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终于消失在门外,皇甫韬才松了口气的瘫坐在黑檀椅上。
门外,一名老太监和几名护卫忽然一窝蜂的冲了进来。
「皇上!皇上您、您没事吧?」
皇甫韬眼皮一抬,不禁有气无力的骂著:「哼!你们适才都在做什么?现在才来救驾,通通不想活了是不是?「
「皇上饶命啊,不是奴才们不肯进来啊,而是——而是——」
醇朗的笑声自门外传来,皇甫嗥月偕同爱妻印欢,忽然出现在大厅里。
「皇上勿怒,是微臣看里头气氛热闹,所以特别吩咐他们别进来碍事,如何,这场戏码皇上看得可还有趣?」皇甫嗥月笑道,庆幸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好友多年,他从没看过上官倾云如此失控,适才那出闹剧,他可是在外头看得津津有味呢!
哪里有趣了,他吓都快吓死了!
看到皇甫嗥月,皇甫韬就像是看到救星般的连忙跑到他身边。
「皇叔,你来了就说一声啊,起码也帮忙说句话啊,适才那场面可真是——真是——」真是让他气势尽失、面子全丢啊!
印欢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都三年了,怎么你还是没半点长进?」
皇甫韬就像是被刺到痛处似的,忽然自地上跳了起来。「什么?你那是什么意思!」这三年来,他和印欢的关系始终没有转好,依旧是水火不容。
「字面上的意思。」印欢面无表情道。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你是我皇婶,我就会处处让你!我可是当今皇上,放眼天下,唯我独大,你——」
「嗥,这里有条狗在乱叫,我先出去,你自己看著办。」不待皇甫嗥月回应,印欢一个旋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狗!她竟然骂我是狗?」大厅里,皇甫韬不敢置信的大叫。「皇叔,她实在太可恶了,这种女人你怎么还不休了她!」
「皇上,您最好冷静些——」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也亲眼瞧见了,那女人根本是处处看我不顺眼!」皇甫韬很努力的继续对号入座。
「欢儿没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您不该‘又’乱点鸳鸯谱。」皇甫嗥月微微笑著,语气不温不火。
「我哪有?我只是问问啊,问问也有错吗?」至少,他还没颁旨啊!
「是非对错,微臣不便评论,不过如今闹得人去楼空,皇上高兴了吗?」
皇甫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皇甫嗥月噙著笑,摆袍入座,「夜深了,明早皇上还要早朝,不如先行回宫吧?」
「那皇叔呢?」
「微臣受宰相之请托,替他捕来一批‘蛟龙’,不过如今看来,微臣可得等上还一会儿,才能和他谈事。」
「那、那——」
「公主一事,请皇上别担忧了,此事就交给微臣来办,过几日微臣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皇甫嗥月挥挥手,一旁匍匐在地上的护卫们立刻起身。「立刻护送皇上回宫。」
她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是出手了!
就在她和深雪打算坐上马车永永远远离开这座相爷府时,他竟然像个土匪头子般的出手劫了她!
而她更不敢相信的是,欢欢竟然会突然现身,还帮著他带走了深雪?
「欢欢?你要带深雪去哪里?」在上官倾云的钳制下,印喜不敢置信的发出嚷叫,亲眼看著印欢将深雪带进了相爷府。
印欢缓缓回身,清冷娇颜上漾著若有似无的笑意。「公主有要见的人,而你有该做的事。」
「我才没有什么该做的事!」印喜不断的扭动身躯,企图在他紧密的怀抱里挣出一丝空隙,还乘机胡乱踹了他好几脚,以此泄愤。
印欢颇为同情的撇了上官倾云一眼,后者点头向她致谢,俊脸上毫无怒火,只有浓浓的忍让与包容。
她挑起柳眉,眼里的笑意瞬间转深。「至少,你有该解决的麻烦。」
「欢欢,你怎能帮著他?他是个大骗子、大无赖!」连欢欢都向著这无赖,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是关己则乱,你好好的和他谈一谈吧。」
「我才不——」
「多谢。」抗议声才刚起了头,上官倾云便抱著印喜跳上了骏马,用内力震断了缰绳,呼呼的跑远了。
「皇婶,喜儿她……相爷他……」深雪本能就想追上去,实在是放心不下印喜,却被印欢拉住。
「他们不会有事的,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们谈谈也好,倒是你,想不想见一个人?」
「谁?」深雪心不在焉地问,一双眼还是担心的看著骏马消失的方向。
印欢吐出一个人名。
「王虎。」
一匹黑色骏马与夜色融为一体,风驰电掣的朝前奔去。
风声猎猎,将她一头长发吹得飞散,也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骇人的疾速奔驰,吓得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气恼的困坐在他怀里,被动的受他的保护。
这样的劣势无疑是火上添油,让原本就气恼不已的印喜,更是气得理智全失,脑袋瓜里的怒火烧得 里啪啦响,几乎就要爆炸。
「放开我!你该死的快放开我啊!」她喊著叫著,原本慵懒柔弱的嗓音被拔得又高又尖,仿佛像是发生了什么凶杀劫人案,吓得街道两旁的街坊百姓全推开了门窗,朝外头探头探脑。
只是马儿极快,百姓根本还来不及瞧清情况,就已失去马儿的踪影。
「别开口,当心咬到舌头。」上官倾云好言劝告,一手执著断裂的缰绳,一手则是稳稳的环保著她,小心的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你就放我下来啊!」她继续嚷叫。
「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我不要!你这该死的强盗,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她一手抓著他的衣襟,另一只手却捶打著他的胸膛,可惜无论她怎么捶,怎么打,他就是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马儿飞快的前进,她也哇啦哇啦的喊著,可他却偏不搭腔。
眼看玄武大道到了尽头,京城的繁华灯火也愈高愈远,她捶打得手都酸了,嗓子也喊得哑了,甚至只能气喘吁吁的任由他骑马出城,为所欲为,心里头的怒火不知怎么的,竟成了委屈。
这个王八蛋都有了意中人,却还大剌剌的劫著她乱跑,怎么?戏耍她一次还不够,他还想来个第二次、第三次?
他到底还想对她怎样!
心儿揪疼,片片泪花顿时涌到眼眶,接著哗啦一声,竟成了泪雨。
骏马奔腾,那强劲的风吹得那串泪落到了他的手臂,扎在他浑身僵硬,露出慌乱的神情。
「你哭了?」
「你……乱说,我哪有哭,我只是眼楮进沙。」她逞强擦去泪水,却怎样也抹不去扎在心里头的疼与悲。
呜呜,为什么她得为他哭泣不可?像他这样的男人,性又放荡不羁、霸道强势又表里不一,为什么她偏偏这么在意他?
难道——难道她对他动了真情?
这个发现,简直吓坏了印喜,只见她哇啦一声,哭得更伤心了。
当更多烫人的眼泪,落到上官倾云的身上、手上,他无法再花更多的时间,御马绕过整座湖泊抵达他在城外购置的别院,因此他当机立断,丢掉手中的缰绳,抱著她施展轻功凌空飞越水面。
印喜自顾自地沉浸在错愕里,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早已不坐在马上,更没发现他没惊动任何人,径自抱著她,来到了一座装修得美轮美奂、精致幽敞的楼阁里。
直到上官倾云抱著她坐到了床榻上,她依旧嘤嘤啜泣个不停。
以往他见女人哭,只觉得烦,如今他看著她挥泪如雨,纤弱的娇躯因为抽噎而一颤一颤的,他却觉得心疼。
撩起她颊边的一缕乱发,他试著抬起她的小脸。
「别哭。」
她头也不抬,啪的一声,硬生生的打掉他的手。
「就说了我是眼楮进沙,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专心骑你的马啦!」反正她注定是跑不掉了,干脆趁著这段时间,彻彻底底的大哭一场,顺便哀悼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她就奇怪,为何每每与他对上眼,她总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原来是因为她早就深深受到他的吸引而不自知。
只是他那么爱拈花惹草,爱上这种男人,注定只会心碎,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动了心,动了情——
呜……没想到她一世英名,却在情场上败得一塌糊涂,她怎么这么可怜啊!
「别逞强,你明明就是在哭。」虽然好意屡翻被拒,可上官倾云却不气馁,仍旧伸出了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就说了别管我啊!」啪的一声,她又拍掉他的手。
她抽抽噎噎的抹著泪水,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抹,泪水还是滴滴答答的掉个不停,眼看他的胸膛近在咫尺,她索性将整张小脸埋进他的怀里,乱蹭一通。
这种报复的手段不用太费力气,又迅速有效,她乐得将小手也抹到了他的身上,尽可能用自己的泪水鼻涕,破坏他的衣裳。
不只他的前襟,就连他的衣袖、领口,她通通不放过!
为了加大破坏范围,她甚至还将双手绕到了他的后背,使命的擦、使命的揉,娇柔身子,就像被什么虫子咬著似的,不断地扭动,只是下一瞬间,她的耳畔却忽然响起重重的抽喘。
接著一个拉扯,她的双手被他扣到了身后。
「你晓得你在做什么吗?」
粗糙的大掌抬起她的下巴,她被迫与他四目交接,却发现他的眼神灼热得几乎快喷出火来。
这几日,他就是用这种眼神在看她,只是现在,他的眼神更加危险,仿佛随时都会朝她扑来!
「怎、怎样,不行吗?要是不喜欢我这样,你大可以放我下马啊!」她强压下心头的羞怯,故意挑衅著,却阻止不了身子不安的发烫。
「你早就已经下马了。」他极为平静的说道,目光却又滚烫了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