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路 第二十七章 新战

事情不如阿朔估料中轻易,大辽又聚集了三万兵力投入战场,这几十日里,大辽几次开城作战,双方有输有赢。

藤兵战略已被敌军所破,大辽学会在骑兵迎战之前,让弓箭手先上场射杀我军的藤兵。藤兵所持的盾牌有弹性,适合在地上打滚,却不适合挡箭,上回的战役里,藤兵折损近半。

这段日子,阿朔、常瑄在外头忙来忙去,我始终不敢踏出营账半步。

我承认自己害怕见血、害怕死亡,更害怕看见伤兵脸上的茫然无助,这场战争不是他们发动的,只不过身在军队,不得不投入战场。

死亡不像电影画面,那般凄凉唯美。直到现在,雪地里的尸首、水塘里的太监,仍然不时惊扰我的睡眠。

我怕死亡,却想破头,企图找出让人大量死亡的法子,很矛盾吧?也只有人类会用死亡来阻止死亡。

用力摇头,我把悲观念头摇去。在战争里不能讲求仁义道德,一个讲究道德的晋文公被讥笑过千百年,我怎能重蹈覆辙?

绞尽脑汁,我想著破城妙法,却始终找不出可以用的点子。

这天,我坐在案前,拿著用过数百次却还是不太顺手的毛笔,一笔一笔描画著我从电影上看来的武器,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我想给阿朔当参考。

我画了个类似翘翘板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我没听说过哪里出产石油,只好改弦易辙,用石头缠布,外层浸上一层厚厚的蜡油,点火,用翘翘板射到敌阵当中。所有的动物都怕火,可以用火攻下敌人的骑兵。

至于对付大辽的步兵,我画了粗粗的铁链,铁链打上尖锐的刺钩,铁链两边各布置五人,当步兵出动,这些人就拉住铁链,奋力往前奔跑,直取敌军下盘。想想,一群连站都站不稳的敌人还能耀武扬威?

此外,我还画了许多种奇怪的武器,淬了蛙毒的吹箭、乱人视线的粉色烟尘、机关陷阱……我只差没画十八铜人像了。

突地,门帐被推开,我还在埋首用功,想也不想便说:「阿朔,你快过来看看。」

他并没有过来,只是待在帐口,一动不动。

疑惑,抬眉,我才发现进帐的不是阿朔,而是多日不见的端裕王,连忙起身迎上前。

「给裕王爷请安。」我屈膝问好。

他注视我老半天,轻声道:「我不知道姑娘和太子殿下是旧识。」

当然是旧识,不然咧?阿朔闯入裕王府,未经通报带走裕王爷的客人,这算什么?太子再大,也没大到这等程度吧!

「因义兄的关系,嘉仪曾见过太子殿下。」

「只是见过,就喊太子阿朔,看来两位感情不是普通好?」他目光幽深地望住我。

这种话教人怎么回答?我转了转心思,决定避过,轻笑问:「裕王爷要寻太子殿下吗?他不在这里。」

「那日姑娘不辞而别,本王还以为府里招待不周,王妃很自责呢!」

我皱眉头,那日被「挟持」了,怎么道别?屈身抱歉,我轻言:「是嘉仪失礼了,还望王爷见谅。」

「不要这么拘束,这样本王会吃味。」他温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真诚在眼底闪闪发亮,我实在无法理解阿朔对他的偏见。

「王爷取笑了。」

「不是取笑,是真心话。」

耸耸肩,怎么回答?我只能傻笑,笑得一派无辜。

「姑娘要殿下看什么?」他走到案前。

「没什么,只是一些姑娘家的玩意见。」

不知为何,明明心底认定他无害,却还是在最后一刻把图藏到书本底下。也许阿朔终是能够影响我吧!

他见我不肯把画拿出来,微笑转身,不勉强我。「我没事,只是来走走看看,想再次请教姑娘的高论。」

「高论?」

我想过半天,才想起来上次我们谈论的话题。

那时端裕王并不知道我与阿朔相识,才会找出这样的话题,他虽没明说,却暗暗批评了阿朔迎穆可楠、李凤书,以外戚之力,登上太子宝座。

我也不喜欢阿朔的作法,但我习惯护短,阿朔的坏只有我能说,旁人说了,我听不得。于是,我同他大力辩论。

我说:夏代会兴起是因为君王娶了涂山的女儿,而夏桀却因为宠幸末喜,导致亡国;而殷商之所以兴盛,是娶了有娀国的女儿,直到纣王宠爱妲己败坏江山。

因此自古受命为王者,非独内德茂,亦要外戚相助,才能成就大业。

他听了,并无发火,只是笑著问我:姑娘把本王的爱妃当成妲己、末喜之辈了?

我回答:当然不,王爷和王妃情深义重、鹣鲽情深、在天比翼、在地连理,嘉仪深感羡慕。

可不是,身为女子,得夫如此,怎不教人羡慕?别说我,就是穆可楠和李凤书都要为裕王爷的专情感到心动。

「上回姑娘语出羡慕,我今日特地来相询,是否有意与王妃共效娥皇女英?」他摇著扇子,问得一派轻松。

天,才刚羡慕他的王妃运气好,能得到夫婿的专情,怎地话锋一转,他就提到娥皇女英?何况,我不是托了鸳鸯、翠儿转达自己已经许配人家,难不成他当我是欲擒故纵?

唉,女人真是把欲擒故纵这招给用得泛滥了。

「谢王爷关爱,嘉仪承受不起。」轻咬唇,我连忙转开话题:「王爷要不要稍坐?我请人去找殿下回来……」

话没说完,帐门先被推开,阿朔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必,我回来了。」

我转头,发现阿朔虽面无表情,但眉尾打了结。他踫到什么烦心事?

我想问,却不想让裕王爷又认定我与阿朔过分亲密,于是不管是否欲盖弥彰,福了身,暂且退下去。

在门外,我踫上常瑄,于是拽住他的袖子就往外拉,直到离帐营十步远,才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阿朔好像很生气。」

「穆将军自作主张,派了百名善泅的士兵沿河潜入城中,本想点火烧城,没想到被守在河岸的辽兵发现,乱箭射杀。现下,百名士兵的头颅被悬于墙头,我方军心大乱,四处议论纷纷。」

「这岂不更添大辽的士气?」难怪阿朔要生气。那是百颗头颅、百条性命呐,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恸,为那些我不认识的人。

「是,殿下为此与穆将军大吵一架,并放下重话,倘若穆将军再一意孤行,就要军法审判。」

「穆将军是个久战沙场的老将士了,怎会做事这般不顾前后?」我气他,气上位者的判断,却要下面的人用生命去证明判断错误,不公平。

「也难怪穆将军心急。这次殿下领的是将军的子弟兵,几次战事打下来,穆将军总是败退,而称胜的几仗都是殿下领的军。一来于面子上不好看,二来在子弟兵面前失了威信,且此次穆将军随军队而来还有一层意思,现在两下都不成,自然会乱了阵脚。」

「哪一层意思?」我抓住他的话尾问。

他不答,只是古古怪怪地笑著。

「说啊,哪有人话说一半就停了?」

他摇头。「姑娘想知道,该亲自去问殿下。」

「你这样不道德,要不,就一句都别说,要不,就从头说到尾……」

我闹了常瑄好半啊,他只是摇头苦笑。我想,是无法从这个紧嘴蚌壳身上套出什么话了,于是将念头转回悬于城墙上的百颗头颅。

我闷声道:「就算穆将军有千百个为难,可他一个心急,便是百条人命,这些人有父母兄弟,有妻儿子女,让他们情何以堪。」

我真的痛恨战争,眼睁睁看著人命如蝼蚁,被践踏、被轻率放弃,心绞痛著,却无能无力。

于是,我下定决心,不管历史会不会被更动,我都要尽全力,帮阿朔赢得这场战役。

「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你死我活,没个定数,如果害怕送命,就不该从军。」一个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转身,望见穆可楠。

「太子妃。」我褔身作礼。

她不看我,我只好乖乖在原地半蹲。

是心里不舒服?换了谁都会吧,这段日子我老待在阿朔的营账里,同食同寝,虽说我们谨守礼法,外人又如何得知?

她望著远方,嘴角浮上难辨笑意,让我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妃,殿下在营账里,若太子妃想见殿下……」常瑄出声,想帮我解除尴尬,但却被穆可楠冷冷地驳断了话。

「只怕殿下不想见我。」她哼一声,转身,抬起下巴离开。

她离开,我站直身,捶捶发酸的大腿,假装穆可楠不曾令我尴尬。

面对常瑄,我问:「为什么辽国这次这样异常?春耕的时节到了,农人该种田、牧人该放牧,错过这段日子,极可能引发来年饥荒,他们的上位者从没想过这层吗?为什么不顾一切把兵力、粮食都投注在这次的战争上?」

「因为他们相信自己必赢。」

必赢?见鬼了!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被我们打退了数十里,若非援军大批到来,他们只能死守著城墙,等待我方一步步攻下。

白痴!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场战争会‘必赢’,自信满满的曹操,一场赤壁之战,非但没消灭刘备,反而造成三国鼎立;美国人相信自己是强国,军备武装一级棒,结果呢?在越南丛林战里吃大亏;日本人以为自己成功地制造珍珠港事件,谁知,长崎、广岛两颗原子弹,让他们的骄傲掉进地狱……」

我被枉死的百余人给刺激了,话越说越急,忘记常瑄和原始人差不了太多,竟把越战、珍珠港事件全拿出来泄恨。

直到我接触到他眼底的疑问,才知道该适可而止,叹气说道:「总之,辽国的自信满满没道理。」

「是,殿下也想到了这个。」

「结论呢?阿朔有什么想法?」

「内奸!内奸想必对辽国保证了若干事务,让他们相信,只要投下大量的人力、物力,就可以数倍回收大周。」

「那个内奸会是谁?」

还需要考虑?阿朔肯定是怀疑裕王爷的,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卖国贼。

常瑄没回答,我也不想再问,急事缓办,阿朔和王爷的心结,需要时间来解。

同常瑄往回走,我走到阿朔的营账前,遇上刚从帐里出来的裕王爷。

他仍是一身的悠然自得,温润如玉的笑脸教人如沐春风。谁见了他都要感觉舒服的,关州上上下下谁不为他赞喝?偏偏阿朔要对他疑心,好可惜。

「常将军、吴姑娘。」他先出声同我们打招呼。

「裕王爷要回去了?」我问。

「这里没什么帮得上手的。可我总得要让太子殿下知晓,有任何需要出力的地方,本王都会倾全力相助。」

常瑄真槽,王爷都这样说话了,他还是摆酷,不答半句话。

「嘉仪相信,殿下会感激王爷好意的。」

「但愿如此。姑娘,陪我走走好吗?」

面对大帅哥的诚恳请求,谁拒绝得了?微点头,我走在裕王爷身后,陪他往马匹方向走,一心想著阿朔的固执。

他与裕王爷当真无法和好?是不是非得把温将军的旧案翻出来,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才能解开阿朔的心结?

真可惜,裕王爷是个人物,若能收为所用,往后朝廷上下,他不知可以省多少心思。

「吴姑娘,你可知乌有凤、鱼有鲲,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足乱浮云,翱翔杳冥之上,而鲲鱼朝发昆仑之墟,暮宿于孟诸?」他突发一语。

我连忙收敛心神。「是,王爷是人中龙、鸟中凤、鱼中鲲。」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这事,从皇帝的小蝌蚪游进他娘的肚子那刻,就注定。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该成就大业,留名千古?而非留在关州这小小的弹丸之地,不同黄鹄比翼,反与鸡鹜争食。」

这话意谓著什么?他有鸿鹄之心,却受限于身?他的大志业是什么?为王为帝?

心微微发慌,这种话,他不该同我说,如果他认定我与阿朔亲密的话……但他说了,是想对我传达什么讯息?

心思盘盘绕绕,他同阿朔相当,让我看不清、模不透澈。

见我不语,他回身冲著我笑。「如果我也同殿下一般,立下丰功伟业,处身于庙堂之中,吴姑娘是否愿意芳心默许?」

我摇头,回避他最后的问句,但回答他前面的话──

「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生时荣,殁则已,唯孔子布衣,得百姓景仰、学子崇敬,故世人称至圣先师。人人以他的言论思想为道德准则,传名千世,他的成功不在为官为王,而在于道德。」

流传千古不一定要靠帝王霸业,以贤名、以德性,以容貌也行。后世认得潘安,不因他在朝廷表现,而是因为他的容貌出众;司马相如一曲情歌,流世千载。谁规定非要立下丰功伟业,才能留名千秋?

「但凡伟人,都是在战争中立下功名,予世人争相传颂,这才是好男儿当做的事。」

所以他不想当贤人,想当伟人?所以他是在埋怨,埋怨阿朔将他排斥于战事之外?

「战争险,任何人都不该靠战争谋取名声。知否?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财匮少,则山泽不辟。战争将这士农工商、大好男儿集合于战场上,却穷了民、苦了千万妇孺,战争……不过是男人的私心而已。」

话说完,我凝视他的脸庞,猜度他的心思。

他也回看我,久久才抿唇轻笑道:「听姑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还以为,姑娘亲太子、远本王,是因为太子身处高位,居功厥伟,原来,姑娘并不看重那些。」

他所有的话只是试探,并非真心?

「人之所以被看重,是因为他本身的价值,而不是附加在外的名利荣禄。」

「姑娘果然与众不同,现在我可以回去对王妃交代,吴姑娘对我毫无心情,教她别再费心费力了。」

原来是拗不过妻子?幸好,他仍是我认知中的裕王爷,淡泊名利,爱妻爱家,我毕竟没错看人。

「请王爷转告王妃姊姊一句话。」行走间,我们来到他的马匹旁。

「姑娘请说。」

「世间女子都期盼能同王妃姊姊般幸运,独得丈夫宠爱,请她别把到手的幸福往外送,即使眼下能得贤良名声,终有一朝要悔恨难当的。」

「姑娘真诚实。」他低头轻笑。

「诚实不好吗?」我反问他。

他不答,却丢给我另一道问题:「姑娘已经决定跟著太子?」

他问得我语顿。能跟著阿朔吗?这问题我连想都不敢想,只能一天过一天,不去想象尾声。

我学他,不回答。

「王爷慢走。」弯腰褔身,我等著他上马。

坐在马背上,他俯视我。「王妃对姑娘很挂念,待战事过去,还望姑娘到府上一叙。」

「是,嘉仪也挂念王妃。」

我等裕王爷的马走远,才转回营账。走回帐前时,就见一旁的常瑄对我使眼色。

里面在刮台风?没关系啦,土石流、龙卷风我都见识过,小小台风还难不倒我。

进到帐里,阿朔的脸色比方才更难看了,他正低头写著什么,却在听闻我进门时抛下笔。

我惹到他?不知道。走到桌边,扯扯他的衣袖,我对他露出灿烂笑容。

他甩开我的手,转开脸。

「你在生气喔?」

他没回话,带点孩子气地背过身。

「要不要说说,我哪里把你惹火?」

他还是不看我。

「好吧,我最不擅长处理男人的无理取闹,只会越弄越糟。我到外面和常瑄聊聊,你慢慢生气,气完了再叫我。」

「吴嘉仪!」他在我掀开营账之前怒声喊住我。

「我在啊!气完啦?这么快。」我蹦回桌边,爱娇地往他身旁一坐。

谁知,他不让我稳稳地坐到椅子上,一拉扯,把我拉到他双腿上。光是这个动作,如果我是太子妃,也饶不了这只狐狸精。

四目相望,我还在等他解释火气从何而来。

须臾,他叹气,拂开我额前刘海。「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就在你跟前啊!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笑著把头埋入他的胸口。

「我说过,端裕王很危险。」他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后推开两分,态度凝重。

「他对很多人来说或许危险,但对我而言,一点都不危险。」

我亲眼看见他是如何与百姓、士兵奋力抗敌,身为王爷的他,没有临阵脱逃、没有弃百姓于不顾,这表示他看重百姓。而我,也是他的百姓之一。

「你仍然认定,我对大皇兄是偏见?」

「嗯,有一点。」我实话实说。

「我说过,我有证据。」

证据?温将军手上那封笔迹相似的信?

「知道吗?在我们那个年代,有很好的科学办案技术,验血、验毛发、验DNA,可还是会有误判的事情发生。」何况是一封难辨真伪的书信。

「你在否定我的判断力?」他斜眼瞪人。

「我认为如果有机会,你们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把过去那段抛开,谈出真心真意,也许裕王爷会为你所用,成为你的左右手。」

他没理我的话。

我再试著说服他:「知道吗?在千百年后,中国有一个很大的王朝叫做满清,满清王朝经历康熙、雍正、干隆三位明君,开立了百年盛世。

康熙大帝晚年,因儿子众多,人人都想当皇帝,于是各拥党派、勾结大臣。有一次,他得到一堆大臣们的罪证,只要事情掀开,满朝文武都脱离不开是非。试想,朝廷无人,怎能运作?于是,他一把火烧掉那些罪证,让文武百官安心继续当差。

阿朔,要成为一个好皇帝,心胸是必要之件,你越懂得包容,才能得到越多的助力。」

「你认为我心胸狭窄?」

「不,我认为你该给端裕王一个机会。」

「我改变不了你的心意,是不?」

「我习惯眼见为凭。」

他的脸沉下。

说不通了?好吧,还是那句老话,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要慢慢渗透,不能大刀阔斧。

我笑著转身,把压在书里的画稿拿出来。「阿朔,你帮我看看,不知道这个武器适不适合用在与辽国的对战上。」

他缓和脸色,看著我的画稿,我一张张慢慢解释予他听。

「这个火球不必投高投远,只要落在敌人的骑兵阵里面就可以。」

「敌人穿盔甲,火球不会有太大功用。」他思索后说。

「谁说我要拿火球打敌人?我要打的是他们的马,马毛是蛋白质胺基酸,遇火就会烧焦。何况所有的动物都怕火,只要阵式一乱,我军就有机可乘。」

「有道理。」

「再看看这个。」我抽出另一张图稿。

「这是?」

「这是铁链,上有刺钩,专取敌人的双腿。」

他看著图,想过老半天,在纸上画出一比一的圆形。「方形为敌人,两边的直线为我方布军,若把铁链做得轻巧一点,右边队伍以抛丢的方式将铁链抛给左边的士兵,当他们向前跑……」

「大辽所有士兵的双腿就会不保!」

「对,为求保险,还要派出盾甲队伍,保护这些持铁链的军人。」

「阿朔,你想得比我更周详仔细。」

他轻笑,抽出下一张问:「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张钉满铁钉的木板。「地雷的一种,只是不会爆出大音响。趁著天黑,我们让穿著黑衣的兵士到城门口掘洞埋木板,隔天凌晨,天未亮就敲响战鼓,引辽国军队出城,这些钉子……」

他听懂了,眼底露出笑意,带著一分骄傲两分得意。

我知道,我的小聪明总是能够诱惑他的心。他的笑代表刚刚的不愉快皆过,不算数了。

「再灭他三万大军,我不信辽国还可以派出多少军队。」

「嗯,等他们再无兵可出战时,破城就指日可待了。」

「你想到破城良方?」

「多了呢!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说说吧?」

「今天不说,等围城那日再谈。」我笑著问:「想不想喊我一声女中诸葛?」

「你想当诸葛亮?」

「当然,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丰神俊朗,体态轩昂,手持白羽扇,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好耶,哪天我也来做这么一套行头穿穿。」

阿朔失笑,握住我的手,把它们窝在怀里取暖。冰冷的手心成了我的特有标志,即使春天来了,也驱逐不了。

「还是怕冷?」

「嗯,我被七日散害惨了。」

「等回京里,让太医给你好好调养。」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笑著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生气了吗?」

「你说呢?」想到这个,他摆起面孔,我又欠回他两百万。

「穆将军自作主张,损失百名士兵?」

「不,那件事没让我那么生气。何况,他要是没这么做,我哪能寻事下刀?穆将军年事已高,再加上倚老卖老,我迟早要把他的军队收入麾下。」

「为什么?他是你的丈人,不会害你。何况你说过,穆将军刚直不阿、择善固执、重情重义,深谙治乱世之道。」

「我知道,但他毕竟手握重权,况他年纪老迈,若为人所用倒不可不防。」

「他还能为谁所利用?」

「你说呢?最近的几次胡涂仗是谁唆使的?」

「你怀疑谁?」

他笑而不语,道:「不要替他不值,我娶了穆可楠,得到他的军队,这是公平交易。」

「他不是还有十五万大军驻守在边关?」

「那些迟早是我的。」他说得笃定自信。

「真贪心喔!太子殿下美人也要,兵也要,天底下的好事全被你收在囊中了,还说公平交易?在我看来,根本是割地赔款,一面倒的错误契约。」我嘲笑他。

「知道为什么可楠会随著军队出征?」

「能为什么?夫妻情深,天不老,情难绝咩。」我挤了个别扭笑脸,硬转开头。

他勾住我的下巴,把脸转向他。「不必吃醋。可楠会跟著我出来,是因为成亲至今,她仍是处子之身,她希望在战场上与我有独处机会。」

「什么?李凤书独占你的宠爱?不会吧,原来你喜欢柔弱温柔的小女人?那我怎么办?又不温柔又不体贴,只会处处跟你唱反调……你打算把我丢掉了吗?」我连声嚷嚷,掩饰自己的窃喜。

他的手指敲了我的额头一下,说:「你满脑子在想什么?」

「就想……争宠很辛苦,难怪我每次见到穆可楠,都有背部中箭的感觉。」

「谁敢射你箭?」

「那些爱你的女人啊!」

「放心,人家不像你,要找到像你这么大胆的女人难了。」

「所以我是独一无二的?」我自吹自擂。

他笑开,道:「不管是穆可楠或李凤书都一样,自成亲到现在,我都没踫过她们。」

为什么没踫?他在落实自己说过的话吗?他给她们身分,却把爱情独留给我?

心底甜了,可我脸上仍然故作惊讶。

我问:「为什么不?两个如花似玉的太子妃,太子殿下都看不上眼,那么天底下还有女子入得了太子殿下的心吗?」

他在瞪我,我回望她,久久,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见我笑也跟著笑,望著浓眉飞扬的他,坚毅沉稳、英气逼人,这样的男人独独钟爱于我,还能再过度奢求?

他捏捏我的鼻头,闷问:「知道吃醋不好受了?」

「哪会?吃酸的有益身体健康,醋吃进身体会造成堿性体质……」

「嘴硬。」他换捏我的脸颊。没有镜子,可我知道自己的脸肯定被掐得红通通。「快说!现在还给不给我喝醋?」

「我哪里给你喝醋了?」

「你不是要和人家去共效娥皇女英?不是人家要走,还眼巴巴跟上去?」

「那个……没办法呀,谁叫裕王爷就是比咱们的太子殿下出尘飘逸,哪个女人见了不流口水?」

「吴嘉仪,你还说!」

「好,不说、不说,来说说我们太子殿下爱听的话吧!」我端正态度,望著他的眼楮道:「裕王爷只是在试探我,其实,他于我并无心意,从头到尾不过是王妃在一头热。她听了守城当夜那一战,战出一个人人称颂的巾帼英雄,就想啊,要是能把这个聪慧伶俐的女子留在夫君身旁,岂不成佳话!」

他笑了,紧紧的眉头松出愉悦。

我鼓起腮帮子,狠捏他手臂一记。「阿朔,我真受够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包容大肚?根本是鬼话!你是我的,我就爱你一个,就是玉皇大帝站到面前让我挑,我也看不上眼;你也一样,决定了爱我,就谁都不许沾、不许爱,所有的爱,我统统都要。」

我说得既霸道又任性,可我的霸道逼出了他的笑容。

「是吗?你确定只是温雪华的一厢情愿?你有没有听过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哈哈哈,那句话儿说得真妙,古人果然有大智慧。」

「哪句话?」

我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心眼小了,芝麻大的事也会像泰山那样重。」

「我心眼小?」

「可不,一句娥皇女英就能让你气上半天,说你心胸宽大才是笑话。」

「吴嘉仪,你真的很不怕我。」

「我该怕吗?」我向他投去挑衅眼神。

他突地凑近,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你是应该怕。」

说著,他的吻落了下来,他的气息、他的温暖、他辗转的温柔唇舌,让我忘记,那总在心头盘桓不去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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