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指环 第四章

丘婷婷学完舞蹈减肥、仪态、舞蹈(新潮舞和交际舞都有名师指导)刚由外面赶回来,正在舒口气,亚凤请丘婷婷听电话,她放下冻西瓜汁,拿起电话:「我是丘婷婷,哪一位?」

「婷婷,都忙完了?」

「刚回来。」丘婷婷想不到任俊铭会打电话给她。

「今晚我回来吃饭,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你喜欢看哪一家,我叫亚达先买好票子。」

「对不起,今晚不行,雷文约了我,我们要参加一个餐舞会。」

「雷文?」

「杨公子,他们家全世界都有生意。」

「哪儿跑来个杨公子?」任俊铭声音颇不悦。

「那天郑公子家请客,由郑公子介绍的。」

「那笨蛋,好吧,你去吧。」

丘婷婷吐吐舌头挂上电话。

第二天,丘婷婷匆匆吃午餐,准备出去上课。早上英、法、日三科补习,已令她有点吃力。

亚凤又捧著电话到餐桌上。「电话?」丘婷婷腾出一只手,她继续把牛排送进嘴里:「喂!」

「婷婷,吃过午饭没有?」

「差不多了。」

「今天比昨天早,怕你又约了人,今晚我们去吃饭。」

「我……很对不起!」

「你不是说,早上就有人约你吧?」

「今天早上没有人约我。」

「所以呢,我说今天时间赶得好,今天我要开会,开完会马上回来,大约六时三十分左右,你等我。」

「那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家。」

「昨晚金妈说,你四点钟上完课,司机接你回家,大约四时三十分就能回来。」

「我是说,我四时三十分又再出去了,我……有约。」

「你刚才说早上没有约,你想骗我?」

「约会是上星期约定的,今天早上的确没有人约我。」丘婷婷放下叉子喝柠檬茶。

「今天又约了谁?」

「郑文彬。」丘婷婷很抱歉:「对不起,一早约了人,不好意思推。」

「去吧,去吧,你最好去当公关,天天有约。」他啪的一声,扔了电话。

丘婷婷轻轻放下电话筒,喝下最后一口茶,带了手袋便走。

☆☆☆

星期六,丘婷婷把头发束起,梳了马尾,马尾上扎了一条彩带。

她穿了件纯白麻纱上衣,胸口绣了许多白花,一条有花边的三个骨麻质西裤,配上一条二合为一,很有趣的彩带,腰间一条腰带束著,另一条垂在盆骨上。

一双小巧,目字头的七彩皮鞋。手上一个阔阔的彩色腕镯。

她开门出去,非常意外,竟然看见任俊铭:「啊,早安!」

他今天很特别,并没有穿西装,一条白色长裤,裤子两旁有红、白、蓝的条纹。白色衬衣:领口、袖口、袋口也有红、白、蓝三色格子。

他穿双意大利软底白皮鞋,款式很活泼,他靠在丘婷婷房门口的墙上。

他现在的样子,像大男孩、大学生:「早安。」

「你怎会在这儿?」

「等你。」

「等我?有吩咐吗?」

「你现在去哪儿?」

「吃早餐,你呢?」

「我也是下楼吃早餐。」他跟在她后面。

「今天星期六,星期六不用上班?」

「如果我星期六不想上班,相信不会有人炒我鱿鱼。」

丘婷婷指住他:「因为你是老板,爱做就去做。」

「不,那太没有纪律,职员会学坏,我还没有试过星期六不上班,除非有特别事,昨晚开会一直到八时,散会刚是吃饭时间,昨天做了今天的事。」

「幸好我没有在家等你。」

「我是因为你不在家,把开会的时间延长。」

「噢,对不起。」

金妈看见两位主人一起出现,十分高兴:「孙少爷早安,婷婷姑娘早安。」

「金妈早。」丘婷婷含笑坐下来:「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和表哥吃早餐,我希望早餐特别丰富。」

「今天真是特别丰富,有西式早餐,也有中式早餐。这儿有张卡,前面是西式,背面是中式,孙少爷、婷婷姑娘喜欢甚么,请吩咐。」

「今天还有张餐单?」任俊铭咧了咧嘴,怪怪的样子。

「嘻,我临时写的。」

任俊铭和丘婷婷开始吃早餐的时候,金妈看看万事俱备,便带了佣人离去,各自回岗位等候,准备召唤。

「你为甚么叫我表哥?我们根本没有半点血统关系。」

「是你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时,说我是你表妹,金亨利到现在还叫我小表妹,我本想反对又怕你不高兴,过去你很乐意我叫你表哥,最好叫你哥哥。在你眼中,我不是你妹妹吗?」

「这……」任俊铭握著叉摇一摇,又停住手:「以后你不要再叫我表哥。」

「好,叫你五哥。唉,我又得改口,并要向所有人重新解释,我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妹。」

「我不会承认你是我的亲妹,根本不是,你也不要叫我五哥,好肉麻。」

「那应该叫甚么呢?请指教。」

「叫我的名字。」任俊铭一会儿吃香肠,一会儿吃虾饺:「我也叫你丘婷婷。」

「好吧,我记住了。」

任俊铭突然住手,望住丘婷婷,笑著摇摇头:「以前你的发型令我倒胃口,现在你梳甚么发型都那么好看。也许梳辫子也会很调皮,真奇怪。」

「以前我想跟你说句话,求你,你都不要听。现在,你好像有很多话要告诉我,我也奇怪。」丘婷婷苦笑。

任俊铭用手指绕了一个圈:「人永远在变。」

「那真悲哀,连明天会变成怎么样子都不知道。」

「明天永远是好的。」任俊铭忽然问:「吃过早餐,你还有甚么事?」

「补习。」

「星期六还要补习?」

「补两小时,因为星期六没有补日文,星期日也没有补法文。」

「还补日文。」任俊铭扮个鬼脸:「国语、上海话、广东话、英语、法语、日语,联合国一样,你的国际语言比我还棒。」

「你哪一位秘书不舒服,我希望能做后补,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还敢?上次已经后悔死了。那两个法国佬,竟然打长途电话找你,幸而你没有把家里的电话告诉他们。」

「其实很简单,你只要告诉他们我已经订了婚,有未婚夫,担保他们不敢打我的主意。」

任俊铭呆了呆,很小心的问:「你准备跟谁订婚?」

「没有呀,那只是缓兵之计。」

「噢,」任俊铭喝咖啡:「追求你的人也不少,你最喜欢哪一个?」

「倒没想过。」

「想想。」他望住她,等待。

「柏嘉吧!」

「柏嘉!」任俊铭重重放下杯子:「我已跟你说过,少和金柏嘉来往,他这个人心很花。」

「但是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当然,如果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你怎会开心。」

「他说话很正经,没有故意讨好我。而且,他很尊重我,他每次见我总送花给我,他对我实在很好。」

「花!送花有甚么了不起?清明节你跑跑坟场最少可以有一万打。」

「那是不同的。」

「你著了他的道儿,我的话哪能听进耳里。」任俊铭握起两手敲敲头:「你补习完有空了吧?」

「我今天有约。」

「又约了谁?」任俊铭失望又生气。

丘婷婷想一想:「今天是柏嘉,亨利放假了,假期每人一天。」

「又是金柏嘉!」他大声叫:「你一点都不听话。」

「我和他早约好,大家都是朋友,我和金柏嘉也没有甚么特别,只是约了人,我不喜欢失约。」

「去吧,去吧,你高兴就索性住在金家,出了事可不要怨我。」

「真对不起。」丘婷婷可怜兮兮的。

「和你吃顿饭,大概要排期两个月。」

「没有那么严重,」丘婷婷赔笑:「下星期五我有空。」

「好,我约你下个星期五,下午五时正,换好衣服在家里等我。」

「我知道了。」

「哼!」他踢开凳站起来:「早知道不该推了全部约会。」

「约翡翠姐姐。」

「我的事还要你管?」任俊铭喃喃:「我对金家的人没有好感。」

☆☆☆

任俊铭五点不到就回来了。

他走进客厅看见丘婷婷穿了袭橙色裙子,裙子上缀了许多橙色小花,是很美丽,很耀目的裙子。

任俊铭很高兴:「已经穿好衣服等我?不用化妆真好,衣服一穿便行。你等一等,我去洗把脸换套西装马上下来,不必等十分钟。」

「但是……我……我……」丘婷婷神色慌慌张张。

「发生了甚么事?吞吞吐吐。」

「我想请你改期。」

「甚么?」他呛起喉咙。

「我们明天才去吃饭好不好?明天星期六,我中午十二时便补习完了。」

「为甚么要改期?」任俊铭扔下公文箱:「你不是说过了从不失约?你最遵守信用,你耍我!」

「我知道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我不守信用又自打嘴巴。不过,今天的情形有点特殊,因为今晚我要去看‘西城秀树演唱会’。」

「我没有说过不肯陪你去。」

「但是……」

「我从来没有听过演唱会,我对男歌星、女歌星都没有特殊好感。绮年娜也喜欢西城秀树,翡翠喜欢许冠杰,但我没有陪过她们。不过,今天破例,我愿意陪你去看西城秀树演唱会。你应该觉得开心。」

「但是,你不会买到票子,一连三天的票子都卖光了。」

「那真遗憾,他下一次由日本来,我要第一个买到他的票子。」任俊铭安慰丘婷婷:「今晚我们另找节目。」

「我想看西城秀树表演,我好喜欢听西城秀树唱歌。我来香港几个月,我第一次有机会听他的演唱会。」丘婷婷一副可怜相:「求求你让我去听他的音乐会,我已经等待很久了。」

「我也希望带你去,我也不会阻止你去听他的音乐会。过去我对你很疏忽,现在我也想补偿你喜欢的,我没理由反对。但是,没有票子,总不能站在门口偷听。」

「有人有两张票子,只要你一点头,我便可以舒舒服服坐下来听西城秀树唱歌。」

「那好极了。」任俊铭很高兴:「谁有票子?我用十倍价钱请他转让票子。」

「假如有票子,你不会反对我去听演唱会?」

「当然不反对。」

「但是,我们吃饭、跳舞要改期。」

「跳舞、吃饭天天可以去,西城秀树不是天天来,改期是应该的,做人不能太呆板,要适应环境情况。」

丘婷婷几乎笑出声来。

「告诉我,谁有票子?我要他让。」

「票子他是特地为我买,票子买回来并不容易。他辛辛苦苦买到票子,不会让给别人。」

任俊铭皱一皱眉:「为你千辛万苦买票子的人是谁?」

「柏嘉。」

「又是他,又是他,这个人简直岂有此理!」任俊铭哗啦,哗啦:「西城秀树只来唱一晚?」

「明天也唱。」

「他为甚么不买明天的票子,他分明和我过不去,他分明针对我。」

「柏嘉并不知道你今晚约了我,他绝对不会想你生气。」

「也许他不是存心针对我,但是,今天并不是他和你约会的日子,他应该知道,他为甚么不买明天的票子?」

「他是想我先睹为快,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他倒会讨好你,」任俊铭气得呼呼:「他自私!」

「我求你准许我去看演唱会,今晚不去,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见到西城秀树。」

「不批准。」任俊铭一字一字的说.

丘婷婷看著他,咬住下唇,突然回身向屋内走去。

「发小姐脾气。由你!就是不准你和柏嘉出去,那小子,心怀不轨。」

任俊铭倒在椅上,咬拳头。

亚凤走过来,怯怯的问:「孙少爷,要不要吃点心?」

「不吃!」他站起来,也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任俊铭把双臂放在脑后,他在想: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听演唱会,他的女朋友当中,年纪较轻的都喜欢西城秀树,连绮年娜也如此。

丘婷婷年纪最轻,她喜欢这个偶像更不值得奇怪,小女孩都有这份狂热。

她来香港后,没带她去过哪儿,吃饭总有几个人,她既然喜欢听演唱会,又等了那么久,他更不知西城秀树下一次何时再来,她喜欢,为甚么一定要禁止?为甚么关著她,令她失望?

他不喜欢金柏嘉,但不应该把账算在丘婷婷身上,因而令她欣赏不到自己的偶像,那对丘婷婷来说,是一种损失。

他刚才说不准的时候,他看得出她很难过。

他不忍心。

看看表,又快七点了。

现在应该仍然赶得及。

他拨电话到婷婷房间,没有人听电话。

他按开对讲机,叫金妈。

金妈进来:「孙少爷。」

「你去看看丘婷婷有甚么事?」

「婷婷姑娘?」

「她大概气得在哭,刚才我因为不高兴她约会,不准她和柏嘉去看演唱会,后来想想,既然她喜欢,就让她吧,叫她抹把脸快赶去,西城秀树等不及她,要出场了。」

「是的,孙少爷。」

「啊!金妈,婷婷反正要等金柏嘉来接她,她弄好了叫她来见见我。」

「但是……」金妈手足无措,支支吾吾,老开不了口。

「金妈,别拖时间,你帮她弄好了,马上叫她来。」

「但是……但是……」金妈咽了一口口水,道:「刚才婷婷姑娘,她已经……已经出去了,所以我……我……」

「甚么?」任俊铭由床上跳起来:「她竟然不听我的话,偷偷出去?」

「婷婷姑娘本来不敢出去,可是柏嘉少爷的车来了,婷婷姑娘六神无主,她……」

「她看见柏嘉六神无主,连我都不理,走了,这个女孩子,」任俊铭握著头捶著床:「她受不住诱惑,迟早会吃亏。」

「孙少爷你别生气……」

「谁生气?」任俊铭一点都不在乎:「我管她,是为她好,柏嘉不适合她的。她不听话,我也懒得理。」

「孙少爷要不要我侍候你出去?」

「我没有说过要出去。」

「孙少爷在家吃饭,」金妈很高兴,任俊铭很久很久没有在家里吃饭了。任老夫人去世后,他天天出去应酬,所以金妈说:「我下厨为孙少爷烧菜。」

任俊铭懒懒的又倒回床上去。

金妈欢天喜地的走下楼梯。

任俊铭换了件黑丝衬衣到楼下吃饭。

一桌子都是他喜欢的菜。

任俊铭夹了块柠檬鸭,吃了,再伸筷子想要一只干煎虾碌,突然又停了筷。

「孙少爷,」金妈很紧张:「小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我最喜欢吃你的柠檬鸭,是我自己胃口不开。」

「一个人吃饭的确没有意思。」

「你应该明白祖母去世后,我为甚么不愿意留在家里。」任俊铭叹起气来:「如果丘婷婷在,就可以有个伴,上星期我们一起吃早餐多开心?她偏要天天出外,家留不住她。」

「她初来香港的时候,她也是天天一个人吃饭,直至认识了亨利少爷和柏嘉少爷。其实,婷婷姑娘并不喜欢外出,你介绍郑先生给婷婷姑娘交朋友,郑先生天天约她,她一次都没有去过。她说和陌生人出外没有安全感。」

「亨利和柏嘉呢?他们认识了千年万载?找借口,她要挑好。」任俊铭不以为然,他现在对丘婷婷也很不满。

「她一直把亨利少爷当弟弟。至于柏嘉少爷,大概见面多了,感情逐渐培养出来。柏嘉少爷很有耐性,天天约会婷婷姑娘。」

任俊铭拚命把白饭扒进口。

晚饭后,他走出客厅外到露台,坐在一张睡椅上喝咖啡。

静坐无聊,几乎睡著了,突然听见汽车驶进来的声音。

他连忙起来,站在露台的围栏后看著。

金柏嘉开了车门,绕过去,为丘婷婷开门,他把丘婷婷搀出来。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今天开心吗?」

「好开心!」丘婷婷仰头向他笑一笑。

金柏嘉弯腰进车厢,把一株花拿出来:「别忘了你的玫瑰。」

「今天有个人一定不开心。」

「谁?」

「我表哥,本来我答应了今天陪他,结果溜了出来。」

「他不会呆在家裹的,想必又去了会女朋友!」

「会你大姐?」

「不一定,他女朋友很多,他根本就滥交。」

「只要他对你大姐专一便够了。」

「他对我大姐也不专一。只有我大姐那么笨,才会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别的不说,他起码还有个绮年娜。如果他爱我大姐,怎会同时拖住两个女孩子?」

「柏嘉,我要回去,万一被表哥发觉我溜了出来,他不会放过我。」

「要是他无理取闹,你马上跑出来。」

「走哪儿?回上海?」

「你只要通知我,我马上接你到我家,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会记著。」

「我们甚么时候再见?」

「星期日,星期日还是你的。」

任俊铭恨得牙痒痒,和丘婷婷吃顿饭,要等一个星期,金柏嘉呢?隔一天又见面,太不公平。

「晚安。」金柏嘉在丘婷婷的左额上吻了一下……

还亲吻,任俊铭实在忍无可忍,他一边冲出去,一边怒喝:「金柏嘉!」

丘婷婷慌忙推开金柏嘉。

「俊铭哥!」

任俊铭指住金柏嘉:「你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你背著我骂个够,还教唆丘婷婷离家出走?太岂有此理。」

丘婷婷摇头暗示金柏嘉不要驳口。

金柏嘉显然是对任俊铭不满的,或者,一早就不满了。但是,他只瞪著任俊铭,看在丘婷婷分上,他并没有开口。

「我不喜欢你来找婷婷,我不喜欢你把汽车驶进我的院子。」

「理由呢?」金柏嘉很慢的问。

「因为我不喜欢见到你。」

「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想见你。」

「你!」任俊铭颇为激动:「柏嘉,你最好马上给我滚蛋!」

丘婷婷在任俊铭背后,拚命挥手。

「婷婷,我会给你电话。」他向任俊铭冷然一笑,上车,把车子开走了。

「这小子!」任俊铭挥动拳头,向著金柏嘉的汽车尾巴骂。

丘婷婷松了一口气。

「你跟我来,」任俊铭反手拖著丘婷婷,拉她上台阶,到露台,推她坐在一张椅子上。

「我说过你不能和柏嘉去看演唱会,你怎么一转身就溜了?」任俊铭凶巴巴。

「对不起,我没有依从你的话,因为我真的很渴望看那演唱会。」

「这么说,西城秀树比我还重要?」

「我没有想过谁重要,那似乎拉不上任何关系,其实,我只不过想听听歌,我不觉得自己有甚么不对。」她语气很平和,完全没吵架的意思。

「你失约对不对?」

「我不对,所以我向你道歉。」

「你偷偷溜出去会金柏嘉呢?」

「我只不过为自己争取,我一直想看西城秀树的演唱会。」

「你自私,没有良心。」

「你也是,你不喜欢看演唱会,也不准别人去。」

「我不准你去,因为当时我是有点生气。但是事后我一想:既然你喜欢,便成全你,我打电话给你,你已溜了,这件事金妈最清楚。」

丘婷婷的眼神是颇为意外的:「真的抱歉,我没有良心,是我错了。」

「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吃饭,一桌子菜,我一个人吃,一大个饭厅,我一个人坐……冷清清,我寂寞得发慌。」

「的确很寂寞,我试过,刚来香港,人生路不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又不理我,想跟你说句话,你总是没空。」以前的一幕幕,似乎在她眼前掠过:「别说吃饭,就算想跟你吃顿早餐都不可以……那时候我既寂寞又彷徨。」

「以前我的确忽略了你,我令你不快乐,我也抱歉。」

「后来,你介绍我认识亨利,我的生活有了改变,星期六和星期日,亨利会带我去玩,一大群人,好开心。」丘婷婷想想,笑了:「然后亨利介绍我认识金柏嘉,他把一切都改变了,他天天约我、陪我,我不用呆在家里等吃饭、等睡觉,看粤语旧片,不再等待、渴望你回来跟我聊聊。」

「他想追求你,当然要对你好,」任俊铭坐在她身边:「他是有目的的,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他有甚么目的,我只知道金亨利和金柏嘉对我很好,特别是金柏嘉,他在我最寂寞、最失望、最低落的时候出现,或许他有缺点,但是,他有一个好处,他不是为了贪图我外表美才跟我交朋友,他第一次见我,我很丑。」

「傻话,你从来没有丑过。」

「起码谈不上好看,否则你也不会不愿意看我一眼,那时候,我是土包子,真的很土,甚么都不懂,甚么都没见过,来香港一个多月,没去过新界、海洋公园,你也没有带我去过离岛。」

「我一早就叫金妈陪你。」

「我和金妈年纪有距离,我还是较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丘婷婷垂下头:「我多么希望你有一天会带我出去。但是,你忙著要陪翡翠姐姐、绮年娜姐姐,还有你别的女朋友,你根本无暇兼顾我;柏嘉对我很仁慈,他带我游新界,去海洋公园、香港仔、银矿湾、大屿山,他带我去看魔术表演、马戏、音乐会、话剧、演唱会……他教会我很多,也充实了我的生活。」

任俊铭没有说话,实在有点良心自疚,他真的太疏忽丘婷婷,甚至没当她存在,他还说看在祖母分上,爱屋及乌,但他对丘婷婷一点都不关心,一点都不好,只是叫金妈陪她,叫金妈给她钱,但是她要的不是钱,是友情,她没理由找金妈作伴,两人年纪相距太远,任俊铭自己也不会找金妈做玩伴,虽然他一向尊重金妈。应该由任俊铭自己照顾丘婷婷,那根本是他的责任,他答应过祖母的。

如果任俊铭关心她,就不会跑出个金柏嘉来。

「我……也应该道歉。」他说这些话很吃力,因为他不是轻易说对不起的人:「我没有好好招待你,令你寂寞,过了好些难受的日子,我以后会补偿。」

「你没空陪我,我不怪你。」

「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陪你,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和柏嘉来往,因为他实在太过分。」

「过分?」

「他亲吻你呀!」

「他没有,他只不过吻了吻我的脸。」

「吻脸也是亲吻,好女孩怎能随便让人乱吻?」

「你的两位法国朋友也吻我的手。」

「那两个不是人,别受他们影响。」

「吻手背,是法国人的社交礼貌,他们没犯甚么错,但似乎礼貌多一些。至于拥抱、吻面,也是外国人的见面礼,朋友,甚至陌生人都可以做,那是没有任何暧昧的动机。」

「你还说你土?其实你懂得比我还多,社交礼仪!」任俊铭不以为然:「我并不欣赏这种礼仪,我也不喜欢金柏嘉,以后,你不要和他往来,你喜欢做甚么,我陪你,不必找他代劳。」

「但是……」

「你们只是朋友,你们没有爱上吧?你是不是爱上了他?」

「我没有爱上柏嘉。」

「如果是情侣,难分难解,我也不想拆散你们,若是朋友,可聚可散,你和他少来往,慢慢便可以忘记。」

「不过……」

「早点睡觉,」任俊铭话题一转:「明天七时半起床吃早餐。」

「那么早?」

「早?八时就要出门了。」

「出门?我明天还要补习。」

「柏嘉带你去很多地方,玩过不少玩意,开过游艇没有?」

「没有,柏嘉说要买一艘游艇很贵,他的家里有游艇,但他不想开家里的,不过,他爸爸答应他二十一岁时,送他一艘游艇,柏嘉还差几个月就满二十一岁。」

「我今年向法国订了一只游艇,十天前刚到,你喜欢不喜欢大海?」

「喜欢,我和柏嘉常常在海边散步,我们踏浪花。」

「真烦,老提柏嘉,」任俊铭说:「喜欢不喜欢坐在大海中央,四野无人,逍遥自在?」

「坐在大海中央?」丘婷婷睁大眼楮,眼睫毛天然曲起。

「游艇开在大海中央,坐在游艇里,不就等于坐在大海中央,我们明天开船出海好不好?」

「真的?」

「你告诉我,喜不喜欢?」任俊铭见她兴奋,在逗她。

「喜欢,我喜欢海,又喜欢船。」丘婷婷拍著手掌:「在大海当中,真不可思议。」

「你喜欢游水,别忘了蒂泳衣.最好多带几套衣服,来!」任俊铭拖起她的手:「我们快些上楼睡觉。」

任俊铭一直握著她的手,丘婷婷心里产生很微妙的感觉,又惊又喜,又渴望。她悄悄偷眼看任俊铭,他嘴角露著安详、满足的微笑。

她终于挽过他的臂,和他拖过手。愿望完成了一部分。

☆☆☆

任俊铭拖著丘婷婷上了跑车。

丘婷婷今天穿一条彩色间条的裙裤,白色绣花衬衫,红色麻纱新潮背心,腰间一条红花腰带,腰带中间结蝴蝶结的,一双红白露趾皮鞋,脚趾生得好看,穿露趾鞋便能尽量显露优点。

她头上缠了条阔阔的红白头巾,几乎完全包住头顶。

「你今天很美,应该让大家欣赏一下。」他开了跑车的顶篷。

噢,一阵清风,比开了冷气舒服多了:「风很大,幸而我绑了头巾。」

「就因为你有头巾保护秀发,等会儿海风大也不用怕。丘婷婷,你真是越来越迷人了。」

「你也很帅。」任俊铭穿一套宝石蓝的套装,戴顶白色的帽子,白边太阳眼镜。

他的样貌、身材永远出色,仪表、风度也超人一等,真是穿甚么都有型亦有款,难怪那么多女孩子追求他。

「我们现在是不是去金家?」

「去金家?」任俊铭咆吼。

「你那么大声干甚么?吓死我了。」丘婷婷抚住胸口。

任俊铭虽然压低声音,但是面色仍不好看:「你还记著金柏嘉。」

「柏嘉?你去金家接翡翠姐姐,不是吗?」

任俊铭的态度缓和了:「我们去游艇河,为甚么又拉上金翡翠?」

「上一次我们去运动中心是先接绮年娜姐姐的,今次应该轮到翡翠姐姐了。」

「傻瓜!」任俊铭看她一眼,眼神是柔和的:「今非昔比,那时你还是小孩。」

「那只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

「几个月已经有很大的变化。」

「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丘婷婷想,今天不会被人拖出来扔到后座吧。

「对呀,妈看见我漂亮了一定很高兴,或者她认不出我来了。」

「柏嘉没有替你拍照吗?」

「最初拍了不少,那时候我还很土,最近反而没有。」

「如果你把一大班人带去,我只能为你拍两张相,如果只有我和你,我可替你拍很多相片。」任俊铭提议。

「还拍照?」丘婷婷真的意外。

「你今天打扮得这样漂亮,当然要拍照,否则就太可惜了。」

「真好。」丘婷婷举起手扬一扬:「幸而我除了泳衣,还带了两袭裙子。」

到码头后,任俊铭拖她下车,一艘粉红色的游艇特别惹人注目。

「你看,你看,那艘船多漂亮,一定是港督的。」

「你要不要上去玩玩?」

「我不敢,警察会把我拉下来。」

任俊铭笑而不语。

一会,从那粉红色游艇上跑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他上了岸,任俊铭把车匙抛给他。

「我们上船吧。」

「那艘豪华游艇真是你的?」

任俊铭先跳下船,他回转身,托起丘婷婷的腰,把她抱到甲板来。

任俊铭拖著她走下船舱,船舱铺满了地毯,里面有睡房、餐厅和客厅,客厅内有电视机、唱机、录影机。餐厅还有个小型酒吧,任俊铭进去倒了两杯杂果宾治出来,把其中一杯交给丘婷婷。

「喜欢吗?」他喝著宾治。

「有钱人的玩意儿真多,我过去以为只是拍电影时的夸张。」

「这儿有睡房,有足够的食物,有人侍候,有冷气调节,我们可以在海上住上两、三天,远离人群。」

「还有人侍候?」

「亚启,他替我打理游艇、开船、烧菜,他现在去替我停车,等他回来可以马上起航。」

「你会驾驶吗?」

「会,十八岁已经会,船到的那一天我驾驶了一整天,全部电脑操作,一点也不费劲。」

丘婷婷坐在白色的软皮椅上,很舒服:「第一个来的嘉宾是翡翠姐姐,还是绮年娜姐姐?」

「是你。」任俊铭坐在她身边:「我原来也考虑过该带谁先来,结果昨天晚上便决定是你。」

亚启回来,他把他们的袋子一起带回来。任俊铭叫他开船,他便由饭厅上楼梯。

「上面还有?」丘婷婷好奇,哪儿像只船,根本是一幢房子。

「上面是驾驶室和船员休息室,亚启平时就睡在上面,现在靠会儿,船驶到海中央,停下来,我替你拍照。」

「我想到甲板看看。」

「维多利亚海港风景不错。」

丘婷婷靠在栏杆上:「这儿的海风很清凉,令人精神一振,比船舱的冷气舒服。」

「下午太阳很猛,甲板烫脚,你会喜欢船舱。」

「船应该有名字,如某某号。」

「我还没有替它命名,登记也用任俊铭,但没理由叫任俊铭号,不动听。」

「翡翠号就不错。」

「不行,翡翠和绮年娜都希望和我结婚。如果我改翡翠号,她还以为暗示要娶她呢!」

「你二十六岁了,成熟又事业成功,结婚也是时候。」

「我不想结婚,四十岁之前我实在不想结婚。」

「为甚么?结婚并不是一件坏事。」

「也不是一件好事,有了太太,等于找条铁链锁住自己。我喜欢无拘无束、无牵无挂,我要自由。」任俊铭向上喊:「亚启,停船,我们在这儿拍照。」

任俊铭为丘婷婷拍了很多照片,丘婷婷换衣服又改发型,任俊铭禁不住啧啧称奇:「前后判若两人,连摆甫士也特别优美。很好,好极了。」

「当然!」丘婷婷对自己说:「天天学仪态,难道还像以前,傻蛋一样。」

一直到亚启通知任俊铭可以吃午餐了,他们才回到船舱。

两人一身都是汗,先喝了杯冻柠檬水,任俊铭说:「亚启做牛扒,是很有名的,你试试看。」

亚启的牛扒果然香嫩可口,并保存东方人的口味。吃过午餐,到客厅听唱片,休息了一个多钟头,然后各自到房间换泳衣游水。

任俊铭换了条蓝泳裤,拿了几条大毛巾走到甲板。

任俊铭突然记起丘婷婷上一次在运动中心游泳,身穿红泳衣,胖胖的,腰有点粗。

不久,丘婷婷穿件银白色的泳衣出来,斜膊的,她的腰已很圆很小,腿美而均匀。身材比绮年娜更好,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小的地方小,结实又富弹力。比较之下,绮年娜太粗了,反而没有丘婷婷完美。

「你为甚么老看著我?」

「你太白,该多晒太阳。」

「很遗憾,晒一个夏季都是白皮猪,想有古铜色皮肤,妄想。」

「你现在不是猪,是美人鱼,快下水吧!上海姑娘,真是得天独厚。」

两个人噗通、噗通跳下水,游了一个多钟头,任俊铭大声对丘婷婷说:「我渴死了,我们回去喝些饮品好吗?」

「你先回去,我多游一会,我很喜欢游泳。」

任俊铭坐在甲板上,一面喝冻啤酒一面看著丘婷婷游泳,丘婷婷游泳的姿势很美,看她游泳,也是一种乐趣。

任俊铭突然记起这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日落:「婷婷,倦了,上来吧,还有半小时,上来看日落奇景。」

丘婷婷果然往船这边游过来,任俊铭连忙去拿毛巾。

丘婷婷游近船,任俊铭蹲著,伸手去拖她,一拖就把她拖上来。

任俊铭用毛巾替她抹去脸上、身上的水。抹好了,用手拨开垂在她脸上的发丝,在这一刹那,他们四目交投,就像触电一样,两个人都抖了一下。

她迷醉在他的眼神,他也迷醉在她的眼神中。丘婷婷满脸通红,连忙垂下眼楮,她的视线刚巧落在他那十分可爱、迷人的嘴唇上。

丘婷婷的两排睫毛像两把扇子般抖动,大部分上海姑娘都单眼皮,她却双眼皮,大部分上海姑娘的眼楮都不够大,但丘婷婷的眼楮大而明亮。她那张脸实在迷人,任俊铭不克自持,吻像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当四片唇黏在一起的时候,丘婷婷的心房几乎出腔,她的手空悬著,任俊铭用双臂揽著她那又圆又小的腰。丘婷婷忘了矜持,双手抓住他的背肌,任俊铭双臂就紧一点,要把她挤向自己,他们穿得那么少,几乎是黏贴著的。

任俊铭全心全意的吻她,他有过很多接吻经验,他几年前已不会为接吻而动心,只是把它当作一种享受。但是,现在任俊铭的心竟然和丘婷婷跳得一样快速。

「婷婷,」他紧拥著她,吐口气:「我爱你。」

丘婷婷靠在他的怀里,她几乎晕过去。

太阳渐渐西沉,她俩仍相拥在甲板上。

直至天色渐暗,他们回船舱洗头、洗澡、更衣。

还没到吃晚餐时候,任俊铭和丘婷婷坐在客厅地毯上听音乐。

任俊铭双臂拥住丘婷婷,丘婷婷靠在他的怀里,人舒服得想睡觉。

任俊铭也很舒服,他用脸贴了贴她的头:「你的头发还没有干。」

「把你衣服弄湿了是不是?我马上去把头发吹干。」

「不要动,我喜欢这样,你离开一刻我也会感到空虚。」

「啐!」丘婷婷仰面瞟他一眼:「你以后不用上班了。」

「今天放假,男人最重要是事业和爱情。」

「先事业,后爱情?」

「别人是这样,我不同,我了解自己,我并不容易爱上,但是若我爱上了,我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像温莎公爵,不爱江山爱美人?」

「是的,为了爱情,我可以牺牲一切。」

「你说话真动听,我听了好感动,将来谁被你爱上了,谁就有福,但,这可难了,是吧?」

「也不难,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说真话,翡翠和你做了四年同学,两年朋友,绮年娜和你来往了两年多,你还没有爱上她们,你会爱上我?」

「假如来往一年还没有爱上那个人,千年万载也不会爱上。」

「我会记著你的话,我也会感激,不过,我不会相信。」

「你到底要我怎样?」任俊铭焦急捏住她的下巴。

「任先生、丘小姐,可以吃晚餐了。」亚启来请。

吃晚餐时,任俊铭胃口大开。

「婷婷,我们今晚不要回去,睡在船上。」他边吃边说,一塌糊涂。

丘婷婷看著他笑。

「怎样?」他抬起头,眼睁得圆碌碌:「你在笑甚么?」

「笑你。」丘婷婷说:「像个馋嘴的小男孩。」

「你不知道我昨晚多凄惨,只吃了一碗白饭。」

「白饭?谁敢待慢孙少爷,任家喜欢做满桌子菜。」

「鸡、鸭、鹅、海鲜都有,但是我胃口不开吃不下,怎办?」

「为甚么?」

「为你。」

「我?」丘婷婷怎能相信任俊铭为她吃不下:「我昨天根本不在家。」

「就因为你偷偷溜出去扔下我,我一气,胃就关门了。」

「对不起,今天多吃点。」丘婷婷给他夹块炸子鸡。

「你还没回答我,今天不回去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我不听话,你胃口又关门,怎办?」丘婷婷已忘了她和金柏嘉约好星期日见面。

「这才乖。」他是真开心,双重开心,他没忘记金柏嘉约好丘婷婷明天见面。

吃饱饭,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星星。

「过来。」任俊铭把手横过去,让她躺在他的臂上:「我喜欢数星星。」

「一、二、三……二十、二十一……」结果任俊铭数到一百一十三颗,丘婷婷数到八十八颗。

「没道理,怎会不一样?」

「你知道吗?只有傻瓜才数星星,星星根本数不尽。」丘婷婷伏在他身上,她拍了拍他的胸肌:「这儿有多少女人躺过?」

「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尽了。」

丘婷婷马上离开他远一些。

「为甚么不开心?」任俊铭连忙把身扑过去。

「你以为我是白痴,妒忌都不懂?」

「你呢?你躺在男孩怀里多少次?」

「一次都没有。」

「柏嘉呢?」

「也没有。」丘婷婷反感嚷道:「我干吗要躺在他怀里?」

「那实在不公平,怎么办?」

「想公平也不难,你说个约数,有多少女孩躺过你怀里,我也去躺在别的男孩身上,一次都不少,就公平了。」

「你胆敢躺在别人怀里?」他用力扳过她的身体:「我……我……」

「你怎样?杀了我,州官放火!」

「我……我去杀了那些男人。」

「能杀那么多?有不少女孩跟你亲热过。」

「但是,我不爱她们。」

「我也没有说过要爱那些男孩。」

「婷婷!」任俊铭捧住她的脸,他发急的样子也好看:「你只是闹著玩,不会当真的。」

「你没有答应过我甚么,我也没有答应过你甚么。我不能要求你和所有女朋友绝交,天天对著我,我也不会和所有人断绝来往在家守候你,我们仍然过著以前的生活,不过我不会随便和其也男人亲热。」

「婷婷!」任俊铭捧住她的脸,吻她。

☆☆☆

任俊铭用钥匙开了门,丘婷婷仍拥著张毛巾被睡觉。

任俊铭坐在床边,弄著她的头发,用手指搔搔她的脸,她仍然睡得很甜。

她的皮肤充满水分,粉红粉红的,鬈曲的睫毛静止著,嘴唇又红又润。

任俊铭看著她睡觉,她像个小啤啤,十分可爱。

他可以坐著看半天。

他记得有天去看绮年娜,事前忘了通知她,刚巧她的佣人出外买东西,绮年娜的家人,早已移民到加拿大。他按了半天门钤,绮年娜出来开门,她穿件性感的睡袍,身材不差。大概没睡醒,睡眼惺忪,头发蓬松,眼、耳、口、鼻,当然没化了妆好看,也不至于五官不正,面目全非。起码一眼就认出她,并没有以为找错了地方。只是她的皮肤,不知道她是不是搽粉太多的缘故,脸如黄蜡,吓了任俊铭一跳。

这样的女人怎能娶她做太太,虽然不太丑,但每天清晨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个蜡像,任俊铭真的受不了。丘婷婷就不同,越看越可爱,任俊铭禁不住在她的睑上吻了吻。

「唔!」丘婷婷翻个身。

任俊铭吻她的耳朵,她怕痒,她缩了一下,揉揉眼楮,醒来。

看见任俊铭坐在床边,她吓了一跳:「你怎样进来的?」

「钥匙。」

「你要干甚么?」她把毛巾被拉上,几乎盖在头上。

「干甚么?」任俊铭忽然大笑起来:「我甚么都不想干,我来叫你起床吃早餐。」

「甚么?天亮了?」她吐口气,拉开毛巾被。

「太阳快要晒到你,你这懒猪。」

「都是你,看录影带看到半夜三更,我根本还没睡够。」

「别浪费了星期天。」任俊铭抚著她的脸,他完全被她吸引:「婷婷,你真的很美丽。」

丘婷婷含羞一笑。

「婷婷!」任俊铭把双手伸到后拥著她便吻。

「唔……不要!」丘婷婷轻轻推著他。他真是火一般热,来势像狂风一样,丘婷婷喘著气:「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不要这样。」

「怕人说闲话?这儿又没有别人。」任俊铭仍然抱住她不放。

「亚启不是人吗?」

「亚启很识趣,也不会突然出现。」

「但是我不要,」丘婷婷含嗔道:「你到外面等我。」

「好吧!」任俊铭吻她一下才放开她:「换好衣服去吃早餐。」

「出去嘛。」

任俊铭拉上房门前还给她一个飞吻。

丘婷婷一直甜到心窝里,这应该算是谈恋爱了,恋爱真好,能令人身心愉快,睡眠不足仍然满心喜悦,人也轻松。

这是幸运指环赐给她的吗?她转了转指环,吻了吻它,它终于把任俊铭给了她,她愿望达成了。

她连忙起床,梳洗,换了套黄色套裤,外加一件蓝色麻纱装饰背心,腰上挂了个金线银包。

她一开门,手被人捉住,原来任俊铭一直在门外等她。

二人手拖手的到小饭厅吃早餐。

「今天有甚么节目?」

「你说呢?」

「我虽然喜欢海,但我对这儿很陌生。」丘婷婷说:「还是听你的。」

「我们去探险。」

「探险?」丘婷婷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或者不能算是探险,上次我自己开船,我发觉北面尽头有一个岛。这个岛面积不大,岛上竟然空无一人。」

「哗!多荒芜,多恐怖,一定有很多毒蛇。叫甚么名字?」

「我看过地图,连地图上也没有这个地方,也没有名字,我和亚启想了半天,叫它做谜岛。」

「谜岛?」

「谜一样的岛,不过这谜岛,一不荒芜,二不恐怖。那儿有许多美丽的野花,有树。有香蕉树、龙眼树、荔枝树,在岛上可以吃个饱。」

「怎会这样?应该不是政府种的。」

「可能有些人像我一样,开船到那儿,上岛走走,留下水果的种子,那儿土地肥美,果树就长出来。或者有些热心人,自己带了树苗去种树。」

「植树是很有意义的,可惜我们没带树苗来。」

任俊铭想了想:「冰箱有个大木瓜,我们把木瓜的种子带去,亚启应该有铲子的。一年后,树长大了,再过一年,我们便可以上岛吃木瓜。」

「好啊,太好了,一想就开心。」

「岛上风景美,我今天还要替你拍照。」

「可惜我没有衣服。」

「你身上穿的不是衣服吗?」

「这衣服昨天拍照已经拍过了。」

「你那么美丽,穿甚么都好看,衣服根本不是问题。」

「那索性不穿衣服。」

「更好。」任俊铭怂恿。

「这儿人太少不够热闹,回市区我一定会做。」

「你敢!」任俊铭紧张得脖子都粗了,丘婷婷哈哈大笑。

「原来你故意气我,你好坏,将来报仇。」

「谁叫你,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丘婷婷看他身穿一套粉蓝运动装,领口、袖口、肩部瓖了白色皮带条:「我连套更换的衣服都没有。」

「衣服可不是我这次带来的,我事前根本不知道会在这儿留宿。这套衣服是上次来留下的。」任俊铭过去拍拍她的脸:「别生气,我去叫亚启开船。」

开了一程,船停下来,亚启先上岸,然后把任俊铭带上去,任俊铭又把丘婷婷抱上岸。

丘婷婷拿著相机,任俊铭拿了一袋木瓜核、一柄铲,他拖著丘婷婷向前走。

走了不远,丘婷婷打退步,用力抓住任俊铭的手。

「你说岛上没有人?我听见笑声,看,那边还有红红绿绿的布,一定有土人住在那儿。」

「那是帐幕,一定是有人来露营,对了,刚才靠岸时不是见到一只旧游艇?一定是有人坐船来。没关系的,这儿又不是私人地方,人人可以来。」

「还种木瓜树吗?」

「种,种在那边好不好?」任俊铭拿起铲子:「这儿的土壤真的很肥沃,丘婷婷,你可以把木瓜核撒下来。唔,这样很好,我们应该做个标志,否则会认不出来,因为这谜岛已经逐渐公开了。」

种好树,做好标记,任俊铭把铲子放好,接过相机,开始替丘婷婷拍照。

向内走,看见七八个年轻人围坐在地上玩游戏,他们看见任俊铭和丘婷婷,都诧异地停了下来。

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看样子,是他们的领头,他说:「星期五我们乘船来这儿露营,当时因为岛上无人,我们没有征求任何人的同意便住下来了。请问你们是不是岛上的主人?」

「我们不是,」任俊铭说:「上次我开游艇经过这里,一时好奇,上来看看,那时候连一个人也没有。我见这儿环境不错,今天带女朋友来拍照。」

「啊,原来是这样的。」

一个女孩子跑过来:「我们刚玩了一个烹饪比赛的游戏,正在担心没有人做评判,想请两位做评判,好吗?」

「我们……」任俊铭正想拒绝,婷婷握了握他的手说:「我们愿意。」

「那好极了。有饭、有汤,请到这边来。」

任俊铭根本毫无兴趣,只是讨婷婷喜欢,而婷婷呢?是不想大家扫兴。

丘婷婷试菜,任俊铭试汤,他喝了一口汤,便大叫起来:「哗,简直像盐水。」

一个大男孩十分尴尬。

丘婷婷连忙过来,小声说:「包涵点,让大家开心。」

然后她喝一口汤:「是盐放多了些,不过这汤有营养,味道也不太差。」

任俊铭忍耐著试吃下去。

丘婷婷试最后一碟虾仁炒蛋,她觉得蛋炒得嫩,味道也好。

她也让任俊铭试一口,任俊铭亦认为不错。

「六菜一汤一饭,我们都试过了,都不错,不过,总要有人拿冠军。我们经过商量,认为虾仁炒蛋最好。」

「我可以拿冠军!」一个女孩跳起来拍手掌。

「冠军应该有奖品的吧?」丘婷婷也替她高兴。

「有,一篮只果,小姐,你替我们颁奖吧!」

丘婷婷把那篮只果交给那女孩子。

「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大家挽留。

「谢谢!」丘婷婷知道任俊铭吃不下那些菜:「我们吃了午饭才来的。」

拿冠军的女孩子,一手拿两个只果,走过来:「我送你们两位四个只果。」

「两个就够了。」丘婷婷拿了两个:「快去吃饭吧,菜都冷了。」

「拜拜!」

丘婷婷拿出手帕来抹只果,把其中一个交给任俊铭。

任俊铭咬一口只果说:「你不自私,肯把时间放在陌生人的身上。」

「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不高兴。但是人家一番热诚,如果我们拒绝,他们会很失望,我希望他们有个愉快假期。」

「你没有做错,能为别人做点事,总是好的。但如果换了翡翠和绮年娜,她们会不耐烦,那些菜也实在难吃。」

「看样子他们都是学生,对烹饪没有经验。但不管菜有多糟,他们还是吃得很开心。」

「不错,过团体生活本来就是要活得更开心,吃只是小事。你看那边的香蕉树,香蕉已经成熟了呀。」

「喂,你爬上树干甚么?当心呀。」

「你放心好了,我六岁已经是爬树专家,我还嫌这树矮呢!」任俊铭十分得意:「我摘,你接。来啦,接住了,接得好,怪不得是篮球好手。」

「任俊铭……」

「叫我任俊铭?你还叫我任俊铭?你为甚么不叫我任先生、孙少爷?」任俊铭大声抗议地说。

「俊铭,你多摘些。」

「够多了,小姐,连亚启在内也可以吃饱,带回船上也麻烦。」

「你个子高,那班露营学生个个都是矮的,我想你多摘些也给他们一些,反正熟了还是掉下来。」

「好吧,好吧,慈善小姐。」

他们把香蕉送去给那班露营的学生,大家都很开心,后来他们还为任俊铭和丘婷婷合拍了不少相片。

这天,既热闹,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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