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闻讯而来的打火队及围观的民众外,沐家庄反常的寂静,家丁、奴婢皆不见人影,因为风势的关系,火势延烧的很快,当三人赶到时,沐家庄的园林已被烧毁一大半。
「他逃了?」遍寻不著沐天云的行踪,君上昂十分扼腕。
上宫凌摇首,「他没必要逃。」沐家庄是他用尽心机建立起来的,若说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就是……一抹灵光闪过她脑海,她冲口叫道:「是如意阁!」
「如意阁?」
上官凌有八分笃定。「沐天云曾告诉我,如意阁中存放著他最爱的女人的生前遗物,若要说沐天云会对什么留恋的,便是如意阁。」
沐天云真的是疯了!这十二年来,他不断地累积财富、权势,但是他要的从来就不是阙家的万贯家财,亦非拥有富可敌国的身家,他要的,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女子。
一个他永远得不到,却也忘不掉的女子!
君上昂抬首看向不远处的如意阁,「好吧,总比当无头苍蝇瞎找强。」
段风颔首,将上官凌护在怀中,使出轻功掠往如意阁。
***bbs.***bbs.***bbs.***
绑门大开,阁顶传来些微的声响,若不是借机掠夺财物的下人所为,便只有一个人——
段风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不顾尚在四周查探的上官凌与君上昂便要率先走进去。
「等等!」上官凌拉住他的衣袖,在他回身时踮起脚尖在他唇办印上一吻,不顾君上昂调侃地吹了声口哨,紧紧盯著他的眼。
「凌?」段风微愣,望著她清澈的明眸,平息体内翻涌的嗜血之气,伸手搂她入怀。
「沐天云会如何与我无关,但我要你答应我,你会遵守十二年前的约定。」她瞥了眼君上昂,有公门的人在,或许能让复仇心炽的情况有所转圜吧。
「放心吧,必要时我会拦住他的。」君上昂义气地拍拍段风的肩。
「风?」她看穿他眼底的犹豫。
段风叹口气,知道自己无法拂逆她的请求,低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答应你便是。」
「好。」上官凌灿然一笑,拉著段风的手。「走吧!」
看著走在前头的两人,君上昂失笑的跟上。真是,什么走吧?又不是要去玩!不过,原先肃杀的紧张气氛在她的笑颜下消失无踪,该说她厉害,还是说心系佳人的段风太好操控?
对一个以自焚求死的人而言,这世上应没有足以让他留恋的事物吧,若只是亲痛仇快,未免太便宜恶事做尽的沐天云。上官凌的意思应也是如此,否则不会阻止段风。
「怎么了?」君上昂狐疑地看著登上阁顶后非但没尽速取沐天云生命,反倒是和上官凌站在门边一副等人模样的段风。
上官凌叹了口气,抬手指指室内,要君上昂自己看。
如意阁顶的雕花木窗扇扇紧闭,昏暗的室内仅余一盏油灯照明,光线虽昏暗,但足以令来者将沐天云的一举一动一览无遗。
沐天云没了以往的光鲜,束冠斜塌在头上,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三人,兀自站在一室的画作前,狂乱的脸上有著满足,嘴里喃喃的念著:「如意,我没有失去你,没有,没有……」
「无聊!」段风啐道,气劲凝于指中,弹向窗扇的卡榫,昏暗的室内霎时大亮。
如意阁阁顶,除了一张锦榻外,就仅有一室的画作,画中所绘的皆是同一个女子,女子的一颦一笑跃然于纸,栩栩如生。
「头好痛。」上官凌低低申吟,沐天云未免太变态了吧,秘苑的房间内有,地道中也有,没想到如意阁上的画作更是多得惊人,足以吓坏人的偏执真的是让她大开眼界。
沐天云回身,看向上官凌,笑叹道:「啊,如意,你终是回到我身边。」
「清醒点好不好?」变态!鸡皮疙瘩全冒上来和她打招呼,上官凌吃不消地低叫。
「你以为我会答应?」空气微微震动,淡蓝色氤氲仿佛有生命的聚集在段风的左掌。
上宫凌瞪著他围绕著淡蓝氤氲的左掌,他的身子变得好冰,那团已然成形的氤氲较她上次看到的深,颜色虽然美得梦幻,却给她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伸手探向他左掌,段风侧过身,制止她的举动,「别,你会受伤的。」
「这是什么?」
段风深吸口气,无法欺骗她,只能准备接受她眼中的不堪。「这是‘魈一门’的独门掌法,习得此掌法的唯有门主、左右护法以及各堂堂主,习得此功的千人中仅有一人。」
「魈一门?」在船上曾听柳苍穹提过,似乎是个杀手组织,段风年纪轻轻即得到段叔真传,甚至有青出于蓝之势,他怎么会「魈一门」的掌法?蓦然的了悟令上官凌睁大眼瞪向段风……浮扁曾玩笑地说过他们的门派与「跟人生要事有切身关系」,原来就是……
她不会天真到认为段风手中未染半点血腥,过去的她无法阻止,但她绝不愿让他的手上再染血腥。
上官凌拉过他的右掌,贴在颊边。「我喜欢你的手,又大,又温暖,我喜欢你牵著我的感觉,不是有人说过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希望能一直牵著你的手,一起走下去,好吗?」
她总是如此与众不同!眼中没有惊慌、嫌恶,只有怜惜,段风的心一阵激越,「好。」
「别杀他。」
她的要求令他无法置信。「你难道不恨他?」
上官凌坚定的摇首,「为什么要恨一个已经疯了的男人?」
回复记忆后,往事前尘对她而言,虽然伤口仍疼,但在她愈是了解沐天云后,她就愈觉得自己无法单纯的恨他。或许是因为在那个遥远的时代生活过吧,她知道放过仇恨,就是放过自己;她虽然无法原谅沐天云,但她可以转身而去,不去理会一切的是是非非。
「如果恨的代价是变得和他一样,我可不要。」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因得不到而放任自己陷入疯狂的黑暗之中,痛苦的只有自己。沐天云得到阙家的财产,甚至得到爱他的女人,可是他所追求的永远是个虚幻存在,只要他活著,尽避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永远在求之不得的炼狱中,不得超生。
活著,对他而言,便是最深重的惩罚!
段风咬牙,强迫自己离开她温暖的搂抱。「但我不能。」
就算上官凌不予追究,但他呢?他的父亲遭到沐天云的叔父施予慢性毒药而亡,「名剑山庄」一夕易主!他原是「名剑山庄」的少主人,可以过著顺遂的生活,而今竟成个亡命杀手,支撑他活下来的就是复仇二字。而今,仇人就在眼前,教他放弃手仞仇人的滋味?他办不到!
「是啊,胸襟不够大就别玩以德报怨那套。」沐天云大方地往三人走近了几步。「要报父仇?何不用令尊独创的追月剑法取我性命?」
「你真的很想死吧。」上官凌眼中满是怜悯。「为一个从未爱过你的女人,值得吗?」
沐天云仰首大笑。「值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苏如意,她是我的梦,除了我以外,得到她的男人,就只有毁灭!十二年前,我以为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解去夺爱之恨,没想到反而将自己推入疯狂的深渊,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一颦一笑,足以把我逼疯。所以,我拾回她的尸身,并让术士施以锁魂阵,广纳财源,与权贵和江湖人士交好,就是为了找寻能让她死而复生的药引,但是……」他双眼暴睁,指著上官凌,恨声道:「你,毁了我的梦!我找了十二年,至今只余一味药引未寻获,没想到竟因那该死的贱人的嫉妒,更没想到你竟懂得破阵之法,毁了一切,毁了我的如意。」
「我娘不是你的,从来不是。」上官凌摇首,走向前,将沐天云指向她的手拍开。「因为你的嫉妒,杀害我阙家上下两百多人;现在,你亦因嫉妒而毁,这不是很公平吗?」
沐天云朝近在咫尺的她咧齿诡笑,「想知道药引缺的是哪一味吗?」
「没兴趣,」不管缺的是哪一样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他去作他的春秋大梦,她不打扰。
「看到其他女人李代桃僵替代你位置感觉如何?」他嘻笑的探手要踫她,上官凌皱眉再次将他的手拍开,沐天云收回有些发红的手,放在唇畔轻吻,眼神轻佻地直盯著她。「缺的那味药引便是——延续她骨血的亲生骨肉一碗鲜血,真可惜,不是吗?」
上官凌一愣,撇开不该有的想望。「你知道我没死?」
沐天云仰头大笑,「那处断崖我搜了不下百遍,生不见人死亦不见尸,加上明明应该死绝的段风亦不见踪影。两年前,神医百生手云游时救了慕容老庄主,那老家伙曾说过百生手身边有名阙姓的绝子随侍在侧,其面貌宛如柳如意复生,只可惜百生手除脾气古怪,行踪更是飘忽,当我闻讯赶至时早巳不知所踪。我放出大量探子找寻,数月前,终于在芙蓉城找到百生手的下落。」
芙蓉城!上宫凌恍然大悟。「所以,你派阙若煦当诱饵?」
「哼哼,不错。」沐天云不动声色的将手缓缓缩入袖内。「尽避失散十二年,姊妹之情不可能不顾,若真是阙家后人,定会现身。」
「姊妹?」她没有错过他话中的语病。
沐天云慢条斯理的走到她身侧。「当年失踪的有三人,除了你和段风之外,还有你的亲姊阙璎珞。」
姊姊……或许还活著?
「凌!」
陷在乍然听到姊姊可能生还的思绪里的上官凌,在听到段风的低喝时回神,便见沐天云狞笑著将一柄锋利小刀抵上她的颈子。
「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沐天云微一使力,上官凌白皙的纤颈被开了道血口,他呵呵地笑,沿著她的颈项舌忝去流下的血液。「真甜哪,只可惜掺了那男人的血,坏了点味。」
你是吸血鬼啊!上官凌低声咕哝,一手模向腰际,将收在腰间的银叶握入手中。
「放开她!」段风浑身漾满蓝色氤氲,宛如地狱使者,一步步走向沐天云。
沐天云不在乎地讪笑,「好像历史重演呢,段风,你心痛吗?」
「住口!」他绝不让她在他的守护下再次失守,绝不!
「是你的掌快还是我的刀快呢?」沐天云一副好困扰的模样。「不过,有她陪葬,怎么算都划算。」
「真是,没救了!」上官凌低啐。
在沐天云欲将手中刀刺入她咽喉之际,上官凌偏首,亮出手中的银叶往他持刀的手用力一划!因剧痛而狂怒的沐天云刀锋失了准头,一掌就要往她天灵拍下,上官凌俐落地闪开,扣住沐天云的手,借力使力将他摔飞出去。
两个赶至上官凌身侧要救人、却英雄无用武之地的男人双双愕掉下巴。
呆呆地看向撞上墙而站不起身的沐天云,君上昂啧啧摇首,「真厉害!」
敛去杀意,段风有些无奈。「你没说过你会这招。」
甩甩手,上官凌拉过他的袖子擦拭颈项,呕,沐天云的口水竟然留在她身上,快点擦干净。「我说过,我姊姊是很严格的。」
「即使如此,你仍不愿杀他?」检视过她无恙后,段风小心地将她拥入怀中,唯有她在怀中才能挥去他的不安、他的害怕。
罢才他以为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他究竟固执什么?杀父之仇?夺位之恨?一抿恩仇后若是只有无尽的悲凉等著他,他宁愿忘了深仇大恨,耘一亩小小的田地,守著她,爱著她,日日夜夜与她相伴。
「他不值得脏了你的手。」她不愿看到他身上再出现那不祥的蓝色氤氲。
「我可以捉他归案。」君上昂彬彬有礼的介绍自己的用处。
「杀与不杀有何差别?」沐天云疯狂地大笑。「早在放火之前我便在如意阁四周埋下火药,我要你们陪葬!」
「义父!」阁顶的暗门扑出一抹火红的人影。「您还好吧?」
是身著大红嫁裳的阙若煦,见沐天云无力地靠坐在墙边,她赶忙要去搀扶。「火快烧著了,让煦儿扶您出去。」
沐天云不领情地挥开她欲搀扶的手,恶狠狠地瞪她,「你这没用的贱人!」
跌坐在地的阙若煦凝视著她心中唯一的景仰、唯一的爱慕。「义父,您真的从没喜爱过煦儿吗?」
沐天云恶毒冷笑,「妓院里的鸨儿没资格同我说话!若不是有如意相似的容貌,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
太过分了!上官凌难过的看著阙若煦眼中盛满的赤果果情意。
阙若煦红唇不住颤动,拉过沐天云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深情款款地告白,「义父,煦儿爱您啊,您是我的神,我的一切啊。」
「滚开!听不明白吗?」沐天云运劲拍向她的胸坎,鲜红的血霎时从阙若煦口中涌出,他恶毒地笑骂道:「你是我手中的棋、暖床的工具、玩具。爱?你也配说爱?」
上官凌双手成拳就要冲向沐天云给他一顿好打,她刚才太客气了,这种人就是欠修理啦。
她瞪向紧抓著她不放的段风,叫道:「不要拉我,我要揍他!」
段风摇首,轻叹。「这不是咱们能介入的。」
「义父,煦儿——」阙若煦眼中仅剩的光彩遭沐天云伤人的话语抹去,猛地扯开怀中的布包,布巾坠落的同时,一抹银光深深的刺入毫无防备的沐天云胸口。
沐天云一双凤目难以置信的大张,瞪著眼前笑得开怀的阙若煦,「你!为什么……」他用力推开她,胸口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他竟遭一手养大的女人反噬!
「呵呵……」翦水秋瞳瞬也不瞬地瞅著沐天云扭曲的脸,阙若煦露出虚幻而绝艳的笑容,「您不懂吗?我只是做了和您一样的事啊。」
「一样的事……」他的视线移向画中求之不得的佳人,原先清明的视野遭黑雾袭上,教他看不清……
「义父的心,永远不是我的。」阙若煦我见犹怜的微笑,此时看来令人毛骨悚然。「我只是退而求其次而已。」她抬起沾上沐天云血液的皓腕,像只优雅的猫儿,爱怜地将血液舌忝舐干净,「义父,想不到连你的血,都让煦儿爱极了呢。」
「这身衣裳,美吧。」阙若煦吃吃笑著,向呆立当场的三人展示她的嫁衣。「这些花样,是京城最杰出的绣娘绣了一年才绣好呢,我盼了好久,终于为我的心上人穿上它。」
「你杀了他?」上官凌不可思议地瞪著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那张为爱疯狂的脸。
阙若煦露出妖艳而天真的笑意,点点头,「是我,能杀他的,天下只有我一人。」
「为什么?你不是爱他吗?」阙若煦与沐天云太过于相似,他们的爱太过决绝,太过疯狂,最后,却是什么都无法拥有。
「世上没人及得上我对他的爱,相同的,也没人比我更恨他。」阙若煦抚著怀中渐渐冰冷的男人,失神地喃道:「我爱他,爱疯了他。自从我被他收养后,他就是我的天,是我的一切。可是他眼中所看的并不是我,他爱的,永远、永远都不是我。」
「所以你就杀了他?杀了你心中的天神?」她疯了!
阙若煦像一个小女孩似地咯咯笑。「这样,他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只看我一个人,只宠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永远、永远。」
「该走了。」君上昂耳尖的听见不远处传来爆炸的声响。
「但她……」上官凌拉了拉将她快速往窗边带的段风。
段风瞥了眼正对气绝的沐天云哼著小曲的阙若煦,叹了口气,「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爆炸声一声声的传来,大火蔓上了如意阁,上官凌再次看向相依偎的两人最后一眼,埋入段风的怀中,暂时隐去令她心痛的一幕,
火烧整整了三日,像要烧尽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爱恨。绵绵的春雨细细落下,涤净翻飞的烟尘,泪珠似的细雨之中,有著淡淡的叹息。
数日后,十二年前的阙府悬案,宣告终结。
***bbs.***bbs.***bbs.***
京城城郊,野草蔓蔓的小径上,有两道人影。
「你真对那些属于你的财富毫不动心?」
小妮子爱财爱到骨子里去了,但她却舍下沐天云遗下的庞大财富,将之赠给邻近数县的穷苦人家,还设置孤儿收容处及免费私塾,并将贫苦无一技之长的人家送至愿意传授技术的商家学习,她在短时间内将大小琐事办好的行动力大大的出乎他的意外。
「我比较喜欢自己挣来的。」她是爱财没错,但是不喜欢用沾满权势及血腥味的钱。
「是吗?」段风瞄了眼说得豪气干云的上官凌,由怀中取出一件布包,打开一小角让她看过后快速收回。「那这些你大概也不想要了,可惜了,还特地向君上昂讨来呢。」
「我要、我要,给我。」上官凌明眸霎时漾满了金钱的符号,跳啊跳地,就是够不著段风手中装了满满银叶的布包。
「说个理由。」他轻笑,轻点她嘟起的小嘴。
可恶啊,人高手长的就是占便宜。上官凌眼眸转了转,坏坏的笑了。「那是我的嫁妆。」拿了的人就得娶她,娶了她以后嘛……他的钱就是她的钱,她的钱当然还是她的钱,呵呵,怎样都不吃亏。
「是吗?」段风偏首故作沉思。「我考虑一下。」
「考虑?」上官凌怪叫,她都那么委屈了他老兄居然还考虑?趁他将布包换手拿的瞬间,她气呼呼的将布包一把抢过。
段风笑了,逗她玩得很乐,当她气恼时,芙颜嫣红的模样煞是可爱。「我还没考虑完呢。」
她扮了个大鬼脸,「你慢慢考虑一辈子吧。」
「一辈子?」他笑著将布包轻轻松松的勾回。「成交。」
上官凌绯红者芙颜,推他一把。「臭美,谁说要嫁你?」
「你忘了?」他指了指她颈上经两人一番打闹而滑出衣襟的白玉。「你早被我订下喽。」
「那是年幼无知。」她对他吐舌,引发他俊朗的笑意。
上官凌有些著迷地看著他,能一直看到他开怀的笑,真好。
「是吗?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他笑吻著她的唇角,原先的嘻笑渐渐变质,变调的吻不断加深、加深。「嫁给我。」
她气喘吁吁地把脸埋入他的颈侧,「你的聘金呢?我可是个很势利、很势利的新娘。」
他轻啄她的颈项,深情款款道:「我爱你。」
她咬住他的耳垂,引发他沉厚的笑声。「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发我?可没这么容易。」
他低笑,顺著她的游戏玩。「我很有钱。」
竖起耳朵打算听一大堆甜言蜜语的上官凌,没想到段风竟说出实际到杀风景的话,但她还是好奇的问:「多有钱?」
「换成金子打成金叶的话,可以填满几栋房子还有剩。」
「你这么有钱?」她睨著他一脸的认真,不是很相信。
「我之前是做什么的?」他丢出一个问题。
杀手,一等一的杀手,价格很贵很贵的杀手。高风险,高报酬!
蓦然了解段风身价从何而来,上官凌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会努力帮你花光的。」
他挑高一眉,「答应了?」
她点头,「嗯。」没什么好挣扎的,看上的还是早点订下来的好。「只是有个条件。」
「条件?」见她一脸的莫测高深,段风顺著她的话尾间道。
「大婚之时,璎珞姊姊要在场。」
「这是当然。」她仅剩一个亲人,据沐天云所言,在神医百生手身旁的阙姓女子应是阙璎珞,而那个语焉不详的浮扁手中或许也有些线索。
「君上昂为什么要打造这些银叶呢?」她抽出一片银叶,不解地问道。
「因为是沐天云付给他的报酬。」段风其实很明白这些年来追著他跑的君上昂的心意。
「喔。」这表示君上昂压根不屑用沐天云给的钱,难怪他的准头那么差。
「你真的不想当杀手?」她扬首看他,「是因为我吗?」
「不。」他宠溺的揉著她的发,偷了她好几个吻。「没了理由,也就毫不恋栈。」
「是啊,为了复仇,你已经耗费十二年的光阴,接下来当然得为自己打算,不然多蚀本。」她拍拍他的手臂,「放心,有我在,你会过得很‘幸福’的。」
他捏了捏她的俏鼻,「我相信。」小妮子的想法特异,就算是平常的日子,也会过得万分精采,他期待著。
「你现在是叛徒耶,我们两个被下格杀令,你打算怎么办?」上官凌期待的看著新上任的未婚夫。
「你怕?」他挑眉。
「不怕。」她环住他的腰身,笑嘻嘻地看著他。「有你在啊。」天塌下来他先顶,她只是在旁边负责摇旗呐喊,负责祈祷胜利的啦啦队。
「你之前究竟都待在哪里?」让她能如此豁达,如此与众不同。
上官凌妙眸一转,冲著他笑道:「总有一天,我会将一切完完全全的对你说。」
「我等著。」她像阳光,突破了阴霾,温柔地洒落在他身上。
「走吧,我可不想露宿荒郊野外。」日头已经走到天空中央,而离投宿地点的路还很长,天气虽然已经暖和多了,但一入夜还是冷得很,她可不想和冷空气结下不解之缘。
见她蹦蹦跳跳一下就跑了老远,段风淡笑,将两人的行囊背上肩,往那个与正午的阳光相比丝毫不逊色的人儿走去。
「你希望我改回本名吗?」两人走了一段路,安静没多久的上官凌问道。
「你希望我怎么唤你?」他将问题丢还给她。对于称谓,他没多大的意见,只要她是他心中的人儿,只要她能永远快快乐乐的笑著,就好。
「上官凌。」阙若煦这个名字,充满太多悲伤,何况,它已经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姑娘的名字了。她很喜欢「凌」这个字,包含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姊姊的祝福。
段风一笑,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畔轻道:「就依你。」
天涯海角,只要有她,一切都好;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