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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流浪汉 第四章

安烆端著热粥走进钱澧淮的书房,果然看见钱金福坐在桌前翻看文件,一边核对计算机上的数据。

「汤叔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他将粥放在她面前。

「拿开。」钱金福连抬头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他将大掌往她眼前的文件上一放,「你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大家都很替你担心。」三天了,他几乎没看见她休息。

「别闹,我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她手一推,将他的手掌推开。

「把粥喝了。」安烆强硬地道,心里挺担心她的。

「你再继续干扰我,我就把你赶出我家。」她眉心一拧,神情不悦。

「走开!」钱金福手一挥,直接将桌面上的热粥往地上推去。

哗啦一声,碗摔碎了,粥洒了一地。

安烆没有望向地上的粥,只是冷冷地道:「你都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关心吗?」

「你只是个外人,还轮不到你来关心。」她将桌上的文件数据迭好,「出去,然后将门带上。」

外人?怎么听到这个词,他的心里头很不爽快?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呢。」那天在游艇上,他们聊得满愉快的啊。

「你也赖在我家够久,该走了吧?」朋友?哼,她连他是不是敌人都还不清楚,当什么朋友。

「女人翻脸确实跟翻书一样快。」他果然见识到了。

钱金福没有响应,继续忙著手边的工作。

「依我看,就算你赢得这次的董座,你叔叔还是不会放过你。」怎么争都是她吃亏,难道她不知道?

「与你无关。」

嘿,她每次说出口的话一定要让人生气才甘心吗?

「你……」安烆正要开骂,眼神却被窗外的些微异状吸引。

下一刻,他忽然将她所坐的椅子往一旁推,让她离开原本的位置。

「你在做……」

砰一声,一颗子弹疾射而来,打破了窗子,子弹就这么嵌入木制厚桌,如果他没将她推开,那么子弹打中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见状,钱金福惊慌地抬头,却望进安烆冷静的眸子,然后看著他靠向她。

「往角落走,快。」他拉著她躲进角落,同时,子弹依然一颗颗地从远处疾射而来,打得书房里的摆设纷纷掉落。

安烆护著她移开角落的铁柜,把她塞进铁柜后头,然后将她护在怀中。

「别怕,也别乱动。」

一阵混乱过后,远处狙击的人发现情况不利,于是放弃狙击。

四周终安静下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安烆低头问著怀中的女人。

钱金福摇摇头,除了受到惊吓,她身上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应该是没有受伤,可是,她的手感觉触踫到温热湿滑的液体,她将手抬起,望著上头鲜红的血液。

见她惊恐的看著他,他一笑,然后点点头。

「可能要继续在你家多待一阵子了……」天呀,疼死他了!

「小姐!」汤叔赶来,看著躲在角落的两道身影。

「汤叔,你终于来了。」安烆看见他后,才放开怀中的女人,然后开始放声哀叫,「我受伤了,快找医生,疼死我了,快啊——」

「你受伤了?」汤叔连忙扶著他,然后吩咐一旁跟著一块来的佣人,「快先去请刘医生来,快去啊!」刘医生是钱家的家庭医生。

「痛死人了啦——」原来枪伤是这种能让他「惊天动地」的疼痛啊!

他刚才应该更小心一点才对,怎么让自己受这种这么痛的伤?

而钱金福久久无法从震惊里平复,那样的震惊,不是被这场枪击吓到,而是因为他。

他竟然为了保护她而受伤?

她心里像是缓缓出现一道漩涡,最后将她卷入漩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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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啊……」床上人仍努力地哀号著。

汤叔忍不住赏他一个白眼,「男子汉大丈夫,哪有像你这样的?」

是啦,他的伤口是不小,但也不大啊,子弹从他腹间划过,血是多流了一点,但绝对死不了人的,而且连卧床休养都不用,过两天他又能活蹦乱跳了。

「汤叔,你不安慰我,想办法帮我止痛,还这样笑话我,真没有同情心。」他是真的很疼耶!

「想当年从军时,正值混乱的年代,所受的伤比你严重十倍不止,我可从来没吭过一声。」想当年,他老汤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是你说的,谁作证?」安烆完全不给面子,「不一定你那时候哭得呼天抢地,现在死无对证,当然说得这么英勇了。」

「喂,你这小子!」汤叔伸手便往他的伤处拍了一下。

还好安烆闪得快,「哇!你下手可真狠毒。」

「我一掌把你劈昏,也省得你继续哀哀叫。」

「哇,这是谋杀耶!」他煞有其事地张大眼楮,「亏我跟你交情不错……」

正说著,他发现房门外站了一道身影,于是他马上中断与汤叔的对话,别开眼缓缓地往床上躺好,将被子往身上盖,像个别扭的孩子。

看见他的动作,汤叔先是一愣,才望向房门。

「小姐。」原来是看到小姐来了啊。

她走进房里,「你还好吗?」朝著床上耍任性的人问道。

「你放心,他没事,只是被子弹擦伤,刘医生已经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他休息两天就没有问题了。」汤叔帮他回答。

「嗯。」她点点头,眨眨幽郁的眼眸。

「小姐,你看起很疲倦,脸色不太好。」汤叔看看她,觉得心疼,毕竟小姐是他看著长大的,就像他的孩子一般。

钱金福摇头,「没事,可能是刚把事情处理完,有些累了。」警察刚走,她便赶著过来看安烆了。

「累了就快回房休息吧。」安烆的声音插进两人的对话中,不过依然没有看向她。

「你们聊一会儿。」汤叔见状,很快的把这里留给两人。

汤叔离开后,钱金福在刚才他所坐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不发一语。

气氛不对劲,安烆全身也跟著不对劲。

「说吧。」他转过头看著她,「说出来会比较舒服。」

「我能相信你吗?」这种时候,她还能相信谁?

闻言,安烆嘴角扯起一道不自然的笑,心情一闷,又把头转回去。

「算了、算了!」他干嘛每次都拿热脸去贴冷啊?

「我明明知道是谁,却不能说。」她心底好苦。

事关钱观的声誉就算了,对方还是她的亲戚,这真是……

安烆无言地望著她憔悴的脸庞。

「难道哥哥的失踪真的与他们有关?」他们会这样对付她,想必也是这样对付她哥哥的,「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还能保护妈妈,守住爸爸的一切,等哥哥回来吗?」

「福福,来。」安烆坐起身,拉过她的手腕。

她随著他的动作坐到床边,「对不起。」这句话,才是她该说的。

他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里。

「放心吧,有我在。」安烆决定,从现在开始,她就由他来守护。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他说出类似的话,她的心就好像被温暖全部填满一样,疲惫的心好像也能松口气了。

安烆让她的头轻倚在他的颈项上。「你可以哭的,无谓的坚强只会让你更脆弱。」他情愿她将一切不快全都哭出来。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教你哭,你就好好的哭,别有意见。」他双手合抱著她,让她以最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钱金福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啜泣。

「是你哥哥要我来帮你的,在他没有回来之前,我绝对不会把你丢下,放心吧。」现在,让他留下的理由好像渐渐转移了,慢慢地变成了——她。

「是哥哥……要你来的?」她的声音中有著浓浓的哽咽。

「嗯。」算是吧。

「那哥哥人呢?」

「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早就将那家伙拖出来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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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钱金福和安烆亲近了许多。

她每天从公司回到家后,就是与他待在书房里一块研究企画书的内容,他也提出许多中肯的建议,是她在忙乱时没有想到的。

渐渐的,她开始习惯在他面前展露笑容。

那是因为他带给她心安和温暖,还有,他始终带著柔和的笑容,慢慢的也感染了她。

钱林梅发现女儿的转变,心里欣慰许多。

「金福也快回来了吧?」她端起安烆倒给她的热茶喝了口,望著正在沏茶的他问道。

安烆点头,「快了吧,我教她不许加班。」而她也很听话。

「我还没有谢谢你救了她。」钱林梅将茶杯放下。

闻言,他稍微一愣,「谢谢我救了她?」这是母亲跟儿子说话的口气吗?还是一个精神状况不太好的母亲说的话?

「我知道你能改变她的。」她扬眸一望,看进他那灰色的眼眸。

「钱夫人……」安烆觉得钱家的大大小小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更难搞定。

「如果我不想拖累儿女,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护好自己。」除了转移敌人的焦点,她没有别的办法,装疯卖傻是最容易的。

安烆点头,了解她的意思。

「我知道阿淮总有一天会放弃钱家的事业。」钱林梅沉重的声音显得苍老,「但他不会放弃报复他们。」

「所以?」

「那一天,是你说会留下来帮金福的。」她浅笑,「金福那孩子,明明脆弱,却事事不肯服输,这两个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担心谁。」

「所以,你帮我,让我留在钱家,却也观察著我?」这个钱林梅太厉害了,他待在这里这么久,竟从没怀疑过她是装疯卖傻,她和钱澧淮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母子啊!

「你会原谅一个做母亲的私心吗?」

「你怎能确定我帮得了福福?」安烆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我不确定。」她实话实说。「不过,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种殷切与热情,就像当年金福她父亲看到我时一样。」

「噗……」热茶忽地从他嘴里喷出,抬起头,正好看见钱林梅望著他,眼中带笑。

他那时候才认识钱金福不久,会有什么殷切和热情?她是老眼昏花吧?

「呵呵……」钱林梅呵呵轻笑。

「钱夫人,我真不该小看你。」正确来说,钱家能小看的,好像只有钱金福,那个原本以为最难缠的女人。

「金福的父亲替她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她能当个憨傻福气的女人。生在钱家,有很多无奈,这些无奈会让人个性变得极端,他疼爱女儿,希望她是钱家的女人中最幸福的一个。」

原来是特别取的啊,安烆一笑。

「除了这些,我还能知道更多吗?」他希望自己别再被当外人看待了。

钱林梅望著他,顿了一会儿,「我丈夫的死因不单纯,这是每个人心知肚明的事,不过,他死前和金福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再也没有看见金福笑过了。」

闻言,安烆沉吟道:「钱老爷若是想让福福成为钱家最幸福的女人,就不可能会要她替他报仇,也许是他的死带给福福太大的打击了,加上她很清楚父亲的死因不单纯,才会如此吧。」

「也许是吧。」钱林梅点点头,「我丈夫最疼爱金福了,可说是将她捧在手掌心,金福小时候还曾吵著说长大后一定要嫁给爸爸。」

「那么,我大概可以猜出钱老爷那时对福福说了什么。」才会造成钱金福一直以来那么不快乐。

「嗯?」钱林梅闻言直视著他,等著他说下去。

「钱老爷应该是要她别报仇,更要她忘了仇恨。」安烆猜测道:「依她的个性,明明知道疼爱她的父亲是谁害死的,她却不能报仇,还得忘记仇恨,所以她不快乐,看著仇人开心的活著,那颗被迫忘记仇恨的心就更沉重,从此忘了该怎么笑。」

听了,钱林梅忍不住掉下眼泪,「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你能帮金福,能让她快乐。」一双儿女,总算有一个是不必再让她担心的了,因为从此以后,该替女儿操的心,就留给眼前的男人吧。

「妈。」安烆朝她唤了一声,「把福福交给我吧。」他想,那个令人心疼的小女人,除了他,也没有人能拯救了。

「好。」钱林梅毫不迟疑地点头。她知道,他这声妈,是以女婿的身份称呼丈母娘,而不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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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钱金福望向一旁趴在桌上枕著手臂的安烆,「有心事吗?」

「我算算时间,你已经整整一个钟头没有理会我了。」唉!在她心里,他永远比不上面前那份企画书。

「明天就得将企画案交出去了。」她必须赶紧作最后的总结及整理。

「这份企画案之前是你哥哥处理的吗?」安烆偏著头问道。

钱金福点点头。

「那么,他也知道和安展合作是最快的方法,且双方得利?」这个钱澧淮,看来他「认识」的人还不只是安耀,安家几个兄弟,想来他都模透了吧?

「当然。」她依然点头,然后问道:「我总觉得你跟哥哥其实不熟,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你现在才怀疑也太慢了。」安烆没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我早就怀疑了。」她才不是笨蛋,「只是不想问,你若真想说,就会自动说明,不然我逼问而得到的,也不会是真正的答案。」

就像他说自己是个流浪汉一样,白痴都知道那是骗人的,所以,她不再问,就是不希望他编出一堆谎话来搪塞她。

「嗯,福福真聪明。」

他会说的,只是还不是时候,何况这时候说出他是安家的人,住在隔壁那两幢屋子里姓钱的人不采取包激烈的手段才怪。

「没错,我不是笨蛋。」钱金福正视他的眼眸,「所以你最好别骗我,否则……」说真的,不害怕是假的,偏偏她心里仍期待著知道真实的情况。

「怎样?」安烆问下去。

「我也不能对你怎样。」她绝对没那个能力拿他如何,「但我会恨你一辈子。」

「呵,果然是福福,不管爱恨都这么强烈啊。」所以才容易受伤。

「除了恨,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从你为了我受伤之后,我的心就开始摇摆不定,偏偏这个时候不应该……不应该……」

安烆缓缓靠近她,伸手轻扳她的肩。

「有件事,我一直想做,不过我觉得必须先问你答不答应,不然我可能会被你劈了。」生命安全要紧,他还是先做好万全准备。

「什么事?」钱金福大大的眸子眨了眨。

「我想……」他望著她嫣红的唇,「吻你,可以吗?」

「啊?」她小嘴一张,愣住了。

「不行?」

「不……不是……」也不是不行啦……

「那就是行了?」安烆得意的一笑。

「我……唔……」她的唇在未表示任何意见之前,已经被他主动占据了。

他深深吻著她,引导著她,直到她开始试著回应,他才更进一步,直探入她的芳口中,放肆著这份隐藏很久的渴望。

她深深的迷醉了,被吻得天旋地转,直到他放开她的唇,她还忍不住轻舌忝唇畔,回味他留下来的激情。

「没有不应该。」安烆捧著她的脸庞,「金福、金福,福福,你要像你自己的名字,憨傻纯真且无忧快乐的过一辈子。」

钱金福想到父亲也曾这么说过,每个人都希望她快乐、无忧,连他也是。

「想做什么就放手做什么,没有什么是不应该的。」从现在起,他会替她顶著一切。

然而她却轻轻的笑了,「你好像我爸爸,老人家一个。」她以为只有像父亲那样的长辈才会说这种话。

安烆的胸口忽地一闷。

说他是老人家?这可真是个严重的打击。

「三十岁算老了吗?」还没有吧?

他的表情让钱金福不禁笑了开来。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这么在意干嘛?」

「因为在今天之前,每个人都还称我是年轻帅哥呢!」这个当然要计较了。

「阿烆,我能吗?」她能爱吗?钱金福收起了笑,认真地问。

安烆捂著胸口,故意道:「哇,又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以后……」她吞吞口水,难以启齿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下去。

「以后怎么样?」

「以后可以不用问。」她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出口,「我不会……不会劈了你……」

听懂了她的意思,安烆终于笑了。

「那就实验一下。」他很有冒险犯难的精神。

「啊?唔……」钱金福才开口,唇又被吻住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太早答应不会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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