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界点 第二章

帆布帐篷顶端挂了盏亮著昏黄光线的煤气灯,吉普赛算命老婆婆坐在一张方桌之后,桌面上放著一个大水晶球,和一个养著蓝色金鱼的玻璃缸,老婆婆沉默地注视著黛儿,布满皱纹的手轻抚著水晶球。

几分钟前,老婆婆拒绝让贝儿和哲雷进入,她口吻平淡的说:「我今天只帮妹妹占卜。」说这话时,她脸上神情十分平静。

贝儿诧异的望向黛儿,不安感觉再度涌现。

「没关系,我进去就好。」黛儿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可是……」贝儿一点也不放心。

黛儿抬手阻止她开口,「在外面等我。」

看见妹妹如此坚决,贝儿只能点头答应。

老婆婆在进人帐篷前缓缓转头看著贝儿、哲雷,隔了几秒才开口,「无论谁在谁的未来里,你们已经追寻到彼此。」

贝儿错愕的屏住呼吸,和哲雷交换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等她想开口说话时,老婆婆已然转身进入帐篷。

现在,帐篷里就只有黛儿和老婆婆,她们已经沉默对坐了几分钟。

「我一直担心你不会出现。」老婆婆像是自语的开口。

「你在等我?」黛儿感到毛骨悚然。

「是的,我在等你。」老婆婆斩钉截铁的回答。「事实上,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等你们这对双胞胎。」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等著黛儿发出疑问。

「为什么?」黛儿用力吞下喉头的硬块。

老婆婆视线落在远方,「我开始流浪占卜的那年,遇到了威尔斯人的预言者,他告诉我,十年后,在英国多佛有一对美丽双胞胎等著我,所以我才会来到多佛。」

听到这里,有股凉意由黛儿的脊椎开始往上窜。

老婆婆把视线移回黛儿身上,继续说著:「帮你算完这一次之后,我就会离开英国,到下一个国家去了。」

黛儿双手在桌下交握著,压抑住不安情绪,迎视著老婆婆的目光,一字字清楚的问道:「你准备好开始了吗?」

老婆婆失笑道:「小女孩,这句话好像是该我问你才对。」黛儿一点也笑不出来,只好勉强扯扯唇角。

这一次,老婆婆选择用吉普赛纸牌。她取出纸牌,分做两叠,要黛儿各挑出一张,黛儿挑出的纸牌是黑桃五和红心八。老婆婆将两叠纸牌混合、仔细的洗牌之后,接著要黛儿把牌洗一洗,再将黑桃五、红心八置入牌中。

之后,老婆婆把全部的二十张牌,分为两排的排列在桌面上。

「为什么跟贝儿的占卜法不一样?」黛儿忍不住发出质疑。

「不一样命运的两人,是不能用同一种占卜法的。」老婆婆说完这句话后,就将纸牌一一翻开,然而,她的脸色也随著翻开的牌面逐渐凝重。

沉默的黛儿,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一直以为自己见过够多的奇异牌局了。」老婆婆翻开最后一张牌时说道,她抬起脸审视著面前的黛儿。

黛儿颤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是他。」老婆婆指著黑桃五,眉心紧锁。

每张吉普赛纸牌有著不同的图案,而黑桃五上的图案是描绘著——在寒冷夜晚的月光下,一个手持大型镰刀、技著黑色大斗篷的死神正一步步地向前走来,整张牌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这张牌是他?」黛儿转头看向帐篷出口处,多盼望贝儿能出现。

「吉普赛纸牌上的图案如果是正向著占卜者,我们都称它做正位牌,相反的,如果图案是以反向出现,就是反位牌。」老婆婆自顾自的解释著。

「所以?」黛儿心急的追问。

「这张牌无论是以正位或是反位出现,都是吉普赛纸牌里最不吉祥的一张。」老婆婆说到这里时,黛儿狠狠倒吸一口气。「一切都是圈套。」

「对他?还是对我?」黛儿又问。

老婆婆还是不理会她的问题。「这张牌是你。」她指著红心八,也就是先前黛儿抽出的两张牌之一。「你离他是最远的。」

红心八上的图案是——年轻女子的黑发正随著风扬动,而这位旅行中的女子正想把脚步停下来,在她脚前有一个破碎的圣杯。

「这张是正位牌。」黛儿喃喃自语。

「相爱的两人走向离别的命运。」老婆婆闭上眼,摇著头。黛儿生气的抿嘴,驳斥道:「不!不会这样的。」虽然她目前是单身,但她还是不能接受占卜的答案是如此。

老婆婆睁开眼,定定看著地,「这是牌局上显示的,是不是预言谁也不知道。但是吉普赛纸牌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和神秘的准确度,却是不容忽视的。」

黛儿浑身紧绷的颤抖著,从皮夹里取出一百英镑放在桌上,对老婆婆苦涩的一笑,「谢谢你。」她站起身就要离去,再也不愿多知道任何预言。

老婆婆出声喊住她,「把钱拿走吧!我说过了,我是到多佛等你们的。既是如此,我们相遇就是我的命运,自己命运是不需要别人付出代价的。」

「这……」黛儿为难极了。

老婆婆把一百英镑塞回她手中,「我送你出去。」

一出帐篷,贝儿就上前握住黛儿的手。

「一对美丽的双胞胎……」老婆婆望著两人低语著。

「我……」黛儿张口欲言,最后只是吁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想再多问些什么,却矛盾的害怕知道太多坏答案,即使那些都是未知的。

老婆婆表情忽地严肃起来,注视著黛儿说:「小女孩,他已经出现了。」

黛儿霎时面如土色。

「千万记住牌局上显示的预言,无论你相不相信它。」老婆婆表情瞬间转为温和,话毕,随即转身进入帐篷。

「黛儿?」贝儿紧了紧握住妹妹的手。

「我很累。」黛儿按著额头,「我要回去休息。」

「也好,我们赶快回去。」贝儿真后悔答应让黛儿来游乐园,黛儿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真不知道吉普赛老婆婆说了些什么,才让她有如此反应。

「走吧。」哲雷牵起她们的手。

没有人注意到暗褐色的帐篷一侧,有个男人正用灼灼的目光注视著黛儿,那眼神是极其复杂的。

雨声透过玻璃传进咖啡馆,混合著爵士乐,人声也逐渐散去。

卓瑟亚坐在咖啡馆落地玻璃前的位子很久了,雨也下了很久,他面前的咖啡杯仍维持著服务生端送来的位置,杯中咖啡早已冷却,而他,自始至终都是沉默望著窗外不断落下的雨珠。

「先生,抱歉,我们要打烊了。」服务生歉然道。

他放了一百英镑在桌上,静默的起身离开。

「先生,咖啡不用这么多……」服务生闭上了嘴,因为卓瑟亚已经踏出咖啡馆。

她上前收拾桌面,发现卓瑟亚根本没动那杯咖啡时,不禁嘀咕著:「真是个怪人。」

离开咖啡馆的卓瑟亚独自走在大街上,任雨水落在身上,不用透过擦身而过的路人投来的目光,他也知道自己看来有多落寞、狼狈。

抹去自发梢滴落的雨水,他拉了拉衣领,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他并没有因此感觉到温暖些,因为真正的冷意是来自心底的,如此深层的挥之不去。

这两天以来,他不断地自问,但一如过往,仍是没个答案给自己。现在的他,只能任由自己最初的抉择驱策向前,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是的,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断他的决心,即使是他自己。

仰脸让雨水打在脸上,卓瑟亚就这样伫立在街角,一动也不动的。想起了他在旧建筑区取得晶片的那一晚,也是一样的阴雨绵绵,之后,他所知的世界完全被颠覆……不!不只是他,所有「新基因人类」的世界都被毁灭了。

那一晚,卓瑟亚秘密召集了虚拟组织的成员,一共二十九位。

「卓瑟亚,这么晚召集我们到这里,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个金发男人说了声抱歉就径自点燃细雪茄,白色的烟雾开始弥漫。

卓瑟亚蹙起眉心,按下一个按钮,所有人的桌面立刻浮现一个荧幕。

「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男人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唯一不变的是卓瑟亚的沉默,他将蓝宝石戒指接触面前的小凹槽,资料旋即显示在每个荧幕上,几分钟之后,在场的另外二十九个人面部表情逐渐扭曲。

「荒唐!」金发男人打破沉寂的吼道,手里的细雪茄因为他太过激动而掉落桌面。

另一个声音跟著响起,「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有人在开玩笑!」

卓瑟亚目光扫视全场,顿时一片静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首府召集我们三十个人,要我们组织一个虚拟组织。」坐在卓瑟亚右前方的艾略特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二一七?年,社会既繁荣又安定,安定来自于制式的社会阶级之分,人类一出生拥有的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编号」,首位数字即表示著阶层。

由首府统治的社会一共分为五个层级。

第三、四阶层的男女,居所、工作、婚姻,都必须接受首府安排。第一、二阶层的男女,只有居所必须接受首府安排,至于工作及婚姻都能自我掌控,不过,能选择的范围也相对的缩减。另外,为维持血统纯正,阶层与阶层间不得任意通婚,除非有首府核准,否则一经查获,立即处以死刑。

最高阶层,即是身为虚拟组织、破例拥有名字的三十位男女。

十年前,首府遴选出三十位来自各地、不同肤色人种的男女,授予权力组织「虚拟组织」,掌管交通、经济、科技、文艺、医药、时尚等六类,他们各具尊才,每人都掌控两到三类的职权,互相制衡,也互相给予建言。

在这样的年代里,从没有人质疑或反驳自己的阶级出身。

「我们从没想过为什么是我们被遴选出来。」卓瑟亚的一句话,如同炸弹般在这密闭空间里引起撼动,每个人脸上无不露出疑惑。

「我们也不曾住在所谓的家。」卓瑟亚再次按下隐形控制钮,荧幕上显示著每个人出生到现在的资料。「抱歉,原谅我查阅过你们的资料。」

「我们都是孤儿?!」芬妮惊讶著,眼底带著某种程度的困窘,她从不知道这一切。「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孤儿?!」

伊索抬脸注视著她,「都是。」

当伊索说完那两字时,二十九对眼楮全注视著卓瑟亚,痛苦又涩然。一如其他人,他们也从未对这样的社会阶级提出疑问,一切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卓瑟亚是虚拟组织里唯一的东方人,也是众人推任的首脑,只要出现危机或问题,所有人一定询问卓瑟亚的意见,以他的意见为行事准则。

「在召集你们之前,我查过所有历史文献,在我们三十个人出生之前,从来没有最高层级……」卓瑟亚停顿了几秒,谈论这些,他不比其他人自在,最先受到震撼的是他,知道最多的也是他。「自从首府统领世界之后,一直都只有四个阶层之分。」

众人不发一语的听著,密室里一片凄冷静寂。

「很清楚的是,在成立虚拟组织之前,我们从不属于任何一个层级。」说到这里,卓瑟亚不禁眉头深锁,「但我们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我们接触的是最高等级的事物,我们甚至是有名字的……」他拉起袖口,露出左手腕内侧,「如果晶片里的资讯无误,你们的左手腕内侧应该也有一个号码,很接近肤色的。我的是1。」

「我是2。」一个极微弱的声音响起。

芬妮举起左手,将手腕内侧朝向大家,「3。」

「我是4……」伊索的声音在颤抖。

「住口!」金发男人——温斯顿突然站起身,忿忿的说:「你们在做什么?就算这一切是真的又如何?」接著他转向卓瑟亚,「卓瑟亚,你的意思是什么?质疑首府的决议?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用智慧换来的,谁能怀疑或是反驳?」

「温斯顿,你不明白晶片里传达给我们的讯息吗?」艾略特看了卓瑟亚一眼,再看向温斯顿。「我们都是被培育出来、注射了新基因的人种,都是实验品。」

温斯顿颓然的坐下。

「你有决定了吗?卓瑟亚。」芬妮出声询问。

「毁了那个研究室、解散虚拟组织,我不能容许自己被如此摆布。」卓瑟亚一字字清楚的回荡在密室里,闻者莫不惊惶失色,狠狠的倒吸一口气。

「解散虚拟组织之后呢?我们该去哪?」温斯顿又激愤了起来,「你不要忘了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层级。」

卓瑟亚不理会他,径自深吸一口气,「还有谁支持我的决定?」

艾略特是第一个举起手的,隔了好半晌,其他人才陆续举手,但是还有三个人不赞同这样的决策,不赞同是因为他们不愿放弃眼前拥有的一切。

「很好,我们开始分头查Ouhelad研究室在哪。」卓瑟亚一如往常的宣布决议,见大家脸上有一种死寂的苍白,他吁了口气说:「这不是最后决议,等到查出研究室的确切位置,我们再做一次表决,只要有一个人不愿意,计划就放弃。」

那句话暂时平抚了所有人的不安。

一星期后,研究室的确切位置仍是一个谜,卓瑟亚却另有重大发现。

「你们把Ouhelad倒过来念。」他的手指触点著桌面。

「Dalehuo?」伊索念著,对他而言,这单字仍是不具意义的。

卓瑟亚摇摇头,「正确的念法应该是——DaleHuo。」

「DaleHuo?」大家喃喃念著。

「霍黛儿。」卓瑟亚按下控制钮,荧幕上立即显现一个巧笑倩兮的东方美人侧照,年约二十七。「是她资助Ouhelad研究室成立的。」

「她是谁?为什么她也有名字?」艾略特不解的问。

「霍黛儿不是我们这个世代的人类。」卓瑟亚微眯起眼冷冷的注视著荧幕,「在西元二年时,她资助研究室成立,为了感念她的资助,研究室把她的名字字母倒过来,取名叫Ouhelad。」

「你该不是想……」艾略特挑起眉。

「一直到西元二?七四年,Ouhelad研究室都在英国多佛,之后,研究室就像消失了一样。」卓瑟亚关掉萤幕,目光正视著众人。「既然我们无法查出Ouhelad研究室在哪,那就在它开始时毁了它!」

伊索吃惊极了,尖声道:「回到一百七十年前?卓瑟亚,你知道那代表著什么吗?」

其他人不比伊索冷静到哪去,开始窃语著。

「我们都会消失……消失于无形,拥有的一切都不再存在。」卓瑟亚双手握成拳,重重捶了下桌面,「但是,那好过只是实验品!」

芬妮突然抽泣了起来。

「卓瑟亚,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一直站在反对立场的温斯顿又开口了。

「那好过只是实验品。」卓瑟亚重复著相同的话。

「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温斯顿逃避的别开脸。「我不想听。」

「温斯顿,你手上的编码是多少?」

温斯顿极缓慢的转过脸面对著卓瑟亚,抿紧的唇正在颤抖,他看起来就像快要崩溃了一样。

「你手上的编码是多少?」卓瑟亚再一次问道。

「19。」温斯顿说完就低下头,隔了很久,他哽声开口:「卓瑟亚,你说得没错,再怎样都好过是个实验品被摆布,你去吧!我无话可反驳了。」

密室里是一片寂然,曾经做视人群的他们在此刻,拥有的只剩下一股痛恨和心悲,痛恨又心悲著自己的完美,因为,那不是与生俱来的。

「希望在我们之后,不会再有培育人种出现。」卓瑟亚沉痛的说道。

然后,一切就这样被决定了,由卓瑟亚搭乘时光器回到过去,回到二OOO年的过去,毁了Ouhelad研究室。

是的,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断眼前的一切,即使是提出计划的卓瑟亚。

「嘿!当心点!」一个路人撞上站在街角的卓瑟亚,却恶人先告状的咒骂著。

淋雨淋得很久的卓瑟亚沉沉移动了脚步,往下一个街口走去。

泰森看了眼坐在身边的黛儿,她合眼休息很久了,自上车之后,她就一个字都没说。

到伦敦开会的黛儿,坚持搭最后一班飞机回多佛,说什么也不肯独自在伦敦过夜。因为贝儿手边的工作尚未能结束,泰森就自告奋勇到机场接黛儿。

事实上,今天的伦敦会议之行应该是由贝儿出席,但是贝儿手边有三个计划案,若要再出席会议,计划案肯定会延宕更久,心烦的黛儿正想远离眼前的一切,遂主动表示愿意代贝儿前往伦敦开会。

「黛儿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停车买点东西吃?」泰森在经过一间中国料理店时开口问道。

黛儿闻声睁开了眼,转头看了窗外一眼。

「店家都打烊得差不多了。」她没什么兴致的说著。

「我知道一间不错的印度料理店,那间店是二十四小时营——」

「停车!」黛儿突然大喊,泰森直觉反应就一脚踝下煞车。车后响起一片刺耳的喇叭声。

「黛……」泰森来不及吐出一个完整的字,黛儿已经冲下车。

是他!那个在森林里的男人!

黛儿仓皇失措的在人群里寻找那个身影。刚才她看见那个男人站在街角,怎么一下车就不见了?

是她看错了吗?不,不会的,他的身形已经深烙在她脑海,太清楚也忘不了,又怎么可能会看错。

那么,他究竟去哪了?

雨一点点的落在她身上,拍湿了她的脸。

他只是一个幻影吗?

泰森把车子停靠到路边,也跟著匆匆下车。

「黛儿小姐!」泰森扬声喊著,「黛儿小姐,你怎么了?」

黛儿被拉回现实中,她落寞的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黛儿小姐?」泰森莫名其妙跟在她身后。

她眨眨眼,眨去眼里的水气。噢,究竟是怎么了?她怎么会为个陌生人失魂落魄的?

泰森快步走到她身侧,仔细看了她一眼,迟疑的开口问:「黛儿小姐,你在哭吗?」

「什么!是雨水!」她愤然否认著。但眼才一眨,泪水就顺著眼角滑下。

「雨水不会让你看起来像是正在哭的样子。」他忍不住反驳。

她用手背抹去混著雨水的泪,逞强的说:「没有。」

「你想去吃点东西吗?」他识相的转开话题。

她摇头,「送我回家,我很累了。」

「你说什么就什么。」他快步上前,替她打开车门。「上车吧,黛儿小姐。」

「谢谢你,泰森。」她感激的一笑。

「这意思是你会加回我一半的薪水吗?」泰森故作吃惊状。

黛儿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不,顶多加回四分之一。」

「看来,是我的表现还不够好。」泰森摇著头。

黛儿只是耸个肩,不做回答。

泰森知道她真的累了,也就没再说话,赶紧上车载她回连星别庄。

纯然的白色。

白色的房屋、白色的街道地砖、白色的植物、白色的天空……

极目所规,只有纯然的白色。

黛儿坐在街边的公园椅上,极其怪异的是,她没有丝毫力气移动身体,只能转动眼珠的左右张望著。

「贝儿……」黛儿心慌的喊著。

风自街道的另一端吹来,她的声音空洞的回荡在空气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声音,这里的一切就像是静止不动的。

啪!

一记清晰可闻的枯树枝断裂声音突地窜出。

那声音是来自她身后。

「谁?!」她无法回头。

一阵眩然涌入她脑中,她合上双眼,几个深呼吸之后,再张开眼时,赫然发现四周已陷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而自己却是坐在一个石块上;纯白得发亮的石块。

她忍不住伸手抚过石块表面……

愣了一下,她盯著自己的手看,才意识到身体可以自由活动了,她欣喜若狂,只想立刻离开这怪异之境。雾就在这一瞬间散去,她也在这一瞬间顿愕了。

罢才的街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她就坐在唯一突起的石块之上。

水黝黑如镜,冷冷倒映著她的身影。

她紧闭著眼,尖叫的发泄满心恐惧。

「霍黛儿?」

她猛地睁开眼,面前赫然出现一个挺拔的男人,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男人竟是直立在水面上,水里没有倒映出他的身影。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黛儿直瞅著男人看。他知道她的名字,他们认识吗?为什么她好像在哪儿过他?

「霍黛儿。」他声音轻柔极了,就像是怕惊扰到她。

她只觉得一股冷意冲上脑门。

「霍黛儿为什么是你?」他困扰的蹙起眉,伸出手抚上她脸颊,手指的温度冰冷得吓人,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什么为什么是我?」她拼命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他缓缓收回手,退了好几步,然后,痛苦似的吐出一句话:「一切都是圈套。」

她望著他,莫名的,眼泪就这样沿著脸颊滚落。

他又退了几步,然后,他转身似要离去。

「喂!你是谁?你要去哪?」她急迫的想喊住他。「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回来!」

棒了好几秒,男人才缓缓回过头……不,那不是他!不是刚才的他!

回过头的是披著黑色大斗篷的男人,他的脸隐在斗篷里,左手持著大镰刀,刀面闪著森冷寒光,他一步步朝黛儿逼近,浑身上下散发著一股邪气。

「你在召唤我?」沙哑的声音自斗篷里传出。

「不!不是!我没有召唤你!」黛儿尖叫,「你不是……你不是死神!不要!离我远一点,走开!走开——」

「是你召唤我回来!」男人的语气里满是怒气。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闯入——

「黛儿……黛儿!霍黛儿……」

「贝儿?」她在哪?黛儿慌然的寻找著贝儿。

「嘿!黛儿,醒醒!」

到底是怎么了?贝儿的声音如此靠近,却不见人影。

疼痛在黛儿太阳穴漫开,就像脑袋快要裂开似的,她受不住的紧合上双眼,而贝儿的声音仍不断传人耳里,一种无形的压迫让她难过的想呕吐……

「黛儿,要来不及了!」

持续的压迫让黛儿感到胸口的空气愈来愈少,她双手开始在空气中胡乱的抓著,突然抓到一双温热的手,是贝儿的?!她狂喜的睁眼,贝儿正奇怪的看著她。

「你怎么了?作恶梦吗?」贝儿伸手拭去她额上的冷汗。「我叫了你很久。」

噩梦?!黛儿吁了一口气,这才知道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她坐起身,「我睡著了,我原本只是想躺著休息一下。」

「你再不换衣服,我们就来不及在歌剧开始前吃晚餐了。」贝儿提醒著,她可不想饿著肚子欣赏歌剧。

黛儿看向墙上挂钟,「天啊!六点了!」

「是啊,都已经六点了。哲雷应该快到了,我到楼下等你,你快换衣服。」说完,贝儿拾起置在一侧的J。P。TOD-S手提包,随即转身离开。

黛儿迅速换上浅麦色细肩带小礼服,站在镜子前盯著镜中的自己,指尖轻轻抚过眼楮下方淡淡的黑影,那是这些天来无法安睡的证据,她只要一人睡就会梦到森林里的那个男人,就连刚才,他也是堂而皇之的闯入她梦里。

然而,这是第一次,他在她梦里开口说话了,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的喊著她名字,问著她也不明白的为什么。

他还说了什么?一切都是圈套——就跟吉普赛算命老婆婆说的一模一样。

最后,死神取代了他……

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黛儿!」贝儿的声音自楼梯口传上二楼,「你没有喝咖啡的时间了。」

「马上来!」黛儿把床上的行动电话和钥匙扫进手提包,匆匆忙忙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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