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情护卫 第三章

「啊——」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山峰幽谷间突然传出没命似的女人的尖叫声。

瞬间,阿扎兰腿软,朝地地瘫坐在草地上,连喘好几口气尚无法承受眼前恐怖景象的打击,她红著脸,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大惊小敝。」

玉不以为然地冷眼瞅著她,将身上最后一件遮身物——亵裤,随手一扔,趁著晶莹剔透的皎洁月光涉水进入湖中。

他以合掌的双手舀满水自头顶浇下,清水便顺著他身形的起伏流泻而下,发出清澈细致的声响。

冰冷的湖水洗尽他一身的尘垢和疲惫。

「舒服。」他畅意地道。毫无顾忌迎著月光伸展体魄、清洗身体,似乎再没有比这更自然、更理所当然的事了。

「唔!」阿扎兰骇然转身,几乎是用爬的驱迁到距离她最近的松木边,背著他怔忡抱住树,小脸紧紧贴在树干,恍若那就是她的避风港,说什么也不睁开眼楮。

「太可怕!」她极力要闪躲伫足于粼粼水面上那男人的模样,可是那一个宽阔而豪迈体魄,还是深深印进她脑海。

她确定他拥有一副傲人的体格,其中所蕴藏的敏捷行动力,绝非平常人所能及。硬朗的肌肉和丰硕的胸肌,结实的腰和狭窄的臀……

她整个人不由得烫热著,而眼角的余光竟不知不觉瞟过去,她可以感觉到那些湖水溜过他结实大腿的光滑感。

羞惭直震她无邪的心口,她急忙又扭头低斥自己。「不许看,不许看……」「喂,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要不要过来一块洗?」

「一块洗?!」她的双眼立刻瞪大,心脏差点停掉。「不要不要不要,你自个儿洗,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要洗!我才不要洗!」

一个全果的男人,她躲都来不及了。

「提醒你,你现在的模样只能用‘蓬头垢面’四个字形容,这一带只有这湖能清洗身体,不洗可得肮到下一个城镇。」他慵懒的声音再度传来。

「用不著你管!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张罗!」

猫哭耗子假慈悲,也不想想是谁的杰作?她满腔怨怼,带著浓浓的责难和褪不去的红晕,将自己不断往那幽暗的树丛中藏。

「喂,你别越躲越远,我看不见你。」

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奉谁的命令来带她?若说他的来意为善,那些尖酸刻薄的举动该作何解释?反之,他若来意不善,贝子爷都已表明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著她涉入险境,应该就不会害她!毕竟还有谁比他们更清楚她所经历的浩劫呢?阿扎兰忽然为己身孤立的处境悲凉起来,心上千头万绪。家园已毁,栖身处亦在一夕之间远去,取而代之是一片茫茫然的前程,她能信任谁?能依附谁?命运终究还要给她多大的考验?还要夺去她多少珍爱的东西?一种伤痛的情绪,烫人的眼水早已交错在她的眼眶中。

「教你不要越躲越远,你想藏到哪去?」他突然耸立在她面前慵懒地闲闲问著。「你……」她张大嘴巴,眨眨眼望入那毫无遮蔽的男性体魄,她先是青天霹雳的低呼一声,随即像失去控制地放声尖叫,她倏然站起,回避那不高不矮、不偏不倚的猥亵高度!「你不要——」

她甩过去的柔荑抢先一步被扼住。

「搞什么?又想打人?」

阿扎兰双颊泛红。「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打不到他的人她誓不罢休!顶著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顾不得右手不得动弹,她埋头就是一阵狂捶,莫名其妙哭得像个泪人儿。

「够了,你!」

玉拦腰一把抱住手中的小泼妇,原以为这样至少能让她冷静点,不料阿扎兰脸色立刻变白,发著抖,觉得身心俱受创,自尊荡然无存。

终于在她惨绝人寰的尖叫之下,玉俊逸的左脸一刹那间多了五条爪痕,他又呆了!

*********

月色依旧美,哭泣的声音依旧在哭泣,阿扎兰的心绪已经跌到谷底。

「阿扎兰……阿扎兰……看这边,阿扎兰……」

一阵刻意压低嗓门的耳语声,唤回她紊乱不堪的思绪,视线循著声音的来源探去,果桢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如此接近她。

「果桢?你怎么在这里?」她同样以细而不断的声音回道,直觉反应是俯低身子缓缓爬到他身边。长如稻穗的苒草野藤替他们提供了最佳的屏障。

「我来救你。」凝著她教人怜疼的面容,果桢情不自禁深深地端详她。「你为什么哭成这样?他欺负你了吗?可恶!我一看见那家伙一丝不挂的在湖边洗澡就知道有问题,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几乎不给阿扎兰解释的机会,他气得就要冲出去。

「不是的,果桢少爷,你误会了!」她伸手一拉,赶忙抓住他的衣袖阻止。「我哭是因为我抓伤他的脸,他没有骂我,只是很不爽!」

「呃?!什么?那他洗澡……」

「纯粹为了洁身。只不过因为他太率性,对男女间‘非礼’之事毫不避讳,一眨眼便突然赤条条站在我面前,还不准我离开他的视线,所以我才……」

「那他还是欺负你!」

「但是,后来他就同意我躲在这里……」他虽害她哭个不停,但至少他没强人所难逼迫她一定要瞪著眼楮看他洗澡。

「你别被他骗了,他一定打什么歪主意!」果桢愤恨地道。「不管了,今天不管如何我都要救你走。来吧,阿扎兰,趁他现在注意力分散时,我们快走!」

「我……但是他叮咛我不准逃跑……」

她被果桢抓紧手心,无从选择地跟著他。

「你听他放屁!」

「可是那是他让我躲在树后的唯一条件!」

「是吗?那你希望我说什么?说阿扎兰你继续窝在那里,难得他这么宽大为怀,千万别让他失望吗?」他嗤地一声,不为所动,一径拉著她小心翼翼穿过一波波的草浪。「我……不是这意思。」阿扎兰被他问得手足无措。

「再说——」他的眼神变得阴郁,深吸了一口气,咧齿笑道。「阿玛及额娘他们改变主意,左想右想就是觉得不该让你跟著他走,哪怕有何重大的变故都该由他们出面担待,所以特地命令我来把你追回。」

他的话强而有力钉进她心房。「这……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以为他们心意已决。」奇怪,今天的眼泪好像流不完。

「额娘说,一想起你泛著泪光频频回首的无助模样,她就后悔了,懊恼自己竟忘了‘送佛送上西天’这句话。阿扎兰,额娘喜欢你,说你乖巧懂事,长久以来,一直待在她身边照料她的起居,捶背、?风、梳头,什么都愿意做,她哪舍得你走?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你别跟她计较。」

阿扎兰感动得乱七八糟。「那些全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那就不要让我听见你三心二意的话。」

她抿著唇瓣,点点头,不再存有丝毫犹豫,便跟著他迅速遁入森林小径,加快脚步冲向无垠的大荒野地。

渐渐的,两人十分成功地由林子里逃出来。

令阿扎兰意外的是,果桢步伐不仅没有加快的迹象反而变慢、变缓,甚至索性暴露于月光下,停住了。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吗?」她一脸茫然,正不断喘息。

丙桢回望她狼狈的模样,眸子里突然闪过某种不该是他这年纪所应有的神态光芒,太复杂、太深沉!「阿扎兰,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阿扎兰感觉到心跳微微震了一下。「先下手为强?什么意思?」

「我们不难预料玉发现你不见时会作何反应。」他冷静的分析。「他既然千里迢迢来内蒙古接你回京,一定有强大的理由在背后支配,不容他轻言放弃。现在他好不容易把你弄到手,你却溜了,他不气冲冲地追上来才怪。」

一股冷意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阿扎兰,我们斗不过他,唯一的方法便是断了他追捕的本钱!」

「你想杀他?!」她激动的问。「可你说过贝子爷和福晋愿意挺身保护我,那又何必弄出人命?」

人命关天,她不想再坠入那暗不见天日的绝望深渊,杀人……

太可怕了!他顿了一下,倏然撇开眼回避问题。「你……你放心啦,我不是真的要弄死他,只是让他暂时追不上我们。你瞧,我只是在两棵树中间牵上一条绳子用来堵他,他一骑马经过,后果就是跌个人仰马翻,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吗?阿扎兰顺著果桢的目光望去,凝视那条在空中被风吹得微微弹动的绳子,一句话也没说,却不停在想,万一,万一估算错了怎么办?不知是风冷,还是心冷,她开始发抖。

*********果不其然,玉为追回整了他一遍又一遍的俘虏,正骑著他的爱马快步追踪地上清晰的脚印,不捉回她誓不罢休。

这女人挺怪的,细瘦的身段,纤雅的气质,一双玉雪透彻的翦水双瞳,动不动就挂著两行迷惘无助的泪珠,乍看来明明是个毫无主见的弱女子,为何转瞬间的举动,又让他有被耍了的感觉?先是出其不意甩了他一顿巴掌;再来是他瞧见她慌乱无措的模样,难得他愿意抱她安抚她的情绪,然而想不到赏过来竟是五道血淋淋的爪痕;而现在她干脆漠视他的警告,来个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玩火是吗?他奉陪。

漫天浓云逐渐掩盖了月姊儿,夜色越来越暗了。

忽地,浓云缓缓散开,月光隐现,他看见了阿扎兰!「阿扎兰!你给我站著不准动,别再替我找麻烦!」

玉发出一声吆吼,夹腿一踢,马匹猛地往前冲,飞快的脚程恍若凌空疾驰,快如闪电。阿扎兰自始至终站在路中央,直挺挺的迎视他,对于他的出现,她竟未做任何反应,这让他觉得分外诡异。

猝然,十分微细的一道闪光,让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他顿时明白他所犯下的严重错误,这是个陷阱!然而为时已晚,尽避他立刻猛拉缰绳,但仍来不及煞住马,还是冲上那条高度正好在马腿上的绳索,连人带马被绊倒,轰然摔落地面。

玉翻身滚落地,一阵剧烈的疼痛接踵而至,猛地在他胸腹炸开——地上刻意摆上的巨大石块霎时撞进了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瞪大眼,便昏了过去,一动也不动地横躺在地。

「快!阿扎兰,趁现在快跑,他昏过去了!」

丙桢从阴暗的树丛后奔出,边跑边向阿扎兰挥手。

「可是,他……」

「放心,他死不了的!最多在地上睡一晚。走吧,我们快走,趁他不省人事,我们有多远跑多远,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们只要躲起来,就算他把整个内蒙翻过来找,也未必找得出我们!」

「果桢少爷,我看不出他还有气。万一他并非只是晕过去,而是撞断了骨严重地内伤,我们放著他不管,他势必丧命!」而且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了,难道你想跟他回京城吗?阿扎兰,快过来这里,别犹豫了!阿扎兰!」不安在她体内不断地扩张,激荡得她两腿不停颤抖完全动不了。

她怕!她真的会怕!她可以想见原本温热的体温,一点一滴从他身上褪去,渐渐的,他觉得冷、觉得寒,取而代之寒意沁入他的皮肤、直袭他的心肺,他的手会变得好凉,脸色变得灰白,最后中不觉得痛、不觉得冷,连手指都不动了,因为他已气绝身亡。

那她呢?她又成了杀人凶手,不……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抛下他不管……」

「阿扎兰!」

「果桢少爷,若贝子爷和福晋还在等候你消息,你不如先走一步,别让他们伸长脖子担心,我只要一确定玉没事,伤不致命,我马上就追上你。」

罔顾果桢的劝阻,她冰冷的嘴唇逸出一声轻喘,急促的脚步声已然跨过树林,她几乎失步地跪子去探视一脸青白的玉。

「阿扎兰,你快离开他,他随时会醒!」

「那一跤,他摔得很重……」

「再重也要不了他的命,他是武将出身,小心他使诈!」

她听不进去,伸起微颤的手,迟疑地抚上他的脸。突然间,玉合上的眼帘霍地瞠开,猝不及防抓住她那只胳臂。

阿扎兰惊异地倒抽一口气,下一晌整个人已顺著他倏抽回去的大掌失去平衡,重重熨上他的胸口落入他怀中。

「玉,你?!」

「果桢少爷,你猜得没错,那一跤要不了我的命。」玉缓缓坐起身,一把甩开胸前的辫子,俊美的轮廓随而映上诡美的月色。

「你这卑鄙的家伙!你根本安然无恙,一根寒毛也没伤到,竟假装受伤骗取同情,快放开阿扎兰,否则我教你好看!」真气死他,就知道这男人一肚子坏水!「你跟我谈卑鄙,恐怕真正卑鄙的人是你吧?」

「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若胡言乱语,你对阿扎兰扯出的什么‘贝子爷和福晋正在等待她的消息’的可笑谎言又该作何评量?」他神态从容而闲散地反问,即使未直挑果桢的目光,却依旧感受得到他锐利的气势。

「可笑谎言?!什么可笑的谎言?」阿扎兰登时愕然。「果桢少爷,你骗了我什么事情吗?」该死,她已听出蹊跷了!「玉,我警告你少乱嚼舌根,什么可笑的谎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问我,你不等于自掘坟墓?」他轻嗤,狂妄的扬起一边嘴角。「阿扎兰,指示我连夜带你走的,不是别人,正是贝子爷贤伉俪。」

阿扎兰浑身一震,瞠目地僵然撑在他胸前看他,脸色发青。

「住口!你不要再讲下去了,不要再讲下去了!」

丙桢极力阻止事实曝光,阿扎兰会受伤的!玉只是笑。「讲什么‘别让他们伸长脖子担心’,在我听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你真以为他们对你仁至义尽,能做的都做到了吗?做戏。你打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眼中钉,巴不得你尽快从他们眼前消失。」

巴不得她尽快从他们眼前消失……

不可能,不可能,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和她认知的有一段距离?她的脑中一片混乱,痛苦、羞辱、惭愧诸多情绪,让她难堪得几乎连挣脱他怀抱的力气都没有。

「想不到你所信任的人,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干的又是另一套。」「阿扎兰,不要听他说!一切都是他捏造……」

「我是不要听他说,我要听你说。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她问。

「当……当然不是真的……阿玛,他……他……」

从他吞吞吐吐的话语当中,阿扎兰已经得到答案。

「你回去吧!」垂下的脸蛋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清楚意识到她正一块一块筑起心墙,无法靠近。

「阿扎兰,你听我解释,我绝不是故意骗你!阿玛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我的将来著想,只不过他们小题大作用错方法,你怎么可能害我……」

「回去……求求你,你快点走吧!」

「阿扎兰,我……」

「走!我求你走!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为我的事百般挂念、谢谢你……这一年来的照顾……」她在玉的怀里开始轻声啜泣,淹没在那无尽的泪浪里。

哭泣!除了柔肠寸断的哭泣外,她找不出其他方法宣泄徒感悲惨的情绪。

是夜,纵使她被玉用绳子绑在她的腰上将她吊在树上,晃晃荡荡,而他自己则舒坦地睡在临时搭建起的帐篷内,她仍只感到心痛如焚,哭得泪眼婆娑。

阿玛走了,小娘走了,果桢少爷帮不了她,贝子爷舍下她走了,福晋也弃她而去,天下何其大,却无她容身之处……

她脆弱地咬紧下唇细碎地哭出自己的悲哀,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当她脑子心存感恩,用尽所有心思以微薄的力量尽最大的心,努力回报搭救自己一命的救命恩人时,他们心里头想的却是如何甩开她这大包袱。

他们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羞辱感!为什么要这样践踏她的真心?为什么要这样虚情假意?为什么?她眨下两行泪珠,闭上双眸,沉痛的狼狈让她完全抬不起头来,她只能弯下上半身,垂死般地悬挂在树荫下,藉著腰杆上的绳索支撑她的重量。

她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另一个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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