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姑娘,你看我穿这件好,还是绿色的这件好?」徐婷婷拿著两件绣工细致的长衫在自己的身上交替摆放著。
「两件都是绿色的,看不出有什么差别。」待在徐婷婷于宫中的寝房内,吉祥边想著朱澈,边百般无聊的看著婷婷玩换衣服的游戏。
「差别可大了,你看这绣的图样,这可是湘绣,另外这一件的绿,不是一般染坊染得出来的……」她双手捧起衣服,要吉祥鉴定两件衣服的价值。
「两件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吉祥仔细端倪了一会儿,「不过穿在你的身上应该都不错吧!」
「好吧!那我决定选这件翠绿色的……」说完话,徐婷婷就到帘后去更衣。
吉祥在卧寝内左顾右盼,发现虽然称为临时的寝宫,但生活所需物品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而布置华丽、香气四溢,更和徐婷婷的风格一致。
「咦?」在铜镜前,吉祥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一支发簪。
细细的银簪上缀著一只黄色的彩蝶,银簪好似朵花,彩蝶依著花朵翩翩起舞,看起来栩栩如生。比较起徐婷婷华美的其他发簪,这支彩蝶银簪虽然简单却不庸俗。
吉祥拿起银簪仔细的端详,就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般。
「怎么了?」徐婷婷换好衣服出来,正巧看到吉祥一脸惊讶的望著发簪瞧。
「没什么!」她放下发簪笑著说:「只是觉得很漂亮。」
「喔!你真的觉得漂亮?」
「是啊,尤其是上面的蝴蝶振翅飞舞,非常生动。」
哼!丙然没见过大场面,睁眼看不到其他价值连城的簪,只能小鼻子、小眼楮的看到配得上她的东西。徐婷婷拿起发簪眯眼想著。
「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送我的,」徐婷婷亲切的拉著她。「来,我帮你戴上。」
「不……」吉祥赶紧推辞,「既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就好好保存著,别——」
「没关系,戴戴看,很适合你的。」她将发簪插在吉祥的头上,要吉祥照照铜镜。「你看,是不是很适合你呢?」
「嗯!」吉祥点点头。
你果然只适合戴这种便宜货。看著点头如捣蒜的吉祥,徐婷婷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嘲笑著。
「徐小姐,虽然我爱钱、爱占便宜,但是你对我这么好,它又对你这么重要,我是绝对不能收的。」吉祥边说边伸手欲摘下发簪。
「不,别摘,」徐婷婷出手阻止「你直接喊我婷婷就可以了,我和你一见如故,这算是借花献佛,送你的一点小礼物。」
「这……」吉祥犹豫。
「送我发簪的人如果知道我们两个这么和睦,会很高兴的。」
「什么意思?」吉祥觉得徐婷婷的话中有话。
「没……没什么,反正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相处。」她立刻转移话题,「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我们有很多时间相处,但是……」
被硬拉著往前走的吉祥还来不及消化徐婷婷的话,就被带往姐妹会聚会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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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庶出的巧云公主正是姐妹会的第一成员,想当然耳,她的寝宫就是姐妹会的最佳聚会场所。
「啊!东盼西盼,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巧云公主看见徐婷婷姗姗来迟,忍不住抱怨。
「巧云公主,真是对不住,我又多带了一个人,所以动作难免慢了些。」徐婷婷轻轻一福以示礼仪。
「喔!」巧云公主见她拉著吉祥,就端坐下来跷起腿,一副不欢迎的表情。「婷婷,这会是属于我们姐妹的,怎可让闲杂人等参与呢?」
「是啊!」
「婷婷,你怎么带她来?」
姐妹会的其他成员炮口一致对准吉祥,还有成员拉著徐婷婷咬耳朵,「她是你的敌人耶!你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我……」徐婷婷正想著说辞。
「太好了,带她来,正好可以让我们替你修理这个小贱人一顿……」姐妹会的一个成员以小若蚊蚋的声音以及轻轻一瞟的眼神表达意思之后,其他的成员皆会意的一笑。
徐婷婷在心中窃笑,姐妹会的宗旨就是——扶强铲弱嘛!刻薄的对待敌人是姐妹会成员的天性,不用教都会。
「咳……」巧云公主清清喉咙,让搞不清楚状况的吉祥发现她的存在。
「你是哪儿来的啊?这么不懂宫中的规矩,连跟公主请安都不会吗?」一旁的姐妹会成员提高声调对吉祥说。
巧云公主扳弄著指尖,存心刁难,连正眼都不瞧。
其他人都抱著看好戏的心态,瞧巧云公主如何整吉祥。
没想到吉祥立刻不卑不亢的反击,「巧云公主是个拥有独立思想、不会让人牵著鼻子走的女孩,如果她不满我的态度,应该会直接告诉我,而不是请应声虫质问。」
这句话不只暗谕刁难自己的女人是应声虫,还暗笑巧云公主没有自己的思想,让人牵著鼻子走。
「你——」说话的姐妹会成员受气,想继续发飙。
「好了!」立刻被巧云公主阻止了。
她打量著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孩,并不像徐婷婷说的那种乡妇村姑,似乎挺难搞定。
「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带了民间村妇回来,连宫廷礼仪也不懂。」巧云公主与姐妹们同一个鼻孔出气。
「澈王爷彻夜教我皇宫礼仪,但他交代我,不是见到宫里的人都需要鞠躬作揖的,礼仪是给懂礼貌的人使用的。」吉祥慢条斯理的应著。
她不明白,蕙质兰心的徐婷婷怎么会和这堆没有礼貌的姐妹会成员混在一起?
「大胆!竟敢说巧云公主不懂礼貌,配不上宫中礼仪!」巧云公主身后的党羽听不下去,大声的指责。
「不!」吉祥笑靥如花,「这些都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你——」
「对了!」吉祥假装糊涂的喊了一声。「来了这么久还没请安昵!巧云公主,万福。」她微微弯身,占了上风也懂得收敛。
「哼!」巧云公主不屑的冷哼。
「真是的,澈王爷的礼仪根本没教全,他教的有礼回应好像没有这一招。」吉祥自己起身,对付没礼貌的人就要用没礼貌的方法。
「你难道不知这是姐妹会的聚会,在这儿嚣张什么?」姐妹会的成员质问。
「徐小姐今天带著我四处参观,看过皇宫中最美丽的地方、最幽净的地方、最神秘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巧云公主,继续说:「可是好像还没参观宫中最不友善的地方。」
吉祥边说边想,徐婷婷的气质这么好,一定是被要胁进这个什么鬼姐妹会的,今天一定要让她认清会内的人,并且把徐婷婷救出来。
「对于一个侍寝……不需要友善吧?」姐妹会的成员说。
「侍寝?」吉祥不懂。
「哼!侍寝,给你钱,要你陪睡,这样懂了吧?」另一个成员取笑著。
「我不是侍寝!」她大声的抗议。
「喔!」其中一个成员斜眼看著吉祥,「有人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喔!」
「凤凰……哼!凭她?」巧云公主将吉祥从头到脚瞄了一次。「给人倒洗脚水还不够格呢!」
「我不是侍寝,朱澈也不把我当侍寝。」她极力澄清。
「别装清高啦!你和澈王爷的交易早传得沸沸扬扬了。如果不是侍寝,为什么会扯上银两的交易呢?」
「是啊!还说澈主爷不把你当侍寝,在宫中哪一个王爷没有侍寝?谁见过侍寝成为正室的啊?」
「哼!侍寝不过是王室的玩物,玩腻了,给一笔钱打发就算不错了。」
「还有暗结珠胎的,不过是一尸两命!」
「是啊!谁要这样身家不清白的杂种?这就是所谓的正统。」
「说到正统,不知道你们平民了不了解?」巧云公主笑著强调:「就是要门当户对。」.
「是啊!」党羽立刻回应,「人家婷婷是当朝名相的千金,论礼仪、论气质,配三皇子可说是郎才女貌,区区一个侍寝,拿什么跟人家比?」
「咳!婷婷,」巧云公主拉过徐婷婷的手,表示亲热。「澈皇兄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等新鲜感一过,皇兄还是会记起你的好,回到你身边的。」
吉祥听到巧云公主的这番话,惊讶的看著一脸因委屈而低著头的徐婷婷。
徐婷婷从头到尾都默不作声,好似默认了一切。
难道她真的介入了朱澈与婷婷之间的感情?吉祥心中不禁起疑。
「咦?」突然,一个姐妹会的成员惊叫。
「怎么了?」巧云公主问。
「你们看,她头上戴著的发簪是不是很眼熟啊?」
「是啊,好像……」
「啊!那不是澈王爷送给婷婷的发簪吗?」
「是啊!怎么会在你的头上?」
「这支发簪……」吉祥模著发簪,看著低头不语的徐婷婷。「是真的吗?」
擅于在人前扮弱者的徐婷婷委屈的点点头。「对,那是澈王爷送给我的。」
「那是婷婷最重视的发簪,代表著双宿双飞,你这个不要脸的陪睡女人,竟然敢偷!」说话的女人还加油添醋。
一切都在徐婷婷的预期下进行著,送发簪、带吉祥来姐妹会、运用姐妹会成员愚蠢的正义感,博取同情、攻诘吉祥、让吉祥知难而退……比预期的还顺利。
「我想,我们以后也许会共同相处,共侍一夫——」徐婷婷咬著下唇,演著她的好戏。
「共侍一夫?」急性子的吉祥打断了她的话。
「哼!」巧云公主轻蔑的出声,「你想都别想,皇兄是宫中未来的太子,而婷婷是公认的太子妃,你只不过是一个花钱买的侍寝,休想与婷婷共侍一夫。」
「不!鲍主别这么说,」徐婷婷硬挤出的泪在眼眶中打转。「只要是澈喜欢的,我都能接受。」
「婷婷!」
「你这又是何苦呢?」
「明明是正宫娘娘,竟被又丑又没气质的狐狸精给吃得死死的……」
姐妹会的成员围到徐婷婷身旁,不住的安慰她;反倒是吉祥就像是入侵者,破坏了宫中的和谐与他人的感情。
「别说了,」徐婷婷暗拭眼泪,摇摇头。「吉祥她也不知情啊!」
她的演技让吉祥招架不住,内心深处无与伦比的正义感油然而生。
「还给你,」拔下发簪递到徐婷婷的手上,吉祥坚毅的说:「这件事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出巧云公主的寝宫。
「吉祥!吉祥!等等我!」徐婷婷一边用著小碎步追赶,一边喊著。
但是吉祥仍然义无反顾的跑。
「啊!」为了让这一出戏更精彩,徐婷婷故意绊倒而跌坐在地。,
听到跌倒的惨烈叫声,吉祥停住步伐,而姐妹会的成员也赶紧出来关心。
「你有没有受伤?」吉祥跑回她的身旁,关心的问。
「吉祥,别生气,」徐婷婷皱著眉头,一手抚著自己的脚踝,一手拿著蝴蝶簪搭上吉祥的手。「澈王爷现在喜欢的是你,我只是一个过去。」
「郝吉祥,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姐妹会的成员一致挞伐。
「不,请你们别管,这是我和吉祥与王爷之间的事。」徐婷婷阻止了姐妹的谩骂,因为现在需要上演的是……温情。「我知道是我太执著,一个人守著誓言;我知道是我太傻,奉献出我的人;我知道是我太笨;永远离不开……」说著说著,竟然开始啜泣。
「你不用离开他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吉祥握著她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
「吉祥,听我说,我真的只求能讨你喜欢,和你和平相处。」徐婷婷拭去泪水。
「你会怨我吗?」
「怎么会呢?错不在你。」吉祥不忍心的安慰。
「我们还是好姐妹吗?」她故作天真的又问。
「嗯!」吉祥点点头,泪水哽在喉间,说不出任何话。
「如果当我是好姐妹,就收下它。」徐婷婷将蝴蝶簪放在吉祥的掌中,用手紧紧的包著她的手,好让她抓紧蝴蝶簪。
「嗯!」紧紧的握著蝴蝶簪,心头纠结成一条河,河里流著的是泪水,为徐婷婷流,也为自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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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怎么办呢?吉祥以手托著下巴,手肘顶住桌子,内心澎湃汹涌。
没想到她竟然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杀手。
「你说,」她看著手中的蝴蝶簪自言自语,「我应该要离开?还是坚持到底?如果我相信朱澈所说的,他心里没有别人只有我、那徐小姐不是太可怜了?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回应。」
摇摇头,她重重地叹息。
「如果换成是我,那可不值得了。如果我成全徐小姐和朱澈……等等,那不是换成我人财两失?虽然不是真的侍寝,但是在宫中早就传开,我清誉全没,还什么都没捞到……划不来!总之,最坏的就是你!」
吉祥将蝴蝶簪当成了朱澈,一股气只好找它发泄。
「不只骗了徐小姐的感情,还断了我的财路,你到底想怎样?回答我啊!为什么不说话?」
激动之下,双手紧紧抓著蝴蝶簪,两眼直瞪,龇牙咧嘴,用力的摇晃蝴蝶簪。
「吉祥……」朱澈听宫女说吉祥气冲冲的跑回寝宫,赶紧回来一探究竟;没想到事情真的严重了,吉祥患了失心症,正想掐死……发簪。
「说啊!快说啊!」想到堆积如山、数也数不完的金银财宝就如过眼云烟,气得她七窍生烟。
「吉祥!」朱澈赶紧抱住她,大声的喊:「振作些,撑著点,我立刻唤太医来,你一定会康复的。」
「啊!」吉祥推开朱澈大叫:「我的耳朵要聋了!」-
「还好,你恢复了。」他赶紧抱住她,面露担心。「人家说对著耳朵大叫只能唤回一时的清醒,我看还是赶快传太医。」
「干嘛找太医,你病了吗?」虽然朱澈很可恶,但吉祥还是关心他。
「没事,没事。」他想起太医说过,患了失心症的人并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
「没事?事情多得很呢!」吉祥还在气头上。
「怎么了?是不是我没陪你,所以生气了?」他以为她只是在耍女孩的脾气,笑著安抚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喔!案皇今天告诉我太子人选了呢!」
「你认得吗?」吉祥对朱澈的话没有反应,反而将手上的蝴蝶簪推向他的面前。
「你不是这么严重吧?连这也不记得?是支簪啊!」朱澈觉得奇怪,她一点也不关心太子是谁,反而问自己这种奇怪的问题。
啊!一定是失心症引起的,莫怪她刚刚对著发簪大吼大叫。朱澈心里想著。
「是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吉祥为了他的无情气急败坏。
「记得什么?」
「这支簪代表什么?」她在心里呐喊:快啊!快想起来啊!别让我失望了!
「代表……你现在披头散发的,想要梳理?」朱澈用心的猜,因为吉祥至少已经忆起这是一支发簪。
「朱澈,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她挥挥手上的蝴蝶簪提醒道:「你承诺徐小姐要双宿双飞的。」
「这支发簪?」朱澈更是狐疑。
「对,就是这支发簪,你送给徐小姐的蝴蝶簪,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送过的礼物不计其数,这么一个小发簪,怎会记得?」宫中若有高官为子女庆生,到场的宾客自会准备贺礼相赠,更何况这贺礼都是下人准备的。
「你……送了不计其数的礼物,就是做了数也数不完的承诺,你怎么可以欺骗女人的感情?」
「我——」朱澈想要反驳。
「还有,」吉祥不等他说完。「你送了不计其数的礼物,那我这个侍寝到底收到了什么?」
「侍寝?为什么要作践自己,说自己是侍寝?」朱澈觉得她愈来愈不可理喻。
「拿人银两,陪人睡,就是侍寝。」
吉祥说得理直气壮,朱澈气得暴跳如雷。
「你……你真的只当我们在一起是个交易?」他不相信自己深爱的女人真的爱银两多于自己。
「能拿得到银两,总比什么都得不到好!」吉祥冲口而出。
「你……」朱澈气血攻心,举起手臂,想狠狠的打她的脸,好让这个金银充脑的家伙清醒。
「我说错了吗?」吉祥勇敢迎向凶恶的目光。「总有一天,你找到了更喜欢、更新鲜的姑娘,我就会跟徐婷婷一样,一脚被踹开,留著的,只有送不完的承诺。」
听了她的话,朱澈心里淌著血,原来自己在她的心中只是一个纨裤子弟。‧
「你不是想打吗?怎么不打呢?」她希望朱澈干脆些,一个耳光下来,顺便带走自己对他的爱。
「砰!」高举的手瞬间握拳往下奋力一击,古桃木桌应声断裂。
朱澈握紧拳头,无助的闭上眼楮,摇摇头。「吉祥,不管你听了什么疯言疯语,我还是只有一句话,我心里从来没有别人……我是真心待你,好好的想想吧!」
说完话,朱澈立即转身离去,留下紧咬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的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