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听听皇后的解释。」
长门宫中,刘彻与陈阿娇面对面。
头好疼……
刘彻强忍住要去揉额角的冲动。真的好疼,仿佛有一根绳子绑住了后脑勺到太阳穴一整圈,越勒越紧,抽疼的厉害。
也许是因为最近烦心的事比较多的缘故吧。当他正为该怎么弥补太皇太后捅下的漏子而操心的时候,大长公主和皇后居然又给他玩花样!
卫青是他全力栽培的幼苗,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
面对刘彻神情冷峻的质问,陈皇后原本充满热情的心渐渐冷下来。当听到御驾到了的消息,天知道她是多么雀跃,迎驾的时候,整个身心都因喜悦而颤抖著。
可是皇上来并不是因为想她了,更不是来关心她的,他来,是为了母亲和自己想要暗地里杀死的那个小男娼!是为了那个小男娼而前来兴师问罪!他不是来看望自己这个原配妻子的!
「……皇上,」她凝视著托付终身的夫君,平静地开口,「臣妾想皇上啊……每天,每个时辰,每个时刻,都在想,都在想……在想皇上现在在做什么,是该上朝了吧?又要听多少唠叨?该下朝了吧?又要看多少斤的奏折?——」
「皇后。」
「——该进膳了吧?御膳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也不能总是忙著视政,总要出去散散心。不过也不能太忘记时间,不然那些公卿又要唠叨了——」
「皇后!」
「天气越来越凉了,晚上呀,不要太晚睡。皇上小时候总有踢被子的习惯,得吩咐人看著,小心千万别著凉了——」
「皇后!被了!」刘彻大声喝止陈阿娇,「不要东拉西扯!朕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他觉得陈阿娇的话仿佛咒语般,让自己的头越来越疼了,胸中也像是塞进了一团什么的东西,让他越来越烦躁,
「……臣妾,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陈阿娇弯下腰,拜伏在地,「母亲大人不过是依照臣妾的命令做事而已。如果皇上要降罪,就请惩罚臣妾一人吧。无论是什么样的责罚,臣妾都将甘之若饴。」
刘彻愣在远地,呆呆地看著跪伏在地的皇后。这太反常了!本来他已经做好了和这个泼妇大吵一架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她是这种态度,这与预想中相差实在太远了。怎么搞的?她究竟在想什么?真是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不好,头疼的愈发厉害了!简直就像是有个大锤子在狠狠敲打一般!
刘彻离开后,陈阿娇依旧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仿佛睡著了。宫女试探性地唤道:「娘娘?」没有得到回答。她只看到一副微微颤抖的肩膀和脊背。
***
不久,刘彻下诏,纳卫子夫为夫人,封卫青为太中大夫、典护军,秩俸比一千石。卫氏全家都被召进长安,住进御赐的豪宅。卫青同母兄弟们得到的赏赐,数日之间竟累积有千金之多,甚至卫家次女卫少儿的情夫陈掌也没有被遗漏。太仆公孙贺因报信有功,刘彻将卫家长女卫孺嫁给他为妻。
受重伤的卫青因不便移动,暂时住在公孙家。他看著宦官们将赏赐在床前堆成小山一般,呆楞著无法反应。他不满十四年的人生中见过的所有东西加起来,恐怕也没有它们的一半值钱。
「贺哥,你也未免太狡猾了吧!」公孙敖对公孙贺不满地撇嘴。
「什么?」
「少给我装糊涂!救人的明明是我,可为什么得到皇上赐婚的却是你?」
「好浓的酸味啊。」公孙贺笑道,「没错,拼性命救人的是你和苏建任安,我只不过是跑去跟皇上报了次信,悠哉地很,确实不能和你们的辛苦相提并论。但是有一点我却比你们强,而且这一点可以说是举足轻重,那就是——」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公孙敖眼前晃晃,「——我将皇上摆在任何事物之前。我,给了皇上面子。」
是这样的吗?卫青将眼光从赏赐上转向正在拌嘴的堂兄弟俩,若有所思。
「呃……卫孺漂亮不?」公孙敖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
「那还用说吗?看看你的小兄弟就知道了,一个娘生的,还能差到哪去?」
「好命的家伙!怎么就没有类似的美女嫁给我呢?」
仆人来报上大夫韩嫣到。
「姐夫,敖哥。」卫青唤道。
「咦?」
「贺哥要娶我大姐了,自然是我的姐夫。」卫青微笑,「我想和韩大人单独说说话,好不好?」
「嘴甜的小表,改口倒快。这会儿就不是公孙大哥,变成敖哥了。」」公孙贺取笑道,「那我们就先出去了。」站起身的同时伸手在公孙敖胸口拍了一下,「以后可得对人家好点,但可别变成狼哦!」
「胡说些什么呀!」开玩笑也不知道轻重,公孙敖脸黑了一大半,怏怏地跟了出去。
鲍孙贺离开后,房里就只剩下韩嫣和卫青两个人了。
卫青挣扎著想要起来,被韩嫣制止了。其实他也根本还爬不起来。
韩嫣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布包,正要解开,一踫之下,那缠绕的布竟然散落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物体。那是卫青在掖庭中被禁军踢开的短剑,正因为有了它,卫青才能活到公孙敖前来。
短剑依旧 亮,闪耀著寒光的刃口没有任何缺口,透出让人发冷的气息。就是这锋利的刃口,割开了束缚著它的布料。
「谢谢你,韩大人。如果不是您给的这把剑,我就不能与您再次相见了。」卫青发自内心深处诚恳地道谢。
韩嫣微微一笑,算是答话。
「好剑。」韩嫣用指腹在剑身上细细摩挲著,「割断了那么多喉咙,削断了那么多骨头,喝了那么多血,也只当等闲。和它最初的主人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韩大人您不要这样!您不是这样的人!」卫青急急叫道。
韩嫣笑了:「我说的可不是我自己。把它送给我的,是恶名昭著的匈奴人。不过——」微笑渐渐转为无奈地苦笑,「不过制造它的,却是一个汉人。他身为汉人,却用故乡燕地赫赫有名的铁刀剑制造技术,来对付汉人……」
他抬头对卫青说:「我在掖庭里没有看到它的鞘,是在你这里吧?来,把它收好了,以后还用得著呢。」他将短剑递过来。
「韩大人留著防身吧。这么好的东西给我用真是浪费了。」
「皇上给你们卫家的赏赐你都知道了吧?那么你记好,这次还只是刚开始,」韩嫣指指他裹著绷带的肩膀和手臂,「以后的日子里,类似的事情会像家常便饭一般。这次如果不是有它,你想你会怎么样?所以你还是乖乖地收好吧。」
卫青还想推辞,却被硬塞过来,最后只得取出鞘。韩嫣还剑入鞘,交给卫青收好。
「别恨皇后,别恨她。虽然她把你伤成这样,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恨她。」
「韩大人?」
「皇后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拼命想要挽回丈夫的可怜妻子罢了。」
他还记得,那天皇后向刘彻献上了一份竹简。那是篇极尽华丽之能事的辞赋。皇后贬居长门宫,故名长门赋。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白鹤嗷以哀号兮,孤雌跱于枯肠。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好文章!好文采!」刘彻只粗粗一阅,便击节称道,跟著话锋一转,讽道:「不知皇后是花了多少钱财,才请得司马相如为你捉刀?」司马相如是他招揽的名士,他的文风,他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皇后说此赋字字句句代表的都是臣妾的心意,刘彻冷笑一声,「别说笑了,写出如此情真意切之文的,是司马相如,不是你。」
他看到皇后当场就呆掉了。竹简被摔回怀里,也没有反应,只是跪坐在那里,望著刘彻无情的背影,眼楮也不眨一下,晶莹的泪水却扑簌扑簌滚了下来。
她站起来,全身都在颤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却推开了想要搀扶自己的宫女。仅存的骄傲与自尊支持著她,让她在进了内殿独自一人后,才在压抑的啜泣中开始了喃喃自语。
「皇上,皇上,我才是你的结发妻……你说过会疼爱我一辈子的,你都忘记了吗?……你说过的,如果我愿意嫁给你,你会用黄金为我盖一座屋子……谁也不让进,只有我和你……你说,我们会白头到老,举案齐眉,子孙满堂……」
她是太皇太后的长外孙女,是堂邑大长公主的长女,是皇后,是国母。这士族的骄傲,让她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有任何示弱的表现。花重金聘请司马相如写《长门赋》,是她好不容易放段做出的最大让步,是最后的赌注。可是她输了。
难道要她像卑贱的歌女一般去献媚?她做不到,自幼的教养不允许她做出那种有失身份的行为。于是,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韩嫣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他刚到大汉的时候,正是陈皇后最受宠的日子,然后,自己就取代了她的位置。那么,谁将取代他的位置呢?在什么时候?是明天还是后天?
「坦白说,如果换成是我,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来。」他伸出手,轻轻放在少年纤细的脖子上,「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卫大人,我不是圣人。」
发现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惊异与不信,韩嫣笑了,「不必害怕。」把手移开,身体往后倒,双手向后随意地在地上一撑。
「其实,我的天地比作为女人的她要宽广,所以从这点来说,我比她幸运多了。」凉爽的秋风过来了,卷起垂地的白纱帐,舞出一片旖旎风光,「……如果皇上最喜欢的人不再是我,那也没关系,只要我还能得到他的信任,还能帮助他,那就足够了。」
***
韩嫣和卫青说话的时候,公孙家的堂兄弟俩悄悄密谈:
「这次公孙家与皇后和大长公主作对,太皇太后不会坐视不管。我们必须赶快自救,否则公孙家就真的完了」
「太皇太后已如风中残烛,而皇上风华正茂、龙体康健,背后又有王太后那只母老虎,你说谁会赢?」
「不错。还有李当户和石敬的事,以李广为首的一干武将已对太皇太后寒透了心。」
「可是虎符还在太皇太后手里,有了虎符就等于掌握了天下兵权,如果她不肯交出,谁也没办法啊。」
「这就要看皇上准备怎么做了。皇上早就想铲除外戚、收回皇权。我们能做的就是及早站稳立场,依命行事。也幸好皇后和大长公主的愚蠢,给了你我向皇上表忠心的机会。」
「贺哥!我可不是为了表忠心才——」
「知道了知道了,开开玩笑嘛。这样就生气了……总之,为了公孙家,也为了你的小兄弟,就这么办吧?正好韩嫣来了,待会我去跟他说说。」
「好,就这么办!」
送韩嫣离开后,公孙敖来给卫青换药。
解下被血弄污的绷带,将红肿的伤口细细擦拭干净,上药,然后再仔细地缠上干净的绷带。少年恢复能力强,用不了多少时候伤口就会完全愈合,最终只剩下依稀疤痕。
「敖哥,对不起。」
「啊?」
「还有苏大哥任大哥,对不起。为了我,竟然让你们与皇后和大长公主为敌。如果因为我一人而连累大家,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如果大家因此而有什么不测的话,我真不知该怎么弥补才好——」
「别说傻话了。」公孙敖笑著打断卫青,「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我想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出手帮忙。而且有皇上给我们撑腰呢,不会有事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是这样吗?」
「是啊。你看,皇上给了大家那么多赏赐,就是证明。皇上帮我们,不帮皇后她们。」
「为什么呢?」
「因为皇上喜欢你啊。」话一出口,公孙敖就后悔了,急忙想更正,「呃……因为皇上喜欢你姐姐,你是她弟弟,自然就……」似乎越描越黑了,他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少年的眼神让他痛心,但他也实在找不出其他象样的理由。如果要说皇上是为了与太皇太后作对,这政治上的事情就复杂了,可不是用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敖哥,照你说的,皇上喜欢姐姐,也喜欢我。那么皇后和韩大人呢?皇上不喜欢他们了吗?」
鲍孙敖无言以对。
卫青也不追问,伸手拉拉他,「敖哥,你的大恩我不会忘记的。这次你救了我,下次,就由我来保护你。」
鲍孙敖微笑,反手握住他的手。
「我这么强壮,哪轮得到你这小表瘦皮猴来保护?真要报答的话,等你好了,就陪我喝上两杯吧。」
「好啊。」
***
韩嫣一进宫,杨思勘竟然一路小跑地迎过来。
「韩大人您可回来了!快去看看皇上吧!」
「皇上怎么了?」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思勘的神色惊慌,正在此时,一声惨叫从殿内传来,韩嫣顾不得礼仪,大步就往殿内冲去。
惊慌的宫女们躲在门边,不敢靠近。幽暗的殿内,原本的整洁已不复见,座榻乱七八糟,宫灯、几案翻倒了,凌乱得不忍卒睹的漆食具躺在大滩大滩的药渍、肉粥及汤膳之中。
刘彻抱著头在地上挣扎,痛苦地滚来滚去。
「皇上!怎么了,皇上?」韩嫣冲上去抱住他。
「好疼啊!朕的头快要裂开了!好疼!」
刘彻抓住抱著自己的韩嫣,发狂一般用力推开。韩嫣被摔在地上,杨思勘急忙去扶他。
「皇上怎么会突然这样?御医呢?去唤了没?」
「御医是唤来了,但皇上这个样子,谁也没办法靠近啊!下午韩大人您出去后,皇上找您找不到,就开始发火,跟著喊头疼,不久就变成这样了。韩大人,您和皇上整天在一起,就没看出一点异样?」
韩嫣被问的哑口无言。最近自己的心思被其他给占据,刘彻又是要强的人,有什么不舒服绝对不会说出来,总是忍耐著,是自己疏忽了。都是自己不好,如果能多关心他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看著痛苦地满地翻滚的刘彻,这样下去不行。韩嫣命杨思勘带御医入殿待命,自己膝行靠近刘彻,「皇上,皇上,忍耐一下,不要动,让御医给您诊治。」
「王孙?是你吗,王孙?」终于发现到那是韩嫣的声音,刘彻睁开眼楮,满是喜悦,忽然又冷起面孔,「你还回来做什么?!既然把朕抛下,又何必回来?!走啊!你走啊!」说著又想推开他,无奈疼痛让他气力不济。
韩嫣将他紧紧搂抱在怀里,「我没有走,我哪里也不会去。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发过誓,我会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御医急忙上前,取出银针,对准穴位小心地扎下去。刘彻全身立即抽动了一下,韩嫣更加用力地抱紧他的头和肩膀,免得他乱动导致御医手中的银针失去准头。
刘彻绷紧了身体,双手抓住韩嫣腰和臂,脚抵在地上。剧烈的头痛和御医的银针,让他失去了理智,张口就咬住了韩嫣的手臂。
「彻,我们说好的,你要给我看大汉大大的疆土,你要带我去草原,去我出生的地方。我要指给你看哪个是骡子,哪个是毛驴,骆驼是什么模样,西瓜、葡萄、苜蓿是什么东西,所谓的绿洲又是什么模样……你要给我更多的黄金,我好告诉你我是怎么把它们变成弹子,怎么用来打猎的……彻,我们说好的呀,你还没把我推到水里呢,你说过要报我把你推到池塘里的仇的,你还没报仇,我怎么能走?你说过要再去一次那家客栈,再去调戏一次老板娘,好报她老公举著锄头追著你砍的仇……你还没去呢,我还没再看你一次笑话,怎么能走?对了,我去探过,客栈后院的狗洞已经被封死,所以你得另外找逃跑路线了……」
疼痛渐渐止住。刘彻躺在韩嫣怀里,全身脱力,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衣服都汗湿了,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缓缓松口,这才发现自己紧咬住的是什么东西,刘彻说不出话来,将脸更深地埋入韩嫣怀中。王孙,不要走,不要离开朕……嘴巴上虽然不断说著残酷地话语,还赌气地把他推开,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怕失去他。他怕呀,怕自己一旦什么都没有了,连王孙也要弃自己而去……
不要走,就待在这里,留在朕的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御医点起了特制的熏香,在刘彻脑袋四周特别是耳朵附近反复来回,味道十分呛人。过了好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御医苍老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焦急的神色,额头上更是出现了一层细汗,嘴巴无声地翕动著,似乎在暗暗祈祷上天保佑。
就在这焦急万分的时刻,一声洪亮的幼儿啼哭声突然响彻建章宫,把所有人吓了一跳。似乎也是被这啼哭声吓到了,一团东西噗地从刘彻耳朵眼里滚出来,落到地板上,舒展开,竟然是一条寸许长的蜈蚣!
刘彻立即觉得全身轻松下来,松开韩嫣,在地上躺平,无声地调整呼吸,整个人都舒畅了。韩嫣悬著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喘著气让得到解放的双手休息休息。
「万岁洪福!」一头大汗的御医放下小香炉,用长针去挑那蜈蚣。
御医正想把蜈蚣收拾掉,却被刘彻抬手阻止。
刘彻坐起来,对那在长针上缠成一团的蜈蚣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心中有了主意。韩嫣瞧著他若有所思的神色,看看蜈蚣,又看看刘彻,这是他计划事情时必然会露出的神情。莫非,他在想在这蜈蚣身上打主意?
「这蜈蚣是从哪里来的?」
「惊蛰雷声一响,虫子、长蛇之类的什物便都惊醒过来。这蜈蚣钻耳之事,在乡野民间是常有的。」
「那是在民间。宫中日日有人打扫,怎么还会有蜈蚣爬进来?宫中人那么多,它怎么别人的不钻,偏偏要钻倒朕的耳朵里来?」刘彻笑了一声,「莫非,它是能认人的嘛?」
「微臣想这应该只是凑巧——」御医话说了一半,才发觉刘彻话里有话,急忙把下面的话咽下去。
爆闱中事讳莫如深,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即将有一场无妄之灾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