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邵王爷谋反的证据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
在燕府的书斋里,燕忠将线人冒著生命危险从邵王府中找出来的信函交给燕九,那些全都是邵王爷和兵部以及一些和皇太后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文武官员互通往来的信件,里头的一字一句都足以证明邵王爷意图造反篡位。
他沉思片刻,「还不够……物证是有,但是人证就难找了,证据不够齐全,就算是弋王爷也拿他没办法。」
燕忠实在是气不过了。「爷,其实我们大可以告御状,就不信皇上会愚昧到一味的偏袒皇太后。」
「忠叔,你真的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吗?」燕九冷嗤一声,「他早就知道当年那是皇太后的阴谋,是她暗中嫁祸给爹的,可是他又能拿她怎样?毕竟她是皇太后,名分上还是他的娘亲,千错万错,也不能砍了她的脑袋,顶多是软禁罢了。但是我不甘心,我要她死,我要亲手送她下地府去。」
「那现在该怎么办?」想到可能会功亏一篑,燕忠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燕九在心头拿捏著适合的人选。「有钱好办事,宁寿宫里的太监有几个倒是可以收买……呵,皇太后平日待人刻薄,动辄得咎,伺候的太监、宫女早就十分不满,只要再给些好处,不怕他们不阵前倒戈,我想他们会愿意出来作证。」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说。
就在这时,燕孝兴匆匆的从外头回到府里。「爷,已经查到邵王府总管的弱点了。」
「好,说来听听。」
燕孝说得好不得意。「我打听到这个总管在外头跟个寡妇生了儿子,想不到这个儿子生性好赌,前阵子在外头欠了不少赌债,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所以他这个当爹的不得不在王府的帐册上动手脚,暗地里挪用了不少银子,想不到后来变本加厉,赌得更大,钱坑越挖越深,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这事要是让邵王爷知道的话,他那条老命铁定保不住了。」
「太好了!」燕九十指交叠在身前,俊脸深沉的笑了,眉宇之间多了一股残酷的艳色。「孝叔,这个消息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看来我得请这位眼高于顶的王府总管过门一叙了。」
燕忠和燕孝两人也相觑一笑,颇感安慰,辛苦终于有了代价。
不过才一下子,他便敛起微扬的凤眼,「这件事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否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对了!义叔呢?有消息了吗?」
「到目前都还没有。」
「可能还找不到那名告老还乡的老太医……」当他们打听到当年先皇病重,这位老太医一直随侍在侧,应该最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只要他能证明「全和药庄」是被冤枉的,到时便可以奏请皇上下旨还老爷一个清白了。
燕九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敲著桌面。「有任何消息就尽快告诉我。」
「是,爷。」
虽然自认计划周详,不过燕九还是不断的在脑中做沙盘推演,就怕遗漏了哪一个环节。
离开书斋后,他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凝重的走在穿廊上,眉心像是一个个打不开的结,可是当他抬起长长的黑睫,瞅见坐在石阶上的圆满身影时,却不自觉的逸出轻笑,脚步放轻的走到她身后,只见她用油纸包了两团白饭,正忙里偷闲,躲起来偷吃。
「你在干什么?」他知道她很容易肚子饿,所以身上都会带著吃的,若是太忙就可以随时拿出来吃个两口,免得饿过头了。明月陡地被他吓到呛著,赶紧捶胸猛咳。「咳……爷……咳……别这样吓人……咳咳……」
「都还没到用晚膳的时间,你就饿成这样了。」燕九故意调侃她.
她把油纸重新包好,收进怀里,脸上有些困窘。「爷也知道奴婢很容易蛾,干啥还故意说出来。」
「要是哪天府里的银子都花光了,没钱买米煮饭,那该怎么办?」他半开玩笑的说:「你是不是就不干了?」
「奴婢才不像爷说的那么势利,就算吃不到白米饭,还是有别的东西可以填饱肚子,奴婢才不像某人那么挑嘴,万一银子真的花光,烦恼的人应该不是奴婢才对。」明月已经被他训练到懂得反唇相稽了。
那个某人由高往下的睥睨。「你越来越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奴婢不敢。」她还是很配合的低头认错。
燕九低嗤一声,「我看你是越来越敢了。」
见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明月自然也跟了上去,瞅著他修长纤瘦的背影,在心头酝酿多日的许多疑惑和不安终于倾吐出来。
「爷!」
他依旧往前走著。「什么事?」
「那个……皇太后很大吗?」
「皇上最大。」燕九脚步末歇。
明月「哦」了一声,「那皇太后是皇上的娘吧?」
「名分上算是,但不是亲生母子。」他用眼角觑她一下,有些失笑。「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低著头跟在后头。「那……皇太后可以随时要人脑袋的吧?」
「可以这么说。」
这个答案让明月的心口窒了窒。「要是爷报仇失败了,会不会被砍头?」就算没有刻意去问是谁,光从他们的对话就可以猜得到是要找哪个人报仇,所以她那种担惊受怕的情绪也一天比一天浓。
脚步乍然停住,燕九旋过身,看见她眼底的忧虑和恐惧,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笑脸。
嗤哼一声,「谁说会失败来著?」
「奴婢是说万一,因为她到底是皇太后……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还有她终究也是皇上的娘亲,皇上是不可能把她处死的。」明月咬著唇说。「爷,你答应奴婢,要是发现真的行不通,你……你一定要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对不对?」
他睇著她激动的表情。「明月……」
「我想死去的老爷也不希望爷白白去送死,要是真的失败了,爷千万不要执意非报仇不可,要想办法逃走,等待下一次的机会。」她很认真的想说服他。「如果爷死了,就再也报不了仇了,是不是这样?」
燕九下颚蓦地抽紧,「这点我当然明白。」
「爷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明月露出释然的表情说道。
他深深的睇著她,然后抬起左手腕,抚向她的脸庞……
明月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像快要从喉咙蹦出来了,感觉到他的手就要模到自己了,她不敢动,只是等著……
纤白的长指却突然转移了目标,拇指和食指就这么往她的鼻子掐了下去,让明月发出一声惊呼。
「爷干啥又捏人家?」她气嘟嘟的拍开他。
他仰头大笑,「俗话说好人不长命,我不是好人,所以绝对不会这么快死的,你放心好了。」
说完,他靴子一转就走了。
明月一脸懊恼的数落。「爷不要太铁齿了,爷,你听到没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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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明月来到燕府已经快三个月了,同时也可以回家省亲,这是当初就说好的。
「我不答应!」燕九不加思索的拒绝。
明月先是错愕,然后有些急了。「可是忠叔当初已经答应奴婢了,只要做满三个月就可以回家探望亲人,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忠叔是忠叔,他答应,我可没答应,我才是主子,要我答应才算数。」他决定把任性发挥到极致。
她鼓紧眉心,「可是奴婢在来燕府之前已经跟娘说了.要是不回去娘会担心的……爷,你不能这样……」明月不知道怎么替自己争取,也没有资格争取,因为主子的话就等于是这座府里的圣旨,不能不听,除非真的不想干了。
燕九就是不想看她忧急的模样,怕自己会有罪恶感。「要是你不在府里,那晚上怎么办?谁说床边故事给我听?万一我又睡不著了,谁陪我说话?你是不是希望我又作噩梦?」
「可是……奴婢好想娘。」她急得快哭了。
他把头一甩。「哼!我不管!」
「爷……」
「你那天晚上亲口答应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的,现在到底是谁说话不算数的?我就是不准你回家省亲。」燕九打定主意当个专制的主子。
明月扁了扁嘴,「奴婢知道了。」
眼角瞄了把头垂得很低的明月一下,「你在哭吗?」
「没有。」她闷闷的说。
他兀自嘴硬。「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到愧疚。」
「奴婢没这么想。」明月仍然低著头。
燕九哼了哼,「没有最好。」
不过连续两天下来,明月总是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像是在做无言的抗议,连说起故事都是有气无力的,结果害得燕九失眠的毛病又犯了。
「干啥老是摆那张小媳妇儿的脸给我看?」他气自己越来越受她的情绪影响,真不知道这座府里到底谁才是主子。
她睑上少了笑意。「奴婢心里难过。」
「你……难道你就不担心我这个主子会睡下著?」燕九忿忿然的问,莫名的吃起她娘的醋来了。
明月垮著圆润的肩头,「当然会担心了,可是奴婢只有一个人,没办法拆成两半,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哼!」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多少好过了些。「好吧!我答应让你回家省亲。」
「真的吗?」明月登时笑逐颜开,高兴得眼眶都红了,「爷真的答应了?」
他横她一眼,「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
「嗄?」
燕九瞪著她惊愕的表情,「怎么?不欢迎吗?」
「欢迎是欢迎,可是……奴婢的家很小、很旧了,也没多余的房间……」
「我又没说要住下来,只是想说很久没出去走走,就当作出游好了。」燕九就不信她敢不欢迎。「镇上总有客栈吧?」
她点头。「有是有。」
「有就好,我就住在客栈里,你既可以回家探望你娘,晚上也可以回客栈来说故事给我听,这可是两全其美。」他很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样你就没有意见了吧?」
明月没有迟疑,用力的点头。「嗯,爷,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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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为了这次的出游,燕九的兴致出奇的高昂,雀跃得像个爱玩的孩子,一大早就在前厅等著,不过府里不能没人在,所以只好让燕忠留守,由懂得拳脚功夫的燕孝跟著他们出门。
当马车驶离燕府,往城门而去,明月慢慢也对这个坐在身边,虽然相处才三个月的主子有些了解。
「爷看起来好像比奴婢还要开心?」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燕九斜倚著矮几,凤眼笑睨,「那是当然,偶尔也要让自己放松一下,不然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爷……」明月傻住了。
他喷笑一声,「干啥那样看著我?我的意思是说陶米镇不过是个乡下地方,有啥好玩的,玩一次就够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真是这样吗?」
「我是主子,你敢不相信?」燕九没好气的问。
明月抿唇,「奴婢相信就是了。」
「好了,别这么拘束,后头可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说著,他便先闭目养神了。
静静的瞅著他,看了好久好久,明月却觉得心好沉重,已经没了回家省亲的那份喜悦。
像是发觉她的凝视,燕九掀开眼帘,红唇轻启。
「坐过来一点!」
她一愣,还是照做了。
「再靠近些……嗯,可以了。」他咧嘴一笑,就这么把她的大腿当枕头,自顾自躺了起来。「果然好多了。」
明月的圆脸霎时红得快要著火了。「爷,你怎么可以……」
「我是主子,你敢反抗?」他知道只要搬出「主子」这两个字来,马上就可以让她屈服。
「哪有这样的?」明月好不委屈。
燕九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满足的叹了口气,「太瘦了全是骨头的可不行,像这种软度就刚刚好。我想歇息一下,你不要乱动,要是吵醒我,你可就惨了。」
唉!面对这种任性的主子,她也只能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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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走走停停,他们当真像是来游山玩水的,花了快六天的时间才来到陶米镇,明月索性掀起布帘的一角帮燕孝指路。
「对!从这条路直走就有间悦来客栈了……」
燕九拉整了下有些压皱的袖口,「先上你家去吧!」
「要先到奴婢的家?」她将头缩了回来。
他横睨一眼,「你不是急著想见到你娘吗?反正我也歇息够了,就上你家坐坐,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奴婢家里只有粗茶淡饭,没什么好招待爷的。」明月憨憨的笑著。「奴婢可先说好。」
红唇一撇,「这个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他也不会冀望。
「是,那就先上奴婢家去。」想到可以见到娘了,她真的好开心。
两手拉著缰绳,驾著马车的燕孝拉开嗓门。「明月,你家要怎么走?」
「来了!」她钻到车外,坐在他身边。「先右转……前头有一家卖豆腐的……对……然后……」
经过一番曲折,马车来到一整排木造矮房前面停下。
「孝叔,我家到了!」明月朝布帘后头的主子说明。「爷,奴婢先进去跟娘说一声,免得吓到她了,你先等一等。」说完她便跳下了马车,往屋里跑去。
「娘!娘!我回来了!」
听见女儿的叫声,高大娘从房里出来,以为自己又在作梦了。
「娘……」明月梗声的叫道。
斑大娘顿时睁大双眼,许久、许久都不敢闭一下,就怕女儿的影像就这么消失了。「明、明月?娘不是在作梦吧?真的是你?」
「娘!」她哭著扑了过去,张臂抱住娘。
母女俩哭成一团。「明月……你终于回来了……娘好想你……连作梦都在想,我的明月……」
明月泪如雨下,「我也好想娘,好想、好想……」
「明月……」高大娘老泪纵横的抱紧女儿。「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你们家老爷待人如何?快让娘好好看看你……」
明月乖乖的让娘看清自己,用手抚著不见半丝清瘦的脸庞。「爷对我很好,每一餐都让女儿吃得很饱,其他的人也都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她灰白的头颅不断的点著。
她也看著娘亲,「娘好像瘦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不是……娘只是想你……」长满皱纹的手不舍的模著女儿的脸、女儿的发,她只想确定自己下是在作梦。「现在见到你气色这么好,娘心就安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对了!」明月抹去泪水。「娘,是爷送我回来的,他现在人在外头,我去请他进来喝杯茶。」
斑大娘吓了一大跳。「可是家里没什么好东西……」
「爷说没关系,娘不用紧张。」她转身又出去了。
家里难得有客人上门,又是女儿现在正伺候的主子,人家可是有钱有势,高大娘想不紧张都很难,只见她两手直往裙子上搓了又搓,又是模模头发的,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爷,请进。」
瞥见女儿领著一名身形瘦高纤细的年轻男子跨进门槛,虽说是男子,却生得如花似玉,这还是高大娘活到这个岁数第一次遇见,忍不住看傻了。
明月笑吟吟的介绍。「爷,她就是我娘。」
「突然造访,叨扰大娘了。」燕九浅笑盈盈的说。
她那张老脸也禁不住要红了,局促的低下头,「呃,见过老爷……家里简陋,让你见笑了。」
「说到简陋倒是无妨,只要大娘把老爷那个老字拿掉就好了。」他迳自找了座椅,掀袍落坐。「大娘也坐。」
斑大娘挥著手,「不、不用了。」
「爷请喝水。」明月倒了杯什么也没有的白开水过来。
啜著无味的开水,燕九看得出高大娘的不安,不过他也没打算待太久,只是想来看看,就打算让她们母女俩多点时间话话家常。
就在他准备告辞之际,高家媳妇儿正巧从外头回来了。
「真是快饿死了,娘……」才说到这里,她赫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及时把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一眼就注意到穿得高贵不俗的燕九,简直像是天人下凡,连忙摆出巴结的嘴脸,两颗眼珠子还不住的在他身上打转。
「娘,呃,有客人啊?」
明月先开口打招呼。「大嫂!」
「哟,这不是小泵吗?」她定楮一看,果然没错,仍习惯的用著尖酸的口气说话。「怎么回来了?该不会是被赶出来了吧?」
「不是,是爷让我回来省亲的,大嫂,谢谢你在这段日子里帮我照顾娘。」明月也不以为忤。「爷,这是奴婢的大嫂。」
他凤眼轻鄙的一瞟,一眼就看出高家媳妇儿是什么样的货色,也不屑给什么好脸色看。「嗯。」
「这位就是燕老爷了,想不到这么年轻……」媳妇儿两眼发亮,「我们家小泵能伺候你,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斑大娘满脸羞惭,「好了,你不要乱说。」
「娘,我哪有乱说?」她假惺惺的笑著,「小泵,你这趟回来得正好,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明月有些纳闷。「什么好消息?」
「呵呵,还不是张媒婆,她可真行,居然真的帮你说成亲事了,你的姻缘终于到了。」她掩嘴呵呵笑了。「这下终于可以嫁出去,不会被嘲笑是老姑娘了。」
「娘,大嫂说的是真的吗?」明月惊诧的问。
斑大娘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喜悦之情。「当然是真的了。」
「是、是真的?」明月不知该惊还是喜,本能的觑向在座的燕九,他的脸色整个沉了下来,有些骇人。
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反应,高大娘拉著她的小手,「就是跟你一起长大的阿川,这两个月来,他们家养的猪都卖了好价钱,许多人特地从外地来买,所以小赚了些银子。阿川从小就很喜欢你,以前是家里穷,现在日子好过了些,所以就去找张媒婆,说只要你点头就娶你进门。」
「阿川?」如果是在没到燕府之前,明月一定很高兴的就答应了,可是现在……「娘,我……」
燕九听不下去了,倏地起身。「你们一家人好好聊聊吧!」
「爷?」她惊慌失措的看著拂袖而去的主子,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爷知道客栈在哪儿吗?」
他头也不回的跳上马车,掀开布帘进去。「孝叔,可以走了!」
「爷……」明月恨不得可以看穿那道布帘。
坐在马车上等候的燕孝拉住缰绳。「不要担心,要是真的找不到的话,我会问人的……驾!」
马车「喀啦!喀啦!」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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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叔,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不用管我了。」
用过客栈准备的晚膳,明月还没回来,想必她们母女俩有许多心里话要说,说不定今晚不会回来,燕九早就想到这点,不过也只能一晚,不能再多了。
「爷,那你也早点安歇,有什么需要我就睡在隔壁房……」
他摆了下手,表示知道了。
待房门关上之后,燕九才让烦躁狂乱的情绪浮上面。
嫁人?
她要嫁人了?
燕九在客栈内最好的房间里头来回踱著步子。
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尤其是女子总希望能有个好归宿,他总不能真的要她一辈子都不嫁人,但是想到她要去伺候别的男人,他胸口就有股气憋著,想发又发不出来。
哼!他才不相信还有别的男人懂得欣赏她的优点,要是真的嫁给那个养猪的,整天待在猪圈里,不但臭又很辛苦,跟著他多好,不用干啥粗活就吃得好、穿得好,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与其嫁给个养猪的,还不如嫁给他……
「可恶!」
想到这里,燕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嫉妒,嫉妒一个养猪的,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请媒婆上门提亲,而自己却不行……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因为他无法保证可以给她幸福,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涩笑的坐了下来。「呵呵,你以为你能给她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没错!打从展开报仇那一刻开始,他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因为对方是皇太后,想杀她谈何容易?就算真的证明皇太后有罪,皇上能下旨砍了她的脑袋吗?那是不可能的,最后她依然可以活得好好的,继续待在后宫里享受该有的尊荣。但他不甘心!他要亲手杀了她,甚至和她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呵呵……我有什么资格要她跟著我?跟著我既没有未来,也可能随时跟著陪葬,我何苦拖累她?」
也许放她走才是最好的法子……
放她走吧!
「对,我应该放她走,这三个月的相处已经够了……」复仇计划已经渐渐在收尾了,只等证据确凿,就可以将它们交给弋王爷,只要先断了皇太后要让自己亲生儿子称帝的奢念,那么八公主就算要和南蛮和亲,他也有办法让她嫁不成,皇太后的势力一旦孤立了,想整倒她就容易多了。
燕九想了很多,但理智上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他还是万般割舍不下。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跟著义父,义父却没有把他当作义子看待,他只当他是一个可以达到野心的工具,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什么,就连把他当成「人」的爹也离开他了,现在还要他舍弃明月,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他也想要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打从心底接纳他,为什么要一个个把他们夺走?
老天爷对他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