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楚奥一夜没睡的照顾著裴采佟,昨天晚上她睡得并不安稳,半夜有两三次作噩梦醒来,后来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再度睡著。
而他这才起身去帮她煮点稀饭,昨天晚上她没吃任何东西,待会醒来时得让她多少吃一点。
他熬煮著稀饭,从冰箱里拿出几颗蛋和几样青菜,简单的料理著。
等一切弄好后,正想回房间再看看她时,就见她离开房间走出来。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他走过去,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是不是我太大声,把你吵醒了?」
「没有。」她摇摇头。
「采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别再伤心。」
「我知道,可是……」那么慈祥的老奶奶就这么走了,走的时后昭著她的竟然只有她所照顾的那些流浪狗。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感到伤心难过。
「楚奥,有件事可不可以拜托你?」
「你是想拜托我帮忙处理老奶奶的后事吗?」
「嗯,老奶奶没有任何亲人,我不希望她死后还无所依。」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等一下我打电话给葬仪社,让他们处理一切的后事,然后再找一间寺庙安放老奶奶的骨灰。」
「谢谢你,我替老奶奶谢谢你。」
「好了,先去刷刷牙、洗把脸,再来吃早餐。」」嗯。」
随便吃了点早餐后,裴采佟要应楚奥去公司前先送她回家。昨天没回家,妈妈一定会很担心。
「别想太多,老奶奶在天之灵,也一定不希望你为她这么伤心。」
「你放心,我不会再哭了。」她对他笑了笑。「老奶奶的事就拜托你了。」
「你回去时再睡一会,我下班后再过来看你。」
「嗯,开车小心点。」
「我先走了。」
直到看不见他的车影后,裴采佟才默默地转身走进巷子里,准备回家。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喂,我是裴采佟。」
「是我,潘森羿。」一阵充满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看到报纸了。」
「报纸?」
「今天报纸的社会版上有一则关于独居老人的死亡消息,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几只流浪狗陪伴,那个独居老人是老奶奶吗?」他多希望那并不是老奶奶。
「是老奶奶。,’裴采佟一听到有人同她一样关心老奶奶的事,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我想去向老奶奶上炷香,你可以带我去吗?」
「你什么时候想去?」
「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去接你,我们现在就去。」
「好。」
「我半个小时就到。」
「待会见。」
币断电话后,裴采佟先回家洗了个澡,换一件黑色的衣服,准备到外面等潘森羿。
「妈,我有事要出去。」她向在厨房里忙著的章乔芬说。
「你才刚回来,又要去哪里?」章乔芬赶紧从厨房出采。「你脸色白得像张纸,到底哪里不舒服?告诉妈。」
「妈,我没事,我有事急著要出去,晚上回来再告诉你。」
「采佟,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妈,你不要乱猜,我先走了。」
裴采佟走到巷口等不到两分钟,潘森羿那辆红色的跑车已来到面前。
她开了车门,坐进驾驶座旁。「老奶奶的遗体被送到第二殡仪馆。」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法医的验尸报告说是心肌保塞,死亡时间已经两天。」
潘森羿转过去看她一眼,红肿的双眼,苍白的脸色,她的样子令人担心!
「你别再伤心难过了,老奶奶一定不愿见到你为她这么伤心。」
「我知道,但一想起她一个人孤伶伶的走了,我就忍不住难过起来。」
他轻轻握了握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老奶奶的后事你就别担心了,我会处理。」
「谢谢你,」她转过脸去,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不过不用了,楚奥已经说他会帮老奶奶处理后事。」
「楚奥?你是说应楚奥吗?」见她点点头,他奇怪的问:「他也知道老奶奶的事吗?」
「昨天我发现老奶奶死了之后,便打电话给他。」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没想到,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潘森羿一听到她说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应楚奥,心里感到十分的嫉妒和失望。
「他——应楚奥是你的男朋友吗?」
「你别误会,我会打电话给他,是因为他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才会很自然的想找他帮忙。」
「只是这样吗?」以男人的直觉,他并不认为是这样。就算她是将应楚奥当成朋友,但应楚奥也只是将她当成一般朋友吗?
「潘先生,你对老奶奶的这份心老奶奶若是知道,一定会很感动。」
「别这么说,我和老奶奶也算是有缘份。」
「不管是缘起还是缘灭,都只能随缘。」
「所以,人最该珍惜的是现在,未来会怎样,谁也无法事先知道。」
「没错,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到了殡仪馆,两人向老奶奶上完香之后,又一同离开。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们去淡水走走好吗?」
「你不用去上班吗?」
「偶尔跷一天班,公司不会倒。」现在就算去公司,他也没那个心思工作。
「嗯,我也想去吹吹海风。」
潘森羿开著车来到淡水的渔人码头,两人并肩而行走到尽头,坐了下来。
徐徐海风,轻拂而过,却吹不走心中的哀痛。
层叠的浪花浮跃而起,一波又一波,就像人一样,不管何时何地,总有人喜悦的迎接新的生命,却也有人承受失去亲人的哀痛。
这就是人生,人生的无奈吧!
「介意我抽根烟吗?」
「你不用在意我,想抽就插。」抽烟是抒发情绪与压力的一种方法。
「我一直在想,老奶奶的死是不是因为我……」他用力的吐了一口烟雾,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那天我没开车开那么快,说不定老奶奶现在还很健康,活得好好的。」
「你——」裴采佟微瞠大眼转过头去看他,她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
「你告诉我,老奶奶的死是因为我吗?」
「不是的,法医说是因为心肌保塞,而且老奶奶也已经八十岁了,她的死和你无关。」裴采佟握住他的手,安慰著他。「你别胡思乱想,更别因此自责。」
他看著她握住他的手,然后将眼神从两人紧握的双手移向她纯真、善良的表情。伸出手,他轻抚著她苍白的脸颊,脸慢慢的靠近她,双唇慢慢的贴向她娇嫩的唇瓣。
她呆愣的看著他慢慢靠近的脸,就在他的唇刚踫上她的唇的那一秒,她马上用力的推开他,快速的站起来。
「对不起,」方才她的眼前竟然浮现应楚奥的脸!「我……」
潘森羿心里充满著失望与心痛,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拒绝。
「是不是因为应楚奥?」潘森羿没有看向她。
「不、不是。」裴采佟回答得太快,像是急著否认给自己听。
潘森羿将手上的烟蒂捻熄,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和她面对面。「看著我。」
她原本想闪躲的眼神,因为他话中的诚恳,无法拒绝的照著做。
「采佟,」他的眼神里蓄满浓浓的爱意,让她感到害怕。「我希望你不要连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判我出局。」他拉著她的手。「活了三十年,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上一个女孩,你是第一个让我想真心呵护、疼爱的女人。」
「潘先生,你别这样,我们……」她被他给吓到了。
「你别害怕,我只求一个可以和应楚奥公平竞争的机会。」
「可是……」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放开她的手,独自走在前面。
裴采佟苞在他的后面,脑海里浮起老奶奶最后一次和她说的话。「如果遇到了个好男人,你就要好好的把握,错过了,就很难再找到。」
她知道潘森羿就像是老奶奶所说的好男人,自己也很欣赏他,但她有可能会爱上他吗?
潘森羿开著车,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过话,直到他的车停在她家的巷口。
「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喜欢就喜欢,没有道理的。」如果感情的事是能受控制,那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情所困、为情自杀了。「采佟,我虽然喜欢你,却不希望给你任何压力。」
她下了车,「谢谢你送我回来。」
「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他漾著温柔的笑容,开车离开。
裴采佟呆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
老奶奶的后事在应楚奥的协助下,顺利完成。
裴采佟坐在窗前,下巴抵放在膝盖上。
她和老奶奶虽然相处才短短的时间,两人之间早培养出深厚的祖孙情。
老奶奶对狗儿的关怀、付出让她感动,甚至影响她起而效仿,而她的人生观也因为认识老奶奶而有了大改变,让她更加了解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老奶奶就像是她人生中的导师,教会她人不该只关心自己,还有万物与我们一起存在,需要我们照顾。
「老奶奶,我们不是说过了,要一起成立一个流浪狗之家吗?我现在才刚刚大学毕业,正努力的赚钱要达成目标,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裴采佟愈想愈心伤,眼泪就像是坏了的水龙头,关也关不住,湿了面颊。
「你又在想老奶奶了吗?」应楚奥一下班回家,又看见她在哭,心里十分的不舍。
裴采佟一听见他的声音,赶紧偏过头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用著哽咽的声音说:「我没哭。」她不想再让他为自己担心。
这几天,他因为不放心她,在公司时,没两、三个小时就打通电话回来。她知道他是真的在担心她。
「你再这样伤心下去,老奶奶一定会难过。」
「我知道,但是我只要一想起和老奶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忍不住难过起来。」
「这样好了,你干脆出国去散散心。」
「出国,我哪有钱?」
「就去美国好了,机票我会帮你准备好。」
裴采佟摇摇头,「不用了。」
「如果你不想出国,那你要答应我,别再哭了。」他替她揩去仍残留在眼眶中的泪水。
「楚奥,谢谢你替老奶奶找了一个那么好的环境安放她的骨灰。」
「老奶奶做了那么多的好事,我替她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
「你和老奶奶毕竟非亲非故。」
「关于老奶奶照顾的那些小狈,我已经联络了流浪动物之家,他们会照顾它们,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谢谢你。」不管是什么事情,他总是设想得那么周到。
「还有,管区警察在老奶奶的房子里找到一封老奶奶留在抽屉的遗嘱,是她很早之前就写好的。」
「遗嘱!」老奶奶有留下遗嘱!
「老奶奶说她过世之后,名下全部财产都留给你,包括她住的那间房子和三十几万的存款,估计大约价值五百多万左右。」
「都留给我!」她没想到老奶奶竟然会这么做!
「律师通知我,希望你找个时间去一趟律师事务所办一下手续。」
「我不能接受。」
「那是老奶奶留给你的,你为什么不能接受?」
「老奶奶平常省吃俭用,为的就是照顾那些小狈。现在她已经过世了,我却没能力帮她继续照顾,怎还能接受她的钱。」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想……就用老奶奶的名义捐给流浪动物之家,让老奶奶的爱继续延续下去。」
「我知道了。」应楚奥感动的将她搂在怀里。「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
「楚奥,谢谢你。」裴采佟也以双手环住他的背,脸颊紧紧的贴靠在他肩膀上。「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伴著我。」
「这辈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能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接受潘森羿的感情,那是因为她的心早已被应楚奥给占据了!
她已经悄悄的爱上了他。
应楚奥吻住她的唇,轻轻挑开她的双唇,舌尖探索进去,缠绕著她的丁香小舌,吸吮她唇中的芳香蜜汁,如甘霖般的香甜。
裴采佟的双手从他的背上移至他的脖子,紧紧的圈著他,她闭上双眼、微启双唇,醉心的回应他的吻。
炽热的焰火在两人之间燃烧、蔓延,再也无法扑熄。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转动,爱情的花朵开始绽放,幸福的钟声在耳边响起。
她相信老奶奶在天堂,一定会笑著祝福她。
她会听老奶奶的话,好好珍惜所拥有的幸福。
「森羿,你今年也三十了,该是找个老婆好好安定下来的时候。」潘启宏拿了一本小相簿到儿子的房间。
「这是什么?」
「这里有几张女孩子的相片,你先看看。」
潘森羿随便看了一下,便将相簿丢在一旁,继续敲打电脑键盘。
「你觉得怎么样?」潘启宏看儿子这冷淡的反应,不知道他的意思。
「很漂亮。」
这臭小子,连看都没有仔细看,只是随便应付他,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过几天就是你爷爷八十岁的生日,我和你妈妈已经决定替你爷爷办个寿宴。」
「这是应该的。」为人子女尽孝道是天经地义,尤其是他们这种大户人家,不帮太上皇办个生日宴会,可会受人非议。
「寿宴的邀请函已经都发出去了,届时会有很多政商名流来参加,相片上的这几个女孩子也会来,你就仔细瞧瞧,看看喜欢哪一个。」
「这到底是爷爷的生日宴会,还是我的相亲大会呀?」潘森羿毫不客气的吐了父亲的槽。
「你也不想想,你肩负的责任有多重大,你不但是远益的总裁,潘家也就你一脉单传,你爷爷都八十岁了,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结婚生子,好让他抱个曾孙。」
「这些责任是谁给我的?」想拿爷爷当借口,我看是你自己想当爷爷吧!
「没人给你,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怕妈生孩子太痛,生了我之后就跑去结扎,潘家又怎么会只有我一脉单传;再来,若不是你的不负责任,现在的远益还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台湾企业界有哪个人五十五岁就退休,带著妻子去环游世界,过著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当他的儿子也具有够倒霉。
「薪火相传是天经地义的事,公司早晚都要交给你管理,我只不过是提早交棒,怎能说是我不负责任。」潘启宏可不接受儿子的指控。
「说的比唱的好听!」
「好了,我也不想让人认为我们是霸道的父母,如果你自己有喜欢的对象,你也可以在那一天把她带来让我们看看,只要她是家世清白、正正当当的女孩子,我们也不会反对。」
「如果你早这么想,你早就当爷爷了。」大学时他曾交过一个女朋友,也带回家给他们看,结果他们竟然当著人家女孩子的面前说人家胸小臀大,还说什么要当潘家的媳妇至少得生一支棒球队的话来吓人。
吓得他的女朋友从此和他说再见,接著一句谢谢再联络。
「你都不交女朋友,该不会是因为你到现在还对你大学时交的女朋友念念不忘吧?」那时他会说那些活,是觉得那女孩子配不上儿子。
「如果我说是,你心里会不会有点愧疚?」其实那女孩的长相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连名字也不记得了,又怎么会对她念念不忘;
况且当年他也不是真正的喜欢她,只不过想借由她了解父母对他交女朋友的看法罢了!
「不会。」
「不会,那你问那么多于什么?」.
「对了,这个星期六晚上你把时间空出来。」
「又有什么事?」
「爸爸有个朋友明天会从美国回来,我要邀请他们全家到家里吃个饭。」
「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在不在有什么影响?」
「他们和我们已经是三代世交了,十几年前全家移民美国,便很少联络。这一次我和你妈妈到美国时,在一个朋友家又再见到他们。你爷爷八十大寿人家还专程从美国回来,要向你爷爷祝贺,而你们年轻的一代都不认识,总该找个机会让你们熟给一下。」
「该不会又是一次变相的相亲吧?」
「相什么亲,他们家和我们家一样,就只有一个儿子,怎么相?」
「那就好。」只要不是鸿门宴就好。
「记得,别忘记了。」潘启宏再次叮咛后,离开儿子的房间。
潘森羿停下工作,忍不住想起率直善良的裴采佟,像她这样的女孩,才是自己想要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