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这条小道上;放眼望去,一片金黄,四周是很多尚未开发的树林,要不就是已经荒废了的稻田;利用出发前的一点时间,高芝琪特别查了一下南投这个县市的资料。南投是台湾惟一没有靠海的县,而且没有火车经过,感觉上不是很现代,但却是省爱中兴新村的所在地。
她搭上了国光号的巴士;然后在南投站下了车,所有的人都提醒她不能乱搭计程车,所以她在车站的附近找著公车站牌,拿著地址东问西问了半天;她问到了,一个好心的人甚至带她上了公车。
她稍稍放下了心,一直坐到了终点;司机看著她,她也回看他,最后她才了解到司机是要叫她下车,她很少会不好意思,但是她红著脸地将票给了司机。
她不想诅咒,但是她一个人站在路边诅咒了半天;原本戴在她头上的一顶时髦草帽,此刻被她摘下扔在脚边。她待过很多国家,也跑过很多落后、甚至不算文明的地方,但她从来不像此刻这般的无助。
她一向痛恨无助的感觉。
又一个人好心的告诉她,只要一直走,不要换方向,不要走岔路,就可以到达「雷雪」果园,附近只有这一个果园而已。
斑芝琪的行李不少,而她这会站在小路上,后退不得,前进则不知要再走多久。她希望自己能放声的哭出来,但是她不屑哭,哭是弱者的反应,提起行李,能背的就背,能夹在腋下的就夹,她不信她到不了那个狗屎地方。
小何开著车,后座的雷远中半卧半坐的闭目养神;他的肌肉依旧酸痛,但是想到可以回家,想到可以清静一段日子,他的不适感消失了一些,这会儿他别无他求,只希望快点到家。
忽然小何一声口哨声.雷远中睁开眼楮。
「怎么了?」
「你自己瞧瞧。」小何带著笑意的声音。
雷远中坐正身体,看向车窗外,他先是被一双浑圆的美腿所吸引,现在是十一月初!虽然还不是很冷。但是穿著一条超短的热裤,而且上衣还是一件夏天的T恤,长度又只到肚脐时,他想不看第二眼都不行;并不算长的头发,但是一流标准的身材,如果她的脸够好看,她可以拍电影,而且铁定能一炮而红。
「要不要载她一程?」小何问。
「你不怕她是个热情的影迷?」
小何放慢车速,考虑是要扬长而去,还是在女孩的面前停下;车子离那女孩不到五十公尺。
「大牌!你想那女孩要去哪?」
「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只有我爸爸的果园。」
「所以她是要到你家?」
「我不记得有这个客人。」
「那你说要不要停?」
雷远中也不知道。瞧瞧那些行李,她一定很吃力,他很想做个顺水人情,但是又怕惹祸上身,现在神经质的影迷太多了。
斑芝琪不是没有听到背后的车声,她决定不回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不能随便搭车,不能任意的和陌生人搭讪,明哲保身。在美国她听多了恐怖的事,在日本她也知道井口真理子的不幸,她可以慢慢的走,反正天还没有黑。
但是车子却在她的身边停下来了。
她没有让恐惧显示在外,她脚步依旧不快不慢的往前走著,她学过一点防身术,要占她便宜得花一点工夫,她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
「小姐!小姐!」小何叫道,那女孩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她继续走,头也没回。
「喂!你是不是要去果园!」小何扯开喉咙。
她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老刘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把她送到果圆,只载她到台北的车站?现在她万一被人强暴的话,一她父母会一辈子良心不安,这附近为什么没有人家?连求救都无门。
雷远中下了车,原本他是不打算出面的,反正他是一番好意,如果女孩拒绝就算了。但是看著那女孩的背影和愈来愈快的脚步,他嘴边不自觉的带著笑。
「小何!你不像歹徒嘛!」
小何是一脸的无辜。「她甚至没有回过头来看看我,如果她知道车上有你,她怕不行李一丢的就冲上来!」
「那换我去试了?」
「算了!如果她不领情我们又何必自讨没趣!」
「瞧瞧她那些行李!」
小何把眼光转到了雷远中的脸上。「大牌!她那双腿真的有那么的迷人?」
雷远中笑而不答,迳自的加快了脚步,走向了那个女孩,他人高,几个大步的就赶上了她.并且堵到了她的面前。
斑芝琪冷冷的瞪著挡住她去路的男人。有人说过,在她瞪人的时候,那种冰冷、没有商最余地的眼神可以令人退避三舍,她瞪过很多的登徒子,不在乎多瞪一个,她的眼神是一副谁敢惹她,她会将其置之于死地的样子。
但是她这一瞪,这才发现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有多帅,帅中带著一股浓浓的忧郁,这种既帅又酷的男人,最能打动女人的心。但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场合不对,这里算「荒郊野外」,可不是什么大宴会里。
雷远中的感觉也不亚于她,这个女孩比他想的还年轻,但是她的美带著狂野、带著一股不驯的神采,不像和他一起拍片的那些女星,美得又假又做作,而她却自然而真实。
「如果你是要去果园,我们正好可以顺路载你一程,要走的还有一段距离喔!」他冒著被认出来的危险。
「我喜欢走路。」她没有因为他的外表而乱了自己的方寸。「谢谢你。」
「那至少我们可以帮你载行李。」小何已经走到他们的身边。「你这么带著走,很吃力!」
她的眼神更加小心,看著眼前的两个男人。一副谨慎而且随时准备和他们开打的祥子,她想起她的皮包里有一把瑞士刀,必要时她要派上用场。
雷远中和小何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啼笑皆非。
「小姐!我们不是色狼,也不是坏人!」小何澄清道:「拜托你看清楚!」
「」色狼和坏人不会写在人的脸上。」她干笑了一声。「愈是看起来善良的人,干出来的事就愈是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真的不认识我?」雷远中有些糗的问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够红,自己是女人心中的偶像,女人见到他都要五体投地、都要心悦诚服。「你要不要再看清楚一点?我保证你可以相信我。」
她斜著头的看他,不太耐烦。身上的这些行李快把她压垮了。「你是谁?达官显贵、富豪之子?异议人士。还是什么名人?」
很好!雷远中心中满意的想到。她不认识他,她不知道他,他爱极了这种滋味。「我不是什么名人。但是我肯定是个好人!」
「而我已经拒绝了你的好意。」
「你要到果园没错吧?!」
「我没说我要去哪里。」
「你要不是去果园那你就走错路了。」
「我高兴走错路!」
「天要黑了。」
「我喜欢天黑。」
小何看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觉得很好玩,雷远中从来没有糗过,对女人他是无往不利,今天很肯定是踫了个大钉子。
「听著!」雷远中语气强硬了些。「我要到果园去,而且我会在那里待上一阵于,如果你也是那里的客人,我建议我们可以同行,至少可以友善些,否则往后见到面岂不是尴尬?」
「我不会!」她不在乎的视线扫过他的脸上。「我可以当没有你这个人。」
小何差点被自己的笑呛到。
雷远中看了小何一眼,不以为然。
「大牌!没办法!这女孩太特别、太够劲了,问她有没有兴趣拍——」
「小何!」他粗鲁的打断小何只说了一半却还没有说到重点的话。「如果小姐不肯接受我们的好意,我们也就别自讨没趣。」
斑芝琪即使背要断了、全身的骨头要散掉,她还是骄傲的站直身体,一副她很好的样子。
「小姐!你真的不再考虑?」小何耐心的说。
她很肯定的摇头。
「很好!」雷远中十分讽刺的声音。「直走,不要路,不要停,四十分钟就可以到果园,如果你再走快一点,天只是刚黑.」
「谢谢你!」她咬著牙的声音。
「祝你走得愉快。」
「也祝你们的车子不要半路抛锚。」她甜甜的说。
雷远中和小何同时的笑出了声,雷远中忍著再次讽刺的说。「那晚点见了。」
「哼!」
他们无功而返的朝小何的车子走去……
「大牌!看来你在果园的生活不会寂寞了。」小何羡慕的说。
「不会寂寞,但说不定是鸡飞狗跳。」
「说不定比‘鸡飞狗跳’还厉害。」小何不想明说,说不定一段恋曲就此展开,而且说不定是一个很好的电影剧本题材,可以搬上银幕。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小何看到了许多其他女孩身上所没有的东西和特质。「别忘了随时和我联络。如果她肯拍电影,我保证捧红她。」
「小何!有完没完?」
「你是因祸得福。」
「说不定是祸上加祸。」
「哈!’
在车子经过她而扬起的灰尘中,高芝琪想跳脚,但是身上的东西太多,她心中暗暗决定,下一次见到她父母时,她要叫他们后悔生她这个女儿,她要——
她已经气得想不出任何点子,难道除了果园,她没有其他的地方好去?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投靠?
真的?!
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上帝!你是站在哪一边?
雷远中已经梳洗过,并且吃过了晚饭;他端了一杯咖啡,坐在屋前的前廊。这幢仿美国南北战争时代的白色建筑是来自他母亲的构想。他母亲讨厌公寓,讨厌别墅,喜欢有很多房间、很大的院子的平房;所以在父母退休后,他们拿出退休金和自己的积蓄,买下一块地,盖自己喜欢的房子,弄个果园,做自己爱做的事,生活怡然自得。
他很高兴他的父母如此的会安排生活,也很高兴他有一个如此好的渡假场所,但不巧他父母去环游世界了,不过远华会回来,还有吴嫂的女儿卢莉芳,再加上……
他看著表,差不多该到了。
一想到那女孩,他就忍不住的想开怀畅笑;那么多的行李,那么长的一段路,而且他还想到刚才他和吴嫂的对活,轻啜了口咖啡。
「你爸是说她要来工作,虽然她是你爸朋友的女儿,但是你爸要我一视同仁,听说她的脾气不是很好,很娇贵,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果园的生活。」
「她会的。」
「要不要派车去载她?」
「她想走就让她走个够,杀杀她的傲气。」
「你和她——」
「没事。」
「你可别把她给气跑了。」吴嫂叮咛,她当雷远中和远华是自己的儿子似的。「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
「不会到这个地步的!」
「莉芳和你弟弟,一个是明天早上,一个是明天下午到。」吴嫂很开心的说:「果园里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加入,一定会生气蓬勃。」
「你也会笑得合不拢嘴!」
吴嫂点头,不时的向窗外张望。「你是在哪里踫到她的?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走这种荒凉的小路,不知道会不会怕,你和你朋友应该把她劝上车的。」
「她应该要到了。」
「那你到门口等她吧!」
「你不怕她见到我以后就掉头走?」他打趣道。
「不会吧?」吴嫂有些怀疑,有些担心。
不忍见吴嫂操心,雷远中端了咖啡,悠悠哉哉的到屋外去等那女孩。吴嫂说她叫高芝琪,才刚满二十岁,还真是一个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她是该出来磨炼磨炼……
斑芝琪怀疑她永远都走不到果园。当她看到那幢白色的平房。看到站在前廊喝著咖啡的可恶帅家伙,再想到自己一身的灰尘又渴又饿又累,她把身上的行李全扔到了地上。要不是她身上莫名的傲骨。她会瘫在那家伙的面前,但是为了不让他看笑话,她站得直挺挺的。
骄傲可以让一个人产生力量。
雷远中放下咖啡杯,走到了她的面前。「过分的顽固是缺点,是和自己过不去。」
「我走到了不是吗?」
「但也累的只剩半条命!」
「所以你等著要看我出大丑?」她狠狠的泼他一盆冷水。「抱歉!我觉得很好,以前命太好了.没有走过几步路。现在我才发现走路的乐趣,一个入静静的享受宁静,这里没有噪音,没有车声、人声,是个‘世外桃源’!」
「你真是固执得可以!」
「原则。」她给了他一个嘲弄的表情。「或者这正好是你缺少的!」
他一副让她的模样。「晚饭在餐桌上,我们要舌战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先填饱肚子吧!」
她又是一哼,原本想先把行李弄进屋里,但是想到自己不可能有那种力气,所以她决定先吃饭。但是她的脚却不像还是她的似的,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要不要我扶你进去?」雷远中有些过意不去。他挽著她,但是随即不知道被她哪来的力气甩开了手。
她也许已经「奄奄一息」,但是她绝对不接受这个可恶男人的帮助。她弯下腰想拿起她的那些行李,她相信她可以撑到回到别人安排给她的房间,然后她要倒下去,她希望自己能一觉不醒。
「高芝琪!别逞强!」他怒声。
她挺起腰。「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知道你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表!」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等于是对她下战书;她眯著眼,今天就算她会死在这里,她也要和他一别苗头,把这些属于她的行李弄进去。
雷远中一看她和他铁杠上的样子,只好使出他在电影里用过的那招;他抢过她的那堆行李丢在一边,然后把她扛起来,甩在他的肩上,好像她是一袋马铃薯还是地爪似的,他那么毫不费力的就把她扛进了大厅,叫吴嫂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
「放我下来!」高芝棋又吼又叫又踢又捶的,她的三宇经流利的叫雷远中自叹不如,甘拜下风。「不要让我再说一遍,放我下来。」
他真的放她下来了,但不是让她著地,而是把她丢到沙发里;她弹了两下,立刻站直冲到了他的面前,想都不想的就扬起手。但是她根本还没有机会打到他,他已抓著她的手。
「该有人好好的教教你什么是礼貌!」他也生气。
「而你则是那个最不可能教我的!」
「是你选择走路。」
「你可以表明你的身份。」
「我说了我要到果园。」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高芝琪不鸣则已,一鸣非惊人不可。「你可能是人口贩子,你也可能是什么变态狂,你更可能只是有一张好看的睑而已,你妈教你可以随便相信陌生人吗?」
雷远中这一会儿是真的不知道该向她道歉还是嘲笑她的神经质和小心眼。
「这么说错不在你?」
「错在你!你该下地狱!」
「难道我必须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吴嫂这时不插嘴不行了。「高小姐!他是果园主人的大儿子,雷远中,这一点我可以证明。我是这里的管家。看来你似乎要在这里待一阵子。」
「我要回家!」她大声的宣布。
「现在吗?」雷远中好笑的说。
「你以为我说著玩的?」
「你要带著这些行李走到南投的车站吗?」他不缓不急的说:「原来你除了固执,还愚蠢得可以!」
「大少爷!」吴嫂居中调停。「你就不要再逗她了,不然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他闭上嘴,也弄不懂自己怎么会和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一般见识;他是回来思考、回来反省,不是要回来和一个小表争吵,弄得水火不容。
「吴嫂!你带她去她的房间吧!」
「我不去!」她站定,一副谁敢拉她,她就和谁拼命的样子。「我不信台北没有我能待的地方,找工作还不容易!今晚走不成,我可以明天走,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吗?」
「高小姐!忘掉今天下午的不愉快好吗?」吴嫂出来打回场。「我的主人交代我说你是来工作的。如果你没有能力做这份工作,我会和你的父母亲联络,到时再看看怎么安排你。我已经被知会过了,他们说你是温室里的花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一个碗都没有洗——」
「等等!」高之琪这个人就不能激。「我连一个碗都没有洗过?!」
「即使是连自己的一双袜子。」吴嫂装得好无奈、好无辜,这招以退为进奏效了。「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但请你至少待到老板夫妇回来,我会把你侍候的像个千金小姐!」
「我不要你当我是千金小姐!」
「但你是千金小姐呀!」
「我是来工作的!」高芝琪一个咬牙,不知道自己上当了。「我明天就开始。」
雷远中不得不对吴嫂竖起大拇指,几句话就叫高芝琪收起了利爪.乖乖的俯首称臣。
「高小姐!你先洗把脸,吃顿饭,好好的休息一下,工作的事明天再说。」
「不!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可以麻烦你告诉我我的房间在哪里好吗?」
「你真的不吃?」
她有些虚弱的摇头,这到了雷远中注视她的视线,她立刻又精神百倍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跟著吴嫂到她的房间,似乎和他势不两立的样子。雷远中不知道、也分析不出此刻的感受,他只觉得和他第一次拿起类似真枪的道具枪时的感受一样,新鲜、刺激。
在朦胧中,高芝琪依稀听到了敲门声。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想理会,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张柔软的床铺可睡是这么愉快的一件事,她确定自己可以睡上一辈子不起床,她真的好累。
敲门声持续著。
「滚开!」就算是日皇太子或是阿拉伯的多金酋长,她都不在乎,都给她滚得远远的。
敲门声并没有中断,好像存心要和她比耐力似的、她终于睁开眼,不可能清晨了,眨著惺松的双眼,她看了下搁在她床头的闹钟:十二点!她再看看窗外的天色。
半夜十二点。
她想杀人。
她会杀人。
几乎是以要拆掉房门的力气把门打开,她看到的居人是雷远中,那个明明可以载她一程却叫她走了很多冤枉路的家伙。他的手中有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面和一杯牛奶。
「两国交战,不杀来使!」
「我就是要杀你!」她杀气腾腾的声音。
「那你未免太不识好歹,亏我放弃睡眠,半夜给你送宵夜,实在是好心没有好报、」他把托盘放在梳妆台上,明明可以掉头离去,但是他没有。
他发现自己居然著了迷似的看著她;她还是那身衣服,只要她稍一抬手,就可以看到她的肚脐眼,一整脸因为刚睡醒而红扑扑的,这种美不是化妆品可以制造出来的效果,她不说话,不口出恶言时,她真像一个天使。
和他对戏的女明星很多,穿得再暴露、再性感,他都可以坐怀不乱、视而不见似的,三点式的泳装对他没用,性感的薄纱睡衣对他也没效,但是他就是被高芝琪这身简单的衣服给迷住了。
「好心?你敢说面是你煮的?」
「不是!但是是我用微波炉热过的!」
「这就了不起了?」
「高芝琪!你懂不懂得感恩?」
她无声的咒骂著,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她饿了,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是很缺德的一件事。
见她肯吃东西了,他著实的松了口气,找了张椅子,他也坐了下来,这个房间简单,空间不大,但是干净而且明亮,她应该住得很惯。
斑芝琪只顾著吃面,这会也没空去和他斗嘴,这碗面不管是谁煮的,都好吃透了。
「一碗面够饱吗?」瞧她的好胃口,他忍不住问。
「你以为我是猪吗?」
「高芝琪!你说话一向都带著敌意吗?」
「看人」
「我真的把你给惹毛了是吗?」
「雷远中!我们的八字八成是犯冲。告诉我!这个果园里有没有其他年轻人!」
「不多。」据他所知是不多。果园里单调、没什么变化的工作性质,留不住年轻人。一般年轻人都向往台北的生活,有点能力的都往大都市钻了,怎么肯留在这种小地方?「不过明天我弟弟和吴嫂的女儿会回来。」
「回来干嘛?」
「待一阵子。」
「那你呢?」
「我也是待一阵于。」
她马上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原来你不是一直都在这里混!」
「你真懂得说话的艺术。」他不知道自己迷倒众女性的魅力为什么对高芝琪就不灵了。「你看不看电影?」
「看啊!」
「西片、国片?」
「我活了二十年,待在台湾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三年,没能培养出看国片的嗜好,我不看国片,而且听说国片的水准好像不怎么好。」
难怪她会不知道他是谁,雷远中的心情平衡了一些。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闲聊。」
「你是做什么的!」
「你有兴趣?!」
「和你一样,吃饱了没事做。」她放下筷子。「似乎你和吴嫂都知道我的底细。孙子兵法上说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至少要知道一下你的背景,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会以欺负女生为乐,你没有骑士的风度。」
「你为什么不反省一下自己?」他必须纠正她。「不是我害你走了那么多路,是你的固执害你走了那么多路;不是我害你来到这个地方,是你自己被你的父母放逐到这里,原因你自己应该清楚!」
她的霸气收敛了一些。
「至于我是做什么的,姑且称之为自由业。」
「男妓也是自由业。」
雷远中差点从椅子上跌下,他知道她说话不按牌理,但不知道她语不惊人死不休。「高芝琪!你真的令人印象深刻!」
「我很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我像个男妓吗?」
她是因为他的话才开始打量他;她不觉得害羞,马上进入二十一世纪,男女早就平等了,虽然对他有气,但不容她否认,他的本钱是足够去当男妓。
「你真的要我回答?」
「因为我要知道你能邪恶到什么地步。」
「‘邪恶’?」
「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她为之气结。是谁规定女孩子说话必须拘谨又做作、虚伪又掩饰?她不能说出她心中直接的想法吗?难道每个女孩都要说些无关痛痒又无足轻重的话吗?这个社会本来就存在著男妓和午夜牛郎,甚至一大堆光怪陆离的事;什么电话交友中心,十三、四岁的女孩就知道利用姿色去「干洗」所谓的「老凯子」,她也只不过说说男妓就被他认为邪恶。哼!他想找「白雪公主」吗?
「我的脑子里装什么不干你的事,现在是大半夜了,我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不怕你的名誉受损?」
他真是哭笑不得,她的言词锐利得令他无从招架起。
「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想像你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了。」他开始同情她的父母,如果是保守的上一代,八成受不了一个如此古灵精怪的女儿。
「出去!」
「吴嫂要我吩咐你一声,六点半厨房报到。」
「六点半?」以往这时候她才要上床。
「爬不起来?」他的口气带著挑战。
「你明天等著看我爬不爬得起来!」
「要赌吗?」
「我不为微不足道的事赌!」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你等著吃早点就是。」
「希望能下咽。」
「希望你有一个够坚强的胃。」
灾难。
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早餐还好准备,只是稀饭和一些小菜。她爬起来了,而且厨房里有吴嫂,她对高芝琪不错,很客气,所以她以为午饭应该也不是问题,应该很好打发,她可以好好的嘲笑一下雷远中,但是……
午餐有十个左右的工人要吃,再加上吴嫂、雷远中、她,算算是一大桌的人。吴嫂说要准备个八菜一汤的,十点半就要开始做切切洗洗的工作,准十二点必须开饭;她没有煮菜的经验,顶多弄弄三明治,做个汉堡,必要时可以叫外卖的PIZZA,她不必拿菜刀,不必拿锅铲,不过……
她不知道什么菜该搭配什么菜炒,她不知道什么菜该怎么切,要炒多久才算熟,她在厨房里愈帮愈忙,一会儿打翻油,一会儿把汤给洒了出来,她甚至把整块的布给弄掉到汤里……
「吴嫂——」锅里的油滋滋的响著,高芝琪拿著锅铲,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中的鱼放进锅里。
「等火热了再下去煎。」
「喔!吴嫂。」她压低音量。「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曾经把厨房烧掉过,我舅舅家的!」
吴嫂的嘴微张著。
这时有人接过高芝琪手中的鱼和锅铲,鱼顺利的下锅,甚至没有溅出油来,手法干净又利落。
「莉芳。」吴嫂看清来人,兴奋的一叫。
「妈。」
斑芝琪有些愣愣的看著她的救星。
「高小姐!这是我的女儿莉芳。莉芳!这位是高芝琪小姐,现在在果园里工作兼度假。」
「真谢谢你及时赶到!」高芝琪衷心的说。
「你好。」卢莉芳一个淡淡的笑。
「你们两个女孩有伴了,而且这个果园需要活力和笑声。」吴嫂比任何人都开心,最重要的是女儿回到了身边,她相信女儿会待上一阵子,安慰她这个寂寞的母亲。「莉芳!这顿午饭要你大力相助了。」
「没问题。」她的笑中有著淡淡的忧伤。
「高小姐!就让莉芳弄,你当副手好了。」
「谢谢你的大恩大德。」高芝琪已经喜欢上莉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