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人和尊严而起的争吵是个人的私事。
──蓝毕梧,巴斯城规
茱莉全身冻结。巴斯之王怎么会在这里?
羞耻的感觉包围她。「老天!」她大叫。「不可以让他发现我在这里。」
「为什么?」雷克用双臂支撑身体的重量。他的额头泛著汗光,他的眼楮闪动决心。「你不需要感到羞耻,你只是把自己给予将成为你的丈夫的男人。我来应付蓝毕梧。」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冰冷的真实逼退了温暖的陶醉感。几年来,她灵巧地避免了妥协。她知道规则,她知道所冒的险。她赌输了,而这次的赌注是她的心和她的灵魂。
「茱莉小姐!」蓝毕梧大叫。「你在里面吗?」
「走开,蓝毕梧,」雷克大叫。「她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相信你。」
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寻找逃出口。她必须离开这里。「让我起来。」
「甜心,」雷克说﹒他的脸靠近她的。「你属于这是,现在你是我的。」
「你的?我要的是会珍惜我的男人,而不是为了娶我不择手段的无赖。」她是笨蛋,愚蠢地掉入他的陷阱。
「我了解你,安茱莉,」他诱惑地说,抚模她的头发。「要你的心听从我。」
「我倒不如听从我的父亲。」雷克损坏了她的名节,但是这并不表示她必须嫁给他——或者必须忍受羞辱。她曾经熬过灾难,一定能够通过这次考验。「我不是你的,而且我不打算听从你。让我起来。」
「理智一点,亲爱的。覆水难收。」
「理智?」她抓住他的胸毛。「我这辈子唯一信任的男人站在那扇门外,从我来到巴斯的那一天起,毕梧一直当我是他的女儿。他尊重我,虽然我不值得他尊重。我为自己感到羞愧,可是我不能加深他的失望。」她推开他。
雷克下床,愤怒地走进浴室。
「毕梧,」她大声说。「请到楼下等我。我一会儿就下去。」
「你受到伤害吗?」他问,声音带著愤怒。
伤害?她被自己的软弱毁灭了。「没有,」她说谎。「我很好,请不要担心。」
「你确定?我会撞开门……」
「不需要。」
「那么,我在客厅等你。」他的脚步声远去。
雷克穿著深绿色的睡袍,满脸怒气地站在邻室的门口。「你今晚什么地方也不去,茱莉。」
他的语气激怒她。「你并不拥有我,齐雷克。」她下床,疼痛的腿间带著血渍。她的骄傲受伤,但是她仍然拥有尊严。庄重的离去似乎是她解救自己的唯一方法。
她用颤抖的双手穿上衣服。雷克几乎扯坏了所有的钩扣,礼服背面甚至裂开,不过她的披风会遮掩衣服的窘况。
雷克走向她。「我来。」
她举起手。「不要踫我。」
他叹息,可是走近她。「现在拒绝我不嫌太迟了些吗,茱莉?」
她鼓起勇气。「和你到这里来是个错误,不过发生的事没有改变任何事。」
「错误?」他的骄傲和信心受到打击。「半个小时前,你不认为爱我是个错误。你为什么改变想法?」
「因为毕梧逮到我和你在这里。我不应该向你投降,那是错的。」
「爱我,雷克,」’他模仿她。「‘到这里来,脱掉我的长袜,雷克!’」
她发火。「去你的,齐雷克!」
「‘我要你,雷克’,他抓住她的手腕。「你已经得到你要的,局长小姐。」
她试著挣开他的手。「放开我。」
「好让你给我一巴掌?」他干笑。「不可以。」
她踢他的小腿。
他咒骂,放开她,握住受伤的腿。
茱莉满意极了。「你诱惑我,齐雷克,我也许愚蠢得掉进你的怀里——」
「我的床,」他单脚跳著。「你掉进我的床。你喜欢和我。那是你的证据,」他指向床,「你的血流在我的床单上。」
她退开,被上披风。「你这可耻的恶棍。你可能对所有的女人说过这种话。」
他被行向她。「茱莉,」他哄她。「今晚是我们之间的开始。」
她疲倦的心想相信他的温柔,可是她的脑子尖叫著这只是他的另一个诡计。「不要企图用你的谎言迷惑我,齐雷克。」
「你爱我。」
「那是你的想象。」
「不是,你知道你自己的感觉。」
齐雷克显然认为所有的女人都爱他。他低估了安朱莉。「不错。我讨厌你。」
他深呼吸一口。「太不幸了,因为你将要嫁给你讨厌的情人。」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需要嫁给你。」
「不?」他疑问。「万一你怀了齐家的下一个继承人呢?」
她按住自己的肚子。「我当然没有。」他充满信心的眼神令她不安。「你只是想吓我。」
「怀孕令你害怕吗?我以为你想要孩子。」
「我是想要孩子,可是他们的父亲必须是个慈爱、诚实的男人。」
他盯著自己的脚。「你认为我不慈爱也不诚实?」
老天,他为什么不是她的梦中情人?「你知道答案。」
「我能够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她为永远不可能的事感到哀伤。「你不能给我个真相——我的父亲要你来此地的原因。」
他抬头。「我很抱歉,茱莉,这个我不能给你。」
她痛苦不已。「我能够帮助你,雷克。」
「就像你帮助桑提斯?」
「不。桑提斯只是赌输了,他没有秘密。」
「你唯一能够帮助我的方法是嫁给我。」
「不。我的父亲勒索杜比和另外五个追求者,后来我帮助他们设计父亲交出证物。拜托,雷克,告诉我实情。」
「我不像庞杜比或其它的人。」
「那么打开门让我走。」
「我不能让你走,你知道的。」
她搜索房间。「有别的出路吗?」
他微笑。「你可以嫁给我。」
「把你的求婚留给其它的女人。」
他扬起眉毛。「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走出那道门?」
他又要玩什么花样?「我当然已经准备好走出那道门,走出你的生活。」
「不再考虑?你没有未完成的事?」
忍耐,她告诉自己。你可能是第一个走离他身边的女人。「给我钥匙,雷克。毕梧在等我,我要他送我回家。」
「我不该这么做。」他刷刷头发,露出一副哀伤的样子。「我会后悔的。」
茱莉不会上当。「钥匙。」
他走到书桌旁拿出钥匙,然后走到门边打开门锁。「明天早上我会带派迪和马车去,吩咐道格和其它的人准备好。」
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贵族的作风一向奇特,她想道。不过到明天早上,她也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打开房门。
「除非你想到有未完成的事……」
「明天早上十点钟,男孩们会在院子等你们。」
他让出通路让她走出去。
「茱莉……」
她转身。「什么事?」
他的眼楮闪烁。「你忘了你的鞋子。」
茱莉坐上毕梧的马车。上一次她坐在这部马车上时,齐雷克坐在她的对面,发誓要娶她为妻。在他到达巴斯的那一晚,她相信自己能够逃避他。她甚至主动提议协助他逃出她的父亲的陷阱。结果,他却陷害她。
毕梧爬上车,坐在她的对面。他诅咒一声,把帽子丢在座位上。
她的心痉缩。「毕梧,我好羞愧。」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你一定对我很失望。」
他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他愉快的蓝色眼楮里充满疼爱。「够了,茱莉,亲爱的。我不要听这种话。我以你为荣。」
「哦,毕梧。」她硬咽。「我不配得到你的关心。」
「够了。」他握紧她的手。「你在十六岁那年也说过这些话,记得吗?」
年少的黑暗岁月是她永远抹不去的阴影。她沉溺在任性放纵的大海中,是毕梧救了她。但是年轻时的罪孽,比不上她和齐雷克所做的荒唐行为。
「我们早就解决这个问题了,茱莉。」
「是的,可是当我想到自己总是惹麻烦,我就生气。」
「惹麻烦的人不是你,是你的父亲。」
「你有其它的责任。」
「哦,当然,」他开玩笑地说。「譬如余夫人和她的猴子。你知道她的猴子闯进面包店的事吗?老天,那只猴子把面包店搞得一团糟——蛋糕和派饼到处飞。我不知道自己的责任还包括解决猴子惹的麻烦。」
这个故事逗得她微笑。「我相信你处理得很妥善。」
「不太妥善,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解决你和雷克爵爷的问题。」
乐观的毕梧。「你不了解,他没有强迫我。」
「他诱惑你,」他说,脸色阴沉下来。「我知道他,茱莉。任何人都知道齐雷克喜欢美丽的女人,我应该保护你。」
「这不是你的错。」
「要是我年轻二十岁,我会向他挑战,」他发誓。「我会让他知道玩弄巴斯的小姐必须付出代价。」
她知道年轻的蓝毕梧也不会是雷克的对手。然而,这份感情安慰了她的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必须怪我。」
毕梧注视她。「你觉得如何?」
空虚,卑微。「疲倦。」
「你爱他吗,茱莉?」
半个小时之前,她会大声回答是的,会签下婚约,跟随齐雷克到天涯海角。现在她知道爱与欲的分别。「我和全英国一半的女人一样,对于齐雷克的殷懃受宠若惊。可是爱他?」
她盯著自己的手。「不。」她说谎。
毕梧放松地靠向背垫。「你想去泡泡温泉吗?」
「现在?」
「是的,现在。你可以在你见到外婆之前放松情绪。」
想到要面对文娜,茱莉仅存的一点力气也消失了。「可是温泉池关闭了。」
巴斯之王说:「在这个城市,没有一个地方对我关闭。」
「可是我的浴衣在家里。」
「不要担心,那里有一柜子的浴衣。」
安安静静地泡在温泉里,这个主意听起来好极了。「好,我们去温泉池。」
毕梧指示车夫,马车平稳地穿梭于巴斯城的街道。看著空荡荡的街道,茱莉放松地吁口气。
「谢谢你来接我,毕梧,可是你怎么知道?」她无法将自己的罪恶化为语言。
他注视窗外。「我的马夫喜欢葛家的女仆。你到达的时候,他刚好站在葛家的门口。」
她拥抱自己粉碎的骄傲。她在雷克的怀抱里看起来一定像个两眼朦胧的傻瓜吧?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地上了他的床,她不禁颤抖。但是她无法否认他给予她的强烈快感。
她害怕这个问题,却非问不可。「有其它的人看见我们吗?」
「没有。不过,就算消息走漏,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记得关于你和杜比在旅馆的谣言。」
「可是杜比企图强暴我。」
「不幸的事件,」他说。「不过,它对今晚的事有帮助。」
「但愿如此。」她说。
马车停下,车夫打开门,拉下踏脚板。茱莉下车走向拱门。温泉熟悉的臭味今晚似乎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你先走,茱莉。」毕梧说,然后轻声对车夫说话。
她走过拱门走进明亮的走廊。当她走进女更衣室时,一个面带笑容的女人迎接她。
「你好,茱莉小姐。」女人向她行礼。「和蓝先生一起来泡温泉吗?」
「我认识你吗?」
女人放下清洁工具,在围裙上擦擦手。「我叫佩姬,小姐。我是施昆彼的姨妈。」
「是的,佩姬。昆彼提过你。你好吗?」
她微笑。「我有八个健壮的孩子,我们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很高兴。」
她向前一步。「我帮你把披风挂起来。」
茱莉解开披风递给她。佩姬走到她的身后,惊呼。「瞧瞧你漂亮的衣服,小姐。」
茱莉的心蹦到喉咙。「我……我的衣服被雕像勾到了。」
「这种事经常发生。不过不要担心,我会把它缝好,等你泡够了,这衣服会和新的一样。」
茱莉放心地吁口气。「谢谢你,佩姬。」
「不要谢我。你有一副好心肠,小姐,大家都这么说。我很感激你收留昆彼。」
「他是个好男孩,佩姬。」
「他是个好孩子。佩姬说话算话,小姐。你晚上想泡温泉,任何晚上的十点到午夜之间来这里。佩姬保证不让你受到打扰。」
「谢谢你,佩姬。」
「我的荣幸。」她抱起茱莉的披风。「你在这里等,我去帮你拿浴衣。浴衣会太短,不过只有蓝先生会看到。每个人都知道他就像你的父亲。」
几分钟之后,茱莉穿著太短浴衣的踏进温泉池。她的疼痛和肌肉的僵硬开始化解,她的心痛却无法抚平。
毕梧在水池的另外一端,只露出头部。少了假发和精致的服装,巴斯之王似乎是个普通人。
她走向他。「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他的眼楮闪动笑意。「这是我们的秘密,像今晚发生的任何事。」
「克利夫兰公爵府邸的仆人呢?」
他耸耸肩。「如果事情传开,我会向全市宣告你是无辜的。」
茱莉觉得幸运而精神为之一振。她漂到水池边缘,停留在朋友的旁边。
「我明天得去伦敦。」
「你要去很久吗?」她问。
「只希望能够阻止禁赌的法案通过,如果法案通过,巴斯城就会和克伦威尔统治时代一样悲惨。」
茱莉为生活在上一个世纪的人感到难过,那时候的生活一定非常严厉可怕。她想起上个世纪发生的战争。雷克说哈斯汀战役夺走了他几个祖先的生命,他似乎对自己的家族深感骄傲。为什么不?对大部份的英国人来说,齐这个姓氏代表伟大;对茱莉而言,这个姓氏代表悲惨。
「他时常占据你的心思吗?」毕梧问。
他的洞察力没有令茱莉吃惊;毕梧比任何人了解她,外婆除外。
「只有今晚。祝你在伦敦好运。」
「也祝你好运,茱莉。你的战争才刚开始。」
这个神秘的陈述摇撼她的心。「我的战争。什么意思?」
「齐雷克不会放弃,」他叹口气。「而我不在这里保护你。」
「我能够保护自己。」
「你知道若非事关重大,我是不会离开巴斯的。」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没有让我失望过。我相信即将来访的苏格兰公爵会发现自己非常幸运。」
茱莉大笑。「我已经受够贵族了。」
「别的公爵来访,齐雷克可能会惹麻烦。」
齐雷克本身就是麻烦。「别忘了我有外婆。」
「她阻止不了齐家的继承人。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力量阻止,但是我会尝试。」
茱莉靠在水池边。「外婆讨厌他,她从未喜欢过我的追求者。」
「茱莉,我知道我不适合这么说……但是我认为文娜喜欢打败你的父亲。」
「我相信她是的,但是她是出于爱我。」
他哀伤地说:「不只因为爱你,亲爱的。她恨男人。不要让文娜妨碍你,你需要爱你的丈夫和属于你们的孩子。」
雷克承诺要给她一个家庭。可是为了娶她,他会做出任何承诺。「我会挑选自己的丈夫。」
「一定要依你自己的标准,而不是依你外婆的。时代改变了,你有选择的机会。以前,她是没有的。」
茱莉知道毕梧的话是出自内心。「我永远不会是个小新娘,毕梧。我几乎是个老小姐了。」
他笑起来。「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你要的男人。你告诉过文娜你想结婚吗?」
她已经找到她要的男人,但是她无法信任他,因此也无法拥有他。「我和外婆谈过婚姻。」
「她怎么说?」
「男人全是混蛋和机会主义者。」她看见他的表情,又说:「当然除了你之外。」
「我受宠若惊,你和她的看法一样吗?」
「我的父亲派遣来的男人都是绝望而不顾一切的。」
「文娜非常爱你,」毕梧说。「她会用尽方法阻止你的父亲为你挑选丈夫,就算他是全英国最有价值的单身汉。」
「全国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追求我并不是出于自愿。」
「有些好婚姻建立于比勒索更糟的基础上。」
「外婆也是这么告诉我。」
「你是她的一切,茱莉。你选择的任何男人她都会挑毛病。」
奇怪,雷克也是这么说的。「我知道。」茱莉时常希望自己生长在一个大家庭,希望她的父亲爱她。她立刻觉得自己对外婆不忠心。
毕梧踫触她的手臂。「一次解决一个问题,茱莉。你自己做决定——尤其是关于齐雷克。」
绝望使她的心沉重。「你喜欢他。」
他捧起水洗脸。「我无法原谅他今晚做的事,可是我认为你爱他。」
她累了。「我们谈点别的。」
「好,」毕梧说。「不过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需要找人谈今晚的事,找袭丽,不要找文娜。」
「好的,谈到婚姻——你该娶她。」
他咳嗽起来。「我们谈点别的吧。」
第二天早晨,雷克独自坐在马车里,心里想著等一会儿的会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了。茱莉会说什么?万一她一句话也不说呢?
他愤愤地捶打座椅。
她爱他。可是她不愿嫁给他,除非他说出自己的秘密。到时候,爱会变成同情。如果他幸运,她可能会隐藏她的嫌恶,但是它还是会存在于她的一颦一笑里。时间一久,他们会分离,而快乐的时光就会变成痛苦的回忆。
他的喉咙紧缩,他做了什么使命运之神决定玩弄他?他终于遇见他爱的女人,而他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就算他倾出自己的爱,她仍然认为他只是为了逃避安乔治的陷阱。
他想起昨晚。她享受了他们的。他想和她共度每一个夜晚,早晨在她的微笑中醒来,看著她哺育他的孩子。他要怎么做才能实现这个梦想?
她告诉蓝毕梧什么?
马车摇晃,他的胃翻搅。他邪恶的秘密像只怪兽般爬回他灵魂的栅栏。齐雷克必须用自信与傲慢的态度来面对世界。
他看向窗外,通往邮局的路径进入视线。在熟悉的邮政号角下,茱莉穿著朴素的工作服站在那里。他微笑,他的局长小姐不需要装饰吸引人注意她的美丽。她修长的体型、闪亮的头发、迷人的自信,使他的血液沸腾著渴慕。
道格、威克和亚伯站在她身旁。雷克希望今天会冷一点,因为他想看这些男孩穿上新的披风。
施昆彼从楼上的窗户探出头来。「情人来了。」每个窗口都出现了好奇的脸。
雷克笑了起来,踏出马车。「去停车,派迪。」
「遵命,船长。」
雷克脱下手套,走向欢迎的队伍。他们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前来掠夺的匈奴王。
「嗨,亲爱的。」
她的眼楮注视他的。「早安,爵爷,谢谢你为我们拨出时间。」
道格走到她的前方,其它的男孩护卫她的两侧。在巴斯城,消息传得很快。男孩们知道茱莉和雷克在一起多久,他们觉得受到威胁。
她从莉莉小巷抢救出这些男孩,给他们奋斗开创未来的机会。他们至少可以保护她,而他至少可以允许他们的尊严。
礼仪规范命令这些男孩向他行礼,但是雷克一向不拘泥礼节。况且,他要得到茱莉必须先赢得这些男孩的支持。
雷克向道格伸出手。「早安,辛先生。没有杜克劳的踪迹吧?」
「没有,爵爷。」他僵硬地回答。
雷克对贺亚伯说:「我愉快的酒伴今天好吗?」
男孩的敌意立刻融化。他挺起胸膛。「最近抓到强盗了吗,船民?」
道格用手肘戳男孩的肋骨。
「啊,」亚伯大叫;「你为什么打我?」
道格用愤怒的眼楮回答他。
雷克微笑。「恐怕没有,贺先生,一定是你把他们吓跑了。」
茱莉转转眼珠,吁口气。
派迪走过来。男孩们目瞪口呆。
茱莉对他微笑。「你帽子上的狐尾革很好看,先生。」
派迪脱帽。「我的妻子说这是虚荣,小姐。」
「你说呢,先生?」
他眨眨眼楮。「一个愚蠢的男人企图表现个性。」
她笑起来,然后一一介绍每个男孩。「他们都是聪明勤劳的男孩,派迪先生。我相信你会发现你的时间花得很值得。」
雷克的心跳跃著感动。每个孩子应该都拥有像安茱莉这样的守护者。他的孩子会拥有。但是他得先想办法取得她的原谅,目前她感到尴尬而且困惑,虽然她爱著他。
茱莉后退。「那么我把他们交给你了,派迪先生。日安,雷克爵爷。」她转身走进屋子。
哦,老天!她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
「道格,我可以和你说句话吗?」
男孩跟著他走。当他们走出其它人的听觉范围,雷克开口。「怎么回事,伙伴?」
他注视雷克。「什么事也没有,爵爷。」
雷克不能容忍讽刺的语气。「我从来不觉得你胆小怕事,小伙子。」
「我才不胆小怕事。」
「那么你为什么不敢诚实地回答我?」
聪明的眼楮观察雷克,「茱莉小姐不需要丈夫,」道格防卫地说。「她有我们。」
雷克告诉自己要忍耐。他指挥船队和几百名水手,三个男孩应该是小事。「这是她说的吗,道格?」
「你和其它的男人一样。你想娶茱莉小姐,因为她的父亲要你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面对另一个未来的岳父。「我的确想娶茱莉。你也许忘了,长辈安排的婚姻是上流阶级的生活方式。」
男孩困惑地皱眉。「可是她可以挑选她自己的丈夫。」
「告诉我,道格。你不希望茱莉小姐快乐吗?」
「她是快乐的。」
「你认为她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道格咬咬嘴唇。「我想是吧。」
老天!谁会想到齐雷克得站在院子向一个十四岁的男孩解释自己?「她会是一个很出色的母亲。」笼络似乎是他最好的策略。
「茱莉小姐会是最好的。」
「有人说她嫁不出去。」
道格双手叉腰。「谁胡说我要他好看。」
「我时常想著,」雷克沉思地说。「她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譬如女儿。」
「一定是个美人儿。」
雷克模模下巴。「你是对的,当然。可是我想我们永远都不能确切地知道。因为茱莉小姐似乎不想结婚。」
他的话引起男孩思考。雷克决定就此打住,他拍拍男孩的肩膀。「我要走了,派迪开始不耐烦了。」
雷克漫步走进邮局,上楼到茱莉的办公室。
敲门声使她吓一大跳,鹅毛笔的墨水滴在帐簿上。她深深地吸口气说:「请进。」
雷克走进来关上门。「我可以坐下吗?」他指著长板凳。
他们单独在一起,她真该和男孩们留在院子。把他们扯进她的问题使她感到愧咎,可是她有什么选择呢?
她故做冷静。「随你高兴,可是我相当忙碌。」
他似乎充满了整个房间。清新的柠檬皂香飘进她的鼻子,使她的嘴产生唾液,使她的下腹紧绷。
他坐下来,交叉修长的腿。「如果真的随我高兴。茱莉,我会吻你。」
矛盾的情绪在她的心里交战。她的目光固定在他的嘴上。「你必须用偷的。」
「你的意思是像昨晚一样?」
「你竟敢提起那件事。」
「而你竟然不敢承认你在我的怀里得到欢愉。」
她必须小心应付他。「我不怕你。」
「你害怕你会再次经不起我的诱惑。可是我向你保证,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诱惑你。」
她记得他的身体的感觉。不,他只是个迷人的恶棍,她必须抗拒他。「那么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来问候你。」
他为什么这么该死的友善?「我正在算帐。」她生气地说。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我很擅长算术,我可以帮你。」
她不会被他诱惑的语气迷惑。「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他咧著嘴笑。「道格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也许是说醉话,不过他确实说你最讨厌算术了。」
「你什么时候和道格一起喝酒?」
「好久以前。」
「道格胡说,恕我失陪……」
「哦,茱莉,不要这么顽固。」
她注视他的靴子,发现他的皮靴光可鉴人。可怜的艾森。
「你不能假装昨晚没有发生,茱莉。」
「太天真了,是不是?」
「我整夜几乎没有入睡,我渴望你在我的身边。」
他的话如雨后的温暖阳光,「我没时间和你聊天。况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谈。」
「当然有。你去市里斯托之前,同意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互相了解。你要背信吗?」
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坚持。「昨晚我们已经互相了解得够多了。」
他叹息,然后咧开嘴。他的酒窝激起她的欲望。「我们还有更多要互相了解的。」
他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夜失眠。她想象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踢开被子。他赤果的身体贴在发亮的丝质床单上。这个影像令她震惊。她必须停止想他。
「是的,」她说。「譬如说我的父亲为什么恐吓你。」
他畏缩。「你害怕自己对我的感觉。」
她想尖叫,但是她露出微笑。「你不害怕你会不小心泄漏出自己的秘密?」
他的目光没有动摇。「不怕。」
「你一定有一点疑虑。」
「一点也没有」
「我不相信你。」
他仍然不为所动。「我以我的祖先的灵魂发誓。」
茱莉知道他永远不会告诉她,这个事实撕裂她的心。「一定是什么可怕的事,雷克。」
他看向别处。
她和他是不会有未来了。「我为你感到难过。」
他用力一拍大腿。「收起你的同情心,局长小姐,跳起来。半个小时后,派迪会让男孩们轮流驾驶马车——你和我是乘客。」
她僵硬地坐著。「不。」
「我是对的,你怕我。」
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奉陪。」
他用双手把她围在墙壁和他之间。「你今天好吗?」他倾身靠近她。
如果心碎是一种疾病,她已经病入膏盲。她垂下眼楮隐藏痛苦。「我好得很。」
他亲吻她的脸颊。「你昨晚非常完美。」
她咬著唇忍住申吟。「我不要你吻我。」
「我知道。你要我向你剖开自己的灵魂,茱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诚实令她惊愕。齐雷克是在要求保证吗?哦,她为什么没有考虑他的感情?她只顾著扮演自己的角色,没有考虑他的立场。她伸手抱住他的腰,真诚地说:「因为我可以信任。」
他的唇轻轻地刷著她的。「说得容易,甜心,」他低喃。「让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
她选择最简单而最愉快的方法——吻他,却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犹豫。难道昨晚他只是被热情冲昏头?如果是这样,他可能为诱惑她感到遗憾。
四次心跳之后,他后退,眼楮闪动遗憾。「如果我不是那么尊重你,安茱莉,我会在这里膜拜你的身体。」
他骗不了她;在自信与傲慢的外表下是一颗脆弱的心。她要这个男人,没有任何事阻止得了她。「好,」她宣市。「我会赢得你的信任,齐雷克。」
他咧嘴而笑。「我等待你的努力,局长小姐。我这辈子信任过两个女人,两次都令我后悔。」
「这两个女人是谁?」
雷克看著地板。「一个是我的母亲,另外一个总难奉告。」
「以前的情妇?」
他清清喉咙。「她是个自私的女人。总之,女人不值得信任。」
「男人也不值得信任,」她反驳。「你准备帮我算帐了吗?」
雷克心算的速度令茱莉敬畏,他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完成工作。
「把你的服务费的帐单寄给我。」茱莉开玩笑地说。
他将她拉进怀里。「我要求立刻支付。」
她的心充满甜蜜的期待。「说吧。」
他轻抚她的背,脸上带著迷人的笑容。他似乎犹豫著,一点也不像齐雷克。「带我去看快递马车。」他说。
她大失所望。「很好,但是我以为你会要求一个吻。」
「我要的不只是你的吻,」他低喃。「等我帮你买了马匹,我期待完整的酬谢。」
茱莉不悦。「我自己买得起。」
「我是指帮你挑选,我不敢梦想用金钱买到你的独立自主。」
她大笑。「那么撤消你求婚的念头。」
「婚姻对我而言不是枷锁。」他的笑容照亮了整个房间。「而是建立一个甜蜜温馨的家庭。」
她想拥抱他。「我不相信你。」
「我会证明。」
「那么我会等待你的努力,爵爷。」
他们走到院于去。派迪操纵著马,道格坐在他的旁边,其它的男孩则坐在马车顶。
茱莉想握雷克的手,可是这么做会太明显了。她将计划一连串的行动,赢取齐雷克的信任,探索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们坐在马车里度过下午。道格、威克和亚伯轮流操纵缰绳。当他们回到韩森园,茱莉等待雷克向她吻别,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星期天,雷克陪伴她去做礼拜。
星期一,雷克要求她休假一天。他们到花园野餐,然后他带她去逛街,坚持买一条花格子的披肩给她。「对我的苏格兰祖母表示敬意。」他说,为她被上披肩。
她注视他。「查理王子信任我为他运送巴斯的泉水。」
「他不算。」
她耸耸肩。「桑提斯也信任我。」
「桑提斯当然不算数。」他嘲弄地说。
茱莉祈祷他会早日信任她。从过去的经验,她知道她的父亲很快就会失去耐性,因为没有一次婚约持续这么久。齐雷克的时间不多了。
星期二,她回到工作岗位。
每天早上,她巡回收件,记录费用,然后和外婆一起吃午餐。每天下午,她教男孩们读书写字。每天晚上,雷克准时于七点钟来看她。星期三他们去听歌剧,星期四他们在酒馆喝酒听诗人吟诗。雷克一直企图诱惑她,她一直逃避他。每天深夜,她带著疲乏的身心去泡温泉。
整个星期雷克都在谈著他的童年,她只为自己的童年感到哀伤。
每当她试著提起她的父亲为什么恐吓勒索他,雷克就阻碍她的企图。每当他试著诱惑她上床,她就逃避他的诱惑。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似乎没有得到他一点点的信任,反而愈来愈无法抗拒他的诱惑。哪一件事会先发生,他的告白或是她的投降?
她渴望有人分担她的懮虑,可是毕梧在伦敦,而和文娜讨论她的感情问题是不可能的。
茱莉利用早上巡回的时候去拜访一个朋友,她可能是茱莉最后的希望;潘裘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