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兔姑娘 第二章

「古怪,真是古怪!」展有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他今年刚满三十二,是个跑遍大江南北的商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见过,偏偏今儿个忽出此言,难不成真见到了什么古怪的事?

就连那驾著马车的车伕小三子也是一脸古怪到底的脸色。

「少爷,李记布店到啦!」

展有容下了马车,前头的商店招牌正是李记布行。

「你先去做该做的事吧!待会儿,我自己走回去。」他朝小三子摆了摆手,迳自走向李记布行,浑然不觉小三子当他疯了的目光。

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了,会在前几天买了成堆的布料回府堆在仓库,今儿个又跑来买呢?更逞论展家的布料店在京城起码也有十来家,何必来这李记?

进了李记布行,只瞧见掌柜的在那儿整理新来的布料。

「展少爷!好久不见了。」那掌柜一见展有容,连忙上前招呼。大财主嘛,上回才来买了一堆布料,让李记赚了不少利润,当然要好好招呼一下。

不过说也奇怪,展记也算是同业竞争的对手,怎么展有容三不五时的就往这里跑?刺探商情吗?思及此,那掌柜略嫌秀气的眼楮怀疑地瞪著他;要真是刺探商情,立即就拿扫帚赶他出门。

展有容微微一笑,对他的敌意视若无睹,问道:「李兄弟在吗?」

「少爷不在!展少爷,您若有事,我转达也是一样。」摆明了就是「你想见我家少爷,作梦!」。

「李子,云阳是初学,你可要好好教他──」

那帘子后走出那展有容朝思暮想的人儿,令他不觉忘形一喜,唤道:「迎弟」

从帘子后走出的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李迎姬。她一瞧见来者何人,不觉一怔。「展公子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咱们合伙的生意不已决定,难道有变?」

展有容本欲上前模模她,亲热亲热几分,哪知他才跨前一步,李迎姬立即退了二步。他一呆,发觉自己大过矢态,尴尬笑道:「你别误会,生意照合伙。是今儿个路过你的布料行,进来瞧瞧,顺便买几块布料回去。」

那掌柜李子冷哼一声,咕哝道:「又来买布料,难不成你家净是女人?」

展有容倒也不以为意。现在,他已经搞不清楚他对李迎弟到底是什么感情?他是男的,迎弟也是男的,同是男的,除了兄弟朋友之外,他们还能做什么?还会有什么感情?可活了三十二年,他是十分清楚自己乍见迎弟的那股热情,绝不是什么捞什子友谊。他想抱她、亲她、吻她,甚至──甚至想做更进一步的亲热……难不成他真疯了?还是真有断袖之癖?倘若真是如此──他该如何是好?

「展公子?」她冷冷淡淡地瞧著他。

他回过神,咳了咳,笑道:「家中女人多。你也知道女人多贪心,有了一件新衫就想要第二件,我瞧李记布料好,所以今儿个又来看看有什么新货刚到。」

女人贪心?迎姬轻蔑地瞧他亲切的脸色,道:「展公子既然喜欢李记的布料,我们也没有不卖的道理。李子,将昨儿个送来的新货给展公子瞧瞧。」

那李子连忙听命,将昨儿个刚收到的三捆布料搬上柜台,正要介绍布料时,外头走来二名大汉。

「二位大爷,来买布的吗?」李子立即摆出笑容;这是李记商行的特色,凡是客来,一定要以微笑待人,方能留下好印象。

那二名大汉瞧一眼弱不禁风的迎姬,再瞥一眼那富家公子的展有容,判断这二人没能力插手,才一拳击向柜台,震得刚端来的茶水全溅了出来。

李子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若是不买,就请出去。」

「他奶奶的,瞧你瘦瘦小小的,也有瞻跟大爷这般说话,是不想活了吗?」另名大汉亮出大刀,砍向柜台。

「你二位爷爷路经贵宝地,身上盘缠用尽,特来向你们李记借点银两花花,我瞧就五十两银吧,如何?这点小钱,李记该付得出来才是。」那汉子恶声恶气地说道。李子一时惊慌的瞪著那把大刀,拿不定主意,连忙看向主子。

「咱们李记没有多余的钱来伺候二位大爷。」迎姬开口道。虽是惧于他们的威猛,但好歹她是主子,该出来说几句话,倘若真白白奉上五十大银,岂不昭告世人,从此以后谁都可以向李记讨钱吗?

「原来主子在这,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若是识相,就快把五十大银奉上来,免得你爷爷久等不耐,做出什么事来就不敢担保了。」

这分明是在威胁嘛!她虽一介女流,手也无缚险之力,但从白家出来的,就不该畏畏缩缩的,丢了白家的脸!思及此,迎姬鼓起勇气,跨前一步,打算同他们说理──-展有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惊刹这男人不但外貌弱不禁风,就连那双肩也如同女子般纤细。心想:李迎弟真是男人吗?除了那一身男衫外,从那个角度来看,他都像是个黄花大闺女;或者,是他迷恋迎弟迷恋过了头,所以是怎么瞧他,都像是个女儿身?那二名汉子彼此使个眼色,其中一名狰狞的汉子凶狠的跨前一步,恼道:「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我兄弟的厉害。」语毕,那猛烈的一拳向李迎弟挥出。这该是他「英雄救美」的时候,说不定他会对他另眼相看呢!思及此,展有容立即很英勇的将迎姬搂入怀里,打算轻轻松松的接下那猛烈的一拳──可惜,那一拳让他的左眼壮烈的接住了。他不觉痛呼一声,完全无招架之力。因为在搂迎姬入怀时,他忽地闻到女人的特有香味从她身上传出,一时失神醉了心,忘了对付那二名流浪汉。换句话说,他想做英雄,却成了道地的狗熊。他几乎听见李子在旁偷笑的声音。

「你们欺人大甚!」

迎姬抛给李子一眼,那李子立即拿起扫帚,怨道:「你们再不走,小心把你们扫地出门!」是打定主意保护大夫人,至于那展有容?滚边纳凉吧!

那二名流浪汉手足无措的对瞧一眼,不知是被李子的威胁吓住,还是为了其它原因,冷笑却又不安道:「这回爷儿就放过你们,可没下回了。」像是给自个儿找个台阶下,二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去了。

好古怪的行径!他们不是要来讨钱花吗?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跑路了?又不是展有容打嬴他们,李迎姬瞧那眼眶黑青的展有容,差点掩嘴笑起来。

「展公子,你还好吗?」看他疼痛的神色像是让千金石给打中了似的,是怎么瞧怎么好笑,偏偏她不能笑出来,好歹他也勉强算是恩人嘛!

「我没事,我没事。」展有容惊圆阙她语气里的笑意,大喜过望,连忙得寸进尺,道:「李兄弟,晌午将至,不如咱们一块用午膳吧!」

「小弟心领了,不过店里随事甚多,展公子也须敷药吧!」她想打发他。因为她心有不安,虽仅和他见面三次,但每回他瞧她的眼神都十分古怪,古怪到他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又岂会笨到与一个想吞了她的男人一块出去?」

展有容岂会这般容易被打发,柔声道:「李兄弟,虽说咱们合伙关系已定,但相信还要互相沟通沟通,你以为呢?」这句算是威胁,然后再补上一句:「想来我的左眼须要好几日才能消肿,虽说是代李兄弟挨上一拳,可也是心甘情愿的。」

「展公子,你是在强人所难吗?」她咬牙道,一脸怒相让展有客一怔。

他三次见到她,都是温文儒雅的神态,再不就是一脸的冷淡,是压根没见过她气极的俏模样。没错,她的长相是平凡,但一发起怒来,杏眼倒竖,双预嫣红,别有一番风味。他心一动,豁然开朗起来。他是不可能放弃她的,他要她上他的床──因为爱神刚刚击中了他。

至于那二名流浪汉一出李记铺子,疾步拐了个弯,走到一个死胡同,在那等著的,不正是展有容的车伕小三子吗?

只见那小三子哼了一声,将一袋银子交给那二名流浪汉,嘴里还哼哼哈哈的道:「这种老套法子向来只钓女人,没想到今儿个公子竟拿来钓男人,究竟是他太先进,还是我小三子落伍了……」

※※※

银兔儿偷溜了。

对她而言,「偷溜」的定义是只要能出宅子一步,偷溜就算成功了。而她很幸运的成功了,却又挺不幸的,在成功的跨出展家大门一步时,让展无极抓了回来。「我不是偷溜。」在事后,她站在庭院里,红著脸辩解道。

「不是偷溜,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偷溜?这又不是我家,我当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是走出去,不是偷溜。」她不服气的狡辩。

「这里很快就是你的家了,只要你肯说出家住何方,有何亲人。」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你要嫁给我。」

银兔儿一怔,怎么平日他沉默居多,今儿个说话反而溜得能堵住她每一句话?她好不服气,再道:「我为什么要嫁你?」

「因为这是你盗硈幸。」

她瞪大眼,心想:原来这人还不是普通的臭屁呢!当下,扁了扁嘴,反驳道:「这不是理由。」

「因为我看见了你的身子。」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

可银兔儿就大大的不同了。她睁大一双美目,娇滴滴的脸蛋倏地泛红起来,气恼地指著他,道:「你胡说,你何时见过我的……我的身子?」

「在你伤重之时,是谁为你止血?」他淡淡问道。

银兔儿努力回想,想起那日昏昏沈沈中,好似看见他拿著毛巾,为她清理伤口,那时她还问他在干什么,原来……原来……

「这不公平!」她胀红脸,好生奇怪怎么会没什么难过的感觉?他看见了她的身子耶!「你要我也敞开衣衫吗?」那语气竟有几分笑意。

银兔儿是又羞又气,可回首一想,那岂不表示他若没瞧见她身子,是绝不会娶她的喽?思及此,不免难过透了。原来,她银兔儿这般没身价的,若不是那讨厌的礼法,他一定不会娶她的。

「我不嫁!我不嫁!」她不满的叫道。她是喜欢他,很喜欢他,比起那青蛙大哥还喜欢,可她怎能忍受这种婚姻?再说,白家的儿女都不该论及婚嫁的,不然害人守寡,岂不是在造孽?

展无极看见她激烈的反应,不免有些伤心。嫁他不好吗?或者她心有所续?他嘴一抿,道:「既不愿嫁我,倒也有另一条路可走。」

银兔儿瞄一眼他难看的脸色,天生的好奇让她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永伴青灯。」展无极的脸色微微软化,柔声道:「依你这活泼乱跳的性子,不须半天就能将尼姑庵闹得险飞狗跳。」换成更白话便是她最好嫁他。

他当然可以强迫她,但必须在套出她家居何处的前提之下,不然如何提亲?不过话虽如此,他仍是希望她亲自点头允诺终生。

银兔儿细细消化他这一番话,再自动转成另一种涵义,顽皮地笑道:「原来是你自个儿想娶我,所以才编派这一套说词,是不?」她好开心,至少不是为了什么男女同房之事他才被迫娶她的。

展无极的脸微地抽搐著,道:「我必须娶你。」

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再也没法让银兔儿又气又伤心,这会儿,她是开心的飞上天,因为「想」和「必须」是差很多的;他想娶她,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意愿,既是他自个儿的意愿,定是喜欢她几分才会想娶她,但必须娶她就差个十万八千里了,通常「必须」二个字,是表示一个男人不愿去做却不得不做。

她自然很开心展无极是前者,她今年不过十七,自小生长在封闭的白子园里,对婚姻的概念并不是很清楚,仅知一旦成亲后,这对男女就像是让锁链铐住了,再也分不开──这念头倒也不错,展无极是她出了白子园后,相处最久的男性,她喜欢他的程度非笔墨能形容,而且瞧他顺眼得很,就算时时刻刻对著他瞧也不会瞧腻。

「好吧!既然你想娶我,我就嫁给你好了。」她笑嘻嘻的宣布,特意将那「想」字说得铿锵有力。

展无极不知该喜该怒。没错,她是瞧出了他的心思──他是想娶她,不为任何理由。而这丫头却还在那儿淘气的注视他,好似还不知婚姻关系究竟包含了什么,但他可不打算告诉她,好吓跑她。

他撇撇唇,道:「既愿嫁我,就该让我登门提亲。」

「不成!不成!」银兔儿大呼道:「我差点忘了,你不能娶我。」

「为什么?」展无极眼一瞇,捉住她的手腕,怒言:「你有婚配之人了?」「没有,没有,我才没有婚配之人。」银兔儿扁了扁嘴,小脸上布满失望。「我不能害人,我若嫁你,一定会害死你的。我喜欢你,当然不要你死,所以你还是不要娶我的好。」她说了一堆,瞧他有听没懂,气得跺脚,恼道:「我愿意嫁你,可又不能嫁你,你只须知道这一点就成,也别多问了。」一想起不能跟他永远在一块,心头的肉像刚被剁下似的,难受得很。

「既是如此──」展无极跨前了几步,那向来严质?脸竟似笑非笑的逼近她。银兔儿不禁想倒退一步,却又让他捉住香肩不放。她脱口道:「你干嘛!」

他微笑,冷静地回复:「你若嫌我娶你的理由太过薄弱,我也只好再造事实──」

「再造什么事实?」面对那愈逼愈近的俊俏脸庞,银兔儿是真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挣脱也挣不开他的掌握,一时之间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儿,强烈的好奇心使她忍不住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好不好玩?若是好玩,下回再玩,岂不更好?在白子园,是难得找到人陪她玩的,展无极人倒也好,肯陪她玩,若是能嫁他,不就找到一辈子可以陪她玩的人儿吗?她好奇热切地期待著,发现展无极忽地环臂抱住她,那溤疳的鼻息喷得她的小脸蛋好痒,想呵呵发笑,却因瞧见他的神色而噤声,直到展无极柔情地封住她的小嘴,她的小脑袋瓜子还在好奇的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好玩吗?她好期待呢!

※※※

她被吻了,如果那就叫接吻的话。依银兔儿之见,那简直是人身侵犯嘛!好半晌的功夫,她都噘著一张小嘴,自个儿生闷气的坐在那里。

展无极倒也不以为意,由著她在那气恼,直到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了,他才温言道:「怎么啦?先前你不是饿了,吵著要填肚子,现下却像个闷葫芦坐在那儿,一声不吭,是气饱了吗?」用言语激她,是怕她饿坏肚子。早上他们出门前,他好声哄她,她才勉强吞了几口粥,现在都已经是晌午过后了,若不填填肚子,岂不要她饿坏了?

想都不用想,她定是为昨儿个他在庭院吻她之事气恼。她恼,他可不恼。吻她的理由虽说是再造事实,但绝大原因是他想亲她,他当然不会有「亲吻后遗症」。这所谓的后遗症自然是后悔、生气之类的伤身又伤心的事情,所以,昨儿个再造事实后,他是软硬兼施,硬是让昏沈的她答应说出家住何方。

不过,银兔儿倒也聪明,不说出家住何方,而是要带他去登门拜访。这银兔儿的心思,他也模个七八准;她之所以答应,一来是想溜出来玩,二来是途中打算偷溜。思及此,展无极不免有几分恼意,他这人真无可取之处吗?怎么她尽想偷溜?还是瞧他不顺眼?「喂!无极大叔,我瞧你也没动筷,是不是难吃啊?」银兔儿憋不住好奇,问道。展无极回过神,摇了摇头,苦笑:「我尚未尝上一口,怎知难吃不难吃?倒是你这小妮子,若是不饿,咱们最好还是动身起程──」

「不,不,不,我好饿,我饿极了。」银兔儿忙拿起筷子,想吃一口饭,这才发现碗里早堆积成五颜六色的小山的;瞧了瞧展无极关切地盯著她,不觉动容,道:「你待我真好。」

「你若能放在心上,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他别有用意的说道。

而银兔儿听起来的意思却是──你若放在心上,最好就乖乖带我去提亲,不然有你好受的了。

银兔儿扁了扁嘴,咕哝道:「尽会威胁人家,不好玩,不好玩!早知如此,不如待在家里玩小泥巴她们还有趣些。」她不悦地吞了几口饭,还狠狠地瞪了坐在别桌的众人,气恼道:「真是讨厌!从一进来,他们就老盯著我瞧,我脸上有泥巴吗?还是生了毒疮,怎么一直盯著我瞧?害我都吃不下饭。」

这才是她真正生闷气的原因。在白子园里多好,爱玩什么就玩什么,谁费力时时刻刻拿一双眼珠盯著你瞧,出来可就不同了,怎么她走到哪儿,米人都净往她这里瞧,瞧一眼也就罢了,她向来女子大量,不予计较,偏偏他们像是石头人似的定著不动,一双傺劾杴谱潘?疲???苑梗?昂笞蓝加腥酥钢傅愕悖?蒙?盅帷 br />

展无极这才恍悟,原来她是为这事在气恼;他微微一笑,只是催促她多吃点菜。银兔儿白他一眼,闷声不吭的吃著菜,一张小脸苦得像刚吞了黄连似的,那掌柜的还以为菜色真难以下咽,气极的跑往厨房,先把厨师给痛骂一番才罢休。

他哪知银兔儿是食不知味,一个小脑袋瓜飞转极快。

她想溜跑,不是因她讨厌展无极,而是照这情形看来,她非得嫁他不可,偏她又不想害死他──脑中忽地闪过一计,小小的脸蛋露出淘气的笑意,朝那展无极言道:「无极大叔,这儿的饭菜不好吃,咱们来玩个游戏,你说好不好?」

他怀疑地注视她,道:「好不好吃与游戏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若是银兔儿玩得开心,自然会多吃一些,不然银兔儿闷得发慌,吃也吃不下半口。无极大叔,你当然也不必关心我会不会饿坏肚子,但银兔儿肚子一饿,总免不了走走停停,一会儿吃吃小摊子,一会儿又跑来客栈吃,如此一来,不就耽误无极大叔登门拜访了吗?」她兴奋地瞧著他,说了一堆自以为是的理由,就是盼他点头。展无极若有所思地凝视她,心中早知她的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虽相处未久,但他暸解她的程度不比与她相处十多年的亲人差,就是不知她会如何摆脱他。

「若是不陪你玩,只怕你是存心要饿肚子了?」

银兔儿大喜道:「你当真要陪我玩?」她还以为他会拒绝呢,赶紧保证道:「这游戏一定好玩,你一定听过三十六计里有一计无中生有,是不?」小嘴俏皮地笑了笑,趁他未把她拖出客栈,忙推开椅子,走到那客栈的中央,吸引众人目光。

她本就是倾城小佳人,客栈里的各方人士莫不以惊艳的眼神盯著她猛瞧,若不是有那展无极在场,几个色鬼前来搭讪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如今她小人儿一走出来,自然更使那客栈里的食客纷纷放下酒杯、饭碗,听她要说些什么。

她笑嘻嘻地朝众人拱手道:「各位大叔大婶,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你们说好吗?」

「怎么不好?小泵娘人美,声音也甜,听你说故事,是咱们的福气。」那坐在柜台里的掌柜连忙道。

银兔儿瞄一眼展无极看好戏的脸色,差点笑出声,忙将小脸皱成一团正经相,道:「各位大叔大婶,你们可听说京城近郊有一个净是女人家的白子园?」一说起那白子园,客栈里不论文人墨客、草野莽汉皆是脸色一变,贪婪之心不觉暴露在那脸上。

银兔儿厌恶地皱皱小鼻,再道:「你们大概不知昨儿个夜里,白子园遭俳?前准冶?炖 乃?斜ξ锶??唇僖豢眨?衷谑窃僖裁皇0朊?那?拴包br />

「小泵娘,你从哪儿听来的?」有人问道。

「当然是从那偃四抢锾?吹摹!币?枚?那母∩弦桓霾换澈靡獾男θ荨!笆率瞪希?琴头子强掳我来,硬是逼我嫁他,我一时逃脱不出,只能跟在他身边,所以我才知道这些事啊!」她天真地回道,眼角还瞄一眼展无极不喜不怒的神色,这摆明了展无极就是那偻纷勇铮狘br />

可有人心细,问她:「咱们怎知你是不是骗人?」

银兔儿扁了扁嘴,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怒道:「小女子有心求你们帮上一帮,哪知竟然还怀疑起我来?你们信也罢,不信也成,可这是那偻纷哟影准尴此臀业模?忝侨舨恍牛?勺邢盖埔磺啤!包br />

她从领子拿下一条玉练扔给掌柜,那掌柜一瞧,大呼:「这玉佩上刻有个白字呢!」这话才说出口,客栈里的气氛全变了。那众多贪婪的目光交斑向展无极,虽说银免儿的故事诸多疑点,但众人都叫贪字给蒙蔽了心,全信了银兔儿的话。

不知多久过后,大战一开打起来,银兔儿笑瞇瞇地挑了个安全地带,小口小口的吃著饭菜,好不快意!

「我的姑奶奶,你是存心来毁我的客栈,是不?」那掌柜的好心疼的瞧著给砸烂的桌椅、饭菜。

银兔儿笑道:「你别怕!待会儿,无论打坏你多少东西,无极大叔都会赔给你钱的。」「姑奶奶,你这不是在说笑吗?这数一数,起码有二、三十来人在打那同你在一块的人,依我瞧,不用半刻钟,那人定会让他们给打死。」

「我瞧不然!」银兔儿放心得很。光看展无极沈稳的身影和那些鼻青脸肿的贪心家伙,就知谁会嬴。

这才好玩嘛!她的本意就是跟著展无极,瞧瞧他打架时的模样,她是不懂武,但看看也是好,说不定哪天能让展无极拉著她一起飞(轻功)也不错──思及此,不觉一怔,有些气恼自己干嘛这般喜欢他?她是非溜不可,可不能再跟他一起,否则还真会跟他成亲呢!她嘴扁了扁,也吃不下饭了。突然,瞧见客栈门外正要走进那展有容和一长相斯文的男子──「大嫂?」银兔儿差点跌下椅来。「不妙,不妙,我得快溜才成!」急急忙忙问了掌柜后门在哪儿,便要往后门跑去。

「银兔儿!」展无极一吼,身影轻轻一飘,落在银兔儿面前,捉住她的手腕,怒道:「你想去哪儿?」陪她玩这游戏还不知足吗?

他向来是能不用武就不用武,也鲜少伤人,但这小妮子却在一日之内,既让他用武,也让他伤了人,不过,也由此明白银兔儿的身世。

原来,她便是那名气嫌冢当的白家人。

京城打赌那白子园的事,他是略有耳闻,也知这些年来有人硬闯白子园,全教人赶了出来。莫怪她说她爹早逝,原来是白子园里的男人都……

这些年来,他虽极力寻找金锁,但也知那白子园的传说,有人说白家是受了诅咒,所以那白家男人与那白家女婿个个早逝,也有人说白家女子克夫、风水不好等等……银兔儿一瞧他震惊了然的眼神,哇地一声大哭道:「我就知道你一旦发现我的身分,就再也不想娶我了。算了!算了!反正银兔儿一生一世都没人疼、没人爱,就当你没说要娶我的话好了。」趁著展无极尚没反应,她用力挣脱他的箝制,从后门跑了。没人疼没人爱?这小丫头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只怕穷他一生都没法知道她的奇招,这是说,如果他愿意守著她一生一世的话。他的嘴角忽地含笑,付了那掌柜一锭金子,便怏步从那后门走了。

展有容瞧这客栈里哀嚎连连,里头还躺著二十来个受伤的人,皱眉道:「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好了。」

「没意见!」李迎弟是被威胁出来的,当然不愿表示意见。

展有容一笑,倒也不以为意,正要举步离开,眼角却瞄到一身影,不禁喃喃自语:「奇怪,那不是无极吗?现在他该守著那淘气小泵娘,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银兔儿这回是偷跑成功了。可她不开心,真的不开心,尤其回忆起展无极那一脸的震惊,眼眶就忍不住一红,掉下眼泪来。

「真是讨厌,跟他生活不过几天,怎么如此牵挂他?」她站在大街上,自言自语道,还回头瞧瞧他有没有追来。

只见那大街上稀稀疏疏的老百姓没一个是她熟识的,不免有些失望。

「我失望些什么呢?他不追来是再好也不过了,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也不必看他脸色,是不?」她偏著头想了想,竟开始自问自答起来。」不对不对,我喜欢他,喜欢与他一起生活,瞧我才离开他没多久,就想念他想念得紧,如此一来,岂不表明了一件事──与他在一块才能快乐,没有他,我银兔儿什么地方也不想去──那可不成。」银兔儿气呼呼地再道:「他不要我了,就因为我是白子园里的人,既是如此,我再缠著他,只怕他也不再理我……」

真是烦死人了!自从遇上展无极后,她的情感一直起起伏伏的,模不透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对展无极嘛,她一向是比喜欢更喜欢,但总是说不出那股更甚喜欢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她抚了抚小嘴,想起展无极的亲吻,不觉脸一红,心头说不出的迷醉;若是那日再有机会,一定要满足好奇心,瞧瞧是不是每回接吻都有那心醉神迷的甜蜜感觉……思此及,她小嘴不免委屈的扁了扁,低语:「就怕他再也不想见我了呢!」话才说完,忽地「轰」的一声,山摇地动,银兔儿差点站不住脚,连忙奔到墙角边蹲下。

「地在动,地又动啦!」那来往的老百姓尖叫著,深怕自个儿成为这天灾的受害者,忙著找那躲避之地,你挤我,我挤你,就怕没占到安全位置。

银兔儿厌恶地瞧著这人性自私的景象,看来看去,还是白子园好,外头世界的人又自私又贪婪──不过话说回来,她自个儿也是既自私又贪婪的人儿,不然为何想嫁给展无极,罔顾他的生命安全呢?

「原来我比他们更自私、更贪心呢!」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念展无极嘛!

她偏著头,蹲在墙角,努力的挣扎工会儿,终于禁不住靶情的呼唤,猛然起身往回跑去。那地不知何时停止动了,前头人群吵吵嚷嚷的,银兔儿才知先前她经过的一家铺子倒塌了,瓦砾石砖遍布──「原来不是地动,是展家铺子让人给毁了。」

「毁了?无缘无故怎么会给毁了?」

「展家生意多如过江之鲫,三百六十五行哪一行没展家的分儿。定是有人看得眼红,才会毁了展记爆竹店。」

「怎生个毁法?竟能让一栋屋子给毁成这样,让几百个工人拿巨斧砍的?」那工人扮相的中年汉子嘿了二声,并不答话,反而改口道:「想来那铺里的人压在石头地下,不死也难了。」

「是啊!就可怜那好心的公子想及时救出铺里的人,却也一块被埋在石砖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中年汉子又嘿了几声,大声道:「你以为他真是好心吗?我见过他,他是展家大公子展无极,展记爆竹是展家的生意,他自然要救。」

银兔儿闻言一怔,那寒意直从头顶灌下,上前忙拉著那中年汉子,问道:「你说无极大叔埋在石砖下?」

他古怪他瞧著她慌张的小脸,道:「这位小泵娘,你问这干什么?与展无极有何关系?」

银兔儿不等他回话,小小的个头直往人群里钻,想瞧瞧那展无极是不是真理在石砖之下,不觉那中年汉子沈思地盯了她的背影半晌,握紧手里金光闪闪的坠子,回头便迅速跑走了。

银兔儿一挤到前头,瞧见那景象,骇然极了。

须知,展记铺子一向就比其他屋子高出不少,又不曾偷工减料,如今倒塌,自然不必形容那壮观的残破场面,只能说,就算压死十来个人都没问题。

银兔儿的小脸遽变,一双眼楮盯住那瓦砾,喃喃道:「他没事的,他不会死的…….她用力擦了擦红通通的眼楮,想止住那泪水,偏偏还是忍不住留下泪来。

她心想:这不公平,无极大叔都还没娶她呢,怎会早逝?他不会死,也不该死。哇地一声,她大哭出声,一思及展无极的尸首埋在瓦砾堆中,心头便传来一阵阵的椎心痛楚,像是要夺去她的呼吸似的,却又残忍地只给她半口气,让她喘不过气来。

曾几何时,她有过这般感受了?爹爹和三位哥哥去世时,她年纪尚小,不知死别之苦,但三年前娘亲撤手西欧,她难过得大病三天,差点去陪娘亲,若不是三位嫂嫂衣不解带的照顾她,这会儿还有银兔儿的存在吗?

这时失去展无极的痛苦就好似当年遽失娘亲的苦,那股痛苦像要把她撕裂般,让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倘若展无极真死了──就让她陪著他一块去好了。

「小泵娘,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你的亲人在里头?」身旁的人好心问道。她岂止脸色不好,简直是灰白而没生气,像是一切知觉都封闭了似的。

「小泵娘,人死不能复生,若你的亲人真在里头,你也别大难过。」另一名汉子温言道,忍不住必切一下。

人死不能复生?

银兔儿一怔,脱口哑声道:「无极大叔没死,他没死!」她叫道,面对的是众人的同情,却又带著一丝惊异。

她跳起来,像是恢复了生机,用力抹去脸蛋上的泪痕,大声叫道:「没人见到尸体,万万不能断言他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各位大叔想必都已听过这句话,若是你们好心,请帮银兔儿将瓦砾石砖搬开,说不定里头的人尚有一丝气息。」说到这里,忽地想起先前山摇地动,人性自私的一面,再开口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各位大叔能逃过此劫,一定都是大善人,才有如此福报,可银兔儿不能白要各位大叔帮忙,凡帮银兔儿搬开这些石砖,不论人是死是活,银兔儿愿给每人十两银子,以报各位大叔的盛情。」那众人皆私语起来。这小佳人简直不知绝望为何物,竟想从石砖堆下找出活人来。不过,银兔儿话一放出,本来好心的汉子就要助她,连那些打算散去的男人也停下脚步,十两银子耶,平常上酒馆只须花个几文钱,十两银子可以吃上好几月呢!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三十来个大汉顶著太阳,听著银兔儿的吩咐,分批搬开那些瓦砖。就连银兔儿也拚命的搬些小石砖,直到此时,她才好恨自己,生为女儿身,没什么力气也就罢了,偏偏左拳根本没法子搬石块,只能用右手捡些小的,若是慢了一步,展无极不及救治,那该如何是好?

「这究竟怎么回是」半刻钟后,展有容接获通报,连忙赶来。他本来是和女扮男装的迎姬吃饭的,哪知获知展家铺子被毁,连忙拉著迎姬赶来,不觉骇然。

这分明是被炸的。目前火药还未普及,展家舖子怎会被炸?尤其一瞧见那无极掳来的小泵娘赤手搬著石块,心头闪过不祥,忙跨步抓住她斑斑血丝的右手,问道:「里头有人?」

银兔儿一瞧是他,喜道:「你来正好!快来帮忙,多一个人多一线生机,无极大叔埋在石块下。」

展有容脸色一变,急道:「无极在里头?」那,不是-线生机也没?

他连忙捉住蚌人,吩咐他赶回展家老屋,凡是能动手动脚者,一律迅速过来帮忙。他一吩咐完,便卷起袖子,同银兔儿搬起石块来,完全忘了迎姬的存在。

直到日落西山,那石块堆清了大半,仍是没见到半个人影,连长柜专用的柜台都露出个头来。那柜台与别家柜台有所不同,是坚硬的大理石制成,众人一见它尚完好的倒在地上,不觉啧啧称奇,展有容灵机一动,忙道:「无极小子命不该绝。」连忙叫二、三个汉子使劲搬开柜台,在柜台下的地扳有一突起圆环,展有容用力扳开,一块地扳掀了起来,露出黑漆漆的地窖。「爆竹生意多是危险,为防人偷,米卖爆竹的铺子都有一个地窖,专放制作中的爆竹,若是无极及时想到,或许能避过一劫。」他当下要来了油灯,想下地道一瞧。「我也要去!」银兔儿忙拉著展有容,免得他真抛下她。

他迟疑一番,明白银兔儿对无极的重要性,点了点头,率先下地道。

银兔儿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脑袋瓜子不住的反复想著:万一地窖没人,那该如何是好?想到最后,连踏一梯再下一梯,那心脏都停了半晌才跳动著,就怕见不到展无极。下了地道,那油灯闪亮地扫过米角落,未久,他们在地窖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掌柜与那展无极。

※※※

若有人在一个月前问展无极,一生之中最重要之事究竟为何?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寻到金锁;但自从死鲔上银兔儿之后,那金锁便不再重要了,即使那中年汉子夺去那金钥匙,他也未曾眨眼──太阳穴一阵遽痛,迫使他醒了过来。他还活著吗?

他从客栈追出去后,路经展家铺子,瞧见一名中年汉子拿著火药进铺子里。他是展家人,知道那火药的威力有多可怕,当下立即奔进去,要那汉子交出火药,哪知那人想以火药与他的金钥匙交换,且当著他的面点燃引线,趁他灭火之际,抢走金钥匙。而那引线极短,他若是疾步奔出,尚可留下一命,偏偏又不忍见那早已昏厥的掌柜一命呜呼,只得回奔抱起掌柜,才拉起地窖入口,那身后的火药轰地一声爆裂,将他两震进地窖,就此不省人事。如今,他究竟是死。是活。忽地感觉左手掌心握有软软-物,好似──他侧身一看,惊诧莫名。银兔儿竟躺在他身边,一脸倦容,像是刚睡不久,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巨掌,像是生怕他随时会离开似的。

他错过了什么吗。如果他还没记错的话,他和银兔儿尚未成亲,而她却躺在他的床上?她是自动躺上床的?他浮起笑意。她这一生恐怕是嫁他嫁定了。

正要起来,忽地背部一阵剧痛,让他未及防备,便申吟出声,吵醒了银兔儿。她揉了揉双眼,一瞧见他醒过来,大喜道:「无极大叔,你可醒了!」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展无极轻喟一声,轻柔的拭去她脸蛋上的泪痕,笑道:「我正等著解释。」

银兔儿睁著一双茫然的美目,道:「解释什么?」

「解释为何你趁著我昏迷不醒之时,毁我清白的名誉。」

银兔儿不解地盯著他,心想:难不成他的脑子给撞坏了?

「我可没毁你清白的名誉。无极大叔,莫非你是撞到头了?」正要伸手去探他的前额,哪知他轻轻一扯,她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

「这不就是毁了我的清白了吗?」他笑道。

她脸一红,泪珠子不禁又流了下来,哇地一声,她竟不避嫌的搂住他,大哭起来。展无极是莫名所以,却又见不得她掉泪。一时之间只得哄著她,说来可笑,他一生之中只哄过人三次,偏偏对象都是她,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注定他活该让她擒住,活该他的心被她偷走。

他只好轻拍她的背,哄道:「别哭,别哭,再哭就成了个泪人儿,到时还有谁敢娶你?」他自个儿因说出这些话而有些脸红了呢!

他生来就是严肃多于幽默的人,哪知今日一遇上银兔儿,那些陌生情感皆要重头再试一次。遇上她,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你昀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会死呢!」一回想起事情的经过,她不免打起哆嗦,直往他怀里钻,倒也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只想抱著他、贴著他,感受他的存在,她才敢相信他仍是活著的。

展无极自然是享受这软玉温香,没道理不享的嘛,但一思及那场爆炸,不禁眼一沈,道:「那不是意外,是有人想抢金钥匙,才使计用火药想炸死我。」幸而银兔儿当时未跟著他,否则现下岂不遭波及?

银兔儿用他的衣衫胡乱抹去眼泪,好奇的抬起头,问道:「他抢去了吗?」既然他生命已无大碍,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自然又冒起那大过旺盛的好奇之心。展无极笑容极淡,想起那跟了他十年的金钥匙,道:「既然寻不到金锁,那金钥匙对我也是无用。当时,只能在掌柜与那金钥匙择一,若是你,你会选择哪个?」

银兔儿认真地想了想,皱皱小鼻,甜笑道:「两个都要。我既要掌柜活著,也要那金钥匙。」

展无极对于她的答案只有摇头的分,他苦笑地轻点她小巧的鼻子,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救得了掌柜,抢不回金钥匙,若执著于金钥匙,却也白白失了一条人命。」银兔儿吐吐舌,笑道:「谁说抢不回金钥匙的!我会救那掌柜的,事后再抢回金钥匙。」

「那人你我皆不识得。」

「不识得那又如何?我问你,你若是那人,抢了人家的金钥匙,会有何目的?」「自然是要解开金锁之谜,但金锁下落至今未明……」

银兔儿的小脸得意极了。

「那就是了。倘若一日有人发出风声,说那金锁已找到,而你已有了金钥匙,你会怎么做?」

展无极闻言,不觉恍悟,大笑出声,又因扯动背部的伤,眉头一皱,苦笑道:「好个银兔儿!可你想过没,为引来那抢去金钥匙的人而设下这陷阱,难道不怕引来其他觊觎金锁之人?」

「那正好!干脆来个一网打尽,免得夜长梦长,无极大叔,你说是不是?」银兔儿的眼珠子俏皮一转,掩嘴偷笑起来。

「你笑些什么?」展无极爱瞧她的笑容,天真无邪却又女儿娇态毕露,好似正含苞待放的花儿,让人瞧不生厌,就想独自珍藏起来。

「我笑──你惨了。」她指著桌上那碗苦药,笑嘻嘻道:「这是先前大夫吩咐,病人清醒后定要喝下去的;若是嫌苦不喝,那就由大夫的助手捏他鼻子,灌下去喽!你说,你要前者呢?还是后者?」娇俏的小脸闪著期待。

展无极目不转楮的瞧著她的笑颜,柔声笑道:「我可没瞧见大夫的助手。」

「有啊!有啊!就是我银兔儿。」银兔儿瞧他没答复,笑得可开心了,连忙要爬下床拿药汤灌他,忽地听见外头有声音──「凭什么我不能进去?」

完了,那不是大嫂的声音吗?银兔儿这才想起在爆炸现场,也有大嫂迎姬在,那时她没空理她,只顾著救展无极;当时,大嫂没阻止她救人,如今──如今是清算大统帐的时候了。

「完了,完了,这回轮我惨了。」银兔儿慌慌张张的又爬回他的身边,道:「这回我不被骂死也会被打死。」她哭丧著一张小脸,爬进他的棉被里,将自个儿里得像肉棕似的,再露个小脸,警告他:「待会儿她进来,你可别告诉她,我在这里唷!」说完,便连头也缩进棉被里。

展无极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从头到尾看著她可笑的举动,若有所思的对「那团肉棕」道:「在门外吆喝的是你的家人?」

「不然还会有谁?」闷闷的声音传来,充满不满。「说来说去还是你的不对。你若没冲进那铺子里,我又岂会救你?不救你,又为何被她发现?现在可好,我定会被捉回去,先用家法压我,再饿我个两三顿,你说,错是不是在你?」银兔儿实在受不了躲在棉被里,没-会儿的功夫就呼吸困难,可还是得忍受住,万一大嫂真闯进来怎么办?

展无极不会告密吧。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又将他看作够义气的同伙,他自然不该泄密才是吧?

「无极大叔,你可不能告诉她,我在这儿哦!」银兔儿想想不妥,又露出个小脸警告他,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展无极微微一笑,拭了拭她发汗通红的脸蛋,道:「我不,『说』,行了吧?」银兔儿满意地点点头。亏她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没发觉他语句中的漏洞,连忙又缩回棉被里,将自个儿里得密不通风的。

在那门外,展有容劝道:「无极未醒,你进去又何用?」

「他醒不醒关我何事?先前见那姓展的要死不活,我才让小银子照顾他,如今大夫既说他无大碍,孤男寡女就不该再共处-室,若是让人知道了,银兔儿还能嫁人吗?」「踫」地一声,门便被踹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自是那气冲冲的白家大嫂李迎姬。她本是来兴师问罪的,一瞧屋内只有展无极状似悠闲的躺在床上,不觉一怔。半天前,她可是亲眼见到那银兔儿像跟屁虫似的绕著大夫团团转,又吩咐下人抓药,又固执己见的非要握著他的手不放,像是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了似的。迫于无奈,她才让这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而如今──屋内却只有展无极。李迎姬冷笑一番,道:「银兔儿不在也好,免得又生阻挠。展家公子,咱们闲话莫说,你强掳银兔儿究竟是何用心?」

「闪下是谁?有权管银兔儿的事吗?」

展无极那沈稳不变档˙度让李迎姬激赏。她哪知银兔儿正躲在棉被里,悄悄地捏著他的大腿,好似在说──你还在那里闲话家常,先把大嫂赶出去,不然我快憋死了。「在下李迎弟,是银兔儿的……大哥。」

「你姓李,她姓白,怎会是大哥?」大腿又被捏了一下,展无极不禁失笑,好奇这丫头究竟能忍到何时?

「我──我是白家收养的螟蛉儿,先父既死,我恢复本姓有何不可?」迎姬细细打量他的人,忽地痛下决心道:「你是商人?」

「正是。」

「尚未娶亲?」

展无极微微一笑,道:「我已有意中人,就差登门提亲。」

迎姬快人快语道:「白家不须多贵重的聘金,不过从今以后,若有人敢犯白家,展公子可会出头?」「当然。」他的大腿又被狠狠的捏了一把,那银兔儿快闷死了。

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那些恶人硬闯白子园,是白家的事,又关展无极何事了?是她银兔儿忽然变笨,还是他们的对话大过艰深难懂?若不是为了避开大嫂,她早冒出头问他们个清楚了。

迎姬仍是有所顾忌,迟疑道:「白家多年以来男丁单薄,别说难得留下一儿,就连白家女婿──」话还是要先说清楚得好。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那是他们的命,不是白家人的错。」

「好!不过尚有一事你须答应。」迎姬眼露不舍的道:「虽说常回娘家是个忌讳,但你须答应,一年之内须让她回去五、六次,园里的丫头、嫂子都会想念她的。」展无极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点头道:「这是应当。」

迎姬大喜,道:「好,好,就冲著你这句话,成交──不,是将银兔儿嫁给你!」商场的话说习惯了,差点把银兔儿当货品卖出去似的。

事实上,银兔儿真的以为她被卖了,而且还卖得很干净。

她终于忍不住了,掀起棉被,露出不满的小脸,当著展有染?迎姬的面,一字一语的大喊:「我──不──卖!」

外头锣鼓喧天,白子园里热闹非凡。

迎亲的队伍都在白子园门外以很大的耐心候著了,偏偏白家千金的闺房深锁,原来里头正在激战一番──「好弟弟,你就答应我一次嘛!想你的宝贝姊姊一出嫁,以后想玩都没人陪,如不趁此把握机会。你是存心想让我后悔莫及,是不是?」

那十七岁的男孩冷眼瞪著那凤冠霞披的俏新娘,不屑道:「姊夫他可知看错了你?不懂女红、不知三从四德,你这种女子生来究竟有何用处?连我这胞弟都觉得羞惭万分,姊夫他肯娶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事实上,他还担心宝贝姊姊嫁出去没几天,又让夫家给休回来了。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从一个月前展家前来提亲,他就挺好奇未来姊夫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敢娶白子园的千金、万恶的淘气王!偏偏每回他总是阴错阳差,没见到展无极的真面貌。

他只知无极姊夫就是那当日劫去银兔儿之人。想到这儿,他对展无极又是佩服又是怨愤。佩服他有胆与银兔儿共处一个月,领教过她的顽皮却还愿意娶她;怨愤的是,那日劫走银兔儿后,他在客栈等了大半天,仍无半点消息,害他不得不回到白子园,挨三位嫂嫂的骂,这还不打紧,打紧的是,他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差点没跪断双腿。他把这一切罪过全算在银兔儿的头上,对那展无极是深表同情;但他始终也是佩服展无极的──佩服他的勇气、佩服他的『慧眼』、佩服将来的日子他都得忍受宝贝姊姊的折磨。银兔儿用力拍打他的头,佯怒道:「什么姊夫?我还没嫁给他呢!」

「轿子都已经候在门外了,你还想怎样?虽说是大嫂为你定下的亲事,但二嫂、三嫂也审过姐夫的人品,直点头叫好,姐夫配你就好比龙配乌鸦。银子,你若真有心跟著姊夫,我劝你最好学学那三从四德──」话没说完,又让银兔儿给揍了一拳。

她都快气死了,这书呆子弟弟还在说风凉话。

打那日大嫂轻易把她拍卖后,她就像那旁观者,想插句话,没人理她;跑回白子园求救,二嫂与三嫂起初还舍不得她嫁人,但经过大嫂的分析,又亲眼见过展无极的人品,终于忍痛将她咐噗,奉送给那姓展的。

今儿个,就是她大喜之日。

不是她不愿嫁给展无极,实因她不服气,不服他们怎能将她当货品似的移转,连问她一声都不曾问过。所以,今儿个她要为自己争一口气,好好捉弄一下展无极,她才肯消气。「我怎能拥镦同流合污呢?我不答应!」白云崖池钉截铁的宣布。他在银兔儿的婬威下活了十七年,好不容易有自己的主见,他也好生佩服自己呢!

银兔儿瞇起眼盯著他半晌,忽地转过身,赶著收拾起自己的几件衫裙。

「你又想干嘛?」

「离家出走。」

白云阳闻言一惊,连忙跳离椅子,将她手中包袱扯下,大叫:「上回你离家出走还不够吗?这回你若再不告而别,岂不丢了白家与展家的脸,要姊夫的面子往哪里摆?再者,你若逃婚,将来有谁敢再娶你?姊夫肯娶你,是你的幸运,不然谁会愿意娶那整日活蹦乱跳,不知三从四德的女子?」那语气中好似她该感激地跪在展无极脚前,亲吻他的靴子似的。银兔儿气得牙痒痒的。

「等你成亲那日,不耍耍你,我就不叫银兔儿。」她气愤的许下誓言。

那门外要作陪嫁丫头的小泥巴哭著道:「小姐,外头迎亲的人到了。姑爷说,你若敢迟一刻,今晚你就惨了。」小泥巴吸吸鼻头,真是难过极了。是为银兔儿嫁人而哭吗?才不呢!她是陪嫁丫头,要一块陪嫁到展家,时时刻刻都会陪伴小姐,那她又何必为此而哭呢?她哭的是──银兔儿成亲,她连带也有新衣,而且很不幸的,又是银兔儿设计的。这回可不像上次在新衣上只绣「小泥巴」三字。这次,她的新衫是全红的,前胸及背后天炮盗秤子,再用火红的丝带缠绕著那冲天炮。你说,远远的看起来像什么?像个喜气洋洋的蜡烛。红衣就是烛身,冲天炮是烛蕊,而那金红的丝带,据银兔儿说,是正在燃烧的火焰。小泥巴她这扮相让白子园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全笑出声,却又红了眼楮。银兔儿是白子园的开心果,如今她嫁了人,以后白子园里还会有笑声吗?

那银兔儿没想这么多,只扁了扁嘴,道:「我要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不过姑爷他──」

银兔儿没再理她,紧紧拉住白云阳的领口,威胁道:「你若不答应我,我就逃婚!」她是说到做到。一生一世就一次婚礼,不好好玩一下,实在是大愧对自个儿了。再说,她非常好奇展无极发现时,他的表情会如何变化?

万一,他没发现──她吃吃笑了起来,笑得让门外的小泥巴起了险皮疙瘩,笑得让白云阳是又叹息又无奈。白云阳心想:有姊如此,还是趁早将她嫁出去,免得将来她成了老姑婆,开始玩起自己人,那就是白家的悲哀了。

他无奈地瞪她一眼,道:「只此一次?」

银兔儿大喜,猛点头,笑道:「下不为例!」

※※※

从白子园到展家主屋的路程中,展无极共诱她说话三次。

因为他了解银兔儿好玩的天性,深怕迎亲途中她搞出什么花招来。搞花招,他还能接受,怕就怕她脚底抹油──溜了。

他当然看得出她是喜欢他的,只是她年纪尚轻,阅历浅薄,不知那喜欢原是爱,加上她淘气过头的天性,若不及早将她娶回家,谁知将来她还会惹出什么麻烦?换句话说,他是牺牲自己,娶个麻烦精回家。他连娶妻这人生一大事都得担心新娘中途失踪,为什么?还不因她好玩的天性。

拜过堂,送入洞房前,展无极隔著头巾,随意问她一句:「将来,咱们养几只麻雀姑娘可好?」

那红色的头巾后传来兴奋的声音:「当然好。咱们不只养几只麻雀姑娘,还要几只麻雀大哥,将来才会有许多小麻雀,最好成了麻雀园。我瞧,咱们再养蛇大哥、狼大哥……」

展无极忙唤来丫嬛拖她进新房,阻止她再继续作梦下去。问她,只是要确定新娘没有换人罢了,光听这吱吱喳喳的兴奋声音,就知新娘还是银兔儿。

他们相处日子不多,可他也挺了解她的。一辈子唯有一次的婚礼,银兔儿不会作怪吗?除非她的好奇心先让狗给吃了──可惜,他虽暸解她的性子,却不知她会如何做?总之,她别逃婚就成,其它小小的恶作剧,他是可以接受的。

他轻叹一声,至今尚不知自己怎会爱上这淘气的小丫头……

约莫初更时分,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敬酒的宾客,来到新房,抬头一望,不觉一惊--新房的门早打开了,就连守在门前的丫嬛都不见踪影。他本就担心她跑掉,宾客前来敬酒,大多是展有容挡酒,不然他早千杯醉了,还会有能力自个儿走到新房吗?他疾步奔进新房,瞧见新娘「乖乖的」坐在新床上──乖乖的?银兔儿可曾乖巧过?答案是压根没有。这小丫头片子当真逃婚去了!他嘴一抿,上前掀起新娘头盖,不觉又是一惊。

那「乖乖的」坐在床沿的新娘,的确是银兔儿,唯一不同的是,那丫头总是充满生气,这是她最讨喜的地方,怎么如今却苦著一张脸,全没了那活泼俏皮?同他成亲,真这么难受?

「银兔儿,你抬起眼来。」他心中总觉得有几分古怪。

那穿著新娘衫子的银兔儿畏畏缩缩的抬起眼来,瞧他一眼威严,又怕得立即垂下眼,不敢再看下去;那修长的睫毛不住的抖动,像怕极了他。

「你真如此怕我?」他皱起眉头,抬起她的下巴,强逼她注视他。「还是怕洞房夜?」还是问清楚得好。谁知她的嫂子们是不是加油添醋的说一些圆房事,让她心生畏惧?倘若真是如此,以后是绝不让她再回娘家去。

这银兔儿并不答话,只是坐在那儿用力吞咽了好几口口水,鼓起天大的勇气,一脸不情愿的伸出手,搂住他的领项。

展无极一呆,不知该喜?该疑?这ㄚ头何时开窍,竟主动起来。

他扬眉笑道:「先喝了交杯酒,你爱做什么便由得你了。」语音方歇,在那银兔儿贴近他之时,他脸色忽地一变,立即捉住她的左腕,痛得她打开左拳。

「你是谁?」他冷然道。

「我……我……」从这银兔儿嘴里溢出的申吟,竟是男声!

展无极惊诧莫名,再一细瞧她,杏眼桃腮,可一双美目没银兔儿的灵巧,小嘴如菱却又嫌厚了些,桌噗她的可爱笑声,如今却成了男人的声音!

这究竟是何时发生!她若不是银兔儿,那──真正的银兔儿又在哪里?

「银兔儿在哪儿?」他使力在她的左手,痛得她尖叫起来。

「该死的银子,你还不快出来?想害死亲弟,你才甘心吗?」

那呵呵的可爱笑声从窗外传来,展无极一回首,发现另一个银兔儿露出小小的头颅,正躲在窗外瞧著里头。

「你还笑!都是你出得好主意!头一回同姊夫见面,就是这种情形,你要我的脸往哪儿摆?」被捉住的银兔儿怒道。

另一个银兔儿双手摆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笑道:「好玩,真是好玩!我一直挺好奇无极大叔什么时候才会发现银兔儿不是银兔儿?」她皱皱小鼻,走到展无极跟前,好奇地瞧他,道:「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告诉我,好不好?」依这好奇的性子,非银免儿莫属。展无极冷眼瞧她半晌,直瞧到她吐了吐舌,垂下眼楮,活像做错事的小孩。「他是谁?」展无极问,心中是既无奈又松了口气。

起码,银兔儿没逃婚,这就够了,不是吗?

「我──我是银子的同胞弟弟。」白云阳干脆自己开口来得快,从没见过银兔儿恶作剧,还能垂下头来忏悔的。他简直对展无极佩服极了。

「我和银子是双胞胎,今儿个的事可不是我的主意。银子她说,这一个月来,你老忽略她的意见,所以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姊夫,你若要问我的意见,我是绝对站在你这方的,不论你要做什么,总之别再把她送回娘家就成。」那口气好似在说──将她嫁出去,是白子园之幸,是展无极悲惨日子的开始。

银兔儿狠狠地瞪了白云阳一眼,道:「你可以滚了!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你的丫?不好,别想我再找你玩。」

「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白云阳一经姊夫同意,连忙扯下新娘衫子,离开新房。离去之前,还很好心的为他们关上房门,免得展无极想打银兔儿,外头人会听见。万一让大嫂知道姊夫欺负银兔儿,银兔儿不回娘家才怪!

那银兔儿一见弟弟离开,马上喜孜孜的直缠著展无极,小嘴笑道:「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书呆子弟弟不是我的?」

展无极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抚了抚她那头光滑的长笞 道:「第一,他近我身之时,并无平日你身上的香味;第二,他的性子完全拥镦这丫头不同,想吻我,眼里却又百般不愿;第三,我一使力,他的左拳便打开。你说,这三点够不够证明银兔儿唯有一个,却不是他。」

她气恼地皱皱小鼻,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奇地盯著他的嘴唇,想起当日他的吻,小脸红了起来,坦白道:「我喜欢和你亲吻,那可是件挺好玩的事呢!」语气之中,大有期待之意。

展无极脸色一柔,笑道:「今晚你爱怎么吻,都由得你就是。」

银兔儿忽感一颗心噗噗的跳动著;真是古怪得很,她怎么老觉得他的笑容有异往昔?每回,他对她笑,笑容中多是温暖亲切,让她瞧了就忍不住想亲近他,最好是黏著他一辈子,再也不想离开,偏偏今晚他的笑容──好邪气,好似在说些她不懂的事儿。她困惑地贬眨眼,不懂他笑容中的含意,但一定又是好玩的事,迟早要他告诉她,不过在此之前──她哈哈地笑出声,实在掩饰不了心中的得意。「无极大叔,你伸出手来。」她好奇极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展无极嘴角含笑,照她的吩咐去做;反正夜还长得很,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先满足这丫头片子好玩的天性再说。

银兔儿开心地露出藏在身后的双手,「喀」地一声,趁著展无极一脸讶然,将锁铐扣住他的右手,再将另一头的锁铐扣住自个儿的左拳。

她实在得意极了。这可是她请金匠花了三天制成的,粗重的锁链差不多有一尺左右,锁链的两头各有一个锁铐,现下正铐在她与展无极的手上。

展无极盯著那锁铐许久,才瞧向她,问:「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自个儿设计的,你说好不好看?你找不到金锁没关系,我造了个金锁链过过干劳也不错。」她扮了个鬼脸,吐吐粉舌,笑道:「最重要的是,大嫂说作夫妻是-生一世,永不分离的。我怎知你会不会跑?先铐住你再说,让你想赖也赖不掉。」展无极先是一阵惊愕。他想跑……她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他还怕她跑呢!他若有所思地瞧了那打造精致的金锁链,一个想法忽地浮出脑海。

他的嘴角又挂上原先不怀好意的笑容,道:「那钥匙呢?」

「钥匙我早丢了。」她简直关辛了,一时没注意展无极的神色变化。「你说,我够不够聪明?早就料到这一层。钥匙若在我身上,你搜也会从我身上搜出,所以我藏起来了。这下你可倒大楣了!谁叫你提亲的时候,老不听我的意见,现在整整你也是应该的。咱们就这样相处一生一世,你说好不好?」她淘气地眨眼,本以为他会求饶,哪知「好,好极了!就算你没将钥匙藏起,我也会将它丢到井里。」他抚了抚她的脸蛋,道:「为此,我该表达一下感激之意才是。」

银兔儿的眼楮睁得好大,好纳闷他的反应,他竟不气不怒,也不讨回钥匙,他真这么喜欢这条金锁链吗?正疑惑之际,她身子忽地腾空,让展无极抱上床去。

「你干嘛!」她脸红道,是真的好奇。

展无极又露出笑得邪气的笑容,笑道:「你想不想做一件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当然想。我就知道同你成亲是最好的了,每回有好玩的事你都会找我。」她又开始期盼了。是不是像那日他们嘴踫嘴那般好玩?如果可能,她还想亲亲他的嘴,重新体验那种头昏脑胀的感觉。

哇,她好兴奋呢!

「无极大叔,先透露一点嘛!」

「这事用谈的倒也谈不出所以然来。」

「咦,你在干嘛?」他在撕开她的衫子?

「你喜欢吻我吗?」

「好喜欢。我可以再亲亲你的嘴吗?我可没做过这么好玩的事──咦,这好玩的事也你脱杉子吗?」说到最后,她已经有点羞怯了,可是又不知为何羞怯。

「一定要我脱衫子。」冷静的声音传出:「你若乖乖闭上嘴,我敢保证这好玩的事定比接吻好玩──到手趋爱怎么亲我,就怎么亲我。」

银兔儿猛点头,好奇极了这天大好玩的事究竟是什么?她当真乖乖闭上小嘴,睁大一双眼楮看著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直到他俯来,她眼里还闪烁著好奇的光芒……这一夜,究竟有多好玩呢?恐怕只有他们自个儿才知晓吧!

※※※

天才刚亮,麻雀姑娘吱吱喳喳的,简直吵得她不能睡觉,连翻身了几次,还是睡不著,可她好累呢!忽地,似乎有人轻触她噘起的小嘴。怎会有人?她一惊,连忙张开眼楮,映入眼帘的不就是展无极吗?她吓了一跳。他怎会躺在她身边?

昨晚的回忆立即窜进她的脑海,教她羞红了脸。他还骗她说是好玩的事呢,不过还真好玩,起码以前没经历过,就是教他骗了,心里有些不甘心罢了。不过话说回来,刚刚明明好像有人在亲她的嘴,怎么现下他还在睡呢?

莫非先前是在作梦?思及此,她的脸蛋又发红起来。怎么连梦里也会有他?眼珠子转了转,颇不服气地贴近他英俊的面庞,咕哝道:「我的梦中有你,你现在是不是也在在作梦呢?你若真在作梦,梦里可也只能有我唷,不然大不公平了。」话才说完,发现他睡著时的面容倒挺像孩子的,让她呵呵笑起来,顺了顺他的头笞 又笑道:「乖宝宝,你好好睡!最好睡到太阳晒了。唉!不过你也真好看。」吐了吐舌,两眼晶亮地瞧著他,忍不住癌偷亲他的嘴角,见他还未醒来,又一边亲一边说道:「我喜欢你的眼楮……」在他合上的双眼印上一吻。「我喜欢你的鼻子……」在鼻上ㄅ一下。「我也喜欢你的嘴。」在他的嘴唇多亲二下。总之,他的五官没一处能逃过她的亲吻。

他,还是没醒来!

她好玩的天性又冒出了头,连忙越过他爬下床去。低头一瞧,脸又红了,原来她身无寸缕,想拉下薄被盖住自个儿,可他俩是同盖一被,她抢来了他怎么办?是怕他著凉吗?才不!是因为他的身子也是一丝不挂,若抢下薄被,他不脸红,她都会脸红了。她只得拾起昨晚被他撕裂的衫子披在身上,在锁链的范围之内,跑到花烛榉獍,在烛台下压得不正是锁链的钥匙?

本以为昨晚他会施压,硬逼她拿出钥匙,那时她就可以唬唬他,让他东找西找;哪知他全然不理她,还很高兴她将他两给铐起来了呢。」

可这会儿就不同了,她掩嘴偷笑起来,先将自个儿这边的锁铐打开,再换上角落衣箱里的新杉子,等到全身焕然一新了,这才笑嘻嘻的拿著这一头的锁铐靠近床边,瞧著展无极的睡容,自言自语语道:「我该铐到哪儿呢?床柱子?还是椅脚。不成,不成,万一他把椅子一块搬著走,那就不好玩了。待会儿,我就把钥匙丢进井里,这样一来,就算请人来开锁,也要费个三、五时辰。然后,我再请下人、丫嬛们来瞧瞧光著身子的无极大叔──」小脸忽地皱了皱,摇头道:「不成,不成!只能请男的来瞧,女的一律都不准,除我之外──」「你既爱瞧,就让你瞧个够。」伴著她的惊呼,银兔儿发现自个儿竟又躺回床上,那展无极迅速将锁铐又扣回她的左腕,再将她手里的钥匙抛到角落。

银兔儿受到惊吓,一时统统巴巴,说不全话:「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醒之前,我便已醒来。听说,有人想整我?」

她的脸蛄?胀红,更是统巴起来:「我──我不懂你的话,你──先放──我起来,等你──穿上衣衫,咱们再谈嘛!」说来说去,就是不敢将目光溜到他领部以下。展无极轻笑出声,道:「先前有人非礼于我,将我全亲透了,你说,我该不该讨回呢?」

银兔儿的脸蛋简直像火烧一样,她若知道他在装睡,她才不做那些事呢!「银兔儿!」他瞧她想钻地洞的俏模样,不忍再笑她,于是柔声道:「昨儿个夜里,可曾弄疼你了?」

若说先前她的脸蛋像火烧一样,现下她可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著火了,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全身好烫。

「我──我……」她吞了吞干涩的口水,好不容易才说完话。「还好啦!你问这干嘛?」

展无极将她拉了过来,将她压在他的下方。他眨了眨眼,露出难得的淘气笑意,道:「再教你做好玩的事。」

「喔?」正著迷他的笑意呢,哪知他又开始动手动脚,她脸一红,忙道:「你──你不能再撕我的新杉子啦!再撕下去,我就没衣服穿了。」她的话说到这儿就统束了,因为展无极正吻住了她的嘴唇,让她说不下去。

「我想吻遍你的全身。」他在她耳边诱人地低喃,瞧她又羞又急的模样,心中不觉一暖。

若有人问他,他一生最珍贵的宝贝究竟为何?一个月前,他定会回答说须找到金锁,方能绞釉。可如今那金锁不再重要,对他来说,一生最珍贵的宝贝就是──银兔儿。对她,有爱、有怜惜、有包容,还有许许多多陌生的情感。如今,他只盼能一生一世伴著她,老天爷助他寻到这珍爱的宝贝,也该佑她一生无灾无难。

银兔儿鼓起勇气瞧著他,小声说道:「我也可以亲亲你的嘴吗?」

展无极放柔笑意,点了点头。

她眼一亮,怯生生地伸出双臂搂住他,小嘴轻轻触到他的嘴角,然后又鼓起莫大的勇气踫他的嘴唇。这只是第一步,银兔儿兴奋的想道,这么好玩的事定要先克服自个儿羞怯的械˙才行。既然他能吻她的全身。那──那她也可如法炮制,吻遍他的全身喽?那一定很好玩!

至于,这回银兔儿的新衫子究竟有没有给撕裂?恐怕仍是老话一句──只有他们自个儿才知晓了。

展有容这下可轻松了。自从展无极成亲以来,便绝口不再淌亭找金锁之事,成了十足十的商人。如今除了与白家合伙的生意由他管之外,大多的生意都交给展无极接手。-说起白家,他就想起那迎弟,不觉叹了口气,信步走到花园散心,哪知正巧撞上了新婚夫妇,本想出面打声招呼,可那场面能出去吗?只得躲在-旁,当作没看见、没听见。「为什么我不能亲你?」今儿个银兔儿穿著花衫,噘起小嘴,直缠著展无极问道。展无极咳了咳,瞪了那些借机找事做的下人。例如,那长工李三在花园里拔草,眼角直瞄著这里,ㄚ头珠玉拿著一条陈年旧布在胡乱擦拭穿廊上的花栏,耳朵竖长听著风吹草动;更别提那向来严肃的展管事竟公然的站在花园里,一会儿吆喝李三这儿须拔草草,一会儿又说珠玉丫头不够勤快,可银兔儿一开口,那展管事立即闭上嘴巴,用毕生之所能倾听他们的对话。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成亲不过月余,这些下人什么时候都染上银兔儿的好奇心了?

每天一早,他要出门,这些下人就守在花园等著看好戏,因为银兔儿总爱在他离去前亲吻他,他当然也喜欢老婆的亲暱举动,但那并不代表他愿意在下人面前泄露自个儿的感情,否则他威严尽失,又如何管这群手下?

偏偏他们成亲三十五天来,共三十五次让银兔儿得逞,今儿个可不能再如此了,不然这群手下岂不是爬到他的头上了?瞧瞧,眼前就是好例子。成亲之前,这些丫头下人的,哪敢明目张胆的偷听他说话?现在是不得了了,当他这主子不存在似的,存心看他笑话,就连从小看他长大的展管事都让银兔儿同化了。这情形再下去,展家主仆之分岂不大乱?展无极暗忖:偶尔他也该坚持己见,别再让情感冲昏理智才是。今儿个定要做到,就算银兔儿失望,晚上再补偿她便是。

「无极大叔,你说话啊?」银兔儿压根就没注意到这群下人,皱皱小鼻,抗议道:「我喜欢亲你不行吗?」每天晚上她就可以亲他,为什么白天就不成?白天她就不是他的妻子吗?

展无极脸色放柔,爱极了这新婚小妻子。她向来坦率热情,从不隐瞒,偏偏──他怒瞪了那群不知趣的下人,偏偏就是有人爱看好戏,就差没有每晚跑到他们的新房里去瞧。银兔儿见他无话可说,当他是默许了,开心地垫起脚跟,搂住他的领项,才将她的小嘴贴上他的嘴,就觉他环住她的小腰,放下所有的顾忌,热烈亲她。

今儿个是成亲第三十六日,共三十六次让她得逞。展无极算是认栽了,只要一踫触到这丫头片子,他就再也抑制不住那混合怜惜、热情的情感。

「我待在家里都闷坏了。哪日我也跟你去瞧瞧生意,你说好不好?」她红著脸问他。展无极自然是点头称好。

「现在小叔将大半生意移交给我,所以没空陪你。待再过几日我把生意模熟了,你爱去哪儿我自然抽空陪你。」他也觉得成亲以来,每日早出托雡,陪她的时间大多只有晚上,依她好玩的天性,实在是冷落了她。他娶她过门,可不是为了将她搁在房里当花瓶。银兔儿当然开心啦,不过在此之前,她眼珠子『邪恶』地转了转,半是撒娇道:「那这几日我无聊得紧,可不可以自个儿找事做?」

他没细想,点头道:「在这屋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可别累坏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展管事就成。」婚后,他们住在天香苑里──这是展父的决定,他认为让年轻的一辈另住一处,感情培养也快,说不定明年就可抱孙了。

所以,现在天香苑算是银兔儿的天下了。

待展无极放心离去后,银兔儿依依不舍地瞧著大门半晌,才开始她的一天。她先到房里拿出纸笔,再回到花园里的小凉亭,嘴里不知咕哝些什么,在纸上挥下银兔儿特殊的字体。

展有容见下人们散去,才好奇的走出隐蔽地,道:「今儿个总算有机会见见佷媳的文采。」

银兔儿莫名其妙地瞧他一眼,道:「展小叔叔,你怎么还在这里?现下天香苑是我和无极大叔的地盘,你有你的别苑,跑来我这里闲住一日也就罢了,可别赖著不走。」

「听你叫我小叔叔,好像我有多小似的。你也别担心我赖著不走,展家尚有生意要管,可不是无极一人在忙。」他好奇地瞧纸上的墨迹,怪道:「你在画画吗?」原来他的姪媳还有绘画天分,亏他还以为无极娶回来的老婆只会玩呢!

「这不是画画,这叫图表。展小叔叔,你也真笨,好歹也是做生意的,竟然也看不仅这玩意儿?大──大哥说,有时候画图表看盈余还浅显易懂些,你不懂吗?」虽说以前迎姬教她理财,她拔腿就跑,可还是有几次被逮住,只得乖乖将那生意经硬灌到脑里去。「你大哥……近来可好?」

「她好得很,谢谢展小叔叔的关心。」银兔儿眨了眨眼,发觉他的古怪,好像有点不对劲呢,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只好说道:「你知道这图表的用意吗?瞧见了没,从月初到月尾是直线上升,那代表什么?想杀无极大叔拿金钥匙的人是愈来愈多了。」再转了口气,道:「生意的事我是不懂,不过展小叔叔若有困难可以找无极大叔嘛?」又改了话题。「大哥近来身子有点微恙,是云阳捎信给我的,不过你别担心,大哥身子骨向来不错,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展有容一惊,连忙问道:「你大哥病了?」

银兔儿这才明白原来他的古怪是为了大嫂。他直接对她说不就好了,还害她连换三个话题,就是为了探他的口风。不过话说回来,他干嘛这般关心大嫂?是因为迎姬是她大嫂的关系,所以关心吗?那为什么不连带关心二嫂和三嫂呢?在展有容眼里,大嫂该是个男儿身啊!她愈想愈不对。

「你喜欢我大哥吗?」银兔儿忽地冒出这一句。原因无他,因为展有容的神情就好似当初无极大叔受伤,她急得团团转的那副惨样。

她当然是喜欢展无极的,所以自然推测展有容喜欢大嫂嘛!

展有容瞧著她好奇的脸蛋,不知该不该将心中奇特的情感说出来。银兔儿是迎弟的亲妹,应该暸解迎弟才是,可偏偏他是难以启齿三……

「不说拉倒,反正我还有无极大叔的事要烦。」她才懒得管展有容的内心世界呢!当下应该要忙的是,如何让那些贪心的坏蛋不再以为无极大叔身上有金钥匙。「说给你听也好,否则依我这臭脾气,是非得到他不可。」叹息一声,道:「银兔儿,他是你大哥,你或许多多少少能劝服我,再不然依你聪明的天性,也许能帮上我一把。」银兔儿瞧他说得多严重似的,忙也以严肃的表情对待,道:「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会帮你的。」

「我……说来见笑,打我一见你大哥,他的身影便时刻留在我的脑海中──我是不是有病?」展有容感到无奈,他当然知道银兔儿不是大夫,会这样说,是为了发泄心中郁闷之情,最好银兔儿能说服他放弃这场──苦恋?单恋?还是其它的情感?他也搞不懂了。一时之间,银兔儿瞪大眼,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过了半晌,才恢复过来,于是,她吃吃笑了起来。

「你真的有病。」她顿了顿,再道:「而且是没药医的相思病。」

「相思病?」展有容点点头,像是接受这事实。「是的,是相思病。因为我爱上了你大哥,你若不用最好的理由说服我远赖镦大哥,恐怕我这相思之情只增难减。」银兔儿呆了片刻,跳起来绕著展有容转几圈,像是打量他似的,说道:「你可知我大哥是男的?」她的捉弄之心又起。

「自然是知道,但感情的事又如何能为咱们所左右?当初,你能料到自己会爱上无极那小子吗?」

「我爱无极大叔?」银兔儿惊诧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爱上无极大叔?怎么她会不知道?难不成她对无极大叔的那种比喜欢还喜欢的感情便是爱?喜欢加喜欢等于爱?她皱皱小鼻,认真地想了想,用疑惑的口吻问他:「你怎知自己爱上了我大哥?也许那只是喜欢而已。」

「若只是喜欢,又岂会日日夜夜思念于他?若只是喜欢,又岂会为他茶饭不思,听闻他病了,便心疼不已?我本将未来打算好了,三十五岁那年娶房媳妇,但如今──恐怕当真要独身一世了。」怪就怪在李迎弟太像女人了,有好几次他都把他错看成女人,就连他身上的香味都像女人……

银兔儿睁圆了眼,一时给吓住了。若照展有容的爱情观来看,那她岂不早就爱上了无极大叔?原来,这就是爱!

这样说来,她早就爱上了展无极,而自个儿却不知情。那无极大叔呢。他又为何娶她?是因为爱吗,倘若答案肯定,是再好也不过了,但若不是……好歹也要套套他的口风才是,说不定无极大叔也同她一般,早爱上了她却不知情──她噗嗤一笑,反正定要从他嘴里听见死鲔她三个字就是。不知他说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究竟会如何变化?她瞧一眼展有容,就当是同情他吧!于是就在纸上挥洒一宇。

「来,来,银兔儿为你解惑。你瞧,这是什么字?」

他莫名其妙地低头一瞧,道:「一个好字。」这跟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拆开来看,又是什么字?」

「女子啊!」

银兔儿再划去那「子」字,道:「这又成了什么字?」

「女──银兔儿,你在玩拆宇吗?」

她实在受不了了,狠狠白他一眼,咕哝道:「想当红娘,偏偏有人是头大笨牛,让我这红娘也当不下去了,真是无趣!」说完,便把那纸塞到他的手里,道:「给你最后一个提示。孔夫子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说,李迎弟是不是小孩?」

「当然不是。」好歹他也有二十五岁了吧!

「那就对啦!我大哥呢,就是这两种人之其一,你说他会是哪个?」说完,她就跑了。现在她发现许多好玩的事,才没空理展有容呢!他若还猜不出大嫂是女儿身,她也懒得帮他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例如,如何从无极大叔的嘴里挖出那「三个字」来;还有金钥匙之事,定要做个解决。展无极是不在乎那金钥匙被夺,可她在乎了,非要当嚷蹖去金钥匙的汉子好好受一番苦才是。

老天,她真忙。

※※※

「又被偷了?」展无极沉著声问道。

这是这个月第三次了,偏偏他仍是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找出那僮永础2恢?唷 恢?康模?踔敛恢???茄u爆竹的火药带到何方,要他如何找出人来?

那专管爆竹的工人痛得抚著头上肿起的包,嗫嚅道:「我醒来后,一瞧见三大箱的火药失了踪影,就立即通知您──」

「这倒也不能怪你。」那京城名捕尚青云沈思道:「不只展家,京城内陈记、李记、展记专卖爆竹的商行,这个月来都陆续让人偷了火药。若是商场上的竞争也就罢了,怕就怕那儇嗣靼谆鹨┐耐?Γ?哦?滞等?鞜艘焕矗?┌前傩湛删陀心蚜恕!薄吧行挚捎蟹ㄗ幼肪侥琴厮?」

「没有线索,如何寻起?不过,这火药被窍是这个月的事,应是外人所为。待会儿,我会吩咐手下到客栈及附近山神庙查查,应该有所发现。」那尚青云俊美的脸庞露出一丝无奈,道:「怕就怕他是京城人,若要细查,恐无头网。」

展无极心中总感到隐隐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最好还是早日将那偷火药的僮幼阶。?侥馨残摹 br />

所有京城里的捕头里,他最信任的便是好友尚青云,倘若他真破不了案,世上也别想有人能破此案。

他俩一块走出铺子──「展兄,月前我有公事在身,没法喝你一杯喜酒,等此案一破,我可要去拜访拜访嫂子,瞧瞧究竟是何方绝色能让展兄心甘情愿被她绑住一生一世?」

展无极一想起银兔儿,嘴角不觉放柔,道:「这是当然。」

尚青云微微一笑,抱了抱拳便迳自离去。他与展无极向来是莫逆之交,可不曾见过或听过他对哪家姑娘特别有意,原以为他成亲是受展父逼迫,但今日一瞧他的神采,倒也知道他是动情了。

「岂只一生一世的牵给……」展无极若有所思地想,又喃喃自语道:「当日乍见银兔儿,心中深沈的眷恋如排山倒海而来,像是在那之前便已熟悉她似的。换言之,我虽不知自个儿在等待些什么,但一遇上她,便知终于等到我苦候多年的人儿了。倘若--倘若我这一生未遇见她,还会与其他女子成亲吗?」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了。如未遇上她,他定会花上下半辈子的时间,继续苦等著她。

原来他过去并不是对女人没兴趣,而是尚未遇见姻缘石上往定的女子。倘若他们的姻缘是前世所注定,那么就让他们的姻缘继续注定下去,今生、来世,生生世世……忽觉有一人影站在他面前,定楮一瞧──「师父!」正是当年传他文韬武略又交给他金钥匙的闵师父。

从外貌上虽瞧不出他究竟几岁,不过应该也有八十岁以上了吧!他当年不是曾说过,今生他们师徒缘分已尽,是再也没法向他请教了吗?

那容貌有几分似笑弥勒的胖高人是眉慈目秀,一脸祥和的笑道:「若不是凭著师徒情分,算出你有危难,我又起会违反天命,与你相见呢?」那语气分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展无极一怔,未问他有何危难,反而先恭敬地请这闵师父进铺子,再命掌柜搬来凳子,让他先坐。

那老人坐下后,问道:「当年为师要你许下誓言,十年之内不可成亲。如今十年年之期已过,你可有媳妇了?」

展无极向来对这闵师父又敬又爱,照实回道:「徒儿上个月才成亲。」

那老人大喜,道:「如此说来,你是找到金锁了?」

「金锁?」他皱起眉头,道:「那金锁与银兔儿有何关系?」

「你是说,你没找到那金锁,却与另一名女子成亲?」

展无极压根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他成亲与金锁有何关连?这金锁又与银兔儿有关吗?「银兔儿身上并无金锁。师父!十年之期已过,金钥匙已让人夺走,金锁又未寻到,既是如此,想必金锁与我无缘,那又何必强求?」

「胡来,胡来,真是胡来!」那老人犹豫许久,终于说出:「这原是天机,我本不该说,可你身为我的徒儿,纵有私心也是为你。当年你师祖曾同我说,金钥匙初遇主子,定有异象发生,你五岁那年我在花园遇见你,那金钥匙便发烫不已,从那时起我便知已完成你师祖的遗命,找到金钥匙的主子了。」顿了顿,再道:「这金钥匙原该配-金锁,各该一对男女所持,你既拥有金钥匙,那金锁定为一女所有,你们命中注定统缘,倘若未遇对方而先论婚嫁,只怕──」

展无极心一紧,问道:「只怕什么?」

「你既与金锁的主子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如今你却娶了另一女子,只怕这一世你与你媳妇的缘分是屈指可数了。」

展无极脸一白,厉声道:「我不信这事儿。人人都道那金锁藏有天大的财富,如今您又指称那什么金锁、金钥匙是姻缘逃讪,您要我相信谁?」

那老人见他疾言厉色,倒也不以为意,叹道:「这二者你都可信。那金锁内也的确藏有那天大的财富。你当真确定那金锁不在你媳妇身上?」

「我宁愿它在。」他咬牙道。

那老人站起身,长叹一声:「那金锁姻缘原是美事一桩,想不到却害了你。极儿,我言尽于此,其它的就由你自己看著办吧!」

展无极心思迅转,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那老人走出铺子,消失在街头上。什么金锁姻缘?难不成师父要他寻找金锁,就是为那莫须有的姻缘?

他这一生只要银兔儿一人,又何曾希望什么金锁姻缘?纵使那拥有金锁的女子出现,他也已不再动心了。

他这一生只为一个女人而动心,永远只为一个女人──银兔儿。

※※※

银兔儿一抬起头,便瞧见展无极脸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她小脸一红,连忙拿块布盖任她绣的图样,又跳又蹦的走到他面前。

「无极大叔,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不过才下午,太阳还没下山嘛!怎么?良心受到苛责,终于赶回来陪陪我这整日快愅弼病来的妻子了,是不?」原意是想开他玩笑,逗他露出个笑容,哪知他嘴角连扯也不扯动一下。

难不成他一回家就瞧见那些「东西」,所以一脸怒相?

她噘起嘴,垂下头,小声道:「人家无聊嘛,不然又怎会养那群小免?你说,我叫银兔儿,而我又养了一群小兔子,将来这儿成兔子园,是不是也挺好玩的?」

反正说来说去都不能怪她就是。谁叫她要听见展管事和珠玉丫嬛说什么某家客栈推出一道兔肉菜,为求新鲜,都现场宰杀,那多残忍!所以,她才让苦著一张脸的展管事赶去将牠们买下,本来是要带牠们到郊外去放生的,不过长工阿吉又说现在有钱人家都流行打猎,放生有什么用?过了二天,还不是吃进人家嘴里。因此,她才决定将小兔子们「放生」在天香苑里。

她一定是与那群二、三十只的小兔子有缘,不然她又怎会叫银兔儿,是不?「兔子?」展无极回家之后,哪会注意到在他面前跳来跳去的小兔子,他的心思全搁在他师父说的话上。

他该相信吗……有理由不信吗?除了亲爹,那师父是他最敬爱的长辈,从小他的一言一行无不深受师父的影响,他师父也不曾骗过他,如今前来是泄了天机──银兔儿见他没反应,拉超他的大手,走向那刺绣的器具,小脸红咚咚的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怪我。我让你瞧一样东西,你可不能笑我哦!」他回过神,见她挺兴奋的掀起某块布,心中某个角落不禁融化。他怎能忍受失去她呢?有缘也好,无缘也罢,他就是爱上她,谁也不能自他身边夺去她,就算那拥有金锁的女子出现又如何?他这一生只注定娶一个女人,那便是银兔儿,就算没遇上银兔儿,他又岂会娶那拥有金锁的女子。

纵使非要娶那拥有金锁的女子,才能得到世间最珍贵的财富,那么他愿放椈登财富,只求与银兔儿平静过一生。他们应该是属于彼此的,他又岂能让她受到丝毫扬伤?银兔儿哪知他的心思,怯生生地拿起绣好的帕子递给他,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绣图,若绣得不好,你也须收下来,而且日日夜夜都要带在身边。」仰起小脸,好期盼他的赞美。展无极瞧那绣著某样动物的绣帕,如果那真是动物的话。

他嘴角上扬,柔声笑道:「怎会绣得不好?这小猪爷,你是绣得唯妙唯肖。」他是存心鼓励她。好不容易她才有做女红之心,他怎能打击她的信心呢?

银兔儿小脸一垮,扁了扁嘴,道:「你眼光不好,那才不是小猪爷呢!」

「是我看错。这小狈绣得真好。」

「才──不──是──小──狗──呢!」她眼眶都已经滚著泪水了,用挺哀怨的目光瞪他一眼,道:「好心好意为你绣帕子,你竟然连瞧也瞧不出我绣的是什么,难不成我的绣工真这么差劲吗?」

展无极心疼她落泪,直瞧著那看起来一团乱的绣工许久,深吸口气,喜道:「我怎会瞧不出来呢?先前是为了唬你。这是小险嘛!你初次就绣得这般好,下回若不累,再绣个老虎帕子给我。」

「那是小兔儿。」银兔儿直瞪著他,道:「难道你没瞧见这是长长的两只耳?」「我以为那是翅膀。」

她再扁嘴,道:「还有牠吃的是红萝卜,你想想,哪个动物会吃萝卜,连这也不懂?」他暗忖:我以为那是绣错却又拆得乱七八糟的线团,但也识相的住口不言。事实上,依她好玩的性子,能乖乖地花时间刺绣,就已经够令他惊奇了,他又怎会在乎绣得好不好呢?「无极大叔,你怎么一回来,脸色就难看成这样?」她眼珠子一转,笑道:「让我猜猜,是不是生意倒了?还是咱们白家的生意抢了你们的?」本想逗笑他的,哪知他脸色一变,像似想起什么,将她软软的身子用力搂进怀中,好似要将她揉进他的体内──「你不该有事的。」他低语,将她抱上床,略嫌粗暴的压住她的小嘴,双手拉开她的新衫,热情的抚著她的身子──银兔儿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也弄疼了她。她皱起小小的眉头,环住他的领项,回应道:「我不该有事的。」

「你不会死的。」那吻纷纷落在她的脸蛋上,像是承诺什么。

她的眼眸晶亮,笑嘻嘻蹈横平他的眉头,笑道:「我才不会死呢!我还要缠著你,一直缠著你,就算你厌了、倦了,我还会缠著你,缠到你烦、你受不了,我还要缠。」语毕,便自动将小嘴贴上他的唇。

展无极闻言,不觉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太过粗暴,在银兔儿身上留下瘀痕,心头好生内疚,直抚著她的脸蛋,道:「是,你不会死。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不会死的。」他放柔动作,吻著她的小嘴、雪白的领子、雪白的胸,一路往下吻去……「你也不会死,我也会保护你……」细碎的声音终于消失。

虽不过午后,可天香苑内正染上一抹哝得醉人的旖旎春色,让那世间俗事顿时失了踪影,只留下那恋人彼此深刻哝烈的爱恋……

推荐阅读:
妙妙女神偷 暧昧情事 咬定佳人香 斗妻番外篇 I 淘气小辣椒 邪翼天使 炽情霸王 豹眼武夫 烙爱教练 纯情初体验 逃爱情人 王爷捍情
相邻推荐:
保险皇后神雕侠侣逍遥篇他们的玩物(裴州)笔趣阁免费阅读好哥哥用力娘子军txt他是王(高干)苏南新混沌神风流史乡村禁忌:桂花嫂死神之地狱归来真实乱子伦疯狂交换身回到妈妈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