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贝儿和哲雷亲昵谈笑,一旁的黛儿显得过于郁郁寡欢,安静极了。
「黛儿。」贝儿离开哲雷的怀抱,勾著妹妹的手。
「怎么了?」黛儿讶然的问。
「没有,想跟你一起走而已。」贝儿撒娇著。
笑了笑,黛儿也紧勾她的手,「我们在第几包厢?」
「老位子。」贝儿眨了下眼。
「呵,哲雷不赖嘛!」黛儿朝他挑了挑眉。
贝儿转脸对心上人甜笑著。「你怎么能订到这个包厢?平常人是订不到这位子的。」
「没什么,只是借用你跟黛儿的名字订位而已。」哲言耸耸肩,笑容依旧。「我猜,也许是凑巧沾了两位的光。」
「真是凑巧。」黛儿笑著,看了看腕表,「呃,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幕,我现在还不想进包厢,你们先进去,我想在外头晃晃。」
「我陪你去。」贝儿有点不放心黛儿单独行动,今晚她似乎有些闪神。
黛儿咬了咬唇瓣,「我想一个人。」
抗拒不了她眼底的请求,贝儿只好点头答应。
目送贝儿和哲雷进了歌剧院,黛儿才转身往街角走去。
站在某家商店的玻璃橱窗前,她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沉沉吐了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在看「歌剧魅影」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兴奋之情,她甚至不想踏进歌剧院一步。
那么,她想做什么呢?
商家门前的钤铛声响起,接著一个年约六十的老人走出来。
「小姐,你在看那个胸针吗?」老人和蔼的询问著。
「胸针?」黛儿侧脸看著老人,脸上露出不解。她只是站在橱窗前,压根没注意里头陈设了什么商品;严格来说,她连这是间什么店都没注意。
「噢,我以为你在看那枚胸针。」老人手指向橱窗角落。「原来是我误会了。」
顺著老人的手看去,黛儿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原来,刚才她视线正是落在老人所指的位置上,那里摆著一枚星形白金胸针,星形边沿以碎钻缀饰,而胸针左上角瓖嵌了一颗大约三克拉的枕坚形蓝宝石。
「好美。」黛儿忍不住赞叹。
「要我拿给你看吗?」老人问道。
黛儿真的被吸引住了。「冒昧的请问一下,我想知道那上面的蓝宝石是真的吗?」
「你想知道这个胸针的故事吗?」老人不答反问。
对于老人的问题,黛儿用力皱了眉,这让她想起了吉普赛算命老婆婆。老婆婆总是避开她问题的转移话题,教她求解不得。
「什么故事?」她还是禁不住好奇心。
老人缓缓开口述说那古老的故事。「十九世纪初,在印度出现了一颗俗称矢车菊蓝宝石的原石,当时有个宝石工匠倾尽家产的买下那颗蓝宝石,他把宝石一分为二,做成两个胸针,一个是月牙形、一个是星形,然后给了他生命中珍爱的两个女人,月牙形胸针给了他的妻子,星形胸针则是给了他的初恋情人。」
「那月牙形胸针呢?」黛儿追问道。
「月牙形胸针在一八三O年之后就失踪了,再也没有人看过那个胸针。」老人叹著气说。「据说是工匠的妻子知道了星形胸针的存在,怒而把月牙形胸针卖掉。」
「妒意是会毁了理智的。」望著星形胸针,黛儿哺喃自语。「小姐,你要买下它吗?」老人眼底闪著光芒。
「它要多少钱?」她直觉的探向手提包里的钱包。「我身上只有三千英镑跟信用卡而已。」
「十二万五千英镑。」老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十二万五千英镑?!」她为这笔数字而瞠目结舌。
老人一脸镇静的点头,「是啊!它绝对有这个价值。」
「但是绝对也很昂贵。」她拥有不少珠宝,但没有一个昂贵过这枚星形胸针。
「你很喜欢它。」老人平静的陈述。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拥有星形胸针?难道后来工匠的初恋情人也卖了胸针?」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柳眉轻蹙的发出疑问。
「我是工匠的后代。」老人双手置在身后交握著。「工匠的初恋情人曾替他生下孩子,只是当时他们被迫分离,虽然深爱著对方,但后来也各自嫁娶。」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舍得把星形胸针给卖了?」黛儿不明白。
「在工匠的初恋情人有生之年中,一直都珍视若这个星形胸针,更甚于自己性命,那就是对工匠的情爱最大的回报了。」老人顿了下,接著说:「我是个随缘的人,相信替它找到懂得珍惜它的主人,是比我保留著它更重要。」
黛儿咬著唇瓣,狠下心的问:「你收信用卡吗?」
「不。」老人摇头。
「那我没办法在今天买下它了。」她轻叹道。
「你希望我替你保留著它吗?」老人看了看黛儿,又看向胸针,「也许你可以先付点押金,我会替你留著它的。」
「不。」黛儿随即摇头拒绝,「如果有人在我之前买下它就表示我跟它无缘,既然无缘,也没有强求的道理,不是吗?」
「也好,但愿最后拥有它的人是你。」老人颔首说道。
「但愿是。」黛儿微笑,不经意瞥了手表一眼,逸出一声轻呼:「老天,糟糕!拌剧开始了!」她跟老人道声再见,就匆匆步入歌剧院。
贝儿一见到黛儿进包厢,压低声的问:「你去哪了?」
「抱歉,我忘了时间。」黛儿赶忙坐下。
「你错过了前十分钟。」贝儿说完这句话后,目光就回到舞台上。
黛儿吐了吐舌,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舞台上;「歌剧魅影」是她和贝儿的极爱。
半个小时之后,黛儿非但没有融入剧情,反而有股冲动想逃离包厢,心里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啃蚀著,难安也难定,她甚至找不出自己在心烦气躁些什么。
「你不舒服吗?」贝儿发现妹妹的脸色有些难看。
黛儿摇头,「没有,看歌剧吧,别说话。」
贝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黛儿的视线已经回到舞台上,她也就闭上了嘴。
眼角余光看见贝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黛儿松了口气,她不想破坏和贝儿之间的默契,只是很多事就连她都看不透了,要如何转述给贝儿知道呢?
又过了一个小时,黛儿实在无法再忍受自己竟然把欣赏「歌剧魅影」当成一种煎熬,于是她决定离开包厢,去外头这个气。
「你要去哪?」贝儿惊讶著黛儿突然站起身,哲雷也转脸看著黛儿,目光里有著疑问。
「我只是出去走走,没什么,你们继续看。」黛儿安抚的回道。
贝儿轻抓住她的手腕,「可是快要唱到你最爱听的那段了。」
黛儿怎么会不知道就要唱到「没有退路的界点」了?
是啊,那是黛儿最爱的一段。当剧中孤独的克莉丝汀思念著魅影,不禁悲从中来,幽幽吟唱著「盼你在此」,而忍受不住的魅影化妆成歌剧男主角,在舞台上与克莉丝汀合唱「没有退路的界点」,重温那一段幽冥难分的时光。
这一段总是让黛儿泪盈满眶,但现在的她却心不在焉的只想离去。
轻推开姊姊的手,她撒娇的说:「又不是最后一次听这段,下次还有机会听嘛!」不给贝儿有说话机会,她快步离开包厢。
贝儿原本想追上,哲雷却拉住她的手,「别去,让她有些自己的空间。」
作罢的贝儿,欣赏歌剧的心情也跟著消失殆尽,无言地握著哲雷的手。
黛儿低头走在空荡荡的长廊上,慌然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加快脚步,最后甚至是拎起裙摆的跑了起来,仿佛后头有鬼怪正追赶著她。
「噢!」冷不防的,她撞上一堵厚实的男性胸膛,对方文风不动,她一抬脸,浑身优住,一声抱歉梗在喉头吐不出口。
「你不应该在长廊奔跑。」男人的声音是冷淡的。
明知道自己这样瞪著对方,是件很不礼貌的事,但她就是无法移开视线。
是他!
那脸孔、那声音和眼神,是她作梦也忘不了的。
卓瑟亚皱眉,「怎么了?」
「噢,抱歉。」她顿时回过神,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没注意到有人在长廊上,我以为……以为所有人都在里面听歌剧。」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竟然连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不是只有你可以出来透透气。」他淡淡的说,仿佛早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闻言又是一僵,直觉反应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出来透气的?」
「正唱到最精采动人的部分,普通人是不会离开位子的。」
「你也是来看歌剧的?」她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凑巧的事,怎么可能在歌剧院里又遇见了他?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你是来看歌剧的吗?」他挑眉反问。
「当然,否则我为什么要进歌剧院。」
「我也为了同样的目的进歌剧院。」卓瑟亚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其实他是跟踪她进歌剧院的。他已经暗中观察她数日,只因为不知该如何阻止或破坏她资助研究室。
只是,他没料想到会在长廊被她撞上。
「噢。」她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你不回去吗?」卓瑟亚看了看包厢入口处。
黛儿突然发现自己靠他太近了,赶紧退了一大步。「我要出去。」
「出去?你会错过结局的。」他提醒著。
「我知道。」她又退了一步。
「你看过很多次歌剧魅影?」他语气自然的问著,假装没注意到她看起来像是随时要自他面前逃开似的。
「为什么这样问?」她开始觉得呼吸不顺畅。
「如果你是第一次来看歌剧魅影,就不会舍得错过结局了。」他点出事实。
她的回应只是牵动了下唇角,暗暗调整呼吸的速度。
「嗨,霍小姐,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这时剧院经理经过他们身边,他看了卓瑟亚一眼,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黛儿虚应的一笑,「没有,谢谢,我只是要出去走走,再见。」说完,她绕过卓瑟亚和剧院经理,脚步匆促的往外走。
「你跟霍小姐不是一块的吗?」剧院经理多事的问道。
卓瑟亚摇头,眼神是深不可测的。
「先生,那我先告辞了。」剧院经理一个躬身后就离开了。仍然站在长廊的卓瑟亚在心底喃喃重复著黛儿的名字。每一次见到她——不管是不是面对面——他就惊叹一次她的美艳,她有一张典雅至极的脸孔,肌肤细致的如同白瓷,浓密的长睫毛下是慧诰中带点锐气的眼瞳,那是最令他感到战栗的,而她的唇瓣是如此饱满迷人。
她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倨傲不服的冷媚气质,令他迷惑不已。
在森林池塘边遇见她的那一晚,他才知道那张照片充其量只捕捉住她千分之一的神韵,眼前的她是如此真实,充满力与美。
不自觉的,卓瑟亚模模口袋里的星形胸针,蓝宝石的温度已经完全贴近他的体温了。
突然间,他厌恶极了自己的阴沉心计。
离开歌剧院的黛儿并没有慢下脚步,甚至在她清楚自己的决定之前,她就已经站在自动提款机前按著密码,选择提领十二万五千元。
直到她稍嫌粗鲁的试著把厚厚一叠钞票塞人Cartier手提包时,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她这才惊觉自己正在做些什么。
是他……
那个曾在森林里令她震颤不止的他、那个眼瞳教她惊惧的他、那个总是出现在她梦里的他、那个她慌然撞上的他、那个没有名字的他……
就是他让她感到害怕和无措,莫名的情绪让她骇得失去镇定。
看著被钞票塞得鼓鼓的手提包,她真的困惑了。
但是黛儿还是来到那间小店前,她才走近,老人就已经推门走出来。
一见到老人,黛儿脱口就说:「我领了钱,我要买那个胸针!」
「我已经卖掉它了。」老人脸上有著笑意。
「你卖掉它了?!」她失控的大叫。「你把它卖了?!我才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十二万五千英镑的胸针就被买走了?!十二万五千英镑不是笔小数目……怎么就这样被买走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好想哭。
「小姐……你别哭啊!」老人没想到她会这样激愤。
「抱歉,我只是觉得很失落而已。」她哽声道。
「别难过了,小姐,胸针是被你未婚夫买走的。」老人拍拍黛儿的肩,实在不忍见她掉泪,决定道出事实,即使是破坏了他和买走星形胸针的男人之间的约定,也好过现在见她伤心的模样。
「未婚夫?!」黛儿错愕的重复那三个字。「我没有未婚夫啊!」
老人比黛儿更为惊讶,「可是……可是刚才那个男人说他是你的未婚夫,他要买下星形胸针当作你们的结婚礼物,给你一个惊喜,我才毫不考虑的卖给他。」
「我没有未婚夫。」她不停的摇头。
「这……」老人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长得什么模样?」她不知道是谁开了这么恶毒的玩笑。
「他……」老人努力回想男人的长相。「他跟你一样是东方人,长得很体面,眼神很锐利,穿著一身黑色西装。」
黛儿露出一抹苦笑,老人唯一点出的重点就是——那个男人也是东方人。
「对不起,我该回去歌剧院了。」她低语著,已经没有力气去想是谁买走了星形胸针,也许就是无缘拥有它吧!
老人叹了口气,「再见了,小姐。」
「谢谢你。」黛儿不忘礼貌的说,然后落寞的转身。
「小姐,等等!」老人突然喊住她。「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黛儿回过头,「什么事?」
「那个自称是你未婚夫的男人左手戴著一枚蓝宝石戒指。」老人之所以会特别注意,是因为戒指的瓖工十分精细,戒座的材质也很不寻常,近似白金,却又有点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他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那他有说什么特别的事吗?」黛儿忍不住一问。
「古老的传说记载著蓝宝石可以预防绝望。」老人自语似的说著。
「什么?」她一时间无法明白老人的话。
「这是那个男人在离开前告诉我的,他问我知不知道古老的传说记载著蓝宝石可以预防绝望。」老人解释著。「我从来没听过有这种传说。」
「预防绝望……」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老人说了再见就回到自己的小店里了。
而黛儿在街角发了好久的呆,才落落寡欢的回到歌剧院、悄声走进包厢,这时,所有参与演出的演唱者正站在台上接受掌声。
贝儿望著她,用眼神询问著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要现在离开吗?」黛儿扮出一个甜笑,就像她未曾中途离去一样。「我刚才在长廊遇见剧院经理了,可不想再见到他一次,他有点多事。」
「那我们先离开吧。」哲雷不多说的立刻站起身。
贝儿让他帮她披上披肩。「要不要去吃些什么再回家?」其实她并不怎么饿,只是想到黛儿晚餐吃得很少,担心她饿了。
「都好。」黛儿心不在焉的说。
「你想吃什么?」
没想到黛儿竟然这样回答:「如果你饿了,我们就陪你一块去吃。」
贝儿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抿嘴的看著黛儿。
「呃,怎么了?」黛儿突然发现她抿著唇直瞪著自己。
「你心不在焉的。」贝儿指出事实,不想再迂回探问了。「一整晚都这样。」
黛儿十指收紧,把手提包抓得死紧。「你多想了,我哪有心不在焉。」
「好吧,那你告诉我,今天晚餐的甜点是什么?」贝儿不饶人的性格又冒出头了。
「是……」黛儿深深皱起眉。「是爱克力泡芙。」
「那是昨天中午的甜点,今天晚餐的甜点是卡西斯慕斯,还说你没有心不在焉的?」
「谁会记得餐后的甜点吃了什么?」黛儿挥了挥手,打算就这样打发掉贝儿的问题。
「你肯定也不清楚今晚的‘魅影’是由谁演出的。」贝儿直勾勾看著她的眼说。
黛儿眼睑半合,心虚的开口:「是安德鲁‧瓦兹渥斯?还是戴夫‧威莱特?」
「戴夫‧威莱特。」说话的是哲雷。
「我承认我是分神了一点。」黛儿投降似的说,有种想大大叹一口气的冲动。
「只有一点吗?」贝儿逼问著。
「OK、OK,我承认我分神了一整天。」黛儿挫败的拉直唇角。「很严重的。」
贝儿没再开口,只是定定看著妹妹,等待她的坦诚。
黛儿回视著她,有好多话压抑在她心底,想不透的、看不清的,都是让她心神不宁的原因,只是她要怎么说?在她脑里字不相扣、句不成形,她要怎么说?
「黛儿?」贝儿不忍见她眉心深锁。
对黛儿而言,仿佛相隔了一世纪这么久,她才听见自己痛苦似的吐出一句——
「是他……我又遇见他了。」
「先喝完这杯再说!」贝儿表情是极其严肃的。
看著手里贝儿硬塞进的酒杯,黛儿只是沉默的摇晃著酒杯,让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晃动,威士忌的香气跟著漫在空气间。
「黛儿,快喝了它,一口气喝了。」贝儿催促著。
哲雷在一旁直摇头,「黛儿,你不必听贝儿的话。」
在歌剧院,一听见黛儿又遇见了那个男人,贝儿二话不说的就拖黛儿回家,就像生怕有什么鬼怪会把黛儿掳走似的。
「我真的遇见他了,」黛儿把酒杯放到一边,「剧院经理可以作证。」
「黛儿,重点不在于是不是有人可以作证你遇见了他!」贝儿有一股冲动想把那杯威士忌抢过来,一饮而尽。「重点在于你的心神不宁。自从你在森林里遇见他之后,你就经常陷入莫名的恍惚中,以前你不会这样的。」
贝儿的话提醒了黛儿。是啊,她从不曾如此心绪不宁过。「也许是我最近睡眠品质差了一点。」黛儿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是航线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黛儿连摇了几个头。「只是很单纯的睡不好而已。」因为梦里总是有他的存在。她暗暗在心底加了一句话。
「你真让人担心。」贝儿抱怨似的说。
黛儿故作坚强的朝她一笑,「没事,下次不会再有这种情形发生了。」
「希望你会做到你的保证。」贝儿扁著嘴说。
「那么,我可以回去洗澡睡觉了吗?」黛儿松了口气的问,把酒杯推得更远。「应该不用把威士忌给一口气喝光吧?」
「洗完澡再喝。」贝儿是很认真的。
「贝儿。」黛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黛儿,喝点酒对你会有好处的,至少会好睡一点。」哲雷向来是客观公平的。
这样就不会梦见他了吗?黛儿在心底问著自己。不过,她还是暂做妥协的说:「好好好,听你们的,一口气喝光它!」
「哎呀,不是真要你一口气喝了它。」贝儿纤手按著额头,微噘著嘴说,「那只是一个形容而已。」
黛儿摇摇头,「全是你在瞎编。」
「去去去,你快去洗澡。」贝儿笑著拉她起身,「今晚一样在我这里睡,等你恢复正常才准回连星别庄睡,知道吗?」
「恢复正常才准回连星别庄睡?」黛儿很庆幸此时能有贝儿的相伴,一直以来,她总是非常享受和贝儿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感觉。
「当然,留在这里,不准走!」贝儿极力摆出做姊姊的威严,可惜没什么大作用。
「噢,原来……」黛儿轻笑了几声,不放过调侃机会的说:「原来哲雷还没有回复正常啊,难怪最近老是在带月别庄过夜。」
「霍黛儿!」贝儿一张脸涨得通红。
难得一见的,哲雷也赧颜的一笑。
洗完热水澡的黛儿,依言喝完了整整一大杯的威士忌,然后躺在床上把脸埋在羽毛枕里,喃喃自语了好久,一点睡意也没有。
「你到底是谁?」她自问著。
实在无法逼迫自己入睡,黛儿决定起床走走,可是离开卧房的她却溜到起居室,翻出威士忌和酒杯,猛灌了三大杯威士忌后,才回到床上。
棒了一会儿,酒精逐渐发生效用,暖暖的由胃扩散到身体每个部位,随著血液的流动来到了脑部,才让她感到昏昏欲睡。
她闭上了眼,那个男人仿佛就站在她面前,真实清楚的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踫到。
是啊,她多想用指尖抚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线条。
恍惚间,她伸出了手在半空中挥舞著,就像是真的沿著他的眉骨滑过,来到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的下颚,再抚上他的脸颊……
她记得太清楚了。
在他浓密英气的剑眉之下,是一双锐利又隐含了邪气的黑色瞳眸,教她深感震慑。直挺的鼻梁不同于多数东方人,性感的唇则是无情的抿紧,仿佛这个世界是他所不能认同的。
他,内敛中蕴藏了野蛮的气质,教她迷惑。
「你让我迷惑了……」黛儿无意识的吐出这几个字。
几分钟后,睡意终于完全侵占了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跌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