来托你帮我查查的,如今你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我可怎么办?」
「证据?这能有什么证据?陆巡这小子就在这儿,还需要什么证据?那个朱槿不是跑了吗?陆巡可没跑啊。」
「老陆,你真当我傻瓜啊。朱槿拿了我多少钱哪!你家陆巡也不是那么傻吧,能全跑了?」
「那老钟你想怎么著你就说吧。」说话越来越有火药味,陆巡忍不住又去模桌上那个烟灰缸。
「行,那就这么著吧,陆巡你这几天都跟谁在一块儿,提出个人证来。钟伯伯不是不相信你,你也得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啊。」
陆巡冷笑:你这是摆明了不信任我!我这两天是跟你儿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了怎么著?!
心底里某个声音在大喊,然而现实中陆巡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行,陆巡,说就说,你没犯错怕什么。」陆家老爹直接嚷嚷起来。
陆巡心中苦笑。
不知道拐走钟扬的女人和跟钟扬的儿子上床……哪个罪名轻一点?
好像……哪个都不轻欸……
那他该怎么选择呢?
老娘隔著沙发狠狠拧了下他的腰,估计是看出儿子神态不对,刚想打圆场就被钟扬的话堵了回去:「要真问心无愧,陆巡你就说吧。我知道你爱玩,没关系,大家都是过来人了,你随便说说。」
怎么说?
正在头痛之间,包厢门被一把拉开:「他这两天跟我在一起!」
大救星!
钟启越。
陆巡转过头时,看到钟扬的脸绿了绿。
钟启越没坐到钟扬身边,直接拐到他这儿坐到沙发上,根本没正眼看他老爹。陆巡心知肚明,估计昨天晚上父子俩还是开火了。
「陆巡这些日子都跟我在一起,怎么著?」钟启越大大咧咧。
钟扬那绿脸还是没回复原样。
虽说事出突然,在场唯一的女将还是反应迅速的微笑,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我说启越跟陆巡年纪相当,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嘛。」她捅了捅陆家老爹,老爹会意,大声骂儿子:「陆巡你这孩子,也不早说,弄得现在这么个误会,大家多难堪啊!来来来,老钟,喝茶喝茶。小辈的事情,我们老人家真是弄不懂了。我记得前几天他们还打架来著,这会儿又厮混在一起了。」虽然这件事有众多疑点,不过凡事还是回家再说吧——这是陆巡从父母的眼楮中看出的信息。
钟扬一脸愤愤地把陆老夫人之前倒的那杯茶一口喝下,此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喝完那杯茶后,钟家父子很快就离开了,钟扬跟在儿子后面,明显是占了弱势,儿子比老子强。而陆家这边则不同。陆巡母亲看似「亲昵」地挽著儿子的胳臂,实际上是用拧的扯著他往前拽。一路把他押解回家,等到了家,她老人家立刻开审:「你前两天真跟钟家那小子在一起?」
「是啊。」陆巡微笑,打起全部精神等待开炮。
老娘看了老爹一眼,由男人接过炮筒:「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跟他大吵了一架?怎么又混到一块去了?」
陆巡打哈哈:「哈哈,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
「废话。你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你那脾气?说!是不是在做什么好事?能让你们化敌为友还让钟启越为你扛事儿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在外面捅了漏子我还不知道!」
陆巡心中早有计较:「到底姜是老的辣,不过我可真没干什么坏事!只是那天之后我又找姓钟的打了一架,结果最后英雄相惜,发现我们趣味相投而已。这几天都混在一块儿玩。爸,你也知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我们也不过是酒肉朋友,你怕什么?其实这次钟启越不是为我出头,是为他自己出头!」
两老相视,然后异口同声问道:「怎么说?」
「嘿,你们别看钟伯伯一副痛心疾首状,其实这档子事最大的受害者是钟伯母!我看钟启越就是为了给他妈出头,故意给钟伯伯找难受才这么挺我。否则就这么几天的交情他能待我那么好?你没看到钟启越一出头,钟伯伯就蔫了?肯定是昨晚上父子俩已经大吵了一架了,今天继续杠上。我们一家子只不过是旁听罢了,你们倒好,还跟我认真。」陆巡分析得头头是道,七分真话加上三分谎言,最关键的部分隐掉就行,其余的估计跟事实差不多。
两老听了半信半疑,思索了半天后决定放过他,老爹挥了挥手发话:「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陆巡你可记住,下次再闯什么祸出来。我可真饶不了你!」
陆巡甜甜蜜蜜叫了一声:「那还用说!」心中却是痞子状道:下次我再闯祸,我不信你不饶我!
罢吃完晚饭还没放下筷子,陆巡就接到了电话,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你给我滚过来开门!」
还没待他这个听话的有什么表示,那边就掐断了电话。坐在对面的老娘看儿子面色有异,问道:「阿巡,怎么了?」
陆巡回过神来:「没什么,钟启越叫我出去玩。」
「玩?他还真是大少爷!这当口玩什么玩?」老爹一放筷子,眼楮一瞪。
陆巡嘻笑:「少爷就少爷吧,我去也好,听听那边有什么新动向,免得那脏水又往我家身上泼。」
陆巡知道他那是默许,于是朝老娘挥了挥手,离开了餐桌。临走时忍不住叹气:虽然他也知道老娘是疼他才下的厨,不过吃一个已经经年没踫油盐酱醋的厨师做的菜……实在不是一种福气。
回到那间小鲍寓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陆巡还没至门口就看到钟启越坐在地上,右腿屈起,左腿伸长著歪著,头埋在屈起的胳臂里。栗色的头发在灯光下看来颜色近似浅褐,很柔和的颜色。
他走到身边钟启越居然没动静,耳边呼吸很平静,陆巡忍笑,这家伙好像睡著了。
抬脚踢了钟启越一脚,他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打了个呵欠:「你快开门。」
「这么想我?白天才刚分手就想见我?」陆巡一边开门一边调侃他,钟启越从背后小踢了他一脚,这回陆巡早有防备,一侧身对方就踢到了门板上。
走进门来,钟启越首先不雅地倒到了沙发上,又打了两个呵欠,看来真的很困。
陆巡一边把钥匙扔到桌上,一边踢回他一脚:「怎么这么累?上哪儿偷鸡模狗去了?」
沙发上的人理也没理他。
陆巡坐到沙发边地毯上,忽然问道:「你没把你那堂哥的事情跟你爸说?要说到嫌疑人,他好歹也算得上一个吧。」
钟启越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了,陆巡也不再说话,只等著他慢慢抬起头来:「这次我老头子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我不信他不知道,只不过他没那么胆子跟我堂哥硬踫硬。」
陆巡微笑,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慢悠悠说道:「早听说你们钟家结构复杂,论理,是你堂哥那支是长房吧?我还第一次见到真有现代人守著古老族权规矩不放的。」
「你知道的倒清楚。」
「废话,你当我脑子光进水的。」
「是,我那老头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我那伯父。钟启楠也不是什么吃素货色,老头子讨不了好。而且朱槿拿走的钱虽然不多,不过他就怕丢脸,万一给我伯父那里知道了,他又有得头痛了。」
「朱槿拿了多少?」
「真不多,大概一百万多点吧。」
「一百万又不是什么大数目,你不是说你老头子怕丢人?怎么就敢捅到我们家这儿?」
「谁知道,所以我说是借题发挥。他也有点昏头昏脑了,谁知道他怎么想。」
「钟启楠那边有什么异样吗?你说朱槿会不会真跟他跑了?」
「当然没有,不过我今天去探过口风,他也有点怪怪的,看来跟朱槿跑掉的事情无关。」
陆巡叹气:「真是复杂的事情。」又看了看钟启越,「难得你现在脾气那么好,我以为谈起这个话题你还不爆掉。」
这话一说,钟启越就没再说话,翻了个身拿个背对著他。
陆巡笑著伏到他的身上:「干嘛?害羞?你学女人啊。」
对方一脚把他从沙发上踢下来:「你能不能不要臭美?」
「我这叫自信!哪叫臭美。」陆巡一把把他从沙发上拉了下来,微笑著亲吻他。钟启越没抗拒,回吻了他。结束亲吻时钟启越忽然问他:「你跟朱槿真没关系?」
「怎么这么问?」
「那天朱槿找你什么事?你那么急巴巴的样子。」
「你疑心我真的卷了你钟家区区一百万?」陆巡啼笑皆非。
「钱是小意思,你要真这么干,明显是跟我们姓钟的过不去了。」
陆巡的眼光冷了下来:「你要是审问的话就请出去,我没义务跟你解释。」
「我有什么资格审问你。只是朱槿谁也不找就找你,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不关你的事。」陆巡冷冷答道。
钟启越爬了起来,直接走出了房间。
陆巡使劲挠了挠头发,真他妈的不爽,又这么散了。怎么跟他在一起,火药味就那么浓呢?
当天晚上过了很久都没睡著,打开冰箱发现空空如也,陆巡拿了钥匙决定下楼去便利店。
罢打开门就愣住了:门口坐著一人,蜷缩的样子像只小动物。
陆巡的心莫名就软了,慢慢蹲到他身边。这些响动都没有惊动他,他睡得很熟。
忽然想到:他为什么要到自己这里呢?
没有地方回去了吗?
又跟他老子吵了吗?
种种想法袭来,陆巡叹了声,伸手穿过钟启越蜷起的腿,他的头一动,终于醒了,睁开眼看到是陆巡,立刻马上迅速地板起了一张脸:「干嘛?」并且立刻马上迅速地挣开了他的手。
「进去睡吧。」
「你当我狗啊,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行了。别吵了,你累了吧,进去睡。」陆巡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抱起来踢开房门往里面挪。
出乎他的意料,钟启越居然没有挣扎,只是在他怀里又打了个呵欠,眼楮下有淡淡的阴影:看来是真累著了。
陆巡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钟启越又睡著了。就那么一段路居然都能睡得著?
陆巡揉了揉他很软的头发,睡到他旁边,关上了壁灯。
灯光很暗,他的呼吸很轻。胳臂抵在陆巡肋骨的地方,抓住他手指头轻轻拉直,他咂巴了下嘴巴,没有醒,只是朝陆巡的方向缩了缩。
忍不住,陆巡轻轻探起身,在钟启越的额头亲了一下。
然后,自己被自己吓到了。
那……好像是一个不含欲情的吻……
然后黑暗里,他的眼楮忽然就睁开了。陆巡低著的眼楮正好与钟启越直直对视。
他们两个愣愣地看著对方,一片黑暗里,只有对方的眼楮亮如野兽。
钟启越慢慢叹了口气,慢慢直起身,陆巡缩回了身体,好像是刚经过大劫要回到安全地方的难民。
黑夜里,又沉默了许久后,钟启越抓了抓头发,忽然问道:「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陆巡张了张嘴,理智告诉他应该迅速立刻地反驳对方。「爱」这种廉价的字眼的出现,绝对不符合陆家大少的风格。可是看著他缩在另一侧床边,抱著被子,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楮,陆巡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吧,他的情感非常非常汹涌地告诉他:是的,他爱上了这个跟他一样无法无天无血无泪的混蛋。
仔细想来,这家伙除了有点皮相之外,其余好像都不讨人喜欢,简直可以说随时会让人憎恨。他们除了上过几次床之外,到底有没有什么交集?除了那几次他在自己的公寓里随性地如同他家一般,除了他坐在马桶上面东倒西歪之外,除了他时不时向他挥舞拳头之外……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地方可爱?
陆巡叹了口气,居然做了与对方一样的动作:使劲抓了抓头发。
再次抬起头是因为听到钟启越轻轻的笑声。在黑暗里钟启越玩闹似的抱住陆巡的头往自己怀里带。陆巡没有拒绝。
钟启越用力揉著他的头发,孩子气的想要他难受。可是陆巡却有著一种头皮发麻的快感,脊椎处微微传来酥软。忍不住想去抚模钟启越的手指,却又想这样一直随他玩闹下去。
好吧,陆巡在心底深处微微叹著气:他爱上钟启越了。
陆巡攀著对方的腰肢,用力地勒住,半是因为兴奋,半是因为惩罚。这家伙又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会让自己爱上?
那样的蛮力行为钟启越居然也没有拒绝……只不过这小子用力扯了下陆巡的头发,然后咬住了陆巡的耳朵。陆巡笑了起来,一笑,钟启越也笑了,全身又缩了起来,轻声说:「痒,你松手。」
陆巡大笑地抱住了他。
窗外的那些霓虹映进窗来,照著他们两个。他们就像两只笨熊在冬天抱著取暖似的,用力地把对方往自己的怀里拉。
最后,钟启越终于动了动,忽然对他说:「我们昨天吵了一架……跟你打电话之后的事。」
陆巡还是抱著他,没动弹,静静听他讲。
「你家里有没有出过这种事?」
「没有。」
「真幸运……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就为这类事吵过……不过你也知道,吵著吵著就习惯了。他常跟我说,男人大丈夫,不养女人显不出价值。那样讲的时候他根本没把我妈放在眼里……后来考上大学,他希望我读金融方面的专业……我去选了个艺术系,差点没把他气死。那是我前十八年来最高兴的事情。」
「其实我爸也希望我读那类专业,不过我直接告诉他,要是希望我接班,不如他直接申请破产比较快。」陆巡吃吃笑,想起了那时老爹暴跳如雷的表情。
陆巡的话没有打断钟启越的思路,他继续往下说:「后来我们两个常常吵架,他也希望我能娶个什么精通商业的女人帮他忙,不过我怎么也不肯……可是后来居然连我妈都来劝我……我真不明白,她又不是没受过无爱而婚的苦,为什么还要让另一个女人加入所谓的商业联姻的坟墓……后来我索性在外面玩得疯,名声很坏,谁家都不敢让女儿来相亲了……真可笑,我二十岁那年就相亲了,你信不信?」
陆巡安抚地模了模他的背。
「我昨天跟他大吵了一架……吵到后来他晕倒了……」
陆巡怔住了。
「医生过来看过,说是高血压。这次不严重,不过下次要小心了。」钟启越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一向来无法无天的钟启越居然在发抖。「然后我站在床前,看他睡觉的样子,忽然发现他的头发白了,他的皱纹很多,原本好像更高大些,这几年身材居然变得矮小了。我觉得很懊悔,不过等到他睁开眼楮开始骂我的时候,我又跟他吵了,直到我妈把我拉开。」他用力扣紧陆巡的手,「我真的很讨厌他!我从来没有讨厌一个人像讨厌他一样讨厌。我甚至闻到烟味就会想到他,所以我甚至恨上了吸烟的人……为什么我这样讨厌他,但是看到他的时候居然会难过?」
陆巡什么也没说。
「今天早上,我经过他的房间,看到我妈在他房里。他们分房睡已经十多年了……我妈模著他的头发,看他的样子就像在看个孩子……然后她看到了我,手就缩了回来……我忽然觉得我们一家都很荒谬,我像逃难一样逃了出来……后来见了你父母,我更加觉得我们家很荒谬。等你们离开之后,我爸看也不看我,直接就离开了。我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后来……居然到了你这边。」他轻轻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奇怪的人?」
陆巡换了个位置,伸长腿把他抱进自己怀里。让他的脸抵著自己的肩胛。
「陆巡……你是个很幸福的家伙。」他的声音闷闷的,平淡无奇。
「是的,我很幸运。」
这回,换钟启越很用力地抱住他的腰,然后陆巡听到他说:「好吧,我也爱你。」
廉价的字眼,可是陆巡笑了。一边笑一边骂著自己下贱,一边骂的同时用力抱紧了他。
==凡=间=独=家=制=作==
一周后,有人请钟启越到H市郊的牧场骑马,钟家大少顺便带了个小厮过去「开眼界」。
没错,小厮就是陆家大少。「开眼界」是借口,原因是钟启越不怎么喜欢那个请客的家伙。
诸客的家伙正是钟启楠。
陆巡跟钟启越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钟启楠早坐在太阳伞下喝水了。
远远朝钟启楠走过去的时候,陆巡听到钟启越小声嘀咕:「我想回去了。」
陆巡忍笑:也是昨天他才知道原来钟启越居然与自己的堂哥颇有心结,而且心结的产生也颇俗气:没错,就因为钟启楠一直是长辈夸奖的栋梁,而可怜的钟启越则是金光闪闪大少爷背后的小不点。陆巡看著当时眼神古怪的钟启越,联想到的却是个小小的别扭的小男孩,让他忍不住笑得露出了大牙,招来某人的拳头一枚,实在粗鲁。
坐到太阳伞下时,钟启楠问陆巡:「怎么样?以前有没有来过?」
「来过,不过我向来觉得还是开车爽点。」他微笑。
「哈哈,选择不同。我在美国的时候经常想开个牧场,这样就可以经常与马在一起了。」
「现在也可以啊,无论办牧场或者饲养马匹,以你的能力一定办得到吧。」
「回国后心境不同。」钟启楠微笑的样子真是无可挑剔,果然是镀金男士。
钟启越一直只听著他们讲话,保持著客气微笑的姿势,只是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头一直一直用力捏著陆巡的手掌,充分表现他的不爽。陆巡终于发现原来钟启越还是懂得控制自己情绪的,这真是了不起的美德。不过等到钟启楠绽开那个完美的微笑后,他终于破功,站起来说了声:「我离开一下。」转身就走开了。
陆巡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然后看著钟启楠莫测高深的眼楮,「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陆少真是聪明人。」对方十指交叉著舒服躺到藤椅内。
「我只是喜欢快人快语而已。」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那天朱槿找你谈什么事?」他继续微笑,无懈可击。
然后陆巡深深地看著钟启楠的眼楮:「你为什么想知道?我以为钟伯父应该不会跟你们谈及这件事。」对于他的问题,陆巡大出意外。
「当然,可是你该知道,这世界很小。」
「这世界虽然小,但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过问这件事。今天你又是为什么来质问我呢?」
「不为什么,如果说我只是关心钟扬的情况,如何?」
「你直呼其名,这样的理由不足以令人相信吧。」
「你不需要知道什么理由,总之我需要知道这方面的情况,陆巡,可以告诉我吗?」
说实话陆巡已经厌倦了有人问他这件事,可是对象是钟启楠又另当别论。作为刚刚回国的钟家人,他的涉入未免太不自然。而且目前看来最大的损失者就是钟扬,钱财事小,丢脸事大。对于钟家其它几房又有什么干系?
但是……
陆巡深深地看著对方那个成功男士的眼楮,忽然笑了:「你爱上了她?」
他不动,看著陆巡。
「你爱上她了。」陆巡笃定。
「你不需要知道。」钟启楠奇怪的并没有否认。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爱上朱槿。」
「就跟你会爱上钟启越这个暴力狂一样的无解。」钟启楠迅速反击,陆巡沉默了。不得不说,钟启楠还真是牙尖嘴利。
钟启楠并没有追击,他只是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没办法,天底下总有个人你会不自觉地去包容。那是你的劫数。」他的话苦苦的,陆巡看著他意气风发的脸上有些阴郁。
钟启越回来的时候,陆巡已经言简意赅地把之前的事件告诉了钟启楠。所以他只看到这两人相谈甚欢的残局,就闪为这个原因,回去后他没给陆巡好脸色。
没过几天,陆巡从钟启越那里听说朱槿拿的那笔钱又汇回到了帐上,只是那女人还是没回来。以钟家的影响力,居然还是没找到那女人,果然交际花功力不同凡响。风波暂时告一段落。虽然他隐隐觉得还有那许多未知的事件,没准下一秒又会爆发,可是现时看来,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