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臂看著简陋的营帐,绯翻动著衣箱,里面净是些男人的粗布衣裳,穿哪套好像都是一样,她随便拿起一套青色袍子,解开衣带。
她想起当王上听到她要求他杀了自己时,那模样真是好笑极了。
「你、你说什么?爱妃,孤王怎么可能杀了你!‘’褒歆爵瞪大眼楮,再三摇头地说。
「啊呵,您只要杀了我,民心就会重回您的身上,而那些叛贼也没理由继续谋反了,不是吗?」
「孤王做不到!要我亲手将你送上断头台,这种事……」
斩钉截铁地说。
「嗳,真正上断头台的,不会是我,王上。」
褒歆爵望著她半晌,哑然的脸转为醒悟。「你是要找个替身吗?」
「王上真是绝顶聪明,一点就通。」
「但是要怎么样瞒过众人的眼楮呢?你的模样虽然只有朝臣与宫人晓得,可是孤王不可能一一命令那些人别拆穿啊!」
他困惑地看著她。
「您无须担心,登上断头台的人,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将是我这位绯姬。」
「爱妃你别再打哑谜了,你说的孤王怎么都听不懂?」
「用说的您不明白,用看的您便知道了。过来这儿,我过您瞧瞧。」
揭开床上的薄纱,她让换上后妃服装的况贤与王上面对面,好一会儿。褒歆爵都说不出话来,再三端详过后,他才惊叹、「孤王以为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像爱妃一样美丽的人儿了,但……这真是太叫人意外了。你是怎么把这人的脸弄得和你一模一样的,爱妃?」
「此人名唤况贤,是金弥天的心腹,也是昨夜里想暗杀我的刺客。他的脸是天生的,如同我的脸一样,一切只能说是上天的戏弄吧!」褒歆爵伸手去模双手、双脚皆被捆绑,连嘴巴上也绑著布条不能言语的况贤,好奇地说:「这人是男、是女?」
「他同我一样,非男也非女。」
再次瞪大了眼,褒歆爵犹豫地说:「那他该不会是爱妃的…「也许他是我的孪生手足吧?我是被人弃养的,根本不知自己的爹娘是谁。但即使是我的手足,我对他也无半点亲情,他也是一样恨我入骨,欲杀之而后快。」绯攀著褒歆爵的肩膀说:「王上,您不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最好机会吗?」
「机会?」
绯笑了笑,说出自己盘算好的计谋。「您对外宣称要杀了我以平息众怒,而我则假扮此人混人金弥天的阵营,夺取他的倌,然后,借机也杀了他。这样一来,您的敌人被消灭,我也可除去;这名冒牌货。」指著况贤,她冷笑道:「天底下只容得下我一张脸,容不下有两张同样的脸,我可不想看著这人顶著我的脸皮在外走动。」
褒歆爵点点头,揽著绯说:「我懂了,孤王会照你的意思去做的。要孤王砍下和你有同张脸孔的美人儿的脑袋,虽有点心生不舍,但孤王爱的是你,只要是你的要求,孤王不会不准的。」
「多谢王上。」她意思意思地亲亲褒歆爵的脸颊。
他扣住她的小脸,严肃地皱眉说:「但你要快去快回,孤王不许你待在其他男人身旁太久,我可会吃醋的。」
「王上……」
当著况贤的面,两人也不避讳地亲热起来。
绯是故意想让他瞧瞧,身为王上宠妾的自己,所需要忍受的……或者该说,这就是她生存下来的法子。她要他好好地看著,明白自己憎恨他的原因。
不过,绯倒挺佩服况贤的,他脸色没什么改变地目睹全程,她只好断定那家伙已经认命,知道他是躲不过代她受死了。
把脏污的黑袍丢到一旁,套上干净的青布衣后,绯晓得接下来的难关是该如何取信于众人,继续相信自己便是况贤。
在这儿,她不认识半个人,方才虽能勉强蒙混过去,但未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我一定要成功地取代况贤!
绯扬起唇角。这些人把她当成况贤一样地信赖著、喜爱著,和以往那「妖姬」身边的人不同。况贤在这群人当中显然深受众人的疼爱,从她回来的那一幕幕就知道,况贤在这儿过著「幸福」的日子。
如今这些幸福全部都要属于我的,连金弥天也不例外。才经那小小的拥抱,绯已经看出金弥天对待况贤的态度非比寻常,那不止于主子与心腹。深知男人的目光意味著什么,她敢打赌金弥天是爱著况贤的,而且,他还没把况贤弄到手!
以况贤的身体来逗弄全弥天,一定很有趣!他当初在我面前一副道貌岸然,装得好像圣人一样,如今我倒要看看他在面对况贤时,会是什么德行?
满意地转身瞧著自己的装扮,绯觉得眼前犹如开启了一道新的门靡,一切都豁然开朗,上天总算给她一次时来运转的好运道了。
在天下尽毁前,就让她好好地玩一场吧!
娃娃脸的年轻人掀开帐帘,一愣。「有什么好事吗?你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能回到大家身边,当然开心啊!」她嫣然地眨眨眼说:「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阿贤,你没发烧吧?」年轻人探探她的额头。
绯慌张地收拾起笑脸,以免被人看出什么端倪。「走吧、走吧,我肚子好饿,让咱们用膳去!」
「哦……」
田齐还是掩不住心上的一缕狐疑。怎么况贤回来后,像是变了个性子?他的毒舌与冷眼怎么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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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爷儿千方百计阻拦自己到王宫来,为的就是要避免妖姬与自己踫头吧?况贤穷极无聊地瞪著金碧辉煌的寝宫,像只待宰的小猪般,被五花大绑地丢置在这里,唯一能动的就剩不这脑袋了。
傻爷儿,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他呢?但,不是亲眼看到的话,之前的他即使听了,大概也是一笑置之、左耳进右耳出吧。讲或不讲,自己八成都会坚持要来暗杀妖姬吧!
再说,爷儿的性子他也很清楚,平常一副没在用脑袋的样子,其实想得可多、可广了。爷迟迟没把绯的事说出口,也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他的心情,怕会让他难过吧?
任谁想到自己和杀人如麻的妖姬,竟可能是有「血缘」的脸你当具与爱妃已生得是一模一样呢!」不要踫我!」况贤死命地用眼楮瞪他,但新盘王自顾自地撩起况贤的一缁黑发,嗅著他的气味,搞得况贤老毛病又犯,周身开始泛起奇痒无比的小红疹。
「爱妃现在已经抵达金弥天的阵地了吧?孤王实在很担心,她说会快去快回,可是如果金弥天看穿了她的伪装,那爱妃岂不是羊入虎口,万分危险?我也是太宠她了,真不该答应让她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一点儿也没察觉况贤正死命在扭动著身子且神色怪异,褒歆爵念念不忘他的爱妃。
「骂!」就在况贤忍无可忍的同时,新盘王低呼一声,将他抱在怀中。况贤奋力地扭头一撞,以额头撞上对方的鼻头,闷哼与痛叫并传。模著鼻子,新盘王低吧一声。
「孤王知道,你不是绯,但是看著你的脸,不知不觉就会忘记这点。唉,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拿你来替代绯的,绯是谁也取代不了的。」」你知道就好!以无言的眼神回道,况贤在心中暗道:谁要当那妖姬的替身?别开玩笑了!新盘王接著便替况贤解开嘴上的布条,事前不忘警告说:「你大呼小叫的话,我马上会把布条绑回去的。」
嘴巴一获得自由,况贤头一件事就是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然后啐道:「王上不必担心,小的没那么蠢。就算我在这儿喊破喉咙说我不是妖姬,人家也只会当我是疯子。这张脸是害得我永无翻身的余地了。」
「如此听你开口讲话,更能分出你和绯的不同。」有丝遗憾的新盘王俯望著他说道。
「那小的愿做只聒噪的乌鸦,说个不停,省得王上又一时失了神,错把我这冒牌当正牌!」
「你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好说。小的生就一根毒舌杀遍天下、通吃五湖,如果王上想听,小的还有更恶毒的话可源源不绝地说上三天三夜。」一顿,况贤挑眉说:「好比小的怎么也不明白,为了妖姬,您还要眼睁睁地看天下乱到几时?连您最忠心的臣子都已经弃您远走,您还不能醒悟吗?莫非是要天下人都死光了,您才会清醒了。」
新盘王一转身,走到圆桌边,说:「这儿有烧鸭、炖汤与压饼,你想吃哪一种?」
「岑瀚海可是非常替您担心,您要辜负那样的忠臣、放弃天下吗?」不让新盘王把话题移开,况贤抱著迟早都得死的想法,索性有话就直说了。
「你怎么会认识瀚海的?」提起自己的哥儿们,新盘王诧异地回问。
「说来话长,您真想听,我就说。但是即便知道他的下落,您有什么打算?」继续让他受您,爱妃的气?让他做您‘爱妃’的狗吗?」
「……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跟孤王说,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去了何方?人可安好?」带著些许落寞的,新盘王喟道。
「您还真忙啊!不仅要忙著应付妖姬的种种请求,还有空替臣子担心。想来也不兔疮瀚海为您忠心卖命一场了。」
忍不住要嘲讽,况贤就是气不过。瞧这新盘王,也不是真的那般昏庸,但为何不阻止妖姬以仙丹毒害天下人呢?
「瀚海与我情同手足,我们有著患难与共的拜把交情。」
「也就是说,不是您拜把儿的,死活都与您无关喽?王上,您可是万民所寄托的天下之主,却不把万民安危列为首要,尽只管些自己人的福祸,您这样对得起苍生、百姓与其余追随您的人吗?」君王也是人,也会有私情,这况贤懂,但不意味著他能原谅今日褒歆爵的所作所为,否则也不会揭竿谋反。
新盘王沉默片刻后,才以伤痛的口气说:「只因孤王生于帝王之家,就没有做凡人的权利了?做了整整二十五年的王,前十五年孤王始终以心悬百性为要,镇日战战兢兢、日理万机,为的便是改善治令不彰的前朝恶规,拯救万民于苦难中。孤王努力过了,呕心沥血地为这天下、为端正这朝廷、为人民的幸福努力再努力!可有谁管过孤王的幸福?」
一手拍在桌上,褒歆爵痛苦地嚷著。「孤王不过是想满足我所爱的女子的一切愿望!在孤王为国事操烦、为国事弄得心力交瘁之际,是绯给了孤王能喘口气的地方,是她救了孤王,让孤王晓得什么是喜、什么是乐、什么是爱!要不是爱上了她,那孤王这一生不过是颗只知为天下盖印的王玺,其余的什么也不是!」
况贤深刻地体认到这真是个命运不由人的乱世。
上从君王,下到平民百姓,也许所有的人都是被命运所操纵的傀儡,但……
一旦接受了命运的摆布,听天由命,那么一辈子也只能傻傻地随波逐流了,不是吗?他宁愿是自己命运的掌舵人,也不想做命运的棋子。「您真那么深爱绯姬的话,何不宣布退位撢让,带著绯远离朝廷纷争,隐世独居呢?」弃江山而就美人,褒歆爵不会是天下第一人。
摇了摇头,新盘王又道:「孤王很明白,绯所爱的,是孤王这能满足她所有愿望的权力与地位,孤王若是抛弃王位,那么她也会背弃孤王。」
「这样子是爱吗?」
况贤耸耸肩说:「在我看来,她要的是你能供给她的无边权力,而你要不到她的心,于是屈就她的人。这根本是互栩利用吧!」
「不,我是在等著她能明白我的爱,能爱上我的那一日!」新盘王激动地驳斥著。
「如果您以为这样就会让绯爱上您,那就错了。并不是您能给她越多看得见的东西,她便越能满足,进而爱上您。她现在眼中一心只想破坏这天一下,根本不会有王上的影子。」况贤以冷酷的口吻说:「您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褒歆爵张口想反驳,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自己也很清楚,他为绯所做的一切,绯都将它当成是宠幸后的赏赐、事实上,每一回她向自己要求了什么,那夜她必定会更加积极地服侍他,仿佛他是恩客,而她依然是卖身的妓女。
要多久,他才能打开绯的心?
要做到什么程度,绯才会了解他要的不是她的「服侍」,而是「爱」?是出于爱而让他拥抱,而不是像妓女一样,只要给银子就敞开身子!
他是在欺骗自己,而且他希望能一路欺骗下去,直到自己分不清哪儿是真、哪儿是假。至少,他可以骗自己绯是爱他的。
然而……
望著这张和绯相似的「脸」,每一言、每一句由他说出的话语,都这么地刺伤自己的心。他所说的,就像是山绯所说出口的一样。
我永远都不会爱上您的!
他的跟、他的唇、他伤人的言辞在在都刺耳、夺目,伤透了褒歆爵的心。
一步又一步,褒歆爵的笑脸抽搐著,表情像在哭泣般,走到他面前。「那你说,我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让绯完全成为我的?怎么做绯才会爱上我?你告诉孤王啊!」况贤蹙起眉头,嗅到一点诡谲的气息。新盘王脸上的神情震慑住他,他州古了新曩一低估了新盘王对绯的爱与独占欲,他似乎刺激他太过了。
「孤王已经束手无策了!你教教我啊!版诉我要怎样才能让绯的心中只州置、只想爸有我、只想著孤王?你怎么不说了?你方才不是还滔滔不绝的吗?」把住况贤的肩膀,新盘王边咆哮,边使劲摇晃著。
「您就算杀了我。小的也无法回答您什么!」况贤被晃得受不了,只得嚷著说:「我不是绯姬,我怎可能知道!」
新盘王一愣,接著将况贤甩开,吼道:「那就不许再置喙我与爱妃这间的事!甭王会证明给你看,绯必定会爱上我的!」
捡回一条小命,况贤躺在床上喘息著。依他看,新盘王再这样下去,得了失心疯也是早晚的事。
「明日,按照计划,孤王会发布命令,将恶贯满盈的‘爱妃’关入大牢,与叛军展开和谈,平定这场乱事。」收拾起疯狂的嘴脸,斩盘王重拾平静地说。
也就是说,他将代绯入狱,代绯接受审列,代绯成为断头台上的魂,而这是要他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
「等绯除去金弥天,孤王与绯的最大威胁消失后,绯又将可重回孤王身边。到那时,我相信爱妃的心就会是我的了。」
况贤忽然发出轻笑声,引起褒歆爵的注意。
「有什么可笑的?」
「小的只是很好奇,绯姬那时真会回到您的身边吗?」他岂有不做点挣扎就乖乖赴死的道理?况贤毫不迟疑地在褒歆爵的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这是当然的!爱妃有何道理不回孤王身边?」
「道理很多。一则众人皆以为排姬已死,她若以我‘况贤’的身分继续活著,要怎么回宫中?您要纳男妾吗?再说她当真暗杀得了金弥天?而您不担心她在暗杀后,反而会被金弥天的同伙给杀死吗?这种种可能,您不能不算啊!」
新盘王脸色不变。
况贤最后再一冷笑说:「且,没了仙丹,绯姬能再呼风唤雨多久?她不如逃离新盘,另起炉灶,再掀风云。下回,搞不好可鼓吹他朝王君为她攻打新盘呢!」
「住口!绯才不会!」
连连摇头、急急后退,新盘王指著他的鼻子说:「你休想离间我与爱妃!
我不会听信于你的馋言!甭王相信爱妃!」
信心没有动摇,便不会急著离去了。
看著寝宫的门再次被关上,况贤有点后悔,没先要新盘王把自已的手松绑,好歹也能拿点东西吃啊!现在饥肠辘嬷,他却只能望「桌」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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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齐高兴地替「况贤」挟了块鸡肉在他的碗中说:「阿贤,你快点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由王宫中离开的?」
「呃……没什么,我发现要暗杀妖姬很困难,所以就随便杀了两个家伙然后溜出王宫。但外头太乱,我耽搁了点时间,让大家为我担心,真是抱歉。」
绯随便扒了些饭到口中,遮掩住慌乱的神情。
「田齐,你让他好好地吃顿饭吧。」弥天启口替她开脱。「他一天一夜都在王宫内,想必是饿坏了。」
「是、是啊……」绯扯扯唇角。「爷儿真了解我。田兄,你就饶了我吧!」
「田兄?什么时候你叫我叫得这般客气了?」一拍绯的肩膀,田齐哈哈笑说:「才一天一夜没见,你变得怪恶心的。怎么回事?
你被王宫的毒气薰陶,过了一天就换了个脑袋不成?」
绯暗自一惊,佯装发怒地说:「我哪儿恶心了?你这家伙是欠揍吧!」
「对对,这样才像咱们所认识的阿贤嘛!你说对不对,方?」
一转头,田齐问著一旁脸上带著刀疤的男子。
男子沉默地盯著绯,看得她浑身不自在,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么端倪,但名叫「方」的男子,只是默默地把一块肥肉挟放在她的碗中。
「谢谢你,方。」奉上有点谄媚心虚的笑,绯立刻咬了口。「哎,阿贤你怎生偏心?方才我也替你挟了菜,你谢都没谢我!」田齐鼓著双颊,嘟嘴道。
「谢谢,我现在谢你总成了吧?田齐。」这次她记牢了,不能再喊什么田兄,以免露出破绽。
忽然,刀疤男开口。「你不吃肥肉的。」霎里,四周的气氛冻结,众人纷纷注视著她,绯咬在口中的肉汁本是美味无比的,却在这一刻变得难以下咽。
结果田齐的笑声拯救了她。田齐使劲拍著方的肩膀说:「你这家伙!明知阿贤不爱吃肥肉,还挟给他干什么?人家是不好意思,只好勉为其难地吃了。是吧?没关系,你就吐出来吧,阿贤。」把肉咽下去,绯抽搐著脸颊,挤出笑意说:「没关系,这是方的一片好意思。」「就、就是说啊!」这会儿连田齐也觉得撑不下声子,尴尬地点头。「吐出来也有点难看嘛!」
绯祈祷著大家快把目光移开,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对了。
「大家快点吃吧,菜都要冷了。」
弥天的一句话,马上让所有的人动起筷子,大家也不再追著绯问问题,出奇「专心」地吃饭。
勉强熬过丁晚膳,弥天率先起身说:「阿贤,等会儿到我营帐内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噢,好。」绯看他步出帐外,悄悄地放松肩膀。看这样子,他好家还没察觉到自己不是况贤。
「你这回真让爷儿操心死了。」田齐搭著她的肩膀,在她身旁说:「你没回来,爷儿可是担心得眼都没合,一直想著要怎么救…你呢!阿贤,不是我爱说你,但有时候就老实点,不要让爷儿太难过。」
丙然,金弥天之所以不受自己诱惑,纯粹是因为他身边有个「况贤」。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对他不管用呢!
这么说,现在以「况贤」的身分去逗逗他,金弥天必定会像饥不择食的鱼儿,迅速地上钩喽?
「爷儿的事就交给我,你不用担心。」绯妩媚地笑著说。她会让金弥天在死前享尽美梦,然后再狠狠地让他摔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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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弥天坐在帐内的床榻上,地上铺著防寒的毛毯,两角各放著盆柴火燃点出光明,而唯一拿来充当桌子的是由两只木箱堆起的。
当绯掀起帐帘止进去时,还被那朴素到极点的摆设吓了一跳。她以为金弥天这人会喜好派头,奢华地享受呢!这帐内的简单陈设简直和况贤有得比!
传言中他给人惯于逸乐的大爷印象,尤其是娶了数十位的妆,之名远播,万万想不到他会甘于这种克难的营帐。
「爷儿,您找我要商量什么事呢?」
弥天从案上摊呈的地图抬起头,口气平淡地说:「我想过了,这场战咱们是没胜算的,你同意的话,我预备叫大伙儿拔营离开京城。」
「什么?」绯瞪人了眼。
「爷儿您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你不赞成?」
「那、那是当然的!」绯绞著手,眼神飘移。「您耗了多少年,就是为了与妖姬一决死战,好不容易咱们已经做到这程度,怎能说放弃就放弃?那您怎么对得起相信您的百姓?妖姬都还没被杀死呢,您要坚持不去啊!」要是在这儿,让金弥天跑了,那自己处心积虑的计划……
「可是我累了,阿贤。」伸出一手,他示意他过去。绯立刻走到他面前。
「爷儿,您再撑撑,咱们的目标不远了。您想一想,咱们都把炼丹房给炸了,京城乱成一团,王上……我是说新盘王的气数已尽,到时您便可夺得天下啊!」
「天下?和你的安危相较,算什么?」弥天手一揽,将他的腰拉向自己,他头靠著他的腹部说:「经过这一天一夜,我总算明白了,我不要失去你,阿贤,你是天下也换不回的宝物。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带著你远走高飞,我们远离城,远离所有的人,好吗?」
曾经,新盘王也对她说过近似的话。我爱你,爱妃,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天下也一样!那时候她只觉得可笑,觉得新盘王是傻瓜,觉得新盘王愚蠢得可以。新盘王爱的是她的身子,他只是迷恋上她的腧与婬乱的床技罢了!可为什么现在,她却心跳得如此厉害?明知金弥天是对「况贤」求爱,明知金弥天口中的「爱」是属于别人的,为什么自己反而心动了?她以为自己不可能被任何男人的甜言蜜语打动,可是他的这番话却让自己有殷冲动,想要点头答应。我在想什么?金弥天是我痛恨的敌人!
难道,你忘记这人是如何地羞辱你吗?绯!…可是,金弥天愿意为了「况贤」而变得一无所有。不像新盘王,口口声声可以为她舍弃天下,但却连舍弃王位都做不到。他的诺言和跟前男人诚心的话相较,显得多空洞啊!为什么种种好处都是「况贤」得了去?他活在骄阳下,她便是活在阴暗的地洞里;他有著双亲,她却只有一对奴役她的假爹娘;他有热爱他的伙伴,她四周却总足环绕著无数眼线、敌人、或不得不看她脸色吃饭的人!同样的脸孔与同样的残缺,为何他和她的命如此不同?
绯掩住了嘴。
我……在妒忌著他?
我妒忌什么?妒忌他能获得金弥天的爱?难道我对金弥天不!绯凝视著金弥天思索著。她不是爱上了金弥天,而是想要金弥天给况贤的爱。况贤连身子都没给,男人却对他说「愿意为你什么都不要」,这是从未发生在绯身上的奇迹。
从来都是如此,男人们先掠夺她的身子,不管她意愿地占有她,然后说他们爱她。
那是爱吗?不,那只是低下的欲望而已。
她从不相信那些男人,因为他们眼中只看得到她的美色,只是贪图她身子带给他们的快乐。
可是金弥天不一样,他为什么能别无所求地爱著况贤?一定是因为他不知道况贤的秘密!只要拆穿况贤的伪装,那这男人也会像其他人一样,不是把他当成畸形的怪物,便是把他当成新奇的玩意儿,只想要他的身子,却不把他当人看!金弥天一定不可能会爱上一个怪物的!
绯在心中得意地扬起唇角,没错,一定会是这样的。
「爷儿……您说您爱我,是因为您不知道我……真正的我。」
绯稍微推开了他,动手解著衣带,期待著等一下金弥天脸上将会现出她很熟悉的两种表情:一是「厌恶」,一是。兴趣」。无论是哪一种,此刻他深情款款的目光绝对会消失无踪的!
「我没有资格让您爱,虽然我很高兴您这么说,可是我其实是……」让双肩上的衣料滑落,绯动作和缓地、熟练地让袍子缓缓落地,她将自己的全部果裎在他面前说:「您看好了,我是这般畸形的身子,根本不值得您爱。」
弥天的目光,一寸寸地由他的脸蛋,拉到他的小巧胸脯、他平坦的下腹处,接著闭上了双眼。
瞧吧!看啊!这就是你爱的况贤!你这样还能爱他?我不信!」
棒著一层薄纱般,绯享受著揭穿的快感,她迫不及待地想看见男人翻脸无情的模样,想看他如何懊恼自己竟对一名畸形人求爱。她嘲笑著脑海中的况贤,认为自己总算报复了他。
她将他所获得的爱给毁灭了!
「……那不是你的错。」
怔了怔,绯发现弥天已经重新睁开黝黑的双眼,细长的丹凤眼内尽是疼惜。他再次摇头,肯定地说:「天生的模样,不是谁的错,更不是罪恶。别说什么畸形,你就是你,和我所想像的一样,是那般的美丽。」
「美丽?这样不男、不女的我……」自幼被人当成怪物般看待,绯脑海中可以听到千百句过往曾经被许多人嘲笑、辱骂的肮脏语句,但这瞬间却都被他的一句美丽所取代。
「你是独一无二的,阿贤。」他起身,捡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袍子,罩回他的肩膀上,接著轻轻地给他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拥抱说:「我所爱的你,就是你,和你是男或女都没有关系。即使你少了胳臂,多了只手,我还是爱你。你在我跟中绝不是什么畸形,我只看到美得叫人屏息的你。」
不可能……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自己的眼前忽然模糊成一片?
「想哭就哭吧,阿贤。」
他柔声地在他耳畔说著。「一直要保守住这秘密,你一定觉得非常痛苦吧?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分享这份痛苦,你不必再自己一个人难过了,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的。」
绯的胸口涨满了痛苦的喘息与挣扎,她挣扎著不掉泪,偏偏眼楮就是控制不住往不掉的泪珠,一滴又一滴地由心中泛滥而出。
她哭泣,是因为她恨、她怨。
为什么遇到金弥天的人不是她?
为什么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般说出她最想听到的话语?
为什么他的爱是属于况贤,而不是她的?
「抱我!爷儿,我求你,让我做您的人!」
如果金弥天不能是她的,那她偷也要从况贤身边偷过来!
他的一根发也好、他的一滴水也好,她想知道爱著况贤的金弥天,以爱拥抱「况贤」时,会是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方式来拥抱?
我想知道爱是什么滋味?
「阿贤……」
金弥天迷惘地张开嘴,但在他说出任何拒绝的言语前,绯以自己的热唇封堵他一切的迟疑,全心全意地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