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祁怜根本懒得回话,她还得整理包袱,有几本她喜欢的书一定得带走。
「咱们谈谈,祁怜!」砰砰!
她昨儿个看到一半的《宋词》呢,摆哪儿去了?
「祁怜。」他已经这么低声下气求她,她就不能有点回应吗?
啊,找到了,在这儿。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他就慢慢的敲吧,她不会理他。
「祁怜,我知道你在里头,快开门。」他一直守在门外,无奈她不开就是不开。
可恶!
祁怜刚将《宋词》放进包袱绑好,就瞧见他用力踹开门,闯入她的房间。
「你竟敢无视我的存在——你这是做什么?」他看著她手上的白色丝绢包袱,那是他特地找来让她包书的,她干么拿在手上?
「我要离开。」她面无表情地回道,管他有多生气。
「你要离开?」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从来也没听说过她要走,今天耍什么性子。
「反正你迟早也会把我送给别的男人,不如我自己先滚。」这是她第一次说话这么粗鲁,但是她太生气了,没办法文雅。
邪神的双颊霎时转为酡红,几乎说不出话。
「如果你是在意孙大均的话,你大可不必理他,把他忘了。」他长长吐一口气,拐个弯承认自己错了。
「把他忘了?」她眼神轻藐地打量他,以为听见笑话。「你要我忘掉一个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我的男人?你跟他立下什么约定?对了!只要你帮忙把我弄到手,他就献出他的生命,你们就是这么约定的,没错吧!」她说不出来多失望,她以为邪神是真心对她,结果只是一场空。
「我……」邪神烦躁地扒扒头发,不晓得怎么解释。「没错!我是和孙大均立下这样的约定,但那是在认识你之前,认识你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做过的事他不会否认,就算否认也没用。
「因为你发现我恰巧有一个可以让你成为正神的灵魂,对你来说更有利用价值,所以你马上改变主意。」她才不听他解释,对她来说都是空谈。
「不然你希望我怎么做呢?」她是不是要求太多了?「我是邪神,难不成你指望我吃斋念佛?我本来就是依靠人们的邪念,才能变得如此强大!」
他从来没说过他是好人,是她自己加诸太多幻想在他身上,这也难怪!毕竟他除了将她掳来这里以外,没有对她做过一件坏事,他甚至为她复制了祁宅,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完全是她的奴隶!
「所以说,你认为自己并没有错了?」她要求的只是一句道歉,对他就这么困难,这么难以说出口?
「我只是做我自己该做的事,何错之有?」她不能怪他答应交换条件,那是他的生存本能,只是对像刚好是她。
「我懂了。」全都是她的错,她不该鬼迷心窍留在他身边,只贪求一丝温暖。
「麻烦请让开,我要回到我应该回去的地方。」她的家。
「这里就是你应该待的地方,看看四周,和祁府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多了一座书斋,因为她说喜欢被满满的书包围。
「不一样,这里没有关心我的亲人。」有的只是梦幻。
「我关心你。」他可以给她一切。
「不,你才不关心我,你只关心你自己。」
她这句话同时打击两个人,对祁怜来说也许只是气话,对邪神来说,却深深伤了他的心,难道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假的?
「你要走就走,不要指望我会留你。」很好,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别以为他宠她就可以任性妄为。
「我不会有此奢望。」他玩够了,她也失去利用价值了,当然要放手。「还有,别忘了解开结界。」她够狠,连最后的一道阻碍都要他撤除。
邪神闻言胀红了脸,大手一挥,无形的结界就此消失。
「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再见。」她手执包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邪神双手握拳,把头偏向另一边,故意不去看她的背影,免得自己后悔。
她不会哭,她不会哭,她绝对不会掉泪。
祁怜走出阴暗的洞穴,阻挡她的结界果然已经解除,从此以后,她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再也不会有一道无形的墙限制她。
这样最好,她又可以回复以前的生活,这才是对的。
祁怜的眼角噙泪,和邪神一起生活的种种细节在脑海不断地轮流上演,她只是一时迷惑,离开他不算什么,不值得为他掉泪。
她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调整心情。然而,就在她决定远离邪神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双手由她的后方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喃喃诉说:「不要走。」瞬间击溃她的决心。
他终究还是后悔了,趁著还来得及挽救的时候追出来,霸住她的身子不让她离开。
祁怜的身体当场僵直,眼泪悄悄地滑落。这个可恶的男人,分手都不能干脆,定要如此折磨她不可吗?
「放开我。」在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以后,他还有脸求她?况且他也还没跟她道歉。
「对不起。」他脸埋在她的头顶上,喃喃低语。「真的很对不起,我……」他不能说他是无心的,因为事实并非如此。
「你知道你做的事有多伤人吗?」她不会矫情到说没关系,因为那也不是事实。
「我晓得。」更残忍的是孙大均那混帐竟然当著她的面拆穿,同时伤了他们两个人。
「我无法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让我走。」她看似恬淡,性子其实有刚烈的一面,不然他不会如此喜爱她。
「我没办法。」他也很想让一切就此结束,却做不到。
「什么事情没办法?」她小心地问。
「让你走。」他紧紧地圈住她,好怕她会消失不见。
「邪云……」
「告诉我,这种感觉是什么?我这儿好痛。」他放开她,将她转身,牵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上,要她感觉心跳的律动。
「我只要一想到你要离开——不,我只要一想起你它就会抽紧,但是有时它又像要飞起来一样雀跃,这就是爱吗?」
她曾说他不懂人类的感情,嘲笑他即使她爱上他,他也无法察觉。但是他很显然比她先行一步爱上她,拥有比她更丰沛的情感。
「邪云……」她无法置信地望著他,他的眼中写满了绝望,和她一样不可置信。
「告诉我,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吗?」他抓住她的手紧贴住他的胸口,因为那是他痛苦的来源,也是他喜悦的泉源,他只能紧紧抓住她,要求她也有同样感受。
「我……」不可否认的,她喜欢他,和他拥有同样的热情,但那就够了吗?走错这一步,她会不会后悔?
「邪云——」
「别逃避,只要告诉我,你也有同样的感觉吗?」他要的只是简单的有或没有,对她来说却好像非常困难,难道他的想法是错的,这不是爱,他的感觉也与爱无关?
「我不知道。」她一样想到他会心痛,但她以为那只是习惯使然,因为整个洞穴只有他们两个人,意乱情迷也是正常的事。
「你不知道?」他无法接受这个答案,如果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谁能给他答案?
「我只能说,我的心一样会痛,尤其当你伤害我的时候,我的心非常非常痛,痛得眼泪都掉下来。」她泛红的眼眶证明她不是说谎,而她的眼泪,对他来说就如同珍珠一样珍贵,每一滴都发出耀眼的光泽。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用行动跟她说对不起,他不该伤她。
「跟我回去好吗?」他低声下气要求她。
「可是……」
「拜托你,我不能没有你。」
就是这句话,彻底击溃她的心防,让她不自觉地点头。
有形的结界容易破,无形的结界是天底下最坚固的城堡,而用以筑起这座城堡的材料,往往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