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黛儿抿著唇下了逐客令。
「晚安!」她不怎么客气的道了晚安。话声方落,她打算关上门,卓瑟亚动作迅速的伸手抵住了房门,不让她关上。「还有事吗?」
「我只是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他压根不把她的怒意放在眼里。
「什么事?说完就走。」她的手用力扣著门把。
「我的套房就在你的隔壁。」他的手轻刷过她的脸颊,「根据方位推算,我们两间套房的床头只隔了一道墙。」
她瞪著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没什么,担心你找不到我而已。」
「我为什么要找你?」黛儿生气的问,问完才咒著自已掉入他的陷阱中。
「因为……」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线,让她的心跳乱了拍子。「我不知你会不会需要我。」
她仰起脸,神情傲慢的说:「那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她的话还没完全吐出口,剩下的在他的唇瓣复上她的那一秒,全消失了。
然而,他只是复上她的唇而已,还未加深这个吻,就随即放开她的唇,因为她用力咬了他一口。他舌忝舐去唇上渗出的鲜血。
她恶怒的吼著:「限你三秒内离开我的视线!」随即狠狠甩上了门。
「晚安。」卓瑟亚抚著微肿的唇瓣,沙哑的低语,然后转身离去。
门内的黛儿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口齿不清的把字母全倒过来念。
老天,他怎么可以吻她?!
她下意识的轻舌忝过被他吻过的唇瓣,隐约尝到了血的腥味,是他的……
陡地,她疯狂的放声尖叫,以发泄心中的不安感觉。是啊,不安,他的吻让她觉得不安,那种不安教她震颤不已,也同时陷入未知的茫然中。
「为什么我得遇见你?」她自问,没有答案。
她一手揉著额角走进浴室,把莲蓬头开到最大,强劲的水流当头淋下,打花了她脸上的妆、湿透了她的小礼服。
她真的需要能让自己冷静些的方法。
几分钟后,她的情绪终于稳定许多,也发觉自己实在蠢极了,何苦用一堆求解不得的问题来扰乱心情?然后惹得自己惑然不已。
至于那个卓瑟亚,不管他多具掠夺性、或是有多少企图,她都不会再任由他主宰,只要他胆敢在她眼前出现,即使只有一秒,她肯定会拿利刃抵在他颈上,要他立即消失在她面前、不准再出现。
这个疯狂想法安定了她的心情。
她褪去了紧贴肌肤的小礼服,打算好好洗个热水澡。
累了一整天,舒服的热水澡让黛儿完全放松的连连打呵欠,她用床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决定先睡觉,其余的明天一早再说。
陷在柔软的床里,很快的,她坠入梦乡,完全不知有个黑影自阳台闪进卧房,站在床边瞪著她……
「说!Ouhelad研究室在哪?」
呼吸……她不能呼吸……
「还不快说!研究室在哪?」一个沙哑的嗓音不断凶悍的质问著。
空气……她需要空气……
「混帐!研究室在哪!」
黛儿瞪大了眼,惊恐的直视著前方的模糊黑影,双手在空气中挣动,隔了几秒才抓住紧扼在她颈上的大手——那双想致她于死的大手。
她企图板开它,但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仍然紧紧扼著她的颈子,嘴里则是不断重复同样的话。
「说!快说!Ouhelad研究室在哪?」
空气!
她的肺闷痛得就快炸开。
「放……」极不容易的,黛儿终于自喉间挤出一个字,沙哑细微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更遑论是那已陷入疯狂状态的人。
空气!
谁能给她空气?她要呼吸啊!
倏地,另一个意识闯入她混沌一片的脑海。
她用仅剩的力量,手握成拳,猛敲著头顶的墙。
卓瑟亚!
他就在隔壁!
砰!砰!
奇怪的敲撞声突兀响起,卓瑟亚霎时惊醒。
他瞪著床头的墙壁,声音是从墙的另一面传来的。
是黛儿!
没给自己时间多想,卓瑟亚冲下床,焦急的奔出房间,他压根没想到要敲门询问,三两秒内,他粗暴的撞开黛儿的房门,放声大喊著黛儿的名字。
黑衣人立即松开扼住黛儿喉咙的手,闪身自卧室阳台离去。
一片黑暗里,除了他的声音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可怕。
卓瑟亚狂乱的冲进卧室,打开床头灯。
只见黛儿脸色涨得通红,眼瞳涣散没有焦距,更骇人的是,她没有在呼吸。
「霍黛儿!」他惊恐的大吼。「呼吸啊!」
呼吸……空气……
她睁眼直瞪著前方,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想用力吸进一丝空气,肺和气管就像是作废似的,发挥不了作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不是听见了卓瑟亚的声音?
「呼吸啊!懊死的!霍黛儿!你快给我醒过来!快呼吸啊!」他用力扣住她的肩,狂暴的摇晃著。「呼吸啊!用你的嘴、用你的鼻子,你快呼吸啊!」
她还是一样的瞪大眼,挣扎的吸不进半口空气。
卓瑟亚低头用唇复上黛儿的,用力吹了一大口气到她嘴里。
吸气、吹气,反复来回十几次。
「呼吸啊!」他拍著地失去血色的俏脸。
「咳!咳……」她猛咳不止,同时开始呼气吐息。
「老天……」他一时激动的紧紧搅她入怀。
黛儿瘫软的任他搂抱,浑身颤抖,喘息不止的大口呼吸著。「卓……卓瑟亚……」
「嘘,别说话。」他知道她现在还很虚弱。
「真……真的是你……我……我就知道……」这时的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仪态,眼泪猛掉的抽噎著,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你……你会来……救我……」
他替她把眼泪抹去,来不及滑下脸颊的泪水,全跌落在他的指尖上。
「你会找到我的。」他安抚著。「你会的。」
她不再掉泪了,仍是紧紧攀附在他身上。
他是那么的温暖真实,悍然的挡在未知之前,心里的惧意,慢慢的、缓缓的沉淀,她的身子也不再颤抖。
半晌之后,他动了一下,黛儿惊惧的收紧双臂,「别离开!」
「没事。」他哄著她,「我只是要去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而已。」
「噢。」她不好意思的应了声。
有点难舍似的,两人迟疑了几秒才缓缓放开彼此。
卓瑟亚一站起身,黛儿惊得猛然拉起床被裹住自己,一双媚眼写满了羞涩,他则是尴尬的别开脸。
噢,老天爷!
果睡的她,雪白的胸脯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却浑然不知,还任由他紧拥著。而他焦急的赶来搭救她,也只穿了一件睡裤,上半身光果著。
两人肌肤相触……
噢,老天爷!这下教她怎么面对他?
卓瑟亚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关上玻璃门,然后回到床边。
「谢谢……」她红著脸说。
他目光炯炯,伸手触著她的颈项,隔著床被轻抚。她瞪著他,屏住呼吸。
「会痛吗?」他缓缓拉动地紧抓的床被,直到露出她颈部的肌肤。
「痛。」她干干涩涩的吐出一个字。她的胸口发痛……他的抚触让屏著呼吸的她觉得胸口涨得发疼。
他蹙眉,朝她挪近了些,检视著她颈上的勒痕,「说几句话。」
「说什么?」她像个傻瓜似的反问。
「说话的时候喉咙会很痛吗?」那些清晰触目的红痕,教他备觉心疼。
黛儿吞咽了一下,「有点。」
「这样会痛吗?」他小心翼翼按了她颈上有勒痕的部位一下,她肌肉绷紧了几秒。
「痛。」她噘了个唇,心里清楚得很,脖子再怎么痛,都远不及他带来的影响剧烈。
卓瑟亚叹了口气,发觉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颈部肌肉应该没有太严重的勒伤。」他的指尖留恋的在她肌肤上来回滑动。
「这表示?」
「不幸中的大幸。」压抑住奔腾的情绪,他收回了手,「至少你还能开口说话。」
重新把床被裹紧些,她空出一只手抚著自己的颈部,「也就是说,如果对方再用力一点,我很可能会因为肌肉勒伤,而开不了口说话?」
「他已经够用力了。」他不敢想像对方究竟使了多少力量。
一个冷颤窜过背脊,她不禁颤了一下。
「看样子,你是被盯上了。」他眉心打了一个大结。「你有仇家?」
她想都没想的就摇头。「没有。」
「想清楚!」他气得咬牙,「你差点就被谋杀了,知道吗?」
黛儿被他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我……」
「你忘了锁上阳台的玻璃门?」他的口吻带著责备,「那人是从阳台闯入的。」
「我……我根本没有检查。」她讷讷的说。
卓瑟亚忍不住伸手触模她的脸,动作充满了怜惜。「你会害死自己的。」
「你来救我了。」她咕哝著。
「要是我们之间不是只隔了一道墙呢?」他不敢想像那后果会是什么。
「你救了我!」她生气的重复,以掩饰自己的粗心大意。
他瞟见她右手掌缘布满淤青,「很痛吧?」
黛儿看著自己的手一眼,「不用点力敲,我怕你听不见。」「只差一点,我就会失去你。」他喃喃自语。
「我还活著。」她心悸的说。
搅她入怀,卓瑟亚掩不住心疼。
谁能告诉他,要怎么去面对失去她?心悲的是,即使今天逃过了这一劫,他们终究还是要离分,毁了研究室之后,他将消失于无形。
他是不是会随著消失而忘了她……忘了心痛?
「你还活著……」他重复著。
心紧紧抽痛著,这一秒她才清楚的知道,即使没有这件事发生,自己还是无法拿著利刃抵在他颈上,要他立即消失在她面前,不准再出现。
她该拿他如何是好?
他们都逾越了。
逾越了原本为自己设下的界限,任由对方侵占心的一角。
她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拉了拉床被,强迫自己抽离刚才的情绪,目光却忍不住飘向他的胸膛,那健硕的胸肌足以让任何女人脸红心跳,顿时,她脸泛著红潮,热烘烘的,但不知怎地又挪不开目光。
「现在几点?」她喘了一口气,抬高视线注视著他的眼。
「两点多。」
她吞了吞唾沫,直觉的说:「很晚了。」
「你要我回去?」他误解了她的意思。
「不!」黛儿激动的失声阻止。「不准走!」话一出口,她只觉尴尬极了,再怎样她都没有资格限制或要求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臣服似的吐了口气。
她不安的又拉著床被,不怎么情愿的说:「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
「不要说对不起,霍黛儿,你有害怕的权利。」卓瑟亚伸手替她拢顺几绺散落的发丝。「谁会残忍到舍得伤害你?」
黛儿动也不动的,任他锁住自己的眼瞳。
一个粗哑的质问突兀的闪进她脑里。
「Ouhelad研究室?」
她的一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迷咒。
卓瑟亚心一惊,「你说什么?」
「Ouhelad研究室?Dalehuo……我的名字?」她自语著,直觉反应的把单字倒念。
「Ouhelad研究室?你在说什么?」他假装丝毫不知情。
「我想起来了,掐住我颈子的人一直重复的问,Ouhelad研究室在哪?我被他紧紧的掐著,根本没办法回答他……他就像疯了一样……死都不肯放手……」她颤著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Ouhelad研究室在哪?」他忘了掩饰的急问著。
她怔了一下,气恼的说:「你也问我Ouhelad研究室在哪?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鬼研究室。」
他的唇抿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完全不知情?
「为什么会有研究室用我名字的倒写?」她不解极了。
黛儿的反应提醒了卓瑟亚,研究室极可能是在她过世之后,才命名为Ouhelad,以纪念她的资助,历史并没有详细记载研究室是在何时正式命名。
真该死!他兜了大半圈子,查的竟然是个虚无的东西!
是谁也想知道Ouhelad研究室的下落?甚至急得出手伤她?他警戒的想到。
「我送你离开这里。」他现在只想保护她的安危。
「离开?为什么?」
「这间酒店已经不安全了,我带你离开。」他直觉的拉她的手,随即想起床被之下的她是赤果的,又急急放开。「你的衣服在哪?」
这么一问,黛儿又绯红了脸蛋。「唯一的一件衣服正晾在浴室滴水。」她冲完澡后才发现自己蠢到把唯一的一件衣服弄得湿漉漉的。
「唯一的一件?」他咬牙咒著。
真是该死!
卓瑟亚克制不了的拼命咒骂。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比穿著男人白衬衫的女人更性感挑逗?
为了能让黛儿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酒店,他拿了自己的白衬衫和裤子给她换上,原本阳刚味十足又过大的男装穿在她身上,却性感得无以复加,没有掩住她一丝丰采。
她看起来就像刚从男人床上清醒过来的美丽佳人,嘴角噙著一抹性感笑意。
噢,他完全押不住满脑子的遐想。
事实上,黛儿根本没有在笑。
「一间套房吗?」旅馆经理亲切有礼的询问。
「两间。」卓瑟亚回答,发现黛儿眉心拧了一下,「能帮我们安排在隔壁吗?」
旅馆经理微笑点头,「好,您稍待。」他很快敲著电脑键盘查询,「很抱歉,现在没有两间相连的空房,相隔三间的可以吗?还是面对面的?」
卓瑟亚还没开口拒绝,黛儿就抢著回答。
「那么,就给我们一间套房。」她偷瞄了卓瑟亚一眼,费力的吞咽一下。「我们要……要有两张单人床的那种。」
「好,我立刻帮你们安排。」旅馆经理点头道。
两分钟后,黛儿和卓瑟亚已经在电梯里了。
「你不怕我吗?」他侧头看著她。
她不惧的迎视著他的目光,「为什么我得怕你?」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男人,也有男人的欲望渴念。」他故意提醒她。「你不觉得应该要防备我一下吗?」
「防备什么?你是掠夺者吗?」她才不会任由他揶揄。「告诉我,你没有满脑子都装著‘如何欺陵无助女子’的思想?」
卓瑟亚纵声大笑,「你肯定不会是那个无助的女子。」
「为什么——」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容我提醒你一件事。」他侵略性的贴近她一步,「如果,你打算挑战我的自制力,我会用行动告诉你答案是什么,懂吗?」
她倒吸一口气,本来想教训他,反而被他回了一记。
「」的一声,电梯到了。
黛儿抢过他手里的磁卡,快步出了电梯往套房走去,他紧跟在她身后,当她忿忿打开房门时,他也跟著闪进房里。
「你……」她原本打算出声咒骂,随即想起这是「他们」的房间时,满腔的怒斥只能硬生生吞下去,但还是忍不住低咒了一声。这一声咒骂,是怨怪她自己胆小又惊惶的不敢独处,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在骂我?」他解开外套扣子。
「没有。」她又嘀咕了几句。
他注意到她双手紧抓著手提袋,「你到底怕不怕我?」
「什么?」她刚才闪了个神,没听清楚他的问话。
「你到底怕不怕我?」他又问了一遍,没有一点玩笑口吻。「我不怕你。」面对著他的认真,黛儿也很坦然回答。「至少,你是我现在唯一能信任和依靠的人。」她不是不知感恩的娇娇女。「即使,我们有时相处的不是很愉快。」
他不是……不是那么值得她信任和依靠。
他是另有所图的,靠近她、认识她,每一步都是计谋,他没有资格得到她的信任和依靠,歹毒的他,和攻击她的恶徒有什么不同?
「我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在皱眉?」黛儿不解。
「你累了吧?」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然后暴露自己的心绪。「已经不早了,早点睡,你不是还有会议要参加吗?」
「你知道我是来香港开会的?」她顿时升起防卫的注视著他。「告诉我,你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
「重要吗?」他反问。「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相处。」
她愣了一下,「我没有被看透的习惯!」
「你说过很多次了。」卓瑟亚脱下外套,随手扔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正确的说,你已经告诉过我四次,不包括今天这一次。」
「既然你很清楚,为什么不能试著不探究我的私事?」她忿忿的吼著。
「我想知道关于你的每一件事。」他边说边解开衬衫的扣子。
黛儿瞪圆了眼,不过,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脱衣的动作太过自然了,好像他曾在她面前解开无数次钮扣一样。
「你是不是应该去……去别的地方换衣服?」她舌头打结了一下。
「换衣服?」他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不是要换衣服睡觉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很直觉的说:「当然,我没有穿太多衣服睡觉的习惯。」
「你该不会打算当著我的面换衣服吧?」她想起了稍早的春光外泄和他的胸膛,又乱了心跳和呼吸。
「你想看吗?」他故意朝她张开双臂。
「不要用问题回答我!」她失控的尖声吼著。
卓瑟亚点点头,但不是保证。
「该死!」她咒骂了一句。
不想再任人主宰心情,黛儿绕过卓瑟亚身边,踢开脚上的高跟鞋,很快的爬上其中一张单人床,两张床之间相隔了一个矮柜的距离。她忿忿的想到,那会是他们这一秒之后,最近的距离了!
卓瑟亚不做任何反应,慢条斯理的脱下衣服,然后同她一样的爬上单人床,计量著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心情是复杂的。
「晚安!」
她没有回应。
于是,点亮了床头灯的他,朝著刻意背对他的她说:「霍黛儿,放心,除非是你自愿爬上我的床,否则我是不会强迫你的。」
他知道,她心里一定正狠狠的咒骂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