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迟来的婚礼,举行的地点在温哥华的维多利亚大教堂,两千多坪的庭园处处花海,满是美酒佳肴。
风有点凉,气温有点低,但却丝毫不减新郎对新娘的热情。典礼还没举行,新郎就拉著新娘的手躲进了教堂背后的一处小木屋,门还没关好就俯身吻住了新娘的唇,但新娘却狠狠地把新郎给推开──
「不要再对我用这一招,反正今天你不对我说清楚、讲明白,我就不嫁!」婚礼将在一个小时后举行,她就不信他还敢跟她打马虎眼。
秦冀天眯眼看著她,难以相信几个月来甜蜜、温柔、又乖巧的新娘子,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个狠心小娘子,拿他们神圣伟大的婚礼逼问起一年半以前的陈年往事。
「这件事可以等我们结完婚后,回家再说。」他说之以理。
「不行!一定要现在说,否则一个小时后你就去娶空气!」她可是盘算许久,才决定利用婚礼这一天来进行逼供的,因为她相信只有这样,她伟大又聪明的老公才会就范。
「夏黎,你又不听话了。」秦冀天暗自叹息,他怎么会以为他大难不死地历劫归来后,她就会变成凡事顺著他的乖巧小绵羊呢?不过在这之前,她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啊!难不成,她的乖是为了骗婚,而骗婚的目的是为了逼供?
夏黎温柔地对他笑,讨好地说道:「只要你把话说清楚、讲明白,以后我都听你的,就像这之前的三个月一样,全部都听你的。」
秦冀天望著她,知道这一回他的小妻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她可是堂堂的夏警官啊,怎么可能不对案情保有追根究柢的好奇心呢?
「好吧,你问。」
「在‘黑鹰帮’里,那个警方的内线是不是就是你?」这个问题她问过孟加,但孟加说这是极机密,绝不可说,任凭她威胁、利诱,他死都不说。当时,她气得整整三个月不理孟加这个小鼻子、小眼楮的男人。
「不是。」秦冀天答得轻松。
「不是?!怎么可能不是?」她差点没跳起来。「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如果不是你,警方怎么可能会那么刚好的在你中枪落海后便马上出现,围捕所有帮派的角头分子?而且他们手无寸铁,我听说是你下令上船的人不准携带枪械的,不是吗?那天出现在那艘游艇上的人都被抓去关了,除了你──」
「我中枪落海才没被抓,不过,我已经死了,你忘了吗?我现在只是秦冀天,不再是‘雅尔’了。」看过「雅尔」真面目的人都被关进牢里了,而且是终生监禁,所以这世上根本不会再有人可以出面指认他就是「雅尔」。
「所以,这根本就是你跟警方联手布下的局,我的推论不会错的。你是希望用诈死的方式来脱离‘黑鹰帮’,而那场镑部会角头会议,也是你用来直接一次毁掉‘黑鹰帮’的完美计划。你事先让人在游艇里放置了上百袋的海洛因还有帐册,让警方可以同时掌握到人证、物证,让那些人难逃法网,被判终生监禁,而你,也可以借此重生。我的分析有错吗?」
秦冀天微笑著直点头。「分析得很完美。」
「我要的是答案!」
「除了我是警方安排在‘黑鹰帮’里的内线这个点是错的之外,你分析的都还算正确。」
「你不是?」她怀疑地瞪著他。
「不是。」
「我不信。」
「那我也没办法。」
「秦冀天!」她气得跳脚,思路无法连贯让她非常气恼。「我不嫁你了!」说著,她拉起新娘礼服的下摆,转身要跑。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柔荑。
「喂,你用跑的我会追不上喔!」秦冀天好心地点醒她。虽然他的脚经过复健后,已经好了约莫百分之八十了,但要狂追一个盛怒中的新娘子,恐怕还有待努力。
「那你可以不要追啊!」说是这样说,她的脚步却顿住了。
「你知道我一定会追的,只是可能追不上,但我会拚命追,因为我是那么的爱著你,所以,可以想见,我的腿可能会因为用力过度而无法再行恢复,以后就永远是这个样子了。」说完,秦冀天轻轻地放开了拉住她的手。「我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跑没关系。」
厚~~
他在威胁她!
而且是笑笑地、温柔地、说之以理地威胁她!
要她跑给他追,然后害他一辈子变跛脚,再让她一辈子良心不安?
他这个可恶的臭男人!明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做的,却故意说完了才要她跑,摆明了就是用他的温文尔雅欺负人嘛!
转身,夏黎瞪著这个俊美斯文的男人好半天,犹豫著自己究竟是要留在原处乖乖地等著当他的新娘子,还是继续坚持要得到答案,得不到答案就使性子不嫁他?
秦冀天中枪坠海的画面再度浮上脑海,惹得她心里发酸。
她曾想过,他之所以会搞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的不听话,要不是她当内奸出卖「黑鹰帮」,他也不会为了不交出她而面临被迫交出帮主之位的抉择,更不会因此而重伤落海,甚至几乎丧命……
他真的是大坏蛋也罢!他是警方的卧底也罢!不管他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爱他的事实。但她爱他,也间接地害了他……
她曾对自己说过,只要他回来,她什么都愿意听他的,会当个乖一点的女人。
如果乖一点可以让他平安,如果乖一点可以让两个人幸福,如果乖一点可以让他更爱她、更疼她……
那么,她就乖一点又何妨?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面子却拉不下来……
幸好,男人识相的开口了。
「其实……关于你迫切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秦冀天好心地拍拍未来老婆气得冷冰冰的小脸。
他知道,他未来的老婆如果一天不知道答案,就会一天睡不好觉,就算她已经不当警官很久了。
天啊!夏黎瞪圆著眼。他要提示她答案?
天啊……真相真的要水落石出了吗?
「你说说看,我再决定要不要跑给你追。」面子里子都要顾,有台阶就快下吧!她也算识相。
秦冀天笑了,伸手拨弄了一下她歪掉的新娘头花,又把她头上的头纱给弄正,搞得他未来的老婆快要不耐而对他发火时,他才徐缓地道:「如你所言,所有知道‘雅尔’是秦冀天的人都被关进牢里而且终生监禁了。」
「嗯,那怎么样?」
「只除了两个人。」
两个人?知道他是「雅尔」却没被关进牢里的两个人?
一个人自然是她了,那另外一个呢?
……啊!啊!!夏黎张大了嘴,纤纤细指指著他的俊颜。「你是说……你是说……」
秦冀天笑著,把她的手抓到唇边吻了一下。「我什么也没说。」
「想不到……真的是……」夏黎还无法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魂有点飞出了身体。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他呢?
「婚礼要开始了。」她傻傻的样子好可爱。
「喔。」
「可以跟我结婚了吗?」
「好。」
「走吧。」秦冀天拉著还有点怔愣中的夏黎走出了小木屋,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空气有点凉,气温有点低,风有点冷。
十二点,维多利亚教堂的钟声响起,迎著新人而来的是抱著小宝宝的奶妈玛丽亚和担任伴郎的柯光茂。
「典礼马上要开始了。」柯光茂向秦冀天报告著,却发现新娘子夏黎正用一种很奇异、很兴奋、又很恍然的表情看著他。
一直看……
一直看……
看得他有点全身发毛了……
「我知道了。」秦冀天微笑地应声,继续拉著新娘子住礼堂走,免得她的眼神把小柯给吓走了。
「他竟然是警方的线民……你早知道了怎么还敢留他在身边?」新娘子压低著嗓音,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他的命是我给的,他对我是忠心的。过去,他所给警方的线报当中,没有一样是对我不利的,这样就够了。何况,他知道我根本不属于‘黑鹰帮’,要不是知道他是警方的人,我又如何能完美地利用他的存在来脱身呢?」与其说柯光茂是警方的线民,倒不如说他是个双面间谍来得恰当许多。
他和他,是水帮鱼、鱼帮水,互相信任,又互得其利,可以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呵!
「可是……他对我好坏耶!」
「那是因为他担心我。」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她轻声埋怨著。
「告诉你什么?我说过了,我什么都没说喔。」亲吻著她的唇,封住了她的嘴。「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提过去的事了。答应我,嗯?」
「知道了,你别再吻了,我的唇膏都被你吃掉了啦!」她伸出拳头打他,脸儿娇羞地埋进他怀里。「大庭广众的,你知不知羞啊你?」
「羞什么?你是我的新娘,新郎吻新娘,天经地义。」说著,秦冀天俯身再次吻住她的唇瓣,深深地、忘情地、长久地……
然后……
被彩带花渲染得缤纷热闹的天空中,白鸽飞旋舞蹈。
凉凉的微风里,轻轻地、轻轻地响起了浪漫的结婚进行曲……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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