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曼向后一跌,坐倒在密实的树丛中,甚至划伤了细嫩的手肘,她却毫无知觉,只瞪大眼楮死命瞧著那杵在原地,与她尚有段距离的男人。
仇恩并未上前,对于她是否有意遁逃有恃无恐。
他脸上有笑,可那种嘲弄的笑却比发怒更可怕。
「不许踫我!否则我会……」她终于能发出声音。
「我现在踫你了吗?」仇恩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
「不用在我面前继续佯装,我都听到了,还有……」她猛然跃起身,「我想到了,方才那黑衣男子……」她声音中难掩兴奋,「他就是四年前想杀我和日黎哥哥的黑衣人中的大哥,就是……」想到伤心处,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就是害死了小肚皮的坏蛋头子!」
仇思不语,既未反驳亦未承认。
「原来……」皇甫忧猛击掌,「你竟然是他们的同伙?不但同伙,甚至要比他们更坏上百倍!原来当初你会救我们是别有居心,这么多年来你陪在日黎哥身边,是为了……为了对他不利!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恶胚,居心不轨的乱臣贼子,你比起那些蒙著脸不敢见人的死乌龟,缩头缩尾的鼠辈更坏、更令人作呕,枉费日黎哥这么相信你,我……」
「你骂人都不看时间的吗?」他淡淡地打断她,「这会儿你该有比骂人更重要的事情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谢提醒!」
皇甫忧挺直背脊,想要若无其事地走开,她是银拓国的公主,他再坏也许……也许还是不敢踫她的!
「如果你想去通风报信,那么大可死心,他不会信你的,」仇恩毫无惊惶,「他信任我。」
「那么我就告诉我大哥,我大哥自有法子说服日黎哥,并且……」她话语未尽,他便趋前抓住她的手,她死命挣了挣,他丝毫未受影响。
「并且叫他杀了我是吧?」他帮她接下话,感觉到她手腕上的脉傅正狂乱跳动,知道她绝不如外表死撑的勇敢。
他冷笑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有机会去报信?凭什么认为我没本事,诱使你背叛金日黎,乖乖听我的话?」
「要我听你的?!」皇甫忧大笑,企图掩饰害怕,「除非太阳打西边起来。」
「天下无难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看著她,难得如此专注,另一只手环上她颈项,感受她猛然奔窜的血流,她身子无法控制的微颤,那双漂亮而满是骄傲的瞳眸再也无法掩饰恐惧,「要让一个女人乖乖听话,最好的办法,一是杀了她,另一……」他笑了笑,「就是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他手劲加重,「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犯不著同银拓国为敌是吧?」因著他的动作,皇甫忧不可自抑地微张开嘴呼吸,不意他竟自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撒入她嘴中。
乍然撒入的粉末让她呛了呛,她干呕半天,药粉却已溶在咽喉中,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是什么?」她微颤,有些害伯听到他的答案。
「药。」见她颓然坐倒在地,他冷笑著,「别这副模样,这是好东西,贵得很,若不是你,我还舍不得用。」
「我恨你!」泪珠再也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她的声音中满是浓浓的恨意。
「这会儿你恨我,待会你就得感谢我了,」他蹲,残忍地享受她的恨意,在她逐渐的眼中,她看见他伸手帮她抚整乱发,手指沿著她的鬓角滑至下巴,他从不曾对她如此温柔过,这使得她连推开他的想法都没有,「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过去了,然后你会感谢我让你成为真正的女人,我的女人最好要听我的、乖乖闭嘴。」
泪水一滴一滴渗出,不全因著他无情的恫吓,而是……
在痛苦间,皇甫忧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即使仇恩如此待她,即使他是个大坏蛋,她对他的爱似乎比恨还要来得强烈。
她竟在不自觉间爱上了这个坏蛋!
「我恨你……恨你……我该嫁个太子的……我该当个皇后的……」她抽抽噎噎的说。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恨自己竟然爱上他!
「太子稀奇吗?」他凉凉的反问,「那满街都有,一个对你好的男人比较重要吧!」
「你这是什么屁话,」她口不择言,「用药叫我听话叫对我好?」
「当然!」他眠著她,「告诉我,待会儿你要如何享受这段激情?」
「我宁愿毫无知觉、宁愿昏死、宁愿见不到你的脸……」感觉浑身发热的她哭叫著。
「这要求不难,别担心,即使你毫无知觉,我也能乐在其中,」他耸肩,「应你所求,悉听尊便!」
听见熟悉的字眼后,皇甫忧颈后又是一阵熟悉的疼痛,接著软软地倒入仇恩怀中,再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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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烫烫、黏乎乎的东西在皇甫忧脸上游走。
这有点儿像前些日子的老黄牛,或……昨夜的恐惧袭上犹自昏沉的脑袋,皇甫忧尖叫出声,是仇恩?!
她的尖叫声引来一声嘹哼的猫叫,她猛然坐起,吓走了伏在她身上的小肚皮。
不是老黄牛,不是仇恩,是小肚皮,她的小猫咪!
她松口气,原来,她只是在做梦!
「对不起、对不起!」她欲起身下床拾起地上的小猫,下一刻又拔出另一声尖叫。
仅著兜衣及亵裤的她才起身,冷冽晨风让她清醒过来,惊觉自己的半果,她急急跳回床上,用被褥包著身子。
因著被褥扯动,她看见了被单下一摊血红,面色顿化死白,回想起及竽时,宫里专司教授条规及禁忌的老宫娥的警语。
「第一次都会有点儿疼。」老宫娥一脸认真,「而且会流血,这可是咱们女人家最最要紧的贞洁证明。」
皇甫忧抱膝坐在床上,垂首哀哀泣著,她已经不是个清白的女人了,已经不可能嫁给任何太子当皇后,还有,对于昨夜,她竟然毫无印象,仇恩如了她的愿,让她毫无知觉地度过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夜。
凄凄切切,她无法确定三桩憾事里,她最恨的是哪桩?
「公主!鲍主!」
急忙奔进门的是别宫里专司服侍她的丫环语荷,年仅十八的语荷是个韧性极佳、懂得逆来顺受的丫头,银拓国公主要到别宫前,消息已传来,说公主骄蛮任性,极难伺候,又是太子的未婚妻、大伙儿未来的主母,是以别官大总管挑了又挑、拣了又拣,才挑上语荷这手脚利落又听话的丫环。
「怎么回事?您一直在尖叫……」语荷试图伸手踫触皇甫忧搁在锦被外的手腕探询,却被她狠狠推开。
「别踫我!谁都不许踫我!」她抽抽噎噎间没忘开骂,「谁规定不可以尖叫?谁规定尖叫就代表有事?」
「对不起,公主。」语荷膝一弯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公主别生气,是语荷笨、语荷不懂事,不知轻重惹您生气。」
眼前头磕得老响的丫环,止住了皇甫忧的怒火与眼泪,以往,她压根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骂到自己高兴,但经过昨夜,不知愁的小小心灵起了转变,她总在为难别人,难道这就是报应?
「够了,起来吧!」皇甫忧喊道,毕竟错非语荷,「别再磕了,看得我头都疼了。」
「谢谢公主!」语荷站起身有些不敢相信,公主的怒气居然也会自有收敛时,今儿个她也许心情不错,语荷决定把握机会多讨好皇甫忧,将来日子也会好过些。
「公主,您没事就好,语荷去端水来给您梳洗,今儿日头好,待会儿趁您与太子出外踏青,语荷再吩咐净衣管事,将您的寝具拿去洗涤晒晒日头,包您晚上睡得香甜……」
「不行!不能拿去洗!」动动身子死命压住血渍,皇甫忧神情紧张。
「为什么?」语荷傻傻地问。
猪头!你管我为什么!
她眼珠转了转,「因为,小肚皮昨晚在我床上撒了泡尿,骚得很。」她将问题推给一脸无辜的小猫。
「天呐!」语荷捣嘴惊呼,「那更不得了,气味不赶快除去,以后小肚皮还会当成私人地盘再犯,语荷这会儿就去叫净衣房的人过来。」
「别、别……别!千万不行!」若连净衣房的人都知晓,这些碎嘴的下人肯定会传得天下皆知,「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
为了我的名声,猪头!
因为我们银拓国有个不成文的风俗,自个儿的宠物若在别的国度撒尿在床上,是会帮主人招来财富及好运的,这时候,我们做主子的一定要自个儿洗涤被褥,否则不但会破财,还会惹来灾殃。」
「好奇怪的风俗。」语荷搔搔头,「可是公主,您真的没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你去帮我拿套衣服过来,顺便端水。」皇甫忧懒懒地,事实上,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躲著哭,不过她得坚强点,待会还得洗床被呢!
「对了,公主,」人已一脚跨过门槛,语荷却突然回过头,「方才有人托我送碗补药给您,不知道是否要跟水一块儿送来,药热的效果比较好。」
「补药?」她一脸困惑。
「是仇护卫叫过来的。」
未察觉皇甫忧乍然红透的脸,语荷话语未歇,「一大清早就拿了碗补药来,还真是有心,」她笑容中满是甜蜜,「肯定是太子吩咐这么做的,公主,您命真好,太子斯文尔雅,而且还真是个有心人呢!」
语荷阖上门离去,皇甫忧一时间千头万绪,也不知是气恼还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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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明媚的石拱桥旁,两岸遍植花木,桃泛红霞柳翻碧浪,薰风验荡野鸟和呜,波光山色引人入胜。
桥上正中,两个出色男子并立,二人身子都属颀长,但右边男子明显比另一人要更高大壮硕得多,相形下,他身旁瘦若杨柳、秀气斯文,男生女相的「男人一只像个孩子。
桥上虽只见两人,可两旁花丛里杨柳树后,甚至若桥墩下可以躲人,都该挂上「人满为患」的牌子。
自从仇恩当众吻了金月娅引起骚动后,「金日黎」的性向再度引起各方注意。
为满足那堆偷窥的眼楮,高大男子在身旁的金月娅额上吻了一下。
顿时低声咒骂、嘘声禁止的动作,在两人四周暗暗上演,许久之后,才算尘埃落定,确定了,散场去干活吧。
「你是故意的!」金月娅出声抗议。
「故意又如何?」皇甫峻神情自若,「这么多人等著看,我们又何必让人失望?反正皇宫内苑从来就少不了这些耳语,谁又分得清真伪?」
「先是仇恩,再来是你!」她摇摇头,一脸无奈,「你们非得让我拍上断袖之癖的帽子不可吗?」叹口气,她面带哀求,「在别宫可以任性,但回了皇城,绝不可如此放肆,我不想难听的传言让父王母后为难。」
「你整日惦著不使他们为难,」他轻哼,「他们却始终在为难你。」
「其实,最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害你。」金月娅一脸认真,天知道以前的银拓国太子是个多注重名声的男人,现在却为了她……
「昨晚决定去找你前我已然想通,」皇甫峻完全不在乎,「一辈子扛著沉沉压力与众人的目光期许真的累人,如果生命只有一回,除了矢志当个好皇帝外,我总得有可以忠于自己私心企盼的生活,而这些不会影响到我当个好皇子,甚或好皇帝的决心。」
「我真希望……」她难掩崇拜的看著他,「能有你一半的自信。」
「那倒不需要,」他安慰她,「你有我了不是吗?」
她认真睇著他,满心感动,多年来心中始终无法释怀的憾恨终于平复了。是呀,她不需要是最强的,只要她的男人是就行了。
「太子。」
冷冷的嗓音打断两人的宁静,两人不用转头就知道来者是仇恩,除了他,没人敢如此硬生生地切入。
「有事?」金月娅收拾情绪,无论私底下想做个怎样的女子,但都不能影响她在部属面前扮好皇子角色的身份。
「有事?」仇恩反问,「太子忘了咱们来到别官,惯例是该先至当地府衙巡巡?」
「对不起,我真的忘了。」她有些羞渐,现在脑中除了昨晚温存的片段外,很难再容下别的事情。旁观的皇甫峻挑挑眉,这对主仆的对话著实离谱,月娅似乎深以失职为恼,而仇恩一脸目中无人像在质询,是月娅性子柔弱才养得仇恩气焰如此嚣张,他要自己忍住不出声,纵使他想保护她,但这个时候不适合,况且他并没有权利。
「咱们走吧!」她看看天色,「幸好还早。」
「我陪你去。」见眼前两人提步,皇甫峻皱眉出了声,他不喜欢月娅单独和这男人一起,他总觉得他很危险——不论在哪方面。
「不用了!」金月娅婉拒道:「这是我们皇室例行巡视的规矩,有了外人,当地官衙忌讳不敢多谈机密。此外,忧儿还没起来,你不会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吧?」
还有一点,她不敢明言,有你在我身边,我的心思哪能搁到别的事情上?
目送两人的身影,皇甫峻面罩阴霾。
外人?!当她和仇恩一起时,他这枕边人竟成了外人!
本哝著,他悻悻然的离去,不急,这笔帐,今夜他会向她索回!
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