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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愁 第二章

在船上晃了一天,雨虽然停了,天色依旧灰蒙蒙的。

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岳秋寒依旧没有出现。

「你们去叫他用膳了么?」本来一直坐在窗口喝酒的令狐突然冷冷开口,倒是把船家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回答,「叫了叫了,但那位爷一直没有回话,我想他可能还在休息,所以就没有进去。」

令狐皱了皱眉,突然起身朝岳秋寒的房间走去。

「出来吃饭!」

「唔,」房间里传来很轻的应答声,过没一会帘子被掀了开来,岳秋寒一身素白的衣衫出现在门口,满头长发依旧用一条水色银丝带系在额头,见到站在门口一身玄衣的令狐淡淡一笑,「怎么,才短短几个时辰没见过,就这么挂念么?」

「笑得比哭还难看。」令狐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船舱。

其实他也说不清心里的郁闷是为了什么,但对于他每次仿佛是想掩饰什么而展露出来的笑脸,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哦,」岳秋寒又是轻轻笑著跟在令狐身后进了饭厅。

「爷您起来了阿,我们走得匆忙,船上没有好的东西可以招待二位,就是普通的腌鱼和米饭,等一会儿靠了岸我们在上去采办些酒菜……」

「唔。」

岳秋寒只是轻轻点了头,挥手让船家退下端起一碗稀粥喝了起来。

令狐一直默默的靠在窗前喝酒,玄铁长剑被他揽在胸口斜靠在肩上,深邃的眸子看著暮色渐浓的江面,风从半掩的窗中挤入舱内,撩起一头浓密的发,随风微微飘动。风吹进敞开的舱门,虽是盛夏时节却些微的带著寒意。

岳秋寒一直坐在桌边,仿佛很专心的一口一口喝著有些凉的粥,气定神闲的优雅气度让不经意回头看他的令狐再次怔了一下。烛光下的岳秋寒敛去了白天的冷漠与孤寂,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清冷而不沾尘烟。

发现了他的注视,岳秋寒回过头来浅浅一笑,纤长的睫毛在温润柔和的面颊上落下一抹温柔的影,「想听我吹奏一曲么?」

见他没有作声,岳秋寒也不说什么掏出别在腰间的白玉萧走出舱外。

一缕萧声,袅袅而起,充满淡淡的忧伤和惆怅,似在感叹流年似水,又似在讲述一段令人魂牵梦系的生离死别。「这曲天涯,我还没有给旁人吹过,好听么?」

他笑著回头,风将他白色衣袍卷入夜色,飘飞的长发青丝扑散在如玉般莹润的面孔上,他微微眯了眼楮,「你不喜欢么?」

「那个丫头说的话,都是真的?」令狐依旧座在原地,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直的望进他的眼中,「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岳秋寒低头想了想,「我喜欢你是很奇怪的事么?」

「理由?」

令狐没有忽略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寂寞,心中竟然微微的有些心疼。

不可否认,岳秋寒比黎儿更能牵动他的心,虽然只想出了短短两日,他深藏在笑容下的,不为人知的寂寞比当年黎儿哭著向自己表白还要让他动心。可以轻易的发现,岳秋寒的笑只展露在自己面前。很轻很淡,却很满足。他不是断袖,所以对于岳秋寒的表白自然无动于衷。但是他却真的开始好奇岳秋寒眸中深深的寂寞和忧愁是来自何方。「我是男人。」

「我知道。」岳秋寒淡淡一笑,垂下握著玉萧的手,银色的流苏在夜色里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吹在他身侧,「所以,我不勉强。」

「愚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岳秋寒笑著走到令狐身边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突然在令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低下头。柔软的,冰冷的唇轻轻的覆在他唇上。令狐愣了一下,却没有将他推开。鼻翼间缭绕著淡淡的冷香,很清幽。属于岳秋寒的味道……

抬起头来,望著令狐依旧冷漠的眉眼,岳秋寒淡淡一笑。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一趟没有终点的旅途。我还是这样,伴你上路。相识是缘,相知定份;相恋为因,相伴成果。

你我的因缘早已成了定数,我知你不知,仅此而已。

也许,你早就忘记。

十年前的那场春雨,你自马蹄下救出的那个孤苦无依的少年。

也许,你没有发现,三年前的惊鸿一瞥,我转身离去,却只见你冰冷的眉眼……

十年呵,一生中,能有多少个十年?十载春秋,将你腼腆温柔的笑意消磨的直剩冰冷淡漠。寒暑十易,却益发清晰的将你身形刻入我心底。也罢,待你找到‘吹愁’,我们再续情缘吧。

「你不把我推开么?」令狐皱了皱眉看向岳秋寒,稍显苍白的面孔上竟然泛著异常的红晕,素来清冷的眸子也有些微的迷蒙,一把抓住他的手,竟然烫的惊人!「你生病了?!」

岳秋寒微挑眉一晒,将手抽了回来。「一点小病,明天就好了。」

令狐冷冷起身走回自己卧房,站在门口好一会才开口,「快点回去休息,不要耽误了找吹愁!」

~f~a~n~j~i~a~n~

第二天到了快晌午时分,依然不见岳秋寒的身影。艄公将船靠了岸去采办些日常用品,令狐则一个人坐在船舱内喝闷酒,深邃的眸子时不时地扫向岳秋寒的房间方向。约模半盏茶的时间,门帘被轻轻的掀了开去,依旧一身素白的岳秋寒出现在门口。令狐收回了目光看出船舱,外面天色依旧阴沉沉的,大有风雨欲来的趋势,一些经验老到的船家取了些防水的油纸及蓑草开始加固船舱,以防暴雨吹打。

「要下雨了。」岳秋寒走到舱门口笑著说,「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令狐没有作声,只是皱了眉看著修长的背影,突然抓起身边的长剑朝他拦腰刺去——

「当!」未出鞘的长剑被玉笛架住,岳秋寒笑意盈盈的转过头来,「怎么,几日没有动招寂寞了么?」

「废话少说!」令狐缓缓抽出长剑,一招‘风裂长天’朝他面门划去。

岳秋寒再次退了一步挡下,微微一晒,眉眼中傲气尽现,「好!我就陪你几招。」

岳秋寒本就身形修长,加上极俊的武功身法,整个人似乎和天地融在一起,任令狐将那追风剑法使得精妙无双,却依旧如空中闲云,悠然的气质似无动而无不动,变幻无常。

采办完食材返回的船家刚一探头,就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剑气削去了脑袋,吓的只是躲在船舱外连连哀求,「两位爷,小的只是做些小本生意,这艘破船虽然不值钱可也是小人的全部家当,求二位爷高抬贵手……」

听到外面船家的哀求,岳秋寒微微一愣。刚回过神森冷的剑就已经逼近要害,索性闭上眼楮。剑势在他颈边不到一寸的地方嘎然而止,剑气却依然在那如玉的面颊上留下一道殷红。岳秋寒缓缓睁开眼,伸手抹了蜿蜒流至颈边的血微微笑,「这辈子,唯一不愿与你刀剑相向。」

缓缓将剑插入剑鞘,凝视了他半响才冷冷的开口。「你生病了!」

语气说得甚为肯定,冰冷的话却依然让岳秋寒心头一暖,「你果然是在关心我么?」

令狐皱了皱眉,一把拖住笑得开怀的岳秋寒朝他房间走去,「生病了就快点去休息。」

岳秋寒没有说什么,乖乖地走在他身后。敛去傲气的他,如迎风柳絮温柔而淡定。「睡!一回我吩咐船家靠岸找个郎中来。」

岳秋寒和衣躺下,看著站在窗口双手环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男子,挑了挑眉,「如果我是女子,你会不会喜欢?」

「……」令狐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半响突然开口,「你如何知道吹愁在洛阳?」

「怎么?怕我骗你么?」

「你和他什么关系?」

「关系?」岳秋寒笑著起身,「如果我说关系非浅,你会如何?」

「刚才看你的身法,师承何处?」

「旁门左道不提也罢。你当真非杀他不可?」

「仇深似海。」

「如果我出面阻止呢?」

令狐没有回头,森冷的声音更是夹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怒气,「一样!」

岳秋寒淡淡一笑,合了眸子敛去眉目中一闪而逝的无奈,「我不会阻止。如果那是你希望的,无论刀山火海,我都会帮你完成。」

令狐愣了一下,从他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他如此温柔到让自己心痛的感觉,他似乎在想告诉自己什么,但最终还是将口边的话深深埋在心底。「我们素昧平生,为什么帮我。」

「只是,你忘了……」

令狐听出了他话语中淡淡的无奈和伤痛,想开口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抿紧了唇看向窗外。

~f~a~n~j~i~a~n~

转眼在江上走了十余天。

这些天来,天气时好时坏。岳秋寒自那日起就甚少说话,却将令狐照顾的无微不至。每到一个码头便亲自上岸采办疗伤药品,亲自熬好送到令狐面前。不知为什么,原本清冷绝丽的面容总是带著病弱的苍白,他却丝毫未觉般依旧每日傍晚用过晚膳后,站在船头吹那首凄美悲凉的‘天涯’。每当这个时候,令狐就默默做在桌边喝著温热的酒,漆黑的眸子冷漠的看著船头那袭白衣……

寒雨连江。

那日刚过晌午,暴雨突然袭来,浪涛将那船拍的左右摇摆,不时发出吱嘎的声音。令狐站在船舱门皱著眉头看著码头的方向。

方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笑著为自己盛粥的岳秋寒突然呕出一口黑血。他却笑著说无妨,刚起身便颓然倒下没有再睁开眼楮,眼看气色越来越差,即使为令狐他运功疗毒也丝毫没有任何效果。

「你到底要我怎样?」看著沉睡在床上苍白绝美的容颜,令狐轻轻抬手抚上那双紧闭的眸子,「你这样,又是为何?」不可否认的,每每看著他带著轻愁的笑,胸口某个地方就如同针刺般微微的疼。他的坦率,他的感情,他的温柔,他的冷漠,他的骄傲与狂妄,每一个他,无不牵动著他的情绪。每当看见在船头吹著萧的身影,衣袂飘飞,恍若天上人,清清冷冷,若即若离。仿佛就在某个瞬间,他就会这样凭空消失去。刚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焦急。船家已经离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该返回了,可为什么到现在也见不到人影?

「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清越的声音,令狐倏然回头,一身白衣的人正浅笑著望著自己,温润的面容上依然难掩病弱的苍白,「你出来做甚!」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叹象他的额头,「还在发烧!」

岳秋寒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如同叹息般轻轻开口,「我可以以为你在关心我么?」

「说什么傻话!」令狐皱了皱眉依然冷声冷气的开口,却没有伸出手将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儿推开。

突然舱门口传来响动,岳秋寒轻轻抬起头清冷的眼朝门口一瞥,低声说,「不速之客,你的仇家?」

令狐转过头,见一身穿著与船家一样的人低著头带著斗笠朝这边缓步走来,「是船家。」

「非也!」岳秋寒突然抬头,身形一动将他挡在身后,冷冷开口,「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看著挡在自己面前的修长身影,心中仿佛有什么开始膨胀发酵而将素来冰冷的心渐渐温暖过来,不由自主的,突然伸出手将那纤细修长的身影揽入怀里,低低的叹了口气,「真是中了你的邪。」

突然而至的温暖令岳秋寒全身一震,随即淡淡的红晕浮上原本病弱的面容,扬著笑脸回过头,「我若帮你退敌,可以吻我一下么?」

「胡说什么?你余毒未清,我来!」

令狐一把将他揽在身后,冷冷望著进入船舱的人,「哪路高人?」

那人没有抬头,却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显然是淬了毒的匕首猛撞上来!令狐早有准备身形一闪,左手变掌为爪扣象那人脉门——来人果然非一般高手,就在令狐指风袭来的那一刻猛退两步站定,阴狠的目光将令狐和岳秋寒来回打量了一下,嘿嘿一笑,「情报果然不假,狂刀令狐重伤未愈就携一绝色美人游山玩水。狠戾无情的狂刀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转了性,对断袖情事如此热衷。不过,如果是这等惹人怜爱的美人,大爷我也……」

「住口!」令狐一声怒吼,不等他将话说完,突然抽出背后佩带的长刀,一招「狂风卷云」朝那人袭去——当!

令狐的刀势被那人随意一挡,便在距离他面门不到半尺的地方顿住,淬不及防的被他右掌击中腹侧退了几步,单膝猛的跪地呕出一口血来,那人嘎嘎笑著开口,「你的内力还未恢复过半,就想与我动招么,哼哼。」

令狐心中一怔,即便自己受伤,这武林中能当他三招的不出十人,他是谁!?

「他就是阴山二当家的,人称笑面阎王的杜十三。」原一直在旁边观战的岳秋寒冷冷开口,漂亮的面孔挂满了寒霜,一双清冷的眸子更是充满了狂嚣的杀气,「我们与你有何冤仇么?」

「好聪明的小子。」那人嘎嘎一笑,变拳为掌突然象令狐当胸拍来,「与我无怨无仇,不过有人出钱取这小子的项上人头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入鸡爪的干枯手掌就要拍上令狐的胸口,岳秋寒身形一晃,挡在他面前左手轻轻一挥——杜十三突然感到一阵凌厉劲风当面袭来,面色一变收回掌势站定,「你是谁。」

「取你性命的人!」岳秋寒冷冷抽出腰间白玉萧,在空中划了道美丽的银弧凑近口边,漆黑的双瞳危险的眯起,杀气尽现,「胆敢伤了他,我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索魂魔音’原本为天山孤老独门不传之密,世间真正亲耳听见‘索魂魔音’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传言,索魂魔音夺魂摄魄不说,凡是听过索魂魔音的人,全部都自毁耳膜后发狂至死!杜十三乍一看到那柄寒玉怒龙萧,眼中闪过贪婪之色,但不一会功夫如同发狂般在抱头在地上哀号,斗笠从滚落一边露出一张甚为骇人的面孔,仿佛受到很大刺激一般诡异的扭曲在一起,「索魂……魔……音……你是……谁……」话音未落,岳秋寒神色一变,萧声突的尖锐起来,如清泉山涧潺潺流水,再瞬间一变犹如滔滔江海万马奔腾,强大的内力籍著萧声在舱内盘旋缭绕,茶杯碗碟应声而碎散落一地的碎屑。

「呃。」令狐本就重伤未愈,对此蕴含强大内力的萧声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再次呕出血来。「!」

岳秋寒回头看了他一眼,飞快收回内力,将已经痴痴呆呆胡言乱语的杜十三甩出舱外,「滚!下次再让我见到,定叫你碎尸万断!」语毕,不管那人是否逃走,便飞快掠回令狐身边,一把将将要倾倒的身体揽住,盘腿坐在他身后。「气归丹田,我为你疗伤!」

令狐只觉后心一股内力暖暖传遍四肢百骸,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更是遍体通畅,连腹侧的伤口也好了许多。想也知道这决非普通的功夫,而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武学,以真气催动体内血脉运行,怕是这天下少有几人能作的到!

「好了。」岳秋寒收功站起身来,「感觉如何?」

「有劳。」

岳秋寒听他依旧客气的语气,淡然一笑,清冷的眸子里漾著浅浅的无奈。迎风走道舱门朝外望了望,「方才杜十三可是冲著你来的么?」

「可能。」

疾风吹入仓内,扬起他素白的衣衫伴著乌丝在窒闷的室内飘舞翻飞,扑鼻迩来的,依旧是属于岳秋寒的,清淡的冷香。令狐皱眉想了想,起身将那颀长的身影拉了回来,扯过挂在舱壁上的黑袍披到单薄的身体上。不经意的体贴,让岳秋寒突然忘了该说什么,只是怔怔的望著令狐俊美冷漠的容颜上,难得出现的温柔神情。「喜欢上我了么?」

「荒唐!」令狐松开手别过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际,「船家去请了郎中,你体内真气紊乱血脉不调,去歇著吧。用晚膳的时候我去叫你。」

岳秋寒自嘲的笑了笑,退开两步,「如果是感激或同情,我岳秋寒还真的不希罕。」

令狐再次看到他的那种笑容,很落寞,很无奈,总是带著浅浅的愁。但那清冷眉眼间,却分明是在笑,笑得很轻,很浅,无声无息。

突然岳秋寒掩口咳嗽起来,他侧了头看向门外,令狐却分明看到他白衣上的殷红!

「你!」令狐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戎的毒。小勍已经给了我解药,只不过我催动真气令毒性反噬而已,无妨的。」岳秋寒笑著开口。

「你怎么有这许多的仇家?」令狐看他依旧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怒意,不由分说的一把将他抱起走入内舱,虽是阴冷狠戾的神情,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异常,将被子盖在他身上才起身站在窗口,「我在这里陪你,快睡!」

岳秋寒吃吃笑著看那狂傲俊美的容颜上难得出现的羞涩,再次开口调笑道,「你那未婚妻,可漂亮么?比我如何?她失踪了数日你不怕……」

「住口!」令狐回过头来,「黎儿温柔婉约,善良可爱,绝不是薄命之人,她的品性岂是你这……」

「什么?」岳秋寒笑著望著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的男人,「想说我无耻么?」冷冷一笑,「我岳秋寒敢做敢当,爱便爱了,还怕人说不成?令狐你放心,本人不贪图你的钱财相貌,对你更是无需无求,找到‘吹愁’后,我绝对不缠著你。出去!」

令狐知道自己一时言重,却又不愿拉下面子好言相劝,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岳秋寒轻轻阖上眼,听著细雨连绵的声音。人与人的相遇,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缘分,但这样的缘分在命运面前却变得过于浅薄,于是,无论我们有多大的不舍或不甘,有些相遇,注定分离!我们都不过是普通的凡人,世间已如此清冷,我只是渴求,有一点点能够温暖我身体,让我可以停留的东西。只是,我知道,即便如此,那却仍不是件轻易的事。

回忆,在经历了十年的光阴和风雨后,就像窖中的酒,慢慢的醇了起来。还记得么,十年前,你曾握我过我的手,揽过我的肩,也曾伴我一同入眠。那时的天空比现在的蓝,白云从头顶飘过,可以听见风的歌声。,我从来不冀望你能背负这场沉沦的爱情,你又为何要如此残忍?如果永远真的存在,就让我对你的情绵延在永远的每一天,如果没有永远,就让时间停下在我爱上你的那个瞬间罢。

==凡=间=独=家=制=作==

走出船舱,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微微的刮著风。船舱里断断续续传来不甚清楚的咳嗽声,让令狐再次簇起眉峰。那钱戎的毒真就如此厉害么?以岳秋寒的功力,也无法散了这毒?咳嗽声再次传来,让他的心更是纷乱如麻。仰首喝下杯中烈酒,转头再次朝岳秋寒房间走去。

「你进来做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站在窗前的颀长身影丝毫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问道,「怕我死了没法带你去见吹愁么?」

令狐呆了一下,面前这个清贵优雅却又冰冷狂傲的男子,怕才是真正的岳秋寒。自己刚才的话,真的伤了他么?让那个总是带著轻愁,微笑的望著自己的俊美男子敛去了所有的温柔,变得如此陌生淡定。心底似乎什么东西在扎著,有点冷,也有点疼。不过这样也好,他若一直这样,也不会再被他扰乱了心神,变得不象自己。令狐环胸靠在门口,冷漠而幽深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著握萧站在窗边的男子。「我始终不明白。」

「那就不要明白。」岳秋寒淡淡开口,「我会帮你,找到你的未婚妻。也会帮你,杀、吹、愁……」最后的几个字,更是一字一顿,越来越轻,似乎带著隐隐的凄楚与无奈。

「你和吹愁,什么关系?」

「等吹愁死的那一天,我再告诉你。」岳秋寒终于回过头来,却是笑的更沧桑,流转在秋水寒潭般眸子里的笑意,却如同在无声的哭泣。「放心吧,钱戎的那种毒,还不至于能要了我的命,不多久就慢慢好了。」

「寒,你总是这样。」

悦耳迷人清如水晶的声音自船舱外传来,很温柔,带著叹息。

「雩?!」岳秋寒闻声迎了出去,「你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令狐跟著岳秋寒迈出后舱房,就见一位男子面上覆著黑纱端坐在桌前,身后不远处站著一名腰佩长剑仪表不凡的男人。「听小勍说你受了伤,我有些不放心。」男子轻轻的开口,清澈的声音如同山涧流水,丝毫不沾染尘世俗烟。

「我没事。」岳秋寒很谨慎的握住他有些苍白的手,怔了一下,「你离开那里,他知道么?」

「他去了京城见相宜小姐,暂时回不来,你不用担心我。」男子声音低沉了一下带著淡淡的凄清,却依旧柔和如水。缓缓抬起白玉般修长的手,掌心中赫然握著一粒豌豆大小的透明小丸,「给你。」

岳秋寒和他身后男子见了突然面色一变。

「雩!」

「主人!」

「寒,你吃了它吧。不要这样不珍惜自己。」

「不珍惜自己的是你!主人!」身后的男子低低的开口,却被那男子轻轻的叹息生生顿住,满是无奈的撇过头。

岳秋寒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令狐一眼,淡然一笑,「生死随天命,我吃了它又能如何?」

那男子抬起头,透过黑纱看著站在岳秋寒身后,同样在打量自己的令狐。起身缓缓走近,将那小丸放入令狐掌心,「寒是一个不懂珍惜自己的人。」岳秋寒想阻止,却被那黑衣男子挡住,眼睁睁看水色衣衫走出门口,「流风,我们走。」

如春风一样和煦温柔的声音轻轻传入舱内,黑衣男子神色复杂的看了令狐一眼,朝岳秋寒微微拱手,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门外。「岳秋寒,主人将那水无香给了你,你就好自珍重,莫要辜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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