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相公VS.骚娘子 第二章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好一首凤求凰啊,好一个多情的张君瑞,好一个缠绵悱恻的西厢记……为何她就是踫不上如此动人心魂的情爱?

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多情才子,为何她就是遇不上?

也罢,毕竟这般多情的才子,只会出现在杜撰的戏本里,她也不敢奢求,但为什么她的相公会是个毫无’情趣可言的大木头?

她要的不多,只希冀他能够像个寻常人,可他却……

纳咨云坐在梳妆台前,睇著铜镜里的宣典圣,见他气定神闲地睐著她,身旁的茶几上还搁了一本女诫。

烛火映照在他脸上,更显出他的阴沉。

他现下打算怎么著?她实在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娘子。」他突然道。

她的心微颤了一下,努力扬起一抹笑。「在……」她就在这儿。

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何必老是唤她娘子?唤一声咨云,听起来不是舒服多了?

何必老是娘子,娘子唤个没完,她又不是没名字,难道叫她的名字,会要他的命吗?

「你要回答我在这儿,怎么能回得这般无礼?」他淡道,然而深遂的眸子却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无礼?」她错愕地张大嘴。

天啊!他是她的相公,这是他们的喜房耶!他们合上门说些贴己话,也非得要这般多礼吗?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踏出房门一步。」不理会她的反应,他自顾自地说道,语气是不容反抗的。

「嗄?」她不由得瞪大眼。

「明儿个一早,你先去打盆洗脸水,替我抹脸更衣,再去向爹娘请安,然后去问以圣是否已读完五经,若已读完,你再差管事到书肆取书,至于要拿什么书,则由我决定。」宣典圣迳、自说著,压根儿不理会她诧异的表情。「还有……」

「等等!」纳咨云连忙出声制止。

这是怎么著?她乖乖的不顶嘴,他就当她睡著了不成?

「有问题?」他抬眼冷睇著她。

「当然有问题!」而且还有很多问题。「相公,你方回北京城,难道一点都不累,不想要先就寝吗?」

他是不是精力过盛?明明方回北京缄,照道理说,他该是要累得一沾枕便睡才是,怎么还有这般的好体力安排她明儿个的作息?

「待我将你每日的功课安排好,我便要就寝了。」她以为他不累吗?

倘若不是因为她的脱轨演出,他需要这般劳心劳力吗?

就怕若是不替她稍作安排,明几个她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了。

「不需要安捧,我知道要怎么过活。」

她都已经这么大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用不著他安排!

「倘若你真知道要怎么过活,就不会跑到书肆抛头露面。」他睐著她,黑眸隐隐透露著不悦。

纳咨云微挑起眉,很高兴他总算说到了重点。

「我是想帮你的忙,知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才特地上书肆帮你,这也是经过爹娘应允的,你怎能说我是抛头露面,这……」他为何会这么想?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我的娘子只需要乖乖地待在府里。」他出声打断她的话。

「可是,我……」

「这一本女诫,你拿去瞧,若是不懂再来问我。」

纳咨云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看来他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说著,脑袋里头都是他自己的想法,一点也不理会她怎么想。

说不定,他一直没有认真地瞧过她。

「我不要。」她微恼地道。

她瞧了一辈子的烈女传、背了一辈子的戒条,背得脾气都大了,现下还要她再看再背,她才不要。

「你说什么?」他微眯起眼。

「你听不懂吗?」她没好气地道:「我说,我、不、要!」

要是他听得不够真切,她可以想办法再说清楚一些。

宣典圣眯起黑眸,好一会儿后才淡漠地道:「孔老夫子说的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嗄?」他说的是哪门子的蠢话?

「不论如何,你既然已经出阁,就该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这三从四德,你该是懂的,是不?」他蓦地起身,却不是走向床榻,而是往门边走去。

「等等,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纳咨云也起身跟在他身后。

「没什么意思,只是要你知道你是什么身分,只是要你乖乖地待在府里,别胡、乱走动、丢人现眼.」他回头轻蔑地瞅著她.

「我丢人现眼?」这是怎么著?老虎不发威,他拿她当病猫了?

她是给他面子,所以说起话来忍他三分,可他居然得寸进尺,说起话来一点分寸都没有,彷若要将她给踩在地上一般……

「可不是?」他轻挑起眉,「今几个在书肆里,大抵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心底明白,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念在你是初犯,又是因我管教不严,遂我不拿你治罪,但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我做了什么?什么叫作初犯?」好歹也将罪名说出来,否则她哪知道他给她安的是啥罪名!

宣典圣深深地看她一眼,却不愿说,「横竖书肆里的人手够多,犯不著你去瞎搅和,你乖乖地待在房里,就照著我方才同你说的去做。」话落,也不管她有什么反应,他推开门便打算离开。

「喂,你要上哪儿?」

「我上书房睡。」

「喂,等等,我们话还没说完呢!」

纳咨云不敢置信地瞪著合上的门板,听著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不禁气得蹦翻茶几,一本女诫翻落在地,也被她重蹦了几下。

「想压我?也得瞧我允不允!」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夫妻之道重在互敬,可他却是一点都不尊重她,竟然还说什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混蛋,拿小人同她相比……

臭木头,简直是欺人太甚!

瞧她怎么整治他,哼,他不爱她上书肆,她偏偏要天天去!

书和苑

「映,今儿个掌柜的怎么成了宣大少?」

闻卢,宣典圣自诗经里抬眼,睇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宗道?」

「嫂子呢?」宗道甩了甩油伞,书肆里的伙计随即接了过去。

「听你这语气,彷若和她很熟稔。」他微眯起眼。

瞧他娶了个好娘子,不过是到书肆发几是日,便已结交了不少骚人墨客……他想想,这是今几个第几个同他问这件事的人了?

约莫七、八个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也知晓新一批的经史子集要出版,咱们这一群人天天上你这书和苑,可是再正经不过,只是踫巧你不在,咱们自然是会同嫂子聊上几句,这可是无伤大雅的。」宗道一身精美华袍,粲笑著走到他而前。

「哼,倘若今几个她是个上不了台而的女子,恐怕还吸引不了你的青睐。」换句话说,倘若纳咨云是个无盐女,他定会飞也似的逃离。

「嘿嘿,知我者,典圣也。」宗道笑得一脸无耻,「说真的,嫂子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见著她,若是不同她攀谈几句,心底可是难过得很。再者,嫂子的个性爽朗极了,买卖生意倒也挺有模有样的。对了,今儿个怎么没见著她?」

「今儿个既然有我在,你自然是瞧不见她。」宣典圣淡漠地道。

红颜祸水,这句话果真一点都不假。

无端端吹皱一池春水,敦这一群无耻文人的心都给扰乱了……

他不在京城的这一段时间,不知道她到底还做过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怎么?为何不让她来?有她在,包你会大发利市哪尸

「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与人买卖,成何体统?」他不形于色的眉眼稍稍透露了淡淡的恼意。

「哎呀,宣大少,这是什么话,外头的食堂多得是姑娘家的生意,就连叫卖胭脂水粉的大婶也不少,妇道人家为何就不能与人做生意?」宗道轻拍了下额,替纳咨云大呼不值。

「她是我的娘子,我养得起她,犯不著让她到外头抛头露面。」哼,横竖他说了那么多,要的不过是想要瞧她一眼罢了,难道他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戏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往后见不著美若天仙的嫂子,他就少了几分上书和苑的冲动。

「去拿你要的东西吧。」宣典圣冷冷地打断他,方要再埋首于诗经,却突地听到外头传来鼓噪声,不由得又微蹙起眉。

外头的风雨不断,尽避风雨不大,但今儿个上街的人却少得可怜,别说是喧嚣声,就连——点人声都没有,现下却传来鼓噪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稍稍探头往外一瞧,蓦地两眼发直。

「宣家娘子……」书和苑里头两、三名男子不约而同地道。

「怎么还唤我宣家娘子?」纳咨云一踏进书和苑,便只顾著和里头的男子打招呼,从头到尾都没多瞧宣典圣一眼,彷若当他不存在一般。「你们这些人全都读书读坏了脑袋,不知道要变通吗?」

她边说边拉了张椅子在宣典圣身旁坐下,然双眼却未瞧向他。

「那怎么成?」闻言,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怎么不成?」她笑弯了眼,「叫名字听起来不是熟稔多了?你们宣家娘子唤个没完没了,岂不是摆明了我嫁进宣府便没了自个儿的姓名?」

她的话落,众人莫不倒抽一口气。

见状,她一点也不以为意,迳自转头睇著宜典圣。「相公,你说,我这么说对不对?」

「我不是要你待在府里吗?」他以只有她听得到的音量沉声道。

这成何体统?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她竟然如此放肆无礼。

「我待啦!」她笑得水眸微弯,一张粉雕玉琢的美颜更是教人移不开眼,而她身著一袭瓖边袄衫和藕色长裙,一坐下时,长裙往上撩起,露出一小段玉腿。

宣典圣不著痕迹地替她拉下裙摆。「既是待了,怎么又会出府?」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心态?难道她没发觉自个儿的裙摆往上撩高了几分?

难道她没发觉书肆里的几个男人,双眼如狼似豺般地直盯著她的腿?

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的事,我都照办了,待你一出门,我就去服侍了爹娘,可爹娘说要我好生伺候你,所以……」她笑著缓缓往他身上靠去。「相公,你要我怎么服侍你呢?」

她甚少服侍人,但若是他开口,她就算做不到十成十,也会努力做到八成……不过,说真的,她倒没料到自个儿会这么容易就能出府。

唉!如此知礼又开通的公婆,怎么会生出了这个木头儿子?

「不用了。」宣典圣隐忍著怒气,不著痕迹地将她推开。

「怎能说不用呢?」被他推开后,她又故意再往他身上靠去。「待会儿用午膳时,我可以替你打点。」

「不用了,我会要酒楼送来饭菜。」发觉她又不知耻地靠了过来,他立即又不著痕迹地将她往一旁推去。

大庭广众之下,她未免太不知耻了?

当初,上门说媒的媒婆说她是书香门第,也算是名门之后,他猜想该是个大家闺秀,性情也该极为温婉,怎知却和他猜想的背道而驰。

「外头风雨交加,我方才一路打著油伞饼来,裙摆都湿了一大片,你要洒楼差伙计送来饭菜,岂不是太折腾人了?倒不如咱们一道上酒楼用膳,你觉得如何?」只要他一推开她,她便又连忙贴了上去。

「待会儿再说!」见她又将裙摆撩起,他微蹙起眉拉下她的裙摆;感觉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身上,他不禁微恼地将她推开。

这一回,他太过使劲,让她整个人翻坐在地。

「哎哟!」他好狠的心哪!居然使出这么大的力道,想必是存心要她难看。

「宣大少,这就是你不对了,好端端地怎么将嫂子给推倒在地?」宗道忙从一旁绕过,轻柔地将纳咨云扶起。「嫂子,你没事吧?」

她眨著浓密如羽扇的长睫,「没事……」

才怪,好疼啊!这个没心没肝的臭男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没事就赶紧回府吧。」一双有力的臂膀随即从中介入,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起。「安儿,送少夫人回府。」

「喂,我……」她挣扎著刁;想离开。

「还不快点!」宣典圣微恼地吼道,一旁的伙计便连忙去备车。

「相公,我……」

他轻吐了一口气,扯出了抹狰狞的笑,「娘子,回府待著,外头风雨正大,可别因此染上风寒才好。」

倘若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的。

纳咨一石傻愣地瞧他一眼,偷偷地吞了口口水。看来,他不只是个木头,还是个挺凶的木头。

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这么阴单便放过他?

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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