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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 第7章(1)

「相思相思,想死想死,相思佳人,想死佳人,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醇如酒的嗓音,悦耳好听的笑,衬托火红长发男人出尘艳容,眸儿笑得弯眯,藏在长睫底下的浓红色瞳仁,灿若红宝,修长指腹划过眼角一颗小巧红痣,状似爱扶,薄唇飞扬的弧度,煞是美丽好看。

「勾陈哥哥,吃药可以治好吗?」铃貅最是钦佩这位风趣可爱的漂亮长辈,每每他大驾光临,她总是第一个缠上去,在他周围打转,眼楮舍不得从他含笑俊颜间挪开一下下。

「不治之症,无药可治。」不治不治,不用治,不能治。勾陈从铃貅口中听完 枭与小疫鬼的详细故事,该了解的,他都了解大半,遂能做下结论。

「我小弟会死吗?」瑶貅双手托腮,也听得好认真。

「病情太严重的话,茶饭不吃,金银不食,思念成疾,会死。」当然是指没有改善。

「好怪的病哦,如何传染呀?」瑛貅俏颜困惑,不懂此病何来。貔貅该都是疾病自动远离闪躲之兽,漫长一生中,根本没有生病机会,当然觉得陌生。

正巧闲来无事,晃到貔貅窝来喝茶磕牙的狐狸勾陈,被一窝小母貅给拉著不放,追问「相思之病」是为何物。

「传染倒是不会,不用担心。」勾陈给她一抹尽避安心的笑靥。

「那就好。」瑛貅松了口气。

「我说我没有生那种怪病啦!我是中毒了!」 枭听都没听过「想死病」是啥鬼,少在那边胡说八道,渲染病情,想吓唬他?!他 枭可不是被吓大的!

他只知道他曾经指著很多弱小家伙的鼻头,撂话说:想死你就给我再多吠两句呀!

还没有人敢反过来跟他说「想死不死」……

他娘除外。

「对,你中的毒也很严重。」勾陈颔首,柔软红发随之轻动,看的铃貅双眼发直,粉晶般的眸子闪亮亮。他先是模模铃貅的头,前一瞬间还对著铃貅微笑的眸,落到 枭身上时,可以由热络变回冰冷,同样火红色的眼楮,却拥有迥异的火焰,他勾唇,嘲弄道:「不过蠢毒同样无药可救,这辈子多做些好事,看看下辈子有没有机会痊愈。」

重女轻男的老狐狸!

对三只小母貅和颜悦色,像极了准备诱拐小女娃的大婬虫,百般讨好,口气轻轻软软,好似舍不得多用半点力道来吓坏小女娃们,对他就摆出那种「你干嘛出现在我面前?还不识相点,到角落去」的倨傲嘴脸,他与勾陈的梁子,结在他儿时,才出世不过五天,勾陈赶来看干妹妹,甫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力道颇重的拧住他的软嫩嫩的润颊,说:就是这小兔崽子差点害得我家小银被天将收拾掉吗?

最好全是他害的啦!明明他娘一胎生四只,凭什么人貅混种的罪,只扣在他头上,其他三只母貅就换到勾陈眯眸浅笑,直嚷著「好可爱好漂亮,好想生一只来玩哦」?!

「勾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放著不管吗?或是象我夫君所言,解铃还须系铃人?」 枭他娘在接受自个儿夫君安抚及讲解后,已经不复见其慌张忙乱,但眉宇间的不安仍是很清晰。

「小银,放著不管没关系啦,那只兔崽子不是说了,他没病,没得相思病,既然如此,就由他呀,等他痛得受不了,或是日子一久逐渐复原。反正旁人也帮不上忙,多罗嗦两句还会被嫌弃呢。」勾陈不是很在意 枭的死活,谁叫他不像三位姐姐可爱讨人欢心。

「真的无妨吗?」生为娘亲,总是多虑。

「真的啦,不然我问给你看。小宝,胸口痛吗?」

「痛你个鸟蛋啦。」 枭回嘴。再多嘴,扁得你知道什么叫做胸口痛!

「那,吃得下吗?」

「关你屁事。」啐。

贝陈的笑容嵌得好牢靠,完全不受他的坏嘴影响,又问:

「会不会觉得天是黑的,云是乌的,一切在眼中都失去光彩,人生无趣,想叹气,想掉眼泪,想去见那只疫鬼妹妹?」

「我打的你眼是黑的,鼻是青的,一切在你眼中都失去光彩啦!」

贝陈转向 枭他娘,笑出声来。

「瞧,好得很呀。」哪里有相思成疾的凄惨可怜?嗓门震天,不知死活,牙尖嘴利,与他认识的「宝貅」没有两样。

「可是他这几天夜里都睡不好,会大叫‘宝宝——’,然后醒来。」 枭他娘尽责的模仿了一遍咆哮的诡异行为,一旁的 枭满脸窘态。

「还好呀,不严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基本病况之一。

「他会发呆耶,看著天空,看著草,看著云发呆耶。」她生他养他这么多年,不曾见 枭如此反常。

「会发呆呀?像现在吗?」勾陈指著怒目横眉的 枭一笑,不理缓篌枭死瞪过来的杀人眼神,直接无视。他低眸审视自个儿十根红艳指甲,揭唇再道:「这小子不肯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还在否认,谁也帮不了他,他既然不觉得相思,没有想念,自然不感到痛痒,你们一家子替他担心也是无用。」等到他会哭著喊痛,再去理就好了。

「宝宝,你如果真的很喜欢小疫鬼,娘和姐姐去替你找她回来。」 枭他娘是过来人,尝过相思之苦,饮过失去之痛,不忍见自己的孩子步上后尘。

「就说我没有!」 枭扬声吼道:「谁在想她?!只是偶尔无聊时让她从脑子里冒出来!我也会想起其他曾经和我有过一腿的女妖呀!只是次数没她多、没她频繁、没她那样无时无刻都在!」事实上,压根就没有想过任何一只,他哪来那些婆婆妈妈的娘儿们心情?光是她一只,就足以让他以为自己身中剧毒,快要嗝屁了,才会满脑子全是她。

「呐,小宝,我再问你最后两个问题,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反正你那张嘴吐不出好话,答案你就搁在心里,对自己负责便好。」勾陈慵懒微笑,不待 枭同意,他的提问已经抛出:「一,疫鬼妹妹后来找到别只愿意疼她怜她的男人,投入对方怀抱,你心里做何感想?二,有一天,疫鬼之乱中,发现她是其中一只,你奉命咬死她,你下得了手吗?以上,完毕。」

说罢,他也懒得多理 枭,被铃貅缠著继续问:

「勾陈哥哥,你也患过相思病吗?它是什么滋味?会痛吗?会不舒服吗?」很显然,三只小母貅对陌生无比的「相思病」充满好奇。

「有呀,我得过这种病。」勾陈啜饮金杯中的泉水。「不过,我病愈了。」花了好长一段时间。

「你是思念谁……思念出病来?」铃貅咬住宛若花瓣一般的柔嫩的唇儿,神情紧张认真。

罢开始,铃貅她娘担心她爱上勾陈,毕竟女娃儿就是这个年纪最容易春心大动,加上勾陈长相确实极度俊美俏逸,要让铃貅掏心挖肺,简直太轻而易举,所幸勾陈很明白的告诉过铃貅,喜欢他可以,但不要爱上他,她能以他为范本,去寻找与他相仿的人,就是别将心意浪费在他身上,太可惜了。

贝陈从不给她幻想机会,自始自终,话都说得清清楚楚。

那年,拗不过铃貅的要求,他说了更多——

扮哥已经没有心了,没办法再爱谁,铃铃很好,所以值得等到一个同样很好的人。

什么叫……没有心?小铃貅听不懂他的意思,每个人都一定要有心的,没有心,就无法健康的活著,可是勾陈明明就在她面前,对她微笑,轻拍的脸颊,看起来好好的。

贝陈笑著,红瞳中的光彩盖上长睫的阴影,唇却弯的更明显。因为太痛,我把它挖掉了。

话已挑明了讲,铃貅对勾陈的爱慕之情,仍是显而易见,瞒不过众人的眼楮。她甚至曾经为了想拥有与勾陈一样的红发,拼了命,只挑红宝矿吃,要让发色染上艳红,若不是勾陈一句「粉晶那样柔软的颜色好像比较适合你」,现在的铃貅大概也不会是粉嫩嫩的貔貅一只。

「我忘了,太久了,想不起来了。」勾陈淡淡莞尔。「大概是连同我挖掉的心,一块丢弃了吧。」他似真似假的说著。

以前的小铃貅乍听见那般不可思议的「挖心事件」,嚷嚷著不信,认为他在诓骗她,要他掀衣给他瞧瞧伤疤,他像安抚娃儿一样,模模她的头,说:我这么爱漂亮的人,怎可能容许身上带疤呢?好好好,真要瞧,就瞧吧。

红裳底下,是毫无瑕疵的一片果肤。

所以,铃貅对于勾陈直称自己没有心这件事,始终抱持怀疑,今天又听他旧调重弹,真的好想问清楚,他的心,到底在不在?

「怎么?小丫头担心以后也染上这种病吗?我看,是你们三只会让无数的公貅罹患相思病吧……呀,不对,懂得相思的貔貅没有几只,你们貔貅的情感迟钝的出了名的。」勾陈可以无视铃貅投来女娃儿顾盼情郎的粉色目光,全然置身事外,只用对小孩说话的口吻在笑,他要铃貅明白,他待她无意,只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就像他疼爱著她娘一样,不可能变质。

呐那厢在说著无关紧要的闲话,内容包含什么,并没有传达到另外这边—— 枭这一厢。

啧,什么怪问题?

她和别只男人在一起?

在一起就在一起呀,关他啥事?她又没跟他签契约,两方谁都不许变心,他也不喜欢她来干涉他和谁在一起呀!

烂问题。

发现她加入疫鬼群聚作乱,奉命咬死她,他下得了手吗?

那只家伙如果不听他的劝,故意跟他作对,他叫她别和其他疫鬼鬼混,她偏要去做,那么,他客气什么?!

是她自己不要命,他又何必替她珍惜?

结论,勾陈问了两个极蠢极愚极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的问题。

一,随便她,他才不干涉,爱流连在哪只男妖怀里就在哪只男妖怀里。

二,下得了手,咬她也绝不嘴软。

就是这样。

随便她,他才不干涉,爱流连在哪只男妖怀里就在哪只男妖怀里……

随便她,他才不干涉,爱流连在哪只男妖怀里就在哪只男妖怀里……

随便她,他才不干涉,爱流连在哪只男妖怀里就在哪只男妖怀里……

那是谁在说话的声音?

那是哪只兔崽子说话的声音?!

枭不知道,他只知道,额际几条青筋,已经暴突到快要喷出来——就在他一百次很火大的从恶梦中弹坐起来,模著满额汗水,怒气整个大爆发,轰然下床,穿衣套裤子,低狺咬牙的嘴,忿忿吼著——「到底想怎样呀?!苞我摃上了是不?!好呀!本大爷怕你吗?!下这种小人毒报复我!」

吼完,他就咻地飞出貔貅洞,向来不甚灵敏的嗅觉,不知怎地,突然变得极为灵光,清晰地闻尽千里之外,轻而易举便寻到属于她的气味。

然后,他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二十步,看见眼前景象。

她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一块?

她和另一个男人抱在一块?!

咦?他还在做梦吗?

有可能,最近梦见她的次数频繁到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梦境乱七八糟,有两人一块玩水,一块欢爱,有樱花树下哭泣微笑的她,有被他狠言抛下而面露惊吓的她……就算梦见她的水性杨花,移情别恋,也不无可能——但,不爽。这一景象,他很不爽!

他抹抹脸,想清醒过来,这场梦太讨厌了,他不想忍受。

大掌抹过眼鼻,自薄唇旁挪开……

眼前一切,没有消失,她仍是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抡成拳的左掌,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会痛。

梦是不会痛的。

所以,她是真的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

先前他自己在心底哼哼冷嗤的「答案」,此时哪里还记得个屁?

他不干涉才有鬼!

「宝宝!」他像个当场逮到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怒不可遏,双眼火红,直逼上前,压根忘掉自己来找她的目的,是要问清楚她对他下了什么毒,要她替他解毒,不再受那些梦境所扰。

她与男人同时抬头,两者脸上都是吃惊的表情。

她是太意外见到咆哮,她早已经做好了这辈子无缘再见他一面的最坏打算,认为「分开」了,就该是那样,从那日起,就断绝奢念,逼自己不可以有任何贪恋,必须习惯寂寞。他留给她的每一件宝矿,她都不要了,不愿带在身上勾引思绪,它们对她而言不是多珍贵的宝物,她不需要。

而男人看见 枭之所以惊讶,因为他正是当日被 枭一脚踩在地上羞辱的疫鬼头子!

她站稳身子,刚刚绊了一跤,险些跌倒,幸好疫鬼大哥眼明手快,扶她一把,才有现在两人仿似搂抱的姿势。

「你在做什么?!」 枭不顾力道是否拿捏得当,一把将她从疫鬼头子身上扯回来,甫站定的她,又踉跄险倒,落入他肌理愤张纠结的双臂内。「你背著我在跟这个男人做什么?!」

枭没有认出疫鬼头子,此时他眼中容不下路人甲乙丙丁,瞠大的金眸里只有火光,以及她。

她愣愣地微张著唇,一时之间,反应不及,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傻呆的凝视他。

「心虚不敢说话吗?!」 枭咄咄逼人,出手钳住她的下颚,摇晃她。「离开我没多久,马上就勾搭别人,这么不甘寂寞?!」他本来就是坏嘴的男人,损人不留情面,也不先反省想想,自己才是无情无意,始乱终弃的混账男人。

「……分,分开了。」好半晌,她才缓慢开口。「我们,分开了。」

「分开了又怎么样?!分开了你就可以找其他人是不是?!」

当然是。分开了,他是他,她是她,谁都不用理睬谁,他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更总是实施的彻彻底底,痛痛快快,但这道理套在她身上就是不行!

凭什么不行?!凭……凭……凭他 枭说不行就是不行啦!

「我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她脸上一抹倔强。

「什么?」他没听懂。

「我,不叫,宝宝。分开了,什么,都一起,分开了。」

人,分开了。

靶情,分开了。

回忆,分开了。

快乐,分开了。

痛苦,分开了。

所有的所有,分开了。

是他先说了要分开的……

是他先不要他与她共同的甜美回忆。

他不要了,她也不能要……

「你你你——你太绝情了吧?!连我取的名字都不要?!」明明比较绝情的人是他,他却一副深受背叛打击,惨遭变心对待的弃夫样,指控她道「见到我没先说声好久不见,问问我近况好不好,直接抛来这么无情无义的畜生话,你以前不是这种坏家伙,谁把你带坏了?!」

全世界最没有资格说她是坏家伙的人,就是 枭,偏偏他自己没检讨,只懂得要求别人。

他同样没跟她问声「好久不见,最近可好」,畜生话之前说的比她更绝更狠更多,现在角色互调,才尝到被沦为被弃的那方,多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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