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同时被这声重击惊醒,惺忪的睡眼犹不知大难临头。
麻子公主边揉著眼,边打呵欠。「元大哥早。」
「已经不早了。」他严厉的表情,比魔鬼还吓人。
「我们马上去做饭。」香儿和珠儿急急起身。
「饭我娘早已做好了。」元靖冷哼一声。
「我去端洗脸水。」香儿逃命似地奔出去。
「我去把饭菜重新热过。」珠儿也不敢多留片刻。
已经没有外人在场,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俩,麻子公主天真地以为元靖的脸色会有所好转,毕竟昨晚在老夫人面前,他是护著她的。
可是事实不然,看见她还赖在被窝里,他并不晓得她是因为全身酸痛,无法起身,反而直觉认定她是想勾引他。
yin\荡的女人!大白天居然想鱼水之欢……
突地,四天前,他在蓝天白云下、绿草野花上,以做丈夫的权利胁迫她、占有她,那幕惊心动魄的景象,历历在眼前,羞愧如一条毒蛇啃噬他的心,使他的脸色加倍难看。
看见他脸色变坏,她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心俱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怕她说什么,都会招来更大的愤怒,所以她只能保持静默,听他说什么,猜他想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对策。
「公主真是好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元靖一开口就损她。
「你说过,嫁给你,我就不再是公主。」麻子公主毫不生气。
「难得你没忘记我说过的话!」激不了她,反而激怒了自己,元靖脸色更加铁青。
她茫然地问:「你为了什么事生我的气?」
「你连做媳妇的规矩都不懂。」他气急败坏地指责。
「我贪睡,是我不对,你大可叫醒我。」麻子公主出奇地冷静。
「照你这么说,反而是我的错了?」元靖被驳得瞠目怒视、咬牙切齿。
「你误会了,我知道你是出自好意,想让我多睡一会儿。」
「不是我,是娘嘱咐我要让你好好休息。」
「我这就去向娘赔罪。」麻子公主吃力地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爬起身。
老夫人刻意装出一副好婆婆的形象,这招杀伤力极强,让她自知有理也说不清。
不过,心狠手辣的女人,她见多了,皇后就是个中翘楚!人前对她呵护备至,人后对她又打又骂,她还不是一样熬过来了,连向父皇告状一次都没有!反正告了也没用,父皇根本不管事,告状只会让他心烦。
这些历练,让她学会在苦难当头时,咬紧牙忍耐,这是生存下去的唯一秘诀。
包何况,老夫人是元靖的亲娘,向他数落他娘的不对,无异是自寻死路!
她撑著又僵又痛的双腿,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却忽然被叫住,她原本还以为他是心疼她昨晚累了一夜,不料却是一盆冷水泼向她──
「你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换,这样成何体统!」
手扶著门框,麻子公主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娘跟你说了我什么?」
她只想弄明白,老夫人究竟是嫌弃她什么?好歹她也是个公主,嫁妆多到元家从此好吃懒做,三代也吃不完!包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她相信他会告诉她事实真相。
没想到,这一问竟有如火上加油,使元靖心中的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但脸丑,你的心更丑!居然怀疑我娘挑拨离间?!」
「丑」这个字,在她听来,比怀疑她更令她心碎!
看著元靖朝她走来,她以为他要对她挥拳,毕竟她刚才所说的话,不小心侮辱了他高贵的娘。
她合上眼,准备承受骤雨暴风,但是却听见背后传来锅盆被打翻的声音,她睁眼一看,只见他从门后揪出香儿,用力一揖,香儿扑身倒地,摆明了是拿香儿当她的代罪羔羊。
「你下次再敢躲在门外偷听,我就割掉你的耳朵!」
「香儿知错,香儿下次再也不敢偷听。」香儿跪地求饶。
麻子公主于心不忍,急中生智地说:「我要换衣服,请你出去。」
「我对你的身体已经不感兴趣了。」他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气话?
四天前的亲热,甜蜜犹存,让她编织出无数的美梦;然而此刻美梦幻灭,多情转眼成空,她……她不信!她已经把自己全给了他,他不可能会辜负她的!
就当他今天吃错药吧!她只希望今天能快点结束。
「公主,都是香儿不好,连累公主受气。」香儿啜泣著道歉。
「不关你的事,是他故意找碴。」麻子公主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珠儿一脸纳闷地拿著掉在门外的脸盆走进来。「脸盆怎么会在地上?」
「元大哥今天心情不好,你们机灵些,别再惹他生气。」麻子公主叮咛道。
「事出必有因,一定是老夫人搞的鬼。」香儿和珠儿两人一口咬定。
麻子公主同意地点了点头,但没心思跟她们闲嗑牙下去,她必须赶快去向老夫人认错。
交代香儿再去端盆洗脸水,再吩咐珠儿帮她更衣梳发,脸上脂粉不施,一身朴素的打扮,从头到脚,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喜气。
然后她才抱著犯妇见官,忐忑不安的心情,脚步沈重地往老夫人的房里走去。
来到老夫人的房门外,只听见门里笑声悦耳,她鼓起勇气敲了门,门里的笑声乍断,元靖不太友善地叫她进来。
推开门后,映入眼廉的是一幅母慈子孝的画面,老夫人织布,元靖缠线,怎么看都没有她立足的余地。
「婆婆,贞儿不懂事,贪睡晏起,请婆婆惩罚。」啪地一声,麻子公主没有第二种选择,只有跪地一种选择。
老夫人笑容可掬地说:「快起来,老身不是那种爱乱发脾气的恶婆婆。」
她依然低声下气地说:「让婆婆做早饭,是媳妇不对,请婆婆从重发落。」
「没那么严重,快去吃饭,保重身体要紧。」老夫人展现出宽宏大量的假象。
「你还不快起来,听娘的话,去吃饭。」元靖一旁冷冷地插嘴。
「谢谢婆婆开恩。」麻子公主好开心,因为他再次护著她。
「贞儿,你要多吃点,早日让我抱孙子。」老夫人一手挽儿一手挽媳。
「贞儿会努力。」她虽然才不相信这是老夫人的真心话,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羞红了脸。
「靖儿,你也要全力以赴。」老夫人又说。
元靖气定神闲地说:「孩儿不会让娘失望的。」
「不好了!不好了!」小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著腰喘息。
老夫人立刻松开挽媳的手,转而去扶小喜。「小喜,什么事不好了?」
小喜咽了口口水之后说:「村长突然病危,请老夫人和元大哥过去一赵。」
「村长一向健健康康的……」元靖话没说完,小喜就抢著回答。
「我听村长夫人说,村长昨晚梦到白虎星,接著就一病不起。」
「白虎星!真是不祥的恶兆!」老夫人眉头微蹙。
老夫人向来讲究小节,探病一定要带礼物,所以便交代珠儿去厨房拿篮水果。
不久后,麻子公主和珠儿、香儿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三人离去。
蓦地,老夫人像想起什么似地回头一望,锐利的眼神恍如神箭手射出来的箭,令麻子公主心口一窒,但她的表情仍然保持镇静,毕竟她是从小被皇后吓到长大,早就习以为常了。
「老夫人干么转头看我们?」香儿困惑地喃喃。
「她看的是我。」麻子公主淡淡一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暗示公主是白虎星?!」珠儿比较聪明,一想就通。
「太过分了!」香儿气得跺脚,恨不得追上去,从背后踹老夫人一脚。
麻子公主沈著地说:「以后我们言行要更加谨慎小心。」
「只怕我们再怎么谨慎,也是于事无补。」珠儿叹了口气。
「那也没办法,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麻子公主无奈地耸了耸肩。
表面上,她似乎做好了认输的心理准备,其实她是胸有成竹。
自古以来,决定婆媳战争输赢的,都是夹在她们中间的男人,也就是元靖。
她看得很清楚,元靖的心向著她多一点,因此她的心头滑过一阵暖意,原本又酸又痛的四肢,也像是服了仙丹妙药,酸痛全不见了。
她相信,只要她善尽做媳妇的本分,假以时日,老夫人的阴谋诡计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于是麻子公主求助地问:「做媳妇的,都应该做些什么事?」
珠儿环顾著四周说:「不外乎是打扫家务,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
「就这么办,我们来大扫除吧!」麻子公主兴冲冲,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香儿自作聪明地说:「对,这样老夫人就会对公主另眼相看。」
珠儿撇了撇嘴。「但愿如此。」事情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三个女人挽起衣袖,开始打扫;麻子公主负责元靖的房间,珠儿负责老夫人的房间,香儿负责大厅。
分工合作本来是件好事,可是昨晚没睡饱的香儿,一向粗枝大叶,当她手拿著鸡毛撢子在撢灰尘时,一个不小心就把供桌上的花瓶给打破了。
碎裂的声音,把麻子公主和珠儿吸引过去,香儿则是骇白了脸,手上的鸡毛撢子也掉落在地;正当三个人在发愁之际,好死不死,老夫人和小喜正好进门。
看到一地的碎片,老夫人脸色丕变,小喜则是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是谁打破我的花瓶?」老夫人目光严厉地看著公主。
香儿噙著泪,跪在地上,全身不停地发抖。「是我……」
「想把我活活气死,是不是?」老夫人拿起地上的鸡毛撢子。
「是贞儿要香儿打扫大厅,婆婆要怪就怪贞儿。」麻子公主以身护奴。
「不打死你,难消我心头之恨!」眼看鸡毛撢子就要落下,却突然停顿在半空中。
珠儿抓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手下留情,打死公主要诛九族的。」
「她们昨天才刚来,村长昨晚就梦到白虎……」小喜赶紧在一旁搧风点火。
「我命休矣!」一个岔气,老夫人瘫身倒在小喜怀中。
小喜唯恐天下不乱地说:「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居然把老夫人气死了!」
听见小喜这么一说,麻子公主整个人吓呆了,只见珠儿和香儿推开小喜,把老夫人扶进房里,平放在床上。
她们两人经验丰富,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昏倒,不管是累昏、吓昏、气昏,或是吃鞭子大餐吃昏的宫女,她们自有妙法;掐人中、灌姜汤、捶腿捏手……很快地,老夫人悠悠苏醒过来。
不过,老夫人一点感激之意也没有,反而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企图好好地折磨她们三个。
没多久,得知老夫人被气昏的元靖,也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他虽然看到她们三人被罚跪在大厅,但是却视若无睹地连忙来到娘的房里,问明原因。
当他知道只是为了一个小花瓶,娘就故意小题大作时,他心里立刻明白,这是女人的小心眼作祟,但是又不便多说什么。
「靖儿,从现在开始,娘要好好管教你媳妇。」
「任凭娘处置。」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