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边聊边吃,一下子就把牛排吃完了。
「这牛排不便宜吧?吃得出来肉质很好。」凌咏航有点心不安地问道。
「还好,我也没买多大块。」
「今天这样你是不是花很多钱啊!」
焦承恩很诚实地回答:「不算少。可是我觉得很值得啊,同样的东西要是我们在外面吃要花大概五倍的价钱。而且要是我亲自做的话,你才能感受到我浓浓的情意啊。」
凌咏航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对呀,今天好感动喔,真的是很棒的一餐耶,我没想到你这么会煮菜。」
「就一边回想以前学的、一边看食谱,好险没出什么糗。」
「光是你的心意就够可口了,谢谢。」凌咏航又抱住他再亲一下。
「还有胃塞进甜点吗?」
「嗯,我想,甜点是装在另一个胃里的吧。」
「那我就把甜点端出来喽?」
凌咏航兴奋地点头。
焦承恩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碗,把碗里的东西倒扣在盘子上。
「这是什么?潘娜可达还是布丁?」
「布丁。」
凌咏航沾了一口焦糖放到嘴里。「好甜唷!」
「是用蜂蜜做的焦糖。」说著,把汤匙递给凌咏航。「你吃吃看布丁。」
凌咏航接过汤匙,挖了很大的一块。「嗯,很绵很细,而且冰得好透喔。」
「我昨天晚上就烤好了,因为要冰在冰箱十二个小时以上。」
「从昨天就开始准备?好辛苦。」
「其实这时候应该还要有咖啡的,不过我一直不太会煮咖啡,而且这里也不可能有咖啡机,所以算了。」
「没关系呀,这样就可以了。」
「你吃不吃得出来是什么口味的?」
凌咏航放了一小口到嘴里,边吃边想是怎样的味道。「我吃得出来它有一个跟普通布了不一样的味道,可是说不出那是什么东西。酒吗?」
「不对,再猜猜看。」
「呃……咖啡?不对,这不是咖啡的味道。」
「你应该猜不到,蛮难想的。」
「什么什么?」
「只果茶。」
凌咏航一脸的惊奇,赶紧又吃了一口。「嗯,是的,真的有淡淡的只果香和茶香,好特别的做法唷。」
「这也是那个厨师教我的啦,他说这是他妈妈的拿手甜点。」
「那个厨师是不是很胖?」
「还好。为什么?」
「每天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会肥死吧?」
「倒也还好,厨师常常吃得很简单。」焦承恩开始动手收拾桌上散乱的餐具。
「你要洗碗啊?」
「嗯,东西用完就收是我跟弟弟都有的习惯,所以我们的房间才能勉强保持干净。」
「那我帮你洗。」凌咏航也开始收拾餐桌。
「不用,等一下衣服又弄得湿答答的,我来就可以了。」
「可是你刚刚煮菜已经很辛苦了,我想帮你一点点忙嘛。」
「我一个人洗,很快就可以洗好;你乖,去看看电视。」
「拜托你嘛!我才刚刚吃饱,要是现在又窝回去的话一定会消化不良,你让我陪你嘛。」
「那……好吧。」
虽然说是让凌咏航帮忙,可是焦承恩怎么样就是舍不得她去踫水,于是只好指派一些比较简单的任务给她:「你把我洗好的盘子排好,另外,讲讲笑话娱乐我,这样就可以。」
于是凌咏航就边玩边工作,直到焦承恩把所有的用具都清洗干净。
「承恩,你们才两个人住,哪里弄来这么多锅碗瓢盆的?」凌咏航有点不敢置信地看著水槽里的各式道具。
「我回家跟我妈借的。」
「啊?你还特地回新竹借这些东西啊?」
焦承恩点头。
「那你是不是还要还回去?」
「我妈说下次她来看我们的时候会叫我爸来把这些东西载回去,所以现在我只要先清理干净就好。」
「她有没有问你要做什么?」
「当然有啊。」
「那你怎么回答?」
「就说要作菜给女朋友吃喽。」
听到这样的回答,凌咏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妈妈没有说什么吧?」
「她会说什么?」
「我……我觉得这样很不好意思啊,为了一个生日,让你这么辛苦,还造成她的麻烦。」
「她哪会有什么麻烦?」
「这些餐具是她要用的吧?你拿来她就不能用啦,这样不是造成她的麻烦?」
「不会,这些东西她多得是,她最喜欢买杯子、盘子、碗,不管到哪里,也不管多不好带回台湾,她怎么样就是要买。」焦承恩把水关掉。「都洗好了,去客厅休息一下吧。」
「好啦,辛苦你啦。」凌咏航帮焦承恩擦去额上、脸上的汗水。「来休息一下吧。」
他们坐回客厅的地上打电动,大部份时候都是焦承恩在玩、凌咏航在一边负责紧张的音效。
「你再继续这样叫下去,我都要紧张得不会玩了。」
「你专心啦,快点快点!右边又跑来一只怪物了。」
玩了两个多小时,凌咏航觉得累了。「想点别的来做好了。」
焦承恩不说话,站起身来。「你等一下,我去房间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等一下你就知道。」说完就往房间走去。
饼了一下子,焦承恩从房间扛了一卷纸出来,看起来应该是全开的纸,而且有点重。他把纸放在客厅的小桌子上。
「这是什么?」
「你的生日礼物。」焦承恩示意凌咏航打开那卷纸。
「还有礼物?刚刚的那顿晚餐已经很棒了。」
「总是要送点可以作纪念的东西。」
凌咏航小心翼翼地拆掉绑著的缎带,心中猜测著纸卷里到底藏了什么。
罢把纸完全摊开她就傻掉了。「这是……这是……」
「这是你的眼楮。」
那是用水彩画的,从斜侧面观察她眼部的特写——很大、很亮、很澄澈、很透明。看得出眼楮的主人正在用兴奋期待的心看著前方的世界,用色非常特别,整个画面充满各种不同的蓝色,有清凉、有爽朗,还有一点点忧郁的情调。
凌咏航看了好久好久。「这是我?」
「嗯,我眼中的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最喜欢你的眼楮?这张图的感觉就是我看到的你的眼楮。」凌咏航一直仔细地看著每一个小细节。「这样看,好像假的喔,这真的是我吗?我的眼楮有这么漂亮吗?」
焦承恩轻捏一下凌咏航的脸颊。「我还觉得我画出的远不及真正的那么迷人呢。」
「这些蓝色调得好漂亮。」
「其实,我本来要画的不是这个样子。」
凌咏航的眼神还离不开那张画。「那是怎么样?」
「我本来想画的不只是眼楮,是整个侧脸。」
「为什么是侧脸?」
「因为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常看到的是你的侧脸。」
「那后来呢?为什么改成这样?」
「其实我画了,不过怎么看都觉得画面有点庞杂,所以一直都不是很满意,所以最后我弟建议我改画眼部特写就好。」
「承佑?」
焦承恩点点头。「他叫我把心里觉得最重要的地方表现出来就好,他觉得眼部最可以代表你的气质,还说了一些对你的印象,我听了之后觉得蛮符合我自己的感觉,所以就接受他的建议了。」
「真的吗?我给他的感觉也是这样吗?」
焦承恩点头。「你给人的感觉真的是这样,至少这里已经有两个人都是这样觉得的。」
凌咏航有些不好意思。「你把我画得太漂亮了啦。」
「我弟帮了这张画不少忙,他还建议我用蓝色。」
「那你本来想用什么颜色?」
「我的构想还在画侧脸阶段的时候,那时我脑中想的都是粉红色为主的粉色系。」
「哎唷,好像小女生唷,用什么粉红色嘛!」
「因为你真的很像小女生呀。」焦承恩模模她的头。「因为我想表现的是你的甜美,所以我当时整个心思都放在要怎么调出最像你的粉红色。」
「是什么样的粉红色?」
「有轻柔的淡粉红色,还有接近桃红色的粉红色……还有很多啦,那时乱想了一堆。」
「那为什么变成蓝色了?」
「这也是我弟的主意。他觉得蓝色跟眼楮比较配,他还帮我调色。」焦承恩指著画上的主色。「这种深邃却又透明感的蓝就是他帮我调出来的,我们试了好久才决定出比较满意的颜色。」
提到承佑,凌咏航又想到前一阵子焦承佑跟她提过的女朋友,于是随口问了句:「那现在女朋友呢?」
焦承恩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谁说的?
承佑应该不会跟她讲这件事吧?都说好他会自己好好解决,再看看有没有必要告诉咏航的。
正在支吾的时候,凌咏航又开口了:「也是啦,就算是双胞胎兄弟也不一定知道对方的所有事情呀。」
原来她是在讲承佑的事情!焦承恩真的觉得松了一口气。「你说我弟的女朋友吗?我现在也不太清楚。我知道前一阵子他们闹得不太愉快,现在……说不定快要分手了。他跟你讲过?」
「嗯,不过那时因为他心情好像不太好,所以也没讲什么,请代我把祝福转达给他,请他要坚强。」
「他很坚强的。」焦承恩赶紧转移话题:「你看看下面的那一张。」
「下面还有?」
「还有两张。」焦承恩帮著凌咏航把第一张图拿到旁边放。
凌咏航看了之后又是一阵惊叹。「这是我们前几天才讲过的吗?」
「现在没办法带你到箱根,所以先画一张图送给你。」
前几天他们去书店翻新杂志的时候,看到一本介绍日本温泉的旅游书,书里当然是把去日本泡汤形容成至高无上的享受啦,再加上温泉旅馆准备的超级豪华闪亮亮晚餐,他们就边流口水地把那本旅游杂志看完,并且决定有一天一定要去享受几天那种惬意的生活。
「我喜欢这片星星。」凌咏航指著画面中的一片星海。
那是占据最大画面的一个部份,几乎占了三分之二;阐黑的夜空里闪著无数细小的星星,画面的最下方有一个装饰精巧的小小温泉池,里面有两个小人儿正在泡汤。
「可是,这些星星为什么要用贴的?」
「因为,」焦承恩起身把客厅的灯捻熄,只留下桌边的一个小台灯,而且还把小台灯的亮度调到最低。「这张图是要这样看的。」
原来那些小星星是夜光贴纸!在昏暗的灯光下它们正发出微弱的光亮,铺满整个画里的天空。凌咏航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你……一个一个把星星贴上去?」
焦承恩点点头。「不会很辛苦啦,就去买一些现成的小星星贴纸而已。」
「可是它们那么小!一个星星……连你的指头的一半都不到,你要贴多久啊?」凌咏航还是不敢相信会有人这么辛苦地做这种家庭手工只为了完成一张画送给她。
「真的没有多久。」
「我真的真的很感动,」凌咏航紧抱住焦承恩好一会,又再对著他郑重讲一次:「我真的、真的很感动。」
「我相信。」焦承恩笑著拍拍她。
「我要把这张画贴在我房间的墙上,这样每天晚上就可以看到这片星空。」凌咏航很珍惜地紧盯著那张画,幸福的笑容盈满她的脸。「,说不定箱根的夜空都没这么棒呢,你真给了我一个太漂亮的梦。」
「好啦,要不要看看最后一张是什么?」
「是什么?」凌咏航的眼神还是离不开那片星星。
「你看看就知道。不过你可能会觉得没有前两张那么特别。」焦承恩起身重新把客厅的灯打亮。等他坐回她身旁,凌咏航又搂著他重重地亲了一下。「哪会,一定也是很棒的。」
他们把画移开,露出最底下的那一张。
这张画的用色很艳,各种丰富的色块填满了画面,亮眼的颜色让人看了就觉得很热情。
凌咏航一开始有点看不懂画的是什么,端详了一阵才惊呼:「这是今天晚上的菜单!」
画的最上方写著:本日菜单。从前菜开始一直到甜点,画面上一共有六个盘子或碗平均地陈列,是从正面直视的角度画的,各种餐具中盛装的正是他们今晚的晚餐内容。
「画得好像喔!这下面的字是每一道菜的名字吗?」凌咏航指著每个餐具下方写的一排小字。焦承恩点头。「那是义大利文的菜名。」
「配色很鲜艳耶。」
「我画得比较夸张,因为我觉得义大利菜好像应该有热情的感觉,所以我用的都是重彩色。」
「嗯,很棒!啊,还有下面的这个!」
凌咏航看到一开始没注意到的地方,在画面的最下方还写了一些字:
咏航的生日会
入场时间6:30PM
本餐厅已被预约为私人用地,今日停止营业
焦承恩解释这样写的用意:「很多餐厅外面都会有一个小黑板,上面会写今日特餐或营业时间或今天营不营业,我就是想画那种东西,不过我画的是豪华版。」
凌咏航一直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那我可以把这张贴在我房间的门口。」
「我本来想把它贴在我家门口,把今天晚上的气氛布置成像在一家真的餐厅里,你要回家前再拆下来送给你的,可是后来想想不保险,说不定贴在外面会被破坏。」
凌咏航叹了口气。「今天真是太棒了!我想,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棒的一个生日吧。让你这么费心准备这么多东西,谢谢。」
焦承恩把凌咏航拉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因为我想看到你开心的样子。」
「其实,今天晚上的这么多东西,你只要随便从里面选一样给我,我就会高兴很久了,可是你竟然给我这么多……我这个月一定会每天都兴奋得睡不著。」
凌咏航再看一次那三张画,每一张都大到她可以趴在上面好好把细部看清楚,一边看还一边发出赞叹连连。
「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回家再看?」
「现在几点?」凌咏航的眼楮没离开过那三张画。
「十一点。」
「啊?」凌咏航惊愕地从画中抬起头来。「真的吗?现在这么晚了?我有在这里待这么久了吗?」「我们吃饭、打电动、看画都花了很久的时间。」
「可是我还想跟你在一起。」
「乖嘛,我送你回家。你以前也说过,要是你坏了门限的规矩,说不定以后会被规定更早回家,这样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不就少了?」
凌咏航嘟著嘴。「哎唷,好烦喔。明天又不用上课。」
焦承恩耐心哄著她:「这不是明天要不要上课的问题,是你爸妈就是这样规定,所以我现在送你回去好不好?从这里到你家大概要骑四十分钟,所以现在走差不多在门限前到达。」
凌咏航不甘心地点点头。
焦承恩用力抱了她很久。「不要不高兴嘛,明天一早我就去接你,再看看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这样好不好?」
焦承恩和凌咏航为了一门课的报告要找些资料,他们在学校的电脑里查了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要找的资料是一些缮本书,放在图书馆的特别阅览室里,要申请登记才进得去。
折腾了半天,还跟那个好像有点重听的老阿伯「挥」了一阵,终于可以进到特别阅览室里找自己想要的资料。
这是个平常比较不会有人来的地方,加上进来还需一些手续,很多人都会因为懒而勉强将就那些放在一般阅览区的普通资料,所以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少少的人在翻阅自己需要的东西,而且还散布在不同的角落。整个空间静得有点可怕。
焦承恩和凌咏航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他们要的东西,于是便席地而坐,开始看了起来。
讨论了一阵报告的方向之后,焦承恩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看看手表。「咏航,我出去一下。」
「喔,好啊。为什么?」
「我跟同学约三点半要拿点东西,刚刚差点忘了。」
凌咏航把他的手扳过来,也看了一下手表。「现在三点半了耶。」
「对,所以我要赶快赶过去。」
「你们约在哪里?」
「视听馆的一楼。」
「喔,那还不算远。你赶快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好,我大概二十分钟就回来。」
焦承恩走后,凌咏航继续专心地看著她要的资料,一边做著记录,等一下要拿去影印。
突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直觉是焦承恩回来了。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偏僻,一般人根本不会想要找这方面的资料,当然也就不会走到这小角落来,凌咏航甚至要怀疑她是创校以来第一个模过这些书的人。
那个人就站在身后,似乎也在找书,凌咏航更觉得他就是焦承恩了,因为这个人的身高根本就是焦承恩的身高嘛!只是她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焦承恩回来也不跟她讲一声?而且他好像比预定的时间提早很多回来。
凌咏航没有自书中抬起头。「承恩,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身后的那个人犹豫了下,随即在凌咏航露出来的颈子上轻吻了下。
这个吻感觉有点不确定,和平常焦承恩的任何一个吻都不一样,凌咏航有点狐疑地转过头来。「承恩,你怪……」
话还没讲完,她就傻住再也讲不下去了。
因为站在一边满脸通红发窘的人不是焦承恩。
也差不多是了啦……是个跟他长得很像的。
是焦承佑。
气氛在一瞬间凝窒了,凌咏航简直无法直视他,不但如此,她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
焦承佑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著急地想辩解些什么,可是知道自己的立场无论如何都是站不住脚的,所以也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饼了好一会儿,凌咏航才小声地说:「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对不起,我……我刚刚一时情不自禁……」
「啊?情不自禁?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这么痛苦。」
「你为什么要痛苦?」虽然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可是凌咏航还是不死心地问,说不定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一个比较可以接受的答案。
「喜欢一个人,但她已经是我哥的女朋友,我什么事都不能做、什么话都不能说,所以我很痛苦。」
「喔……」凌咏航沉默了很久,越想越觉得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她试著用轻松一点的口气:「等一下等一下!你该不会是跟承恩一起联合起来开我玩笑吧?」
「你觉得这件事很好笑?」
「不是啊,不然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你要这样跟我说。」
「理由?我刚刚不是说了?」
「唉,」凌咏航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你先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来查点资料的。」
「你之前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焦承佑摇头。「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