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娅随著仇恩骑马攀过高岗,来到一处山拗。
从这儿可瞧见错落分的繁华小镇,那就是他们将要前往的地方,烟雾别宫位居谷壑间,不论是军事防御或避暑、屏障寒风都有其巧妙的设计。
突然,行于前方的仇恩停了马,双目冷冷的脸著脚下遥遥的小镇,眼中是莫测高深的寒芒。
「怎么了?」
金月娅来到他身边,不解地往下看,却瞧不出端倪,她转头望向他,「为什么停下?」
「我常思忖,身为太子,机警该是最重要的生存因素,」他放松缰绳,淡淡地瞥向她,「因为随时随地都有人觊觎著你的命,而你似乎不太放在心上。」
「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她笑得很轻松,「我有个最好的贴身侍卫,而我相信,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护我安全。」
「这么信我?」
他望著她,眼神闪动讥诮,「你可曾听过,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危险的,同理可证,你最信任的人也有可能会变成最有机会危害你生命的人?」
「你是在机会教育吗?」金月娅皱皱眉,不太明了他的意思,「你不会想提醒我,皇甫峻有可能会伤害我?」
她失笑摇摇头,「不可能的,仇恩,他是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最不可能会伤害我的人。」
「除了我?」他冷笑,「不过才隔了一夜,你们似乎已经达成某种诡异的共识,看来我帮你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到底还是同意帮你解除和皇甫忧的婚约了?」
金月娅红著脸点点头,不过她不可能说出两人是如何达成共识,即便对象是仇恩。
「换言之,你身边一个棘手的问题已然解决,老实说,相较起来,皇甫忧给你的只是小问题,」仇恩冷笑,「这丫头蛮归蛮,倒还不至于致命。」
「仇恩……」是高处风寒吧,她竟觉得有些冷,「我不明白。」
「仇恩、仇恩!」他轻轻念著自己的名字,冷嘲地睇向她,「你从不觉得我这名字取得怪异,从没怀疑这根本不是我的本名,或对我的来历产生好奇?」
「你不说,我便不问,」她笑看著他,「我尊重所有人都有保守自己秘密的权利。」因为我就是个有秘密的人。
「也许别人可以这么做,但你不行,因为你是太子。」在她面前,他永远像个谆谆教诲的夫子,「不过没关系,反正今后你也用不上了。
「你知道我向来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更不喜欢拖延该做的事情,但有件事,」他眼中有她陌生的寒芒,「我却拖了四年之久!」
金月娅盯看他,安静而困惑。
「什么事?」她总算挤出了声音,却很微弱,向来信赖他的眸子首次漾起些许恐惧。
「杀你,杀金湛国太子!」他声音冰冷,毫无感情,「我守在你身边四年就只为了等著杀你。」
「为什么?!」一瞬间,在她心底,被背叛的伤心远超过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
「仇恩是我当上杀手后改的名字,意思是,我仇恨那对我施恩,迫使我不得不一报恩情的人!」相较于她的激动,他很平静,但因著她对他的知遇,所以他会给她个明白的交代,至少她不用到冥府当个枉死鬼。
「我本名叫樊罡。」他开口介绍自己。
「铜曜国太子!」金月娅惊呼,「你是铜曜国太子!」
点点头,樊罡冷笑,「我曾告诉皇甫忧满街都是皇子,这倒没骗她。」
「可……」金月娅摇摇头,「七年前钢曜国权臣谋反叛变,皇族遭诛灭无一幸存,怎么你……」当年那场政变策划周密,历时不过数日,埃变故传至邻邦诸国时,反贼已掌控大局,且根据传出来的消息,铜曜皇族全数被诛,所以其他盟国也不便强加插手过问。
「与你们金湛国十五年前那场叛变有几分相似吧!不同的是,你们的反贼失败了,而我们的却成功登上皇位,所以我一再告诫你,身为皇子凡事都得谨慎,」他勾起笑,「这话离题了,真是没法子,对你,我就像个老婆子。总而言之,我不但没死,还带出尚在襁褓中的皇弟逃出皇城,半途我数度险些送命,最后是被人救离了铜曜国。」
「救你的人……」她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明白,「是我们金湛国的人?」
「是的,」他点点头,「他正是当日在金湛国谋反失败的凌霄王。」
「真是他……」金月娅有些无措,想起三岁时的噩梦。
「没错,他还与北方蛮族纥出勾结,等在暗处随时伺机想夺回他认为原该属于他的皇位,」樊罡耸肩,「他救了我,找名师传授我武功,另外他还养了一群死土,但无疑的,我是最出色的一个,所以四年前他派我来接近你。」
「原来……」她有种被掏空的虚无,原来这几年来,她最信任的人竟一心想要杀她。「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这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我拖延了四年,是因为王爷始终担心你其他弟妹尚在人间,他担心暗杀活动失败再来,只有更增加困难度;然而四年过去了,却始终没再得著其他两人的消息,再加上金湛国即将和银拓国这强邻缔结婚盟,随著你们势力的增强,凌霄王想扳倒你父王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她茫然的说:「所以你全力协助解除我和忧公主的婚约,有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帮他?」
他不作声,脸上的表情却已回答了她的问题。
猛然清醒,金月娅捉紧他的手,「虽然他救了你和你弟弟,但为他当了这么久的杀人工具也够了,欠他的恩情已偿,你总不能当个不能见光的杀手过一辈子呀!听我的,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先设法铲除他的余党,然后我会禀告父王,派出军队帮你复国!」
「你很天真,」樊罡冷笑道:「那凌霄王可不笨,他挟持了我皇弟,我只能偶尔见到他,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我是他的亲哥哥,只当我是个偶尔会出现,好心帮助他们的陌生人。
「而凌霄王还在我身上种下蛊毒,每三个月定时向他回报方能得到解药,我不怕死,却不愿见皇弟步上我的后尘。他该是个皇子,不该成为一个杀手。」
「你也不该是……」金月娅面色凄然,「你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终其一生当人家的杀人工具。」
「够了,说这么多只是不想让你当个枉死鬼罢了,你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他微微一笑,「是动手的时候了。」
「我不相信你会杀我。」一切明了后,金月娅反倒无惧了。
「你不相信我办事的能力?」樊罡霍地自腰际取出一柄锋利短刃。
「一个好哥哥是不会胡乱杀人的!」她坚持。
「不会胡乱杀人?你还当我是昔日的铜曜太子吗?我是个杀手,还是头号的!」他狂笑出声,目光中带著些许癫狂,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去翻翻有关凌霄王的纪录,我是他的首席杀手,你知道我曾手刃过多少手无寸铁的目标吗?」
他哼了声,「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杀人干净利落,不会让你多受一点痛苦,你会死得很痛快的!」
「你不会这么做的……」她依旧摇头,「我相信你。」
「你是可以相信我……」他寒著声,「相信我会杀了你!」
利刃在日头下闪著寒芒,他一刀刺下——
正中金月娅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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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甫峻找到妹妹时,背对著他的她正手忙脚乱、困难地将饱含水分被褥挂上竹竿。
她做得很吃力,因为吃了水的被褥相当沉重,她又是从未做过活的人,皇甫峻未出声走近她身后,伸出手帮她将被褥攀上竹竿。
「谢谢。」重担乍然转移,皇甫忧出自真心的感谢。她站到被褥另一头动手拉平,「你真好,助我一臂之力,可拜托你千万不能把这事情告诉别人。」瞧对方孔武有力,这好心肠的过路人该是别官中的仆役吧!
「不能告诉谁?」
「猪头!当然是不能告诉我大哥,不能告诉你们太子呀!」
「是吗?」皇甫峻忍住笑,「可猪头妹!这会儿你已经自个儿告诉我了。」
皇甫忧探过了头,心底咒骂连连,该死!那好心的家伙竟是她现在最怕看到的人!
「皇……嗯,皇兄,这……这么早?」她勉强挤出声音。
「不早了,丫头,」他审判的看著妹妹,想探出是什么原因,使得从不知晓惊惶为何物的她竟有如此表情,「膳房说你还没用早膳,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一大清早,饿著肚子在这里洗被子?」
「没……嗯,没什么……」她支支吾吾,「我……想让日黎哥哥知道我将是个多么贤淑的皇妃。」「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想岔了,皇妃是不用洗被子的,还有……」他神情凝肃,「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和日黎的婚约必须取消。」
「为什么?」她心惊胆跳,「是因为……昨晚?」但也传得太快了吧。
「是的,是因为昨晚。」皇甫峻点点头,面有讶异,「你也知道?」知道月娅是女子?
「我……」她涨红了脸,「我是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嘿,你老妹被人欺了耶!你这身为兄长的也未免太冷静了吧!
「所以你应该清楚日黎不能和你成亲的原因了,」他舒口气,既然忧忧知道月娅是个女孩儿,事情就好办多了,「相信你对解除婚约的决定没有异议吧?」
「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死哥哥、烂哥哥,成日只会帮别人著想的坏哥哥,她解除婚约他干嘛一副松了口气,他难道不想帮妹妹报仇?
可当她一想到如果两个男人对战,她又忍不住害怕,她不希望他们两个有事,两个都不可以!
「你长大了,」皇甫峻拍拍妹妹肩头,一脸欣慰,「懂事多了。」
拜托,皇甫忧暗自嘶吼,谁能在经过昨晚的事情还不「长大」?
「早知道你会如此懂事,我方才该跟著日黎和仇恩出去巡视才是……」
「你说什么?」皇甫忧捉紧他的手腕,面色死灰,「你说日黎哥和仇恩出去?单独出去?」
「你干吗这么紧张,仇恩是日黎的侍卫,他们不是常会单独出去吗?」皇甫峻一脸不解。
「可这会儿不同,」皇甫忧急得快要哭了,仇恩若真杀了日黎哥他也逃不了的,「仇恩要杀日黎哥!他是被派在日黎哥身边的杀手……」
皇甫峻甩脱妹妹的手,掉头奔向马厩的方向。
「大哥、大哥!」后头紧追著的是皇甫忧哭叫的嗓音,「别杀他!求求你!无论如何,不要杀仇恩!」话语飘散在风中,没人知道皇甫峻究竟听到了没,他自马厩中拉出一匹快马,呼啸一声狂奔上路。
咬咬唇,皇甫忧亦跨上一匹马,紧随他远逝的方向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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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峻从未如此凌虐过坐骑,他的马鞭不断抽打在马臀上,却也像抽在自己心口上,终于越过山头,他见到了那足以撕裂他心魂的一幕。
樊罡的短刃正朝金月娅心口猛然刺入。
「月娅!」他狂吼,却阻止不了短刀的送入,突然那刀刃略略一软微收了势,不过那绝非因著皇甫峻的吼声。
连忙赶至的皇甫峻用力推开面无表情的樊罡,将胸口插著短刀,正冒著鲜血的金月娅紧紧搂在怀中,短刃最后虽收了势,却还是刺进了她的胸膛,金月娅美丽的双瞳先含笑睇了眼神情紧张的皇甫峻叫他安心,继之转向樊罡。
「我没说错……」她乏力地笑著,「你毕竟……还是下不了手。」语毕,她阖上眼昏厥在皇甫峻怀中。
「他说错了,」樊罡冷冷反驳,「我还是杀了他。」
「她没错……」皇甫峻恢复冷静,拉开金月娅的襟口,单手扯断她才在胸前的布锦,在她胸口处点住两处穴道止血,拔出短刃抛下山谷并在她口中塞入一类药丸,「她不会死,你最后还是软了手,再加上她胸前缠了几层胸缚,虽然仍有伤却不会死,而我也不会让她死。」
「胸缚?」樊罡低沉出声,面露不解。
「她不是金日黎,她叫金月娅,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金氏王朝的二公主!」皇甫峻苦笑,「枉我二人自负是聪明绝顶的大男人,却被身边的小女人蒙骗了几年。」
樊罡没作声,无法置信地重新打量眼前原本以为再熟悉不过的太子,却万万没想到她……是个女人?!
「身为男人,她的性子过于柔弱,」樊罡噪音中带些疲意,方才刺中金月娅胸口的刀,其实也同样插入他心底,她眼中纯然的信任、无悔的澄澈,震醒了他已然昏睡多年的良心,他想起曾如何努力训练教诲这「太子」的过程,「但若身为女子,在这样的处境下,能挨过这么多年,我不得不赞她韧性极强。」
望著皇甫峻,樊罡眯起眼,「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皇甫峻有些汗颜,「不是我发现的,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原来……」樊罡话中难掩兴味,「这就是你们之间的‘诡异共识’。」
皇甫峻抱起金月娅,她的伤虽不碍事,但仍需要静养,他冷冷的睇向樊罡,「我明白月娅,她不想为难你,她相信你比相信我还深,你走吧!我不希望在她清醒时还看见你。」
「我不是不想走……」樊罡耸肩表示无所谓,「只是这会儿恐怕已迟,对于杀金日黎的任务,金九鹤始终没真正信任我,如果猜得没错,‘八阎屠’他的八大杀手应该已到了附近。」
「不错嘛!仇恩,」四周缓缓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带头男子冷笑著,「对于王爷的脾气,你倒是模得清楚。」他自怀中取出一包药,在日头下晃了晃再放入怀中,「这是你未来三个月‘七彩蛊’的解药,只要你动手杀了眼前一男一女,解药就是你的了。」
樊罡笑了,「可我应该还有另个选择吧!」
「什么选择?」黑衣男子傻眼,原以为为了活命,他该会立即照办才是。
「我也可以一举杀了你们八人,然后再抢下解药,我想这算是个不错的方法吧。」他就事论事。「仇恩!你胆敢背叛王爷……你……你忘了王爷对你的恩情了吗?」黑衣男子沉吼。
「再大的恩泽,我帮他杀了一百二十七条人命也该偿够了!」他的声音冰冷。
「难道你不在乎你弟弟?」黑衣男子打出另一张王牌。
「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会被人一再利用,」樊罡冰寒的嗓音叫人起颤,「再杀下去,我的满手血腥会使他不认我这亲哥哥,而且我若先杀了你们再去找王爷,应该没有人能告诉他我已经背叛了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男子拍拍手,树林后又走出另一名黑衣男子,他握长剑抵著身前的女孩,皇甫峻面色微变,是皇妹!
黑衣男子嘿嘿冷笑,「这丫头是你的心上人吧,虽然嘴坏了点,但还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呢!你再不乖乖就范,我就先杀了她,看你心不心疼!」
「仇恩!」皇甫忧目中有著舍身取义的决心,「别管我!你和大哥做你们该做的事,千万不要屈于这蒙面乌龟死王八的婬威下,这烂东西当年杀了我的小肚皮,现在又要杀我,我和小肚皮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你千万不能做出有悖正义的决定,我死不足措,虽然我知道你会舍不得,但……」
「拜托!行行好,」樊罡捣住耳朵,「我怕极了这女人开骂时的喋喋不休,大哥,求你那一刀赶快砍下好吗?」
「别在那儿装蒜了,」黑衣男子完全不中计,「你敢说这丫头与你毫无瓜葛?昨夜我走后,曾再回头,见她被你下了药,让你抱回了别宫……」
皇甫峻瞪大眼,原来昨夜另有这段插曲,莫怪皇妹同意解除婚约。
「是呀!」樊罡淡淡接腔,「我将她抱回她睡房,叫她丫环帮她脱了外衣,再到厨房杀了只鸡,将血淋到她床上,她吃的其实是昏睡药,一觉到天明,我实在看不出这能代表我和她有什么瓜葛。」
他耸耸肩继续道:「我自认不是个笨蛋,当然不会黏个牛皮糖恶婆娘在身边,毁了自己一辈子。」
「仇恩!」
皇甫忧开了口,犹如河东狮吼,樊罡庆幸站得远,否则这会儿,他耳膜怕已破裂。
「如果你们想动手……」樊罡指住耳朵,诡异地笑了,「我——悉听尊便!」
悉听尊便?又是悉听尊便!这死男人只会这四个字吗?皇甫忧心底怒吼。
黑衣男子冷笑,「你再死撑吧!我可不信当刀子真砍在这丫头身上时,你还能无动于衷。」
「我当然不会无动于衷……」他难得的笑了,且笑得很开心,「我会帮你们鼓掌,快点吧!男子汉做事没个干脆,快砍呀!叫人等得心急。」
「你……」黑衣男子瞪大眼,向兄弟们使个眼色,「妈的!老子就成全你,等著给她收尸吧!动手!」先给这娘儿们一点教训,他就不信他们还能沉住气。
皇甫忧尖叫,方才的义正辞严没了影,她蹲蒙住脸,顶上金光一闪,继之,出乎她意料外的,竟是一声猛烈豹吼及男子的哀呜。
她赶紧从指缝中偷觑,正好见到最精采的一幕——大牙床一口咬断那挟持她的黑衣男子的颈子,为四年前惨死的小肚皮复仇。
今日的大牙床已不再是四年前的幼豹,它矫健威猛,有著壮年野兽的尖牙利爪,因自小被豢养,对主人有著矢志不移的忠贞,怎容许旁人有伤害主人的企图?
见状,其他黑衣人立即作鸟兽散,却逃不过天生就是狩猎好手、速度惊人的猎豹,转眼间,大牙床陆续咬断了三个人的脖子。
「够了!大牙床。」皇甫峻沉喝出声。
听见他的声音,大牙床敛下野性,大猫似的回到皇甫忧身边。
「你不杀他们?」樊罡颦眉。
「我要留他们指证凌霄王的罪状,」他抱著金月娅上马,「你将他们带回别官押入大牢,然后我和你一块儿去找凌霄王救出你弟弟,并设法为你解去身上的蛊毒,而为防止对方起疑,我会安排月娅同行。」
「她……不会有事吧?」樊罡别了眼他怀中的人儿,终于掩不住满怀关切。
「我不会让我的女人死在我怀里。」扔下话,他策马离开。
樊罡眼角余光瞥向始终紧盯著他的皇甫忧,「而我,是绝不会让女人赖在我怀里的。」
他将黑衣人俩俩用绳索捆绑,分别扔上两匹马背驼著走,至于尸体则挖了个坑洞掩埋。
皇甫忧本有满腹话语想问,但见他冷漠的模样又不敢多言,乖乖地指挥著大牙床帮忙。
「你是因为看见大牙床躲在后方,」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所以才有恃无恐地让他们动手吗?」「有分别吗?」他淡淡地瞥她一眼。
「当然有分别!我想知道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有分别吗?」他突然很想笑,「你一心一意想嫁个太子不是吗?」
「我……」她涨红脸,半天才挤出话,「已经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他不客气的表明,「我从没打算娶个公主,尤其是个刁蛮任性没有礼貌的公主。」
「我……」她头垂得老低,一脸小媳妇样,「我会改。」
樊罡哼了声,「想要我娶你,先去把那黑衣男子身上的解药拿来,好歹先撑三个月你才不用当寡妇。」
皇甫忧欢呼著,她有没有听错?他答应娶她?只要将药取来?
跋紧奔到因断腿,血流不止而昏迷的黑衣男子身旁,掩不住好奇,她掀开他的面罩想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继之啧啧出声,长这副德行,还是乖乖当蒙面人好些。
她用力扯开他的衣襟,不扯还好,这一扯,叮叮咚咚一堆害人的暗器掉了满地,至于药包,全都是用白绢纸包成一个个小包,相同的模样就有十几包。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傻了眼,这该是个简单的任务呀!
「怎么不会,」樊罡摇摇头走近,「坏人身上随时都有十几包药物等著害人,不说他,我自个儿也多得很。」
「现在……怎办?」她缩缩脖子。
「学神农尝百草,每包都试试,总会找到想要的。」他一脸无所谓,「不过你得当心点,这种婬贼身上最多的就是药,你别尝错了再来找我解救。」
「是不是……」她眼带羞怯,「我试了你就肯娶我?」
「再说喽,」他耸肩,「这种事很难说,机会一半一半,你若没被他的药毒死,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他拍拍两匹驼著犯人的马,翻身上马迈向归程。
「什么考虑……」皇甫忧也跳上马,不忘吆喝大牙床跟著上路,紧追向樊罡,「你方才明明说好的……」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只剩树上野鸟热闹著。
一场血腥风暴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