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司的签约相当成功,为了庆祝两个公司的合作愉快,他们一行人决定到附近的日本料理去好好地聚一聚。
换句话说,就是应酬。
「纪老弟啊!以后我们可是合伙人了,你可要多多包涵啊!」
宇洋总经理高兴地多喝了两杯酒,他大刺剌地拍著纪书的背,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没问题,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来达成彼此的共识。」
纪书淡淡地回应著,脸上挂著表面的笑。
「哈哈!你这么好相处,我们一定可以合作愉快的。」
「当然。」他嘴唇淡淡一勾,然后站了起来,向所有人颔首。「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纪书走出包厢,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餐厅的庭园里头透透气。
其实他个人并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面,每个人都蒙上一层虚伪的面具,彼此应对、谈笑,并不真心。
只是自己身在商场,不得不去处理这一类的场合,这是他必须去做的工作。
所以他在面对田的时候,总是用最真的一面,掏心掏肺地对待著田。
想著田,他不自觉地浮现著笑意。
「纪先生?」一个惊呼声唤回了他飘然的神智,一转头,是苏盈盈。
「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她借故上洗手间离开了包厢,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餐厅一旁的庭园中遇上她。
「我……」苏盈盈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出来透一下气而已,等一下就会进去了。」
「这……」刚好是约她的好时机,纪书吸了口气,忽然指著她的发梢。「你头发上有片树叶。」
「喔!」苏盈盈一笑,拨去了发上的叶。
纪书看著苏盈盈,发现她的笑容与田的截然不同。
她的笑如同一朵玫瑰,是那么温婉而优雅的姿态。
而田的笑则是耀眼的向日葵,充满了灿烂的活力。
纪书淡笑,抛开了对苏盈盈和田的比较。
他之前已经稍微地了解了一下苏盈盈的背景,发现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对象,无论是外型、谈吐、家世,都非常符合他所设定的标准。
现在,正是个好时机,他不能够放弃这个机会。
「嗯!在这里遇上你真巧,我想……」他略显迟疑了下,诚恳地看著她。「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可以约你出去吗?」这是田教他的招数。
她说一个男人其实不要耍太多手段,只要摆出最诚挚的脸孔、说著最诚心的话语,追求女人,肯定就会无往不利。
苏盈盈深深地看著纪书,其实他那俊朗的外型以及风度翩翩的谈吐早已经深入她的心里,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约自己出去。
「约我?」
「是。」纪书点点头。「就我跟你两个人。」
苏盈盈的贝齿轻轻地咬了下唇,稍作考虑后,她便点头答应。
她的反应让纪书抿嘴一笑,果然像是田所说的,她会答应的。
和煦阳光底下,一个娇小的少女正推著一台轮椅,走在医院外的绿荫庭园中,偶尔低下头与轮椅上的中年男子说话,看起来是多么美好的天伦画面。
画面往前移动,慢慢地可以听到他们父女的对话。
「喂喂!你不会小心一点吗?路不平啦!」男子一张老脸皱起来,因为轮椅碾过一颗石子引起的疼痛,让他的眉头锁了起来。
「我已经很小心了好不好?谁叫你重得要命,减肥啦!」
田可不是好惹的,她看著爱找碴的老爸,反正他就是喜欢别人跟他抬杠,觉得生活才有乐趣。
「去!」田父咧著嘴,麻醉退了之后,觉得全身都在痛,好像散了一样。「早知道这么痛,我就应该去陪你妈才对!」
这话让田可不高兴了,她没大没小地敲了老爸的肩膀一下,怒斥著。
「你敢!如果老妈知道你没有尽责任,一定把你赶回来。」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丧失亲人的痛苦。
想到自己在医院等待父亲手术的那种无助感,就让她觉得害怕。
幸亏那个时候,有纪书在她身边陪伴著她,给予她最强大的支持,让她没有感觉到孤单与寂寞。
想到纪书,田觉得心里好像拂过了一丝特殊的悸动。
「哇!你打我?」田父叫了起来,一点都没有老爸的样子,反倒像个耍赖的小孩。「你这个一点也不敬老尊贤的女儿,竟然敢打老爸?」
「少嗦!你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走回来,脾气别这么暴躁。」这是他们父女一贯相处的模式。
小时候老爸有什么不满,也是直接就往她头上槌下来,还好自己也学了功夫,也慢慢地学会了反击。
田推著老爸到树荫下休息,她也坐在一旁的公园椅上,一同休憩。
晒著温暖的阳光,吹著此评的微风,看著四周散步行走的病人或护理人员。
田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著一旁的田。「你说我是书送来的是吗?改天可要好好谢谢人家,知道吗?」
「知道啦!」
田父才一点头,马上又抬起脸来。「咦?我想起来了,你怎么会跟他单独出去呢?而且还很晚回来?」
他记得自己发病的时候,好像是满晚的,那他们两个……田父想了想,然后很暧昧地看著田。「你们两个是不是……」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看田会不会不打自招。
「什么跟什么啦?我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赶紧否认著。
其实她内心深处并不想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明明知道纪书喜欢的是别的女孩子,田自己可不想要自作多情。
她可明白得很,那一次约会只是纪书的「实习」而已。
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不对!一定有内幕!你的脸很红。」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儿比较像女孩子的一面,他忍不住戳戳女儿的脸。「你看你,一张脸好像蕃茄一样。」
没想到这个男性化的女儿啊!竟然也有动心的一天?
真是老天爷有眼啊!
「唉唷!你别胡说八道!谁的脸好像蕃茄?」田矢口否认,指著天空。「那是太阳太大了好不好?你别一大把年纪了,还想一些有的没的,真没营养。」
「这可关系到我女儿的终身大事,我当然要多想一点啦!」田父眯起眼楮看著田,试探地轻声低问:「你喜欢他对不对?」
「哇ㄎ……」田下意识地正又要说出许久未说出的口头禅,只是那声音还没有出口,一个低沉熟悉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让田硬生生地把所有话都吞了回去。
「哇什么啊?好像说得很激动一样?」纪书迎面向他们走来,面带微笑。
田咽了下口水,立刻把自己不文雅的话吞进去,马上改口。
「我说,哇!看!好漂亮的风景,好像山水画呢!」她假装指著远方的山峦,就是不想要让纪书听到她粗鲁的讲话。
「喔!原来如此。」纪书看她那硬拗的模样,觉得好笑,却也不戳破她。
她那模样,真的很可爱。
纪书走上前,将手中的礼盒递给田父,有礼地颔首。「田伯父好!」
「书啊!」田父一见到来人,眼楮一亮。「靠!你长大了!」他毫不掩饰地拍著纪书的肩,一副赞许的样子。
「老爸,你有没有搞错?明明很高兴,干吗还要说脏话?」真是的,都是老爸害她出口成脏。
「这是我的口头禅,你管这么多?」田父白了女儿一眼。
「你……」如果不是纪书在场,她肯定出口没有好话。
可是自己就是会在他面前,不由自主想维持著一丁点形象。
纪书看著他们父女斗嘴,淡淡一笑。「伯父,您的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
「哪有?我都快要被小折腾死了。」田父赶紧抱怨起来。「她哪里是照顾我啊?,简直就是报仇嘛!」
真是没良心的老爸!
田闻言,马上就要提出抗议。「你说那什么话?真是靠……」她惊觉到自己又说了这个字,努力改口。「你都是靠我才有现在的,要知福啊!」
她吞了下口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转得很硬?
「有命才能知福,真不知道还要被你继续凌虐多久?」田父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样子。
「哼!懒得理你了。」田发现再跟老爸抬杠下去,可能会换自己中风入院。
她将话题转到纪书身上。「嘿!你现在不是应该是上班时间吗?怎么有空过来?」现在时间下午两点,应该还没下班吧?
「我刚刚去签约,特地绕来这里看看伯父的情形。」纪书轻描淡写地道著,没有说出自己是特地来找田的。「顺便,我想跟你说个好消息。」
一天没有见到她了,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整个人好像提不大起劲来。
但是刚刚见了她的笑颜与听了她的声音后,打从心里涌起的活力源源不断。
「好消息?」田好奇地看著他。「什么好消息?说吧!」
「苏盈盈已经答应跟我约会了。」他压低声音,小小声地在她耳畔轻语,难掩兴奋之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第一个想来找田说这件事情,反正就是想告诉她。
他那充满喜悦的口吻与发出光亮的神情,让田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狠狠地一抽,疼了一下。
但她掩饰的很好,从她的外表,看不出她的心情。
她一派洒脱,耸耸肩。「嘿!还真有你的,动作真快!」
「是你教导有方。」
他淡淡一笑,看到她的头顶上有一片树叶,轻柔地为她拂去,小心翼翼的举动带著极度的宠溺。
这与对待苏盈盈不同,他自己却不自知。
「哪有?是你魅力无穷吧!」田抽抽嘴角,露出微笑,却有著淡淡的苦涩。「喂!你可要加油喔!」
纪书看著她的笑靥,嘴唇也勾勒著一丝满足的微笑。
他喜欢看她的笑,像小时候一样,她的笑容仍是充满光芒,就如同太阳光,暖暖地照耀著他人。
「如果有下一步,再请教你吧!」他只是想把自己的事情全告诉田,诚挚想与她分享。
「那有什么问题?反正我经验丰富。」她加了一句。「教人家的经验丰富。」
但是属于自己真正的约会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说实在的,有点糟糕!
「你放心好了,有一天会最属于你自己的约会。」感受到田的无奈,他给予真诚的鼓励。
田牵强一笑,她不想说出其实自己只想再一次与他约会,即使是「实习」的也好。
就是想要跟他独处,享受那种两人的时光……
「总经理,公司打电话来……」司机小杨气喘吁吁地跑来,他手中拿著纪书遗落在车上的手机,不好意思地打断了纪书的谈话。
手机响著,纪书接过了手机。「喂!张秘书吗?什么事……」
田静心地观察著纪书,发现他谈公事的样子,以及与她谈话的样子截然不同,但是却同样地让她觉得相当迷人……
迷人?自己怎么回事?又开始乱想了。
纪书币了电话,很抱歉地看著田父。「田伯父,真不好意思,我公司里头有点事情要处理,您先好好休养,我会再来看您的。」
「有事就去忙吧!」田父挥挥手。「小,送一下人家。」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纪书笑著,然后深深地看了田一眼。「你可别累坏了,我先走了,拜拜!」对于她,总是有些担心。「对了,我带来的东西有些是补精神的,你自己也要记得喝,知道吗?」
他那担忧的语气听在她的耳里,暖呼呼的,但是他的离去却让她觉得舍不得。
「好啦!小心啊!」田佯装不在意,但是却有分不舍的恋慕油然而生,想继续看著他的身影,继续听著他的声音……
「喂!看傻啦?」
头上一记爆栗让田回了神,转头,顾任贤调侃地看著她。
「是你啊!彼人嫌。」她抚著被他敲打的头顶,难得不与他计较,一双眼还是盯著纪书离去的方向,即使他的影子已经消失。
「你还是乱叫!我不是顾人嫌,我是顾任贤。」顾任贤不甘心地重申。「喂!怎样?你目送他就好像在目送情人一样,很依依不舍是不是?爱上他啦?」
他的玩笑好像炸弹一样地击向了田。
田反应激烈地瞪著顾任贤,气愤不已。「什么依依不舍?你那一只眼楮看到我依依不舍?」
什么爱上他?她怎么会爱上他呢?
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她只是他的军师而已,他喜欢的根本就是另有其人。
她怎么可能会爱上自己的好朋友呢?怎么可能?
「我只是开玩笑……」顾任贤吓了一跳。不知道田的反应怎么这么大?他说错什么了吗?
「开玩笑?」她瞪向顾任贤。「你知道你们一人一句开玩笑,都是你们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害我现在老是胡思乱想的。」
都是死党们一些胡说八道,说什么缘分,说什么老天爷注定,才让她老是浮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如果没有他们的话语,自己是不是仍是单纯的,仍然努力做著以往一贯的事,为好朋友牵线,提供追求女孩子的意见,而不会感觉到任何的不悦。
「我们?」顾任贤好无辜,他不解地问。
「对啦!所有人啦!」都是所有人害的,害她现在不像是自己。
会生气,会吃醋,会羡慕,会嫉妒……
万一自己这种奇怪的思绪被纪书知道了,是不是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所有人……」
「是!反正你以后最好不要再乱说,我跟纪书就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你如果以后再开我们玩笑,我告诉你,小心我翻脸!」
田气呼呼地走开,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
反正就是听到纪书与苏盈盈要去约会的事情,就让她觉得一股气就闷在胸口里,不发泄出来,觉得好难受。
纪书可能会用她教他的招数,与苏盈盈约会,与苏盈盈开心地度过一整天,甚至与苏盈盈接吻……
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恼怒,无名之火不停地燃烧,烧疼了她的五脏六腑,疼痛难耐。
她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是谁叫顾人嫌这时候出来搅局,说些惹人嫌的话?
彼任贤一脸莫名其妙看著田走开,只不过随便说两句话,居然也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师父,我到底做错什么啦?」他可怜兮兮地问著田父。
田父先是深沉地看著离去女儿的背影,隐约地感觉到女儿的心事。
他冷冷瞪了顾任贤一眼,淡淡地说。
「你就是笨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笨?!」顾任贤简直就是大受打击,怎么先被田臭骂一顿,然后又被师父说自己笨?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谁来告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