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烟雨之盼君归 第7章(2)

饼了两天,童芸香要杏儿把银子送去郭氏义庄。

「奴婢一个人送去?」她最怕去义庄了。

童芸香一脸失笑,知道小丫头最怕鬼,第一次带她去,看到棺材还吓晕过去,把后脑勺撞出一个肿包。「怕什么?又没要你进去,你就站在外头,张伯看到自然会出来招呼,你若不肯,那我送去好了。」

「奴婢送去就是了。」杏儿只好勉为其难地接下钱袋。

她送到大门,叮咛道:「快去快回。」

「是。」说完杏儿便转身走了。

童芸香左右张望,确定一切如常才把大门关上。

时光飞逝,半个月过去了。

童芸香在房里画著图稿,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已经是二十五,还没见到姚锦杉的身影,该不会真的出事了?

才这么想,就听到赵大娘在外头喊著,她手上的笔一滑,猫儿的左眼上多了一撇粗眉,颇为逗趣。

「太太,爷回来了!快点出来!」赵大娘见到站在大门外的男人,脸上一喜,连喊了好几声。

姚锦杉风尘仆仆地跨进大门,才往寝房走去,就见到有只猫儿朝他喵喵叫,像是在警告陌生人不要进来。「这是哪来的?」他伸手想要模牠。

圆满立刻弓起背,发出警告。

「牠叫圆满,也不知是附近哪户人家养的,某天就跑进家里来不走了。」童芸香按捺住雀跃的心情。「不认识的人模牠,可是会被抓伤的。」

他望著妻子,两个月不见,明明有很多话要说,现下见了面却又不自在。

「我回来了……」姚锦杉清了下喉咙说。

童芸香看著他脸上多了青色的胡渣,既熟悉又陌生,好想踫踫他、模模他,确定丈夫真的回来了。「你回来了……」

两人先是你看我、我看你,接著噗哧一笑,化解尴尬。

姚锦杉将手上的包袱递给她,就见个小丫头来到面前。

「奴婢见过爷!」终于见到当家主子,杏儿紧张地福身见礼。

姚锦杉颔了下首,想起之前请表弟找个丫鬟过来,应该就是她了。

「相公若要沐浴净身,我让杏儿去烧热水。」童芸香就要吩咐下去。

「不用,我在澡堂子洗过,拿些吃的过来就好。」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看著在脚边绕来绕去的猫儿,似乎正在熟悉主人的气味,觉得有趣。

童芸香马上吩咐身旁的杏儿。「快去端些吃的。」

杏儿转身就去准备。

接著,姚锦杉便牵起妻子的手走进寝房。「因为先送师父回苏州,又见了帮里的几位主事,谈了些事,拖到今天才回来,让你担心了。」

「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将包袱搁在椅上,又去倒了杯水过来。

他一脸失落地接过茶杯。「我还以为你会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想说回来之后要怎么跟你赔罪。」

「赔什么罪?你又不是故意的,我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童芸香不由得嗔瞪他一眼。「不管要等多久,我都会一直守在这儿,直到你回来为止,所以你就安心出门,家里的事交给我。」

姚锦杉顿时觉得窝心,一把抱住她。

她倚在丈夫胸前轻呼,「别把手上的茶杯打翻了……」

闻言,他只好先把茶杯搁在桌上,才收拢臂弯,将童芸香用力抱紧。「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一定会平安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敢食言的话,我这辈子……不,就算到了下辈子也绝不会原谅你。」她把丑话说在前头。

他低笑。「好。」

没过多久,赵大娘和杏儿把热好的饭菜端进来,然后退了出去。

「先喝点汤。」童芸香盛了一碗鱼汤给他。

姚锦杉喝了半碗才开始用饭吃菜,没再说话,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喝起茶来,童芸香才开口说出近来被人跟踪的事。

「你想会是谁?」虽然大概猜得出来,她还是想听听丈夫的想法。

「除了锦柏,不会有别人。」姚锦杉两手握住茶杯,轻哼一声。「他肯定是听到风声,得知我在杭州,暗中派人监视,再伺机而动,只要我活著一天,他就不能安心,怕我跟他争夺家产,揭穿他买凶杀人的阴谋。」

她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我早料到他会这么做,所以拜托郭晋帮忙做了一些安排,姚家的名声不比从前,若再姑息下去,只怕连重振旗鼓的机会都没有。」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掌不禁握成拳状,内心的沉痛可见一斑。

童芸香又帮他倒了杯茶,试探地问:「你真的狠得下心?」

「换作以前的我肯定做不到,别说手下留情,说不定还会替他说话,但是菩萨用这种离奇的方式让我认清他的真面目,若我还顾念兄弟之情,下一次真的会连命都丢了。」姚锦杉抽紧下颚回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她就怕丈夫心软,最后还是放过对方。

他目光一凛。「傻子当一次就够了。」

见丈夫满脸愤慨,童芸香复住他放在桌上的拳头,让他知道自己永远会站在他这一边。

姚锦杉口气多了慎重。「既然这样,往后你就尽量少出门,有事就交给赵大娘她们去办。」

「我知道。」对方跟踪自己,一定是想从她身上下手,她自然不能给对方机会。

当晚,姚锦杉早早便就寝了,虽然东家提供食宿,还是比不上在自己家安稳,才一沾枕便睡著了。

童芸香把烛火吹熄,让丈夫睡个好觉,自己也跟著就寝。

一直到半夜,她又发出梦呓。

姚锦杉蹙了几下眉头,微掀开眼。虽然这种情况几乎每晚都会发生,但仍觉得太过频繁,幸好只要叫醒她,重新入睡,就能一觉到天亮。

「醒一醒!芸香!」他推了推睡在身畔的妻子。

连叫了好几声,童芸香才摆脱梦魇,幽幽醒转。「我又说梦话了?没事了……你睡……还是我到其他房里睡,才不会吵到你?」

他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并没有吵到我,只是你都梦到什么?每晚都是同样的情况,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这个梦打从我出生开始就有了……」她将梦境形容给他听。「我可以感觉到那名少妇跟我很亲近,偏偏想不起是谁,不过会恨到诅咒我,一定是我前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今生脸上才会多了块胎记,丑到见不得人,就连算命的都说我今生没有姻缘,注定嫁不出去。」

「谁说你嫁不出去?你不是嫁给我了吗?」姚锦杉不以为然地低斥。「还有你一点都不丑,跟你三妹相比,可比她美多了,我真同情娶到她的男人。」最后一句听来恶毒,却是事实。

童芸香噗哧地笑了。「要是让三妹听到,绝对会气死。」

「她气死也与我无关,我说的是真话。」他搂了搂她。「只要我这个当丈夫的不在意,你不必去管其他人的眼光,也用不著自卑。」

她往他怀里钻去。「我想过了,其实算命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今生或许真的没有姻缘,但是菩萨让你来到三十年后与我相遇,两人得以结为夫妻,若没有你,我也得不到这份幸福,所以我真的很谢谢你。」

「咳,既然咱们都醒了……」姚锦杉无法形容内心的波动,只能用行动表示,便翻身复上她,吻上妻子的小嘴。

不用多说,她自然明白丈夫想做什么。两人久别胜新婚,也就格外热情。

夜尽天明,姚锦杉一早醒来,才踏出房门,圆满马上缠著他,似乎已经承认他是自己的主人。

「你叫圆满?」他蹲下来模模牠的头。

「喵!」圆满马上昂头回应。

他穿过天井,走向灶房,圆满也跟在后面。

正在煮饭的赵大娘哎呀一声。「爷饿了是不是?就快好了!」

「我来帮忙。」他卷起袖子说。

赵大娘想要阻止,不过姚锦杉并不介意,帮忙煮好饭菜,还端进房里伺候晏起的妻子,谁教自己昨晚真的太折腾她了。

「爷对太太真是体贴。」杏儿羡慕地说。

闻言,赵大娘不禁竖起大拇指。「那是当然了,就因为爷的眼光独具,才会娶了太太,其他男人只看重美丑,其实太太人真的很好。」

杏儿听了频频点头。

苏州姚家

「那批货都送往京城了?」姚锦柏手上拿著水烟壶,问著次子。

姚敬真咬了口荷花酥,一面嚼著,一面口齿不清地回道:「已经送出去了,我办事,爹尽避放心。」

「真是多亏爹想出来的好办法,而且找到的匠人手艺也不算太差,只要说那些桌椅、家具是香山帮的匠人做的,马上价格飙涨。」姚敬平呵呵笑道。「我要跟爹多学一学。」

要知道做生意得看实力、门路和手段,两个儿子都不及自己一半,实在令姚锦柏担心。「姚家以后就是你们的,该狠的时候就要狠,否则就是跟钱过不去,只要有银子,连官府都得给你三分薄面。」

两个儿子异口同声地回道:「是,爹。」

他吸了一口水烟。「杭州那边怎么样?」

姚敬平拍去手上的糕饼屑。「我找了一个熟门熟路的当地人,要他盯著伯父位在小河直街上的那座宅子,听说两个月前他跟著香山帮的匠人出门,家里就剩下他娶的那个媳妇,还有一个大娘和丫头。」

「他那个媳妇是哪户人家的闺女?」姚锦柏问。

「娘家姓童,是做茶叶买卖的,因为她脸上有块胎记,在家并不得宠。也亏得伯父不嫌弃,换作是我,半夜醒来看到躺在身边的女人准会吓死。」姚敬平恶毒地道。

姚敬真哼笑一声。「要我娶个丑女,那还不如出家当和尚。」

「要不是爹逼我娶,还可以挑到一个更美的。」姚敬平不满地抱怨。

他瞪了长子一眼。「你那个媳妇要是能早点帮我生个孙子,就再好不过了,总之要除掉姚锦杉,就得从他媳妇身上下手,想办法收买她身边的人——」才说到这儿,他就听到大门外似乎有动静。「谁在外头?」

外头的人一惊,连忙应道:「奴才送茶水来给老爷和少爷。」

姚锦柏板起脸孔大骂。「那就进来,在外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是。」保兴躬著身进门,一一送上茶水,然后退出厅外,还能听到屋内传来老爷骂了一句狗奴才。跟了这种小气的主子真是倒楣,天天做牛做马,却动不动就扣钱,不禁气得牙痒痒。

到了下午,保兴心情还是很不好,因他平日有在帮管事跑腿办事,就算出去,也没人注意,便偷偷溜到位在平江路上的郭家。

「谁?」专门让奴仆出入的小门内传出声音。

「我是保兴,大柱子在吗?」大柱子跟他是同乡,大概两个月前在街上不期而遇,从此只要有空就会跑来串串门子。

小门开了。「大柱子在里头,进来。」

保兴向门房道了声谢。

「保兴,过来吃酒酿饼!」大柱子朝他热络地招手。他奉了主子之命,想办法跟对方套交情,看来颇有成效,对方完全没有起疑。

保兴也不客气地抓了两块来吃。「我真的很羡慕你,主子为人慷慨,当下人的就有福气,哪像我……唉!」

大柱子状似不经心地问:「又挨骂了?」

「哼!」保兴一脸不齿。「我家老爷自己干缺德事,也不怕将来有报应,对府里的奴仆又很刻薄、吝啬,只要一个不高兴就扣钱,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家老爷做了什么?快说出来听听。」大柱子拉他到房里,还倒茶给保兴,虽然不是多好的茶叶,但在姚家可是连粗茶都没得喝,姚家还怕下人手脚不干净,不管吃的喝的用的都要记录。

于是,保兴将不小心听到的对话通通告诉大柱子。「……你说缺不缺德?以为卖到京城就没事,要是让买家发现受骗上当,肯定会去衙门告他。」

「做生意就要讲求诚信,可不能骗人,你家老爷为了钱,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竟然连假货都卖。」大柱子不禁咋舌。

保兴哼了哼。「我家老爷为了钱,恐怕连杀人都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柱子送他一壶酒,保兴便带回去孝敬管事,往后偷溜出门被抓到,也会替他掩盖。

没过多久,姚锦柏卖假货的消息渐渐在苏州大户人家的奴仆之间流传,可不要小看下人们的八卦能力,只要在主子面前嘀咕两句,其影响力不容小觑,至于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众说纷纭,没有人承认。

四月中,姚锦杉返家才半个月,又要出门了。

「大师兄自从接了帮主之位,忙得分不开身,师父只好派我去,南通很近,只要寺庙修复的工作顺利,不到三个月左右就可以回来了。」他对著正在帮自己打包细软的妻子道。

童芸香将包袱绑好,递给丈夫,就算再不舍也得忍耐,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两人的将来,以及重振姚家的名声。「路上要小心。」

「我知道。」姚锦杉将包袱绑在身上,才转过身,就差点踩到在房里蹦蹦跳跳的绣球。

「怎么越养越胖?」真没看过兔子圆得像颗球,要是落在老饕手中,铁定马上被宰来吃。

童芸香失笑。「大概是喂太多了,看来不节制不行。」

姚锦杉走出房门,原本正在追麻雀的圆满立刻奔到他脚边磨蹭,嘴里喵喵叫著,于是他弯,将猫儿抱在怀中轻抚,比跟她还要依依不舍。

「时辰不早了,快上路吧。」童芸香忍不住吃起醋。

他佯叹一声。「人家当娘子的都巴不得把丈夫多留在身边片刻,只有你会催我早点出门。」

听他这么抱怨,童芸香眼眶红了红,觉得委屈。「是啊!我就是这么狠心,你去找别的女人,不用管我。」

姚锦杉放下圆满,改环住她的肩头。「我是跟你说笑的,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舍不得,只是嘴巴上喜欢逞强。」

她抡拳搥他。「谁舍不得你了?」

「好,是我舍不得离开你。」他紧抱一下,赶忙放开,就怕放不下她。「那我走了,若没要紧的事,尽量别出门。」

童芸香颔首。「我知道。」

她送丈夫到大门口,看著高大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抹去眼角的泪意,回到房内。

一见到屋里的状况,她吓得失声大叫。

「不要抓绣球……你会吓死牠的……杏儿,快把圆满抓出去……」她急著救起在猫爪下拚命发抖的兔子。

杏儿听见叫声冲进来,追著圆满,好不容易才把牠赶出去,站在房门外头,两手插在腰上告诫。「绣球很怕你,你不能进去!」

「喵喵!」我想跟牠玩。

她挥手驱赶。「去别的地方玩。」

圆满喵了一声,只好去找别的乐子。

为了安抚受惊的绣球,童芸香又喂牠吃了喜欢的东西,绣球的情绪才总算稳定下来。她告诫自己,下次记得别再让牠跟圆满共处一室。

姚锦杉一路从杭州来到苏州,跟参与这次修复工作的匠人们会合,再一起前往南通。

想到这次要去的是位于狼山山顶的寺庙,旧地重游,心情也特别复杂。

如果那天掉下山沟,没有跨越三十年,是不是一切都会跟现在完全不同?

如果没有发生那段离奇的经历,他顺利返回家中,见著父亲最后一面,并且揭穿锦柏的阴谋,最后娶了玉娴为妻,对自己来说会不会是最好的结局?

偶尔他还是会忍不住这么想。

他知道不该有这种念头,他和妻子相处融洽,感情倍增,身边又有程家和郭家的人在,还有师父以及香山帮,已经拥有太多太多,应该知足才对。

「我太贪心了……」他自嘲地喃道。

他甩掉心中的杂念,在虫鸣鸟叫声中,跟著匠人们上了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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