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我还是逃不过军纪再教育,只因为我的连长不再宠我,而神明似乎也觉得我烦,给了我这种答案……
言语虽多不可从
风云静处未行龙
暗中发得明消息
君尔何须问重重
不过是棉被没折好,鞋子没摆正,连长就亲自点名,罚我扣一天假做军纪再教育。
下部队以来,我的棉被根本也没折好过,况且这里又不是新兵训练中心或受训中心;但是,连长还是可以为了要整我,无所不找我麻烦,害我得站在操场正中间,带几个同是被罚军纪再教育的阿兵哥晒太阳、做基本教练。
唯一还能安慰自己的是。我是个士官,只要负责喊喊口令、晒晒太阳就好,不用全副武装笔直的罚站。
有时候我会有一个念头,希望自己和连长不要有开始,也许我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晒了一天太阳,我差点就要弯著腰,才能走到参一库房找吴杞仁拿假单。谁知才到门口就听到连长和吴杞仁的说笑声,我不敢相信的往里头探了探……
‘果然没错!是他!’
我不想进去面对那个尴尬的场面,所以就先回营办室发呆……突然,吴杞仁恶心的闯入我出神的世界……
「阿信——阿信——」
「你帮我拿假单来是不是?」我暂且以平常的兴奋口吻问。
「假单?对了,连长说你这礼拜不能休。」吴杞仁说的很得意。
我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惊讶,也不难过,很洒脱的就回应。
「那就算了。」然后我把头撇向窗外。
「你最近是不是和连长……嗯……」
「我和他怎么了?」
「其实……我知道你们的事,只是……如果你们已经……」
吴杞仁虽然吞吞吐吐的,但我却很清楚他要跟我说什么。
「你在讲什么啊!我跟他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也许你应该去跟林亚鸿说。他才是你的对手不是吗?!」我的内心不想低头,勉强说得轻松。而且赶人意味浓厚。
「……我懂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吴杞仁踩著胜利的脚步离开,留下我这只曾经风光一时的母鸡,斗败的躲在黑暗角落里。我想,这个时候可能连林亚鸿都能轻易的打败我吧!
好在我的心酸并没有因此化作泪水。反而是想找个人来忘却悲伤,但偏偏卢裕利、猫熊、陈毅龙都放假了……
‘真是他妈的背到了极点!’
看著窗外天空布满一朵朵卷条状的黑云,而夕阳努力地在云的缝隙中,寻找可以染红这片天空的机会,真是令人百感交集!
***
在营里度过了两天游魂的日子,终于把男人们给盼回营了。
一见穿了一身帅气便服的猫熊,我就忍不住上前给他抱个满怀;在这种时刻,短短的几秒钟已经足够让我感受一个世纪的温暖!而猫能一依然百依百顺的任我骚扰,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也许,他就是喜欢我这样对他也说不定!
晚上,男人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卢裕利和陈毅龙两人占据了我的床,争吵著要和我同眠。我躺在小小的床铺上被两个男人夹成三明治……
「你们不觉得很挤吗?」
听我这么说,陈毅龙马上发难……
「卢裕利,你给我回去睡!今天是我先来的。」
「拜托——我本来就睡这里好不好,你才要回去睡咧!」
「干!每次都是你,我都还没跟我老婆睡过耶!」
「我操!你说……」
闷了两天,突然有两个男人为我争风吃醋,心里还真是爽。但我真的无法同时应付他们俩,所以只好出声……
「好了啦!你们猜拳好了。」
结果是陈毅龙胜出。他高兴的和我躺在床上,不断对我上下其手;看来他不像卢裕利只是陪我睡觉而已,尤其是他那一副想吃我的神态,老实说让我有些害怕。
「你安分一点好不好!你再这样就回你自己的床睡。」
「你怎么连脚底的皮肤都这么嫩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
熄灯后,我发现陈毅龙的胸肌也著实练得不错。厚实的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当我正要睡沉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东西在我脖子、胸膛上爬,渐渐的还往下一寸一寸的游走,把我从梦里拉回到床上。
意识一清楚我才知道原来是陈毅龙的咸猪手,所以我马上本能的蜷曲身体,防止重要部位被袭击,陈毅龙也因此吓了一跳,马上收回他的咸猪手不动声色,像在观察我是睡是醒。
原本我是想起来骂人的,可是在我双脚往上弓的那一刻,我的膝盖正巧踫触到他的硬家伙,大到让我不好意思醒过来。
饼了一会,他认为我只是换个姿势,所以趁势顶著我两个膝盖间的空隙,来回的蠕动,但很显然的,光是这样并没有办法让他满足,他索性想拉我的手去握他的家伙,而我马上故作反射状的收手,让他无法得逞。
后来,他改用手轻抚我的脸庞,来回毛了几下后,他扣住我的下巴,想跟我来个法式接吻。我为了不让他的舌头伸进来。连忙用手像在挥蚊子般的将他给驱离。
接著,他已经按捺不住慢慢地扭腰在我膝盖上磨蹭,改将自己的手伸进裤子里快速助兴。
他的动作渐渐的大起来,使得整个床都开始摇晃……他似乎也警觉到再这样下去会把其他人摇醒,马上又慢了下来。但那种慢动作只会让他的无情的高涨而无法宣泄。所以他又再一次尝试亲吻我。
这次他改用温柔攻势,试图不让我像赶蚊子般的将他挥走……可能是他的温柔吧!我并没有做出反射动作,但当他的舌头又想再伸进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继续享受下去,马上把头撇开。
他怕我是醒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最后,他似乎放弃了对我的进攻,轻轻触一下我的双唇,翻开蚊帐下床去了。我深深呼了一口气,仿佛得到了解脱,然后开始调节我被翻云覆雨的心情。
几分钟后,他带著浓浓的烟味回来,抱著我,轻吻一下我的脸颊,把我的手轻轻的移到他的胸膛上才睡。我可以感觉的出来这个吻是道晚安的事后吻,而那烟味应该也是事后所留下来的,所以我也就放心地睡了。
***
棒天,陈毅龙到处宣传他亲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传到了连长耳里,让他气得在连集合场抓狂、发疯,还一度要全连蹲下。
面对这种情况,我不再觉得备受委屈,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我感受不到他有想知道真相的欲望。反而我觉得他现在只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发泄他的情绪,想让我不好过。
当大伙还蹲在连集合场的时候,值星官司……
「有没有人要赶作业的?」
我二话不说马上举手,站起来;顿时,我成了连上最有种的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我还回敬了一个刻意作对的眼神给站在一旁的连长。
进到营办室,我褪去一身疲惫的迷彩服,换上轻松的运动服、拖鞋,坐在桌上,光脚踩在椅子上,对著窗外打篮球的别连弟兄发呆……突然背后一声气愤拍桌子的巨响,让我整个人弹了一下……
「还在发春啊?!」连长质问口气的吼叫。
我知道是他,所以并没有回头,只是慢慢的下了桌子,坐回椅子上,跟著把下巴放在桌上,眼楮盯著桌面一句话也不说。
连长走到我桌边,换了一个不大甘愿的低沉声调……「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我很想马上抬头对他说我们之间的问题,却又不想太早妥协,静静的等他再度开口。
想不到他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缓缓的就步出了营办室。看著他灰暗的背影和失意的步伐,我不知道该如何叫住他!其实,我早就不在意他最近对我的态度了。
当晚,我后悔自己下午为什么要和他拗脾气,因为从今天晚点名开始,他将不再是我的连长了,因为营长上个星期就下了人事异动的命令,把他和三公里外的兵器连连长互调。
措手不及的我,失去了和他朝夕相对的机会,更失去了复合的可能,整个人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境界里……
到了星期四吴杞仁拿给我三天的假单时,我才知道为什么连长上个星期要我改成留守,因为这样我就不会被扣一天假去做无聊的军纪再教育了。我手上的这张假单居然有著他对我的道歉跟包庇,而我却对他如此的残忍,就连他低声下气的主动来找我,我都没给他半句话。
拿了假单,我充满歉意的杀回家,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电话给他,以弥补「我们」的委屈。
当我拿起话筒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马上就又怯懦的放下,心里一来一往的思绪,足足让我头疼了三天……
「阿信!昨天你怎么没去?」才刚收假吴杞仁就莫名其妙的跑来问我。
「去哪里?」我回答得很没力。
「去……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喔!」
「会吗,还好吧!」
我没心情理会他,但他还是不走,一直在旁边扮假……
「……难怪你昨天没去!」
说来说去,他就是故意讲不到重点。我想如果我不问的话。他好像就不打算走的样子,所以我问他……
「到底是去哪?」
「唱歌啊!昨天帮连长办送别会,差不多所有士官都去了,还有……」
吴杞仁终于勾起我想知道的欲望,让我忍不住插话的问
「谁办的?」
「连长自己约的你不知道吗?!」
吴杞仁一脸沾沾自喜的等著看我沮丧,而我却轻松的笑答……
「我何必要知道呢!就算我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去不是吗?再说……」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先前三天的头痛似乎一瞬间减轻了不少: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他会在意的人了,我又何必放不下手呢!
***
新来的连长真是机车到了毛的程度,一来就骂这个骂那个,连上没有人他看得顺眼,好像全世界都跟他有仇似的。而衰到顶点的我马上就成了他的头号目标,在全连面前把我这个刚破百的士官骂得不成人形。
原本还在高兴破百了之后,大部分以前对我有意见的狗官们部纷纷给我三分颜面,让我觉得在军中濒临退伍的人是可以有很崇高的地位;但现在来了个机车毛连长,让我想到有人曾经说过「快退伍的人八字都很轻!」
‘唉——我只能采取消极的态度去忍受、去接受这剩不到一百个日子的军旅生涯了。’
毕竟面对一个满口粗话、教育程度低,还要我们学他没事带本书在身上,有空就多看看书的机车毛,忍耐真的是唯一而且痛苦的选择。
「情——报——士,旅——作——战——官——找。」
这个古怪的战情兵活像个太监似的,叫个人好像在皇宫里「宣」什么一样。
我起身前往旅部途中才突然觉得奇怪,马上折回战情室……
「喂,是旅作战官要找我还是旅情报官?」
「旅作战官!」
「那干我屁事!」
一确定是旅作战官后,我大鸟不甩的直接回营办室,脱下已稍微开口的皮鞋,把脚跷在桌子上,让两只红彤彤的脚掌继续舒服一下。
没多久,战情兵恢复正常,有点急的催我……
「情报士,你怎么还没去旅部?」
「去干嘛!」我不屑的回答。
「我怎么知道,他又打来催了……」战情兵有些紧张的说。
「你放心——我不会拖你下水的;你告诉他,想找我就自己来。」
「……」战情兵愣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默默的离开。
我继续坐躺在椅子上不断盘算著荣誉假一共有几天,还可以跟谁多要些假……
「你们营上的情报士呢?」远远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想一定是他!我从容的把脚放下,随手拿出一个档案夹时就瞄到有个人影已经杀到,我马上假装忙得出神。
「你就是情报士!」
我循著这个狂妄的口气向上瞧,果然是只癞蛤蟆……
「找我干嘛?」我刻意用不客气的方式问,看来他是气炸了……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干嘛知道你是谁,我只要知道你干过什么事就行了。」他越气我就越平稳,贱贱的说。
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被我这句话的口气吓到,而旅作战官则是气急败坏的开始对我吼……
「你……你给我站起来!」
「何必生气呢!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人家知道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就快说,我很忙的!」我缓缓的把话一字一字说完。
我说话的时候,怕事的政战士、参一、参四都一一先后闪出营办室。
「你他妈的……」
他正要使出流氓杀手 的同时……
「在干什么这么吵!」营长突然出现打断旅作战官发 。
「报告营长,旅作战官要找作战士,可是作战士不在。」
我故意抢在他前面回答营长的问话。营长转头指著旅作战官的鼻子问:「你要找作战士,凶情报士做什么?」
旅作战官连一句话也回不了营长,只好顺著我所布的局应付一下营长的对我说……
「作战士回来叫他马上来找我。」说完。旅作战官气呼呼的斜瞪了我半眼才走出营办室。
饼了一会,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到营办室,但却没有人敢提刚刚的事,而我依然继续想著我的荣誉假……
「二姐——二姐——」沈方桥人末到声先到。
沈方桥是一个逃避训练的出柜妹,曾一度搞自杀而调到营部连,想当营部连的第四朵花,最后因为太过白目又被营部连踢回步兵连。
「你干嘛?你是把这里当作你家是不是!」
基于沈方桥不讨好的长相,忡忡的单眼皮让眼楮几乎只开了一条线而已,加上他浓密的眼睫毛和眉毛,还有尖尖的嘴,真的很像日本河童一样,所以我对他总是训味十足,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但他一点也不怕的进来就说个不停……
「还是二姐厉害,一下就吊足了人家的胃口……」
「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讲什么!」
我不大理会他,继续在我的月历上涂涂写写。
「……像大姐就不行,旅作战官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突然间,我隐约听到有重点,马上就喊停……
「等等,你刚刚说我吊了准的胃口?旅作战官?」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在说谁。」
「那……是你去跟人家说,要他来找我的!」我笑容满面的外表底下藏了十足的杀气。
「嗯……」沈方桥退了一步,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被我表面的笑给骗了,「……对啊!」
「妈的,你给我去旁边站好,手贴好……」我这次的发作没把怕事的人吓走,反而他们都竖起了耳朵,「……原来就是你,我还百思不解为什么那个变态色魔会找上我,原来就是你这个死白目……」
碍于我天生温柔的个性,沈方桥根本就不怕,还跟我嬉皮笑脸的,所以我另外找了两个步兵士来帮我好好修理这个欠揍的人渣一番……
晚上,训练士好奇地跑来问我今天的状况……
「你不知道吗?」
「知道我就不用问你了!」
「唉!这种事真该口耳相传才对。」
「到底什么事啊?」
「听说那个旅作战官以前性侵害过两个旅部连的阿兵哥。」
「真的!怎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早就被压下来了,上头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传出去。」
「那旅作战官就都没事,这样不是很烂吗!」
「当兵就是这么的黑暗,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你还有多久退伍?」
「嗯……」训练士算了一下,「……一年多。」
「真——是菜!」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忘了我是搞情报的吗?菜鸟!苞你说,除了要小心旅作战官之外,我们的营辅导长也是……」
***
「这么晚还不睡,跑来这里干嘛?」
我刚洗完澡,泡了杯茶走到战情室,准备迎接今晚的衰事时,遇到一个营部连的阿兵哥,他无奈的回答我……
「等一下要帮营辅仔按摩!」
「为什么,你不会拒绝吗?」晚上的衰事影响到我的心情,态度显得极为不爽。而这个只有国中毕业的山地人却有点难以启齿的表情……
「我……哪敢说不要,他是营辅仔,我只是个一兵……而且……」
说到这里,他已经无法继续,而我的第六感已经在告诉我,之前我对营辅导长的猜疑就要证实了……
「而且怎样?」
「他……他还会叫我帮他……帮他……」
「你不要怕尽避说,也许我可以帮你。」
「就是……班长你不要跟别人说喔!」
「你放心,我不会。」
「他会叫我帮他按……按下面……就是那边的下面……的前面那里。」他压低声音的说。
我想他所说的应该就是指会阴的地方,但只是这样吗?我迫不及待的追间……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只有这样啦!你不要跟别人说喔!」
面对他尴尬、涨红的脸,我可以了解他的感受和他没有脱口而出的部分;但一时之间我也毫无对策。
这时,从营辅导长房间传来催促声……
「战情——战情——给我叫营部连的林自强过来。」
「班长我要走了。」林自强认命的告别。
「等等,我跟你说,如果你不想再被……被……嗯……如果你想躲的话,你可以跟营辅仔说你等一下有卫勤、或是随便掰一个理由……就说……说我找你出公差好了。」
我不自量力的把这件事往身上揽,为的就是要给林自强一个支持。
「真的可以吗?那万一班长被……」
为了让林自强不再受到骚扰,我尽量的让自己听起来可靠。
「怕什么,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
林自强没再多说,默默的走进营辅导长室。接著……
「谁——不准去!妈的,我是营辅导长,他不过是……」
营辅仔蛮横的撒野,让在隔壁的我气不过……
「要按摩不会去外面叫喔!吧嘛强迫人家。」
我隔著木板墙叫喊,营辅导长意外的听到我的介入,非常的生气……
「妈的,情报士你……」
「我怎样,你少在那边滥用职权,不然你就付钱啊!叫人家不要睡觉给你按摩,真是不要脸!」
「等一下我捉你来代替他,你就知……」
「来啊!但要看你出的起什么价码。我可不是免费的;如果要找免费的,回家去找你老婆好了,她应该很……」
房里突然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往外冲……
「妈的!好胆你别走。」
在喇叭锁一转的同时,我也马上很「俗辣」的拔腿就跑……
绕躲了一圈之后,我回到寝室著全副武装,准备去站哨。
其实,我们士官原本只需要负责轻松的寝室安全,但机车毛连长为了整我,要我去站弹药库,加强警戒,还说弹药库本来就要一个士官和一个士兵站才对;话虽如此没错,但他却没搞清楚,那个弹药库里面根本什么也没有!
‘一个废弃的弹药库需要这么浪费人力吗?真是头壳一洞!’我戒上钢盔心里在骂。
原本所有的士官都起而反弹这份多余的差事,但他也很聪明地说,每天只要排一班十一点到一点的卫勤就好,而这班卫勤就由我全权负责,理由是我太闲没事干,每天还补休。倒霉的我还能说啥!其他人见事不关己,也都闭上了嘴,以免惹祸上身。
‘唉——真是越到老,就越是衰!’
在阴森的一座旧房舍前,连盏灯都没有,一片漆黑之中,月亮也因此显得特别皎亮。我看著圆月在想林自强的事,心中不断感慨……
‘是月圆之夜,唉——自己已经够不顺了,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别人的事……’
「班长!」
「……怎么了!」
「连长最近好像都一直在针对你。」
「我也没办法啊!反正我也快退伍了。一切除了忍还能怎样!」我感叹的摇摇头。
「要是以前的连长不要调走就好了。」
「为什么?」我反射性的激动。
「他对你那么好,如果他在你就不会这样了。」
「……提他做什么?」
「你……不是和他很熟吗?」
这时,我才突然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猫熊,他今天跟我一起站弹药库。
「有吗?怎样叫做很熟?我不是跟你也很熟吗?」我的语调整个轻柔了起来。
「可是……你不是常常进连长室吗!而且人家都说你们……」
「我们怎样,我不也常常抱你吗!」
「但是我们又……又……」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我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故意挑逗著他。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喔!」
「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跟连长是不是……有……那个关系?」猫熊还是不敢把话挑明。
「什么关系?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能有什么关系?」
「可是……」
「可是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跟我有那种关系吧!」
「我又不是……」
「不是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我是说,我……我……」
「怕你就说啊!吧嘛不好意思。」
「我……才不怕呢!有什么好怕的。」
猫熊这句话有点超出我的游戏范围,让我有些骑虎难下的硬著头皮继续……
「不怕那就来啊!」
「来什么?」
「看你心里想来什么啊!」
「我……我……」
「别我了,来啊!是你自己说不怕的。」我把钢盔脱掉,一步步向他逼近。
「可是……」他一步步退后,但脸上的笑,诡异又害羞。
「你几年次的?」
「六十六!」
「六十六……那也已经二十一岁了,怕什么!」
「我哪有怕!」
「不怕你干嘛后退!」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圆的关系,我突然间好需要爱,尤其是那种分量很多的爱;而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大汉,正好是我目前最欠缺的。
我半引诱、半强迫的替他解套了近一个月的分量,才觉得舒坦许多。但之后看他羞涩、慌乱的神情,我才发现我居然做出了和营辅导长一样低级的事。
棒天,猫熊不断用奇怪的暖昧眼神看我,而我为免引起他人注意,都先敷衍的回应他「收到了」的电波。
其实我是该让猫熊知道,这不过是一夜「精」罢了,但猫熊似乎不是这么看待的,因为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真诚。
我正在懊恼之际,看见前连长从营长室里走出来,他看我的神情透露出这些日子他想念我的心情,而我却突然像个无地自容的臭婊子,惭愧的低头跑掉……
***
「你要是今天想放假的话,就给我全副武装去罚站。」
「报告连长,我的装备已经都缴回了。」
「妈的,就是生你也要给我生出来!你不要以为你快退伍了,没有人……」
头壳一洞的机车毛连长不知道又在借机发泄什么,莫名其妙的对我撂下狠话才去旅部开会。
丙然,快退伍的人总是特别邪、特别背,只剩七天就退伍,还有六天荣誉假的我,无奈的换上借来的全副武装,乖乖在安官桌旁罚站……
‘老天你就别再捉弄我了,让我顺利的离开这个我已不再留恋的地方吧!’
「喂,你在这干嘛?」
我已经够衰的了,还让我遇上一直跟我有仇的副连长……
「连长要我在这里罚站。」
「罚站!去去去,罚什么站,你不是下礼拜就退伍了吗!」
「可是……」副连长的态度让我有点错愕,「……我还是站一下好了。反正只要站一个小时。」
「连长都去开会了,你站给谁看啊!……喂。安官,等一下连长问你就说他已经站完了。」
氨连长的这些举动,让一股酸意直扑我的心头,因为他知道我快退伍了还受委屈;真不晓得以前的连长还在的话,会不会给我这样的支持?也不晓得他现在和已经退伍的吴杞仁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一样在一起!
由于我还是不敢就这样走人,后来围观、打抱不平的人越来越多,连和我不合的搜索排排副也过来一同替我出气。
于是,我在大家的簇拥下,结束了军旅生涯唯一的一次全副武装罚站。连上新的参一,彭兴远,他跑到营办室来告诉我……
「学长,连长他没有批你的假单耶!」
这时我已经换了便服,一听到这种消息。气得很难接受的问……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而且他还……把学长的荣誉假签呈撕掉了。」
「啥米!他人呢?」我再也压抑不住这两个多月以来的愤怒,准备去找他决一死战。
「学长,学长……」彭兴远追过来抓住我,「……他已经走了,他今天也休假,而且他还吩咐辅仔和副连长不准批你的假单。」
听彭兴远说完,我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不过,也就因为他做得这么绝,我更不能让自己输,所以我直接走进营辅导长的房间……
「报告营辅导长,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我把声音调到连自己听了都觉恶心的甜美。
「怎样,你又有什么鸟事!」
我逼不得已的跑来找这个色魔,只因他是全营留守军官中官阶最高的人。营辅导长听我娓娓道出我近日所受的委屈和今天荣誉假被撕一事,再加上在我眼里打转的泪水,马上给了我一个回应……
「你把假单拿来我批!」
「谢谢营辅导长。」
我喜出望外的依照程序先将假单拿给连上值星官和留守主官转呈,再交由营辅导长帮我批个「准」字。目的就是不想让机车毛连长再有机会找我麻烦,毕竟,等我休完六天假,我还得回来上一天的莒光日才退伍。
「你也太夸张了吧!一次要我批六天的假单!」
营辅导长只签了前三天的假单,就把两张假单一起推回给我。为了达到日的,我马上投其所好的把那张没批的假单又放到他面前……
「哎呦——你就不要让我星期天再回来拿一次假单嘛!到时候那个白目又在那边机车不让我走,不是很无聊吗!」
「不行!辨定就是规定。」
「不要这样嘛,反正又不会有人知道。」我拉著他的衣袖不断的扯……
「好啦!好啦!不要扯了。」
营辅导长拿我没辙的在另一张假单上签名……
「营辅导长最好了,打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
「别拍马屁了!跋快回去找你的老相好,别留在这里坏我的事。」
「……事情都过那么久了,你还气到现在;不过那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人家明明就不想,你还逼人家帮你……按摩;不过你现在就不错啊!找到了一个自愿帮你……按摩的亚鸿妹妹……」
「你不要再念了,我投降了,你赶快给我滚回家去。」
「是,谢谢营辅导长。」谢过营辅导长,走出营区大门,我才得到一种平衡!因为我真的当了太久的弱者,只为了能平顺的结束当兵,却让人当病猫一样的骑到我头上去,这一点都不像我!
我一直都认为,人不应该把欺负别人拿来当作乐趣;如果说我的行为举止没有妨碍到别人那我为什么不能讲话大声,我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
我想,世界是不会因为我的忍气吞声而和平的;如果说每个人都没有害人的心,那和平才有意义不是吗!
***
六天后,我绷紧皮的回营区,准备接机车毛连长最后一次对我出招的机会。
「嘿,你怎么回来了?」训练士问得奇怪。
「我还有一天才退伍耶!」
「可是营长说要让你直接放到退伍,连莒光日也不用回来啊!」
「少来!莒光日怎么可能……」
「是真的,你还不知道后来营长把我们连长训了一顿吗?」
「……为什么?」
我满脸狐疑的听训练士细说分明,才知道营长驾驶看不惯我被连长整,向营长告状说我剩一星期就退伍了,还无故被连长叫去全副武装罚站,当然还有包括荣誉假被撕的事;结果营长非常的不高兴,当场把连长叫去骂得狗血淋头。
「……你看到连长没?」训练士笑得好像事情不只是如此而已。
「还没!」
「那你一定还不知道他头上包了绷带!」
「又怎么了?」
「他被营长骂了之后,回连上整我们出气;结果,隔天他外宿回来就包著绷带一直包到现在……」训练士边说边笑。
「你先不要一直笑……他是被谁打是不是?」
「是‘盖布袋’!听说很多人都有分……」训练士克制不住,笑了一会,「……最近这几天他已经不敢再嚣张了,每天都躲在连长室不出来;除了早查、午查之外,他现在连吃饭都躲在房里吃……」
「真是报应!」
我正想好好的笑一笑这头壳一洞的机车毛连长,以前的连长突然走进来……
「要退伍了!」这个曾是我的小甜心连长,异常嬉皮笑脸的出现、开口。
「嗯!」我轻声的回应。
接著我看了一眼训练士,训练士马上就识相的留我们两人在营办室里。
「很高兴吧!」
「……你呢?」
「我什么?」
「吴杞仁不是退伍一阵子了,你们……你们……」我吞吞吐吐的不敢问下去。
他收起了笑脸和我四目相接,没有说话;但陈毅龙却在这个关键时刻杀了进来,让原本未明的情况更加复杂了……
「老婆——老婆——连长好!」他向前连长问完好之后,就紧紧地抱住我,完全没把我的连长看在眼里,「……老婆我好想你喔!」
连长看了看陈毅龙,再看看我,微微摇头的走出营办窒;我千头万绪有口难言的想叫住他,却被陈毅龙抱得无法动弹……
「……老婆你走了,我以后怎么办?」
「你给我放手!」
「我不要,除非你嫁给我。」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那么会花钱,你又没钱,你要怎么养……」
陈毅龙突然松手看著我,他的眼神不同以往轻佻、随便;反而闪闪发亮,透著一种深邃、认真的光芒,害我突然傻眼说不下去。
「给我五年,我保证五年后我一定会有钱。退伍后我打算去学做黑手,等我自己开店之后,我就会有钱了。」
「……」我呆了一会,「这是哪一部电影的台词啊!」
陈毅龙说完双手又紧紧的拴住我,为配合他的态度,我抱著他的头变得认真起来……
「好,你看著我……我问你,你不是独子吗?」
「对啊!」
「那你不用传宗接代吗?你爸妈不会要你生小孩吗?」
「会啊!我们以后可以生五个……」
「那就对了!你觉得我会生小孩吗?!」
「可是……可是……我们都已经……」陈毅龙开始像个小孩一样慌乱。
「你听我说,你现在喜欢我,我当然很高兴,但是等你退了伍,周遭女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你自然就会忘了我,甚至会忘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这些话;就算说你都还记得这些点点滴滴。你也会告诉你自己。你现在的这些举止有多好笑!」
「……那我们……」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而且,你必须知道一点,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我们根本什么也没发生,再加上你还不够成熟,你也还没有能力可以为你说的一切负责,你懂吗?!」
陈毅龙环著我腰的双手慢慢松开,神情黯然的走出营办室;我看得出他会无知的难过,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才二十岁的小伙子,他的未来比起我有更多的不确定,而我能怎么依赖他呢!
我匆匆收拾一下细软,告别这段长达六百多天的一切,一心只想追上我的小甜心,希望能跟他把话说清楚;因为我始终还是无法忘记他陪了我近一半的军旅生涯。
但是,天不从人愿,他并没有在营区门口或是树林火车站附近现身;所有日剧里可能出现的地点,都看不到他的踪影。
这时,我才渐渐明白现实生活是多么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